當蘭斯回到紅龍城主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田惠的叛亂已經平定,城主府門前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紅龍騎士團的士兵把守著,給蘭斯一種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的感覺。
蘭斯毫不費力地就進入了城主府找到了長風。這些把守城主府門的士兵看著蘭斯的時候,都透露出崇拜和敬佩的目光。這自然是因為蘭斯昨天晚上的表現已經給在場的所有士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城主府裡一片繁忙,來來去去的人從不間斷。長風和伏安在一起,召集各方各面的人,處理一些「改朝換代」所必須處理的事務。
見到蘭斯的時候,長風這樣子顯得很疲憊。兩個人寒暄一番,長風向蘭斯表示出了自己的感激,又向蘭斯引見了洛麗絲,這才說道:
「幽原他們已經設計了行動方案,去搜尋野獸軍團在城內的行蹤。用以追索夜夢和秀蘭的消息。他們讓我告訴你,如果你回來的話,就不用等他們了。」
蘭斯點點頭,想不到幽原他們行動如此迅速,
長風繼續說道:「席晉法師我會請求他繼續在這裡幫忙一段時間,你不會反對吧?」
蘭斯搖了搖頭,心中明白,儘管伏安已經表面上和他們站在了一起,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所表現的任何的搖擺和不堅定,都會大大地影響長風和冬雪的安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能夠完全控制伏安的席晉,將會成為長風這邊的一個重要的棋子。
蘭斯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看到冬雪的影子,非常想問一下冬雪現在在哪裡,但是,終究還還是問不出口。
告別了長風,直接回到了仙來客棧。蘭斯並沒有打算去尋找幽原他們,在蘭斯的心目當中,已經把這一次營救秀蘭的行動當作一次對自己的考驗和鍛煉。
蘭斯決定自己單獨行動,用自己的心靈去解決和面對所有的困難,只有這樣,才能夠使自己的能力迅速的強大起來。見識了那個化名為水無痕的少女的劍術之後,蘭斯才發現自己距離真正的頂尖高手還有這一段漫長的修行路程。
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手中拿著那一把昨天已經斷了一截的長街,蘭斯望著眼前清澈的早晨的陽光,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情完全的放鬆,一種自然而然地希望和信心就浮上了他的心頭:我一定會救出秀蘭的!
剛剛走出仙來客棧的門口,前面有一個穿著破舊的平民衣服的消瘦的身形站在自己的面前,擋住了去路。看起來是一個尚未長成的少年人。
那人背對著蘭斯,頭上戴著一個怪異的大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個頭,身形纖細,瘦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蘭斯看上去卻有一種熟悉的味道。
「你現在才來嗎?」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偏偏又帶著一股很特別的關切地味道。
蘭斯愕然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人轉過身來,向他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著,目光中流露出一點點的興奮和期待。竟然是冬雪。
蘭斯上下打量冬雪的裝扮,他從來沒有看見過冬雪化裝成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年,頭上還有一隻大帽子蓋住了她的秀髮和上半邊臉,眼睛也在帽子的陰影裡,讓人只能看到白皙的頸子和線條清晰而又充滿著個性的下巴。
「原來是……冬雪小姐。」蘭斯及時地想了起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一個不知名的其貌不揚的黑瘦少年─蘭風。「有什麼事嗎?」
冬雪把自己頭上的怪異的大帽子向下按了按,用輕鬆地口氣說道:「我是來履行諾言的。」
「啊?!」
看著蘭斯怪異的表情,冬雪嬌嗔的瞟了蘭斯一眼,不悅地說道:「忘了人家昨天許下的諾言嗎?今天人家要全力幫助你找回你找回你的秀蘭小姐。」
蘭斯從他冬雪口氣中聽到了一次不尋常的味道,冬雪很少用和別人用這種輕鬆的,還稍微帶有一點撒嬌的口氣說話,更何況和蘭風,僅僅只有一面之識,難道是……蘭斯心中泛起一陣怪異的感覺。
「你不用準備幾天以後的野獸軍團的進攻嗎,你應該非常忙才對,……」蘭斯猶豫地說。
冬雪淡然說道:「其他的事情讓長風二哥和鷹揚萊德他們做就可以了。」
看著冬雪毫不在乎,輕鬆自然的樣子,蘭斯非常詫異,說道:「白石城現在落入陶朱手中,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
冬雪聳了聳肩,洒然說道:「擔心有什麼用呢?」
「你現在應該用心籌劃如何奪回白石城才對。萬一奪不回來怎麼辦呢?」
冬雪轉頭向蘭斯微笑地說道:「奪不回來就奪不回來吧!」
聽了這句話,蘭斯忍不住詫異地仔細地再看一看冬雪,對於冬雪對白石城和對自己父親的感情,蘭斯還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但是現在聽冬雪的口氣,彷彿白石城的得失對她已經彷彿不再重要,讓蘭斯覺得非常的難以理解。
冬雪還是從容自若的樣子,看不出有任何的開玩笑的痕跡,甚至轉身走到蘭斯的面前,挽住了蘭斯的胳膊說道:「走吧,我先請你到樂陽樓吃早餐,然後在商量一下如何營救秀蘭小姐。」
蘭斯還從來沒有是見過冬雪對另外一個人如此親暱,有些彆扭的向旁邊側了側身,想躲過去,但是冬雪彷彿沒有感覺一樣,挽住了蘭斯的胳膊,拉著蘭斯向前走。
蘭斯心中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難道冬雪喜歡這個又黑又瘦的小子了?
樓上的早茶,是上流社會的人士享受的生活,兩個衣衫破舊的少年在這個環境裡面顯得異常地突兀。面對周圍的灼灼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蘭斯不禁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但是冬雪彷彿絲毫都不在乎任何的驚世駭俗,找了兩個最顯眼的位置,點了一桌子最精美的早點。頻頻地向蘭斯勸食。彷彿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完全不存在。
看到冬雪泰然自若的樣子,蘭斯也慢慢鎮定下來。
忽然,冬雪下意識地把自己的帽簷往下拉拉,差一點就蓋著鼻子了,然後趴在了桌子上小聲地對蘭斯說道:「低下頭,有人來了。不要讓他看見。」
蘭斯本能地低下頭,卻偷偷的轉過身,看看背後是誰走過來了。
竟然是納蘭明珠。蘭斯一轉身之間,正好被納蘭明珠看了個正著。納蘭明珠愣了一下,凌厲的眼神立刻又認出了坐在蘭斯對面的那個穿著奇異的服裝,戴著一個大帽子的少年竟然是冬雪。
納蘭的臉色一變,然後這才神情複雜的走了過來,說道:「冬雪小姐你好。想不到在這裡又遇到你。」
看到跑過來的是納蘭,蘭斯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酸的苦澀的感覺。儘管心理上已經接受了納蘭和冬雪可能比較接近的事實,但是再一次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蘭斯心中還是非常的酸楚。
而對納蘭而言,當時蘭斯挑戰他的時候,納蘭就直覺的感覺蘭斯對他的挑戰,應該是針對冬雪的。但是由於當時冬雪所表現的樣子根本就不認識蘭斯,所以納蘭一直對此心存懷疑。現在看到冬雪竟然和蘭斯在一起吃早茶,而且看起來脫略形跡,神態親密,關係已經非比尋常,就更加堅信蘭斯和冬雪之間已經有過什麼,否則冬雪就不需要欺騙自己,說不認識蘭斯。一股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燃燒起來。
不過心情更複雜的是冬雪,冬雪知道納蘭在追求自己,冬雪對納蘭的人品才華風度還是很欣賞的,但是也僅只於欣賞而已,冬雪知道自己心中喜歡蘭斯的那份感情,那種狂熱和全身心地期盼,是完全不同於對納蘭的欣賞和好感的。
但是冬雪又不願意傷害納蘭的心,所以寧願避過納蘭。現在被納蘭發現,冬雪只好坐直身體,有些尷尬的向納蘭點了點頭,說道:「真是意外得很。」
納蘭的目光轉向蘭斯,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一起,都看到了對方目光中複雜的情緒。
蘭斯站了起來說道:「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們兩個慢慢聊。」
說完,轉身就往樓梯口走去。納蘭沒有回答,冬雪卻急忙站起來說道:「我們一起走。」說著,跑過來拉住了蘭斯的手,轉頭對納蘭說道:「納蘭公子,我們還有事。有空再聊。」
這個動作顯然刺激了納蘭,讓他的臉頰在激動中露出不正常的紅色。
然後兩個人就消失在了納蘭的視線之中,留下了納蘭失落地站在那裡。
蘭斯感覺到冬雪抓住自己的手心中有汗,而且還有些發涼,心中微覺詫異:她為什麼要避開納蘭?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密切?
冬雪抓住蘭斯的樣子,彷彿是怕蘭斯下一刻就要飛走似的,她歪著頭看了看蘭斯陰沈的臉,輕聲的溫柔說道:「你生氣了?納蘭公子和我見過幾次面而已。」
蘭斯立刻覺得心中舒服了很多,但是隨即立刻又感覺到不對,冬雪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句話?這句話的口氣聽起來也太過親密了一些,完全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間談話的方式。難道冬雪已經……蘭斯感覺心跳一陣加劇。
「你準備去哪裡?」看著蘭斯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冬雪忍不住問到。
蘭斯站直身體,轉身對冬雪嚴肅的說道:「我可以允許你和我一起去。不過有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說到這裡,蘭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早晨的時候,自己請求水無痕接受幫助,眼神中露出一陣笑意。
冬雪挺了挺胸脯,沒有吭聲,但是揚起的下巴向蘭斯表示出了挑戰的味道。
蘭斯愣了愣說道:「一切都以我為主。所有的行動都必須聽從我的指揮。我不告訴你的事情就不許問。」
蘭斯說這句話的時候,認為冬雪絕對不可能答應這三個條件,因為以冬雪的身份受到一個不明來歷的黑瘦少年的完全的支使和領導,恐怕也太委屈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冬雪竟然毫不猶豫,而且絲毫都沒有露出介意和不悅的表情,就點頭同意了。
蘭斯只好悶悶地舒了一口氣,心中想道:「我的武道修行的大計看來又要泡湯了。希望她不會太搶我的風頭才好。」
蘭斯的目的地是圖老大的奴隸交易場。這裡聚集著圖老大從各地販賣來的奴隸們,走進院子,分為三進:最外面的一進是普通的奴隸和女奴。那些小量的,一般用途的購買者。有一個巨大的廣場和一個高台,第二晉大,是給那些有足夠的金錢,想要購買一些特殊用途的奴隸的買家,因此,第二進的奴隸都比較貴,主要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年紀在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少女,以及有特殊能力,或者相貌比較英俊清秀,年齡適中的少年。第三進,是專門給意欲大宗購買的買主進行交易時使用的場所。
以蘭斯的身份,顯然一開始就被限定在了第一進中。此刻,站台上放著幾十個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只穿的短褲的壯年男子,幾個穿著華貴的商人正在檢驗這幾個男子的強壯程度,另外一邊是幾十個年齡不等的婦女,幾個看似買家的人,做出一些猥褻的姿勢,對那正在被出售的婦女做出不堪入目的舉動。
站在場下的人看著這幾個無賴的猥褻舉動,紛紛喝彩和吹著口哨起哄。
看來冬雪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只第一眼,冬雪的臉就紅到了脖子上,不由自主地轉到了蘭斯的背後,把自己的臉貼在蘭斯的背上,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敢看。
蘭斯感到很好笑,沒想到冬雪看起來很成熟大方,到了這種地方,竟然會窘成這樣。不過看到看台上那些人的舉動,蘭斯也感覺到一種火辣辣的刺激的感覺。當然,聽著那被侮辱的女奴隸的憤怒的尖叫和罵聲,蘭斯感覺到一種憤怒。
看台下面放著各種各樣的簡陋的椅子和凳子,蘭斯想也不想,伸腳連續踢出,幾隻凳子被蘭斯踢飛,帶著蘭斯的鬥氣破空飛過,把台上正在對那些婦女輕薄的幾個地痞流氓撞倒在地。
全場人的目光轉向蘭斯,看守場子的打手,大概有十幾個人也紛紛圍了上來。此刻,冬雪仍然雙手抓著蘭斯的肩膀,把自己的臉放在蘭斯的背上,做出一副鴕鳥狀。
這當然蘭斯使行動不太方便,但是對付這十幾個小角色,顯然沒有什麼影響。蘭斯心中已經恨透了這些人口販賣的家夥。特別是在親身經歷和體會了這種場所對於人的尊嚴的踐踏之後,蘭斯毫不客氣地出手,就用自己手中的連鞘長劍一陣劈頭蓋臉的亂打,然後十幾個打手就慘叫著躺在了他的周圍的地上。
蘭斯在下手的時候特別加重,在場的這些人,恐怕每個人都被修養個把月才能夠恢復。
周圍的人們看到有人來砸場子,都紛紛地從門口溜了出去,連熱鬧都不看了。
蘭斯輕輕地扒開了冬雪抓住自己背後的手,跳上台去,用手中的斷劍割開了捆綁的那些奴隸們的繩子,說道:「你們自由了。能跑多遠逃多遠吧。」
同時轉頭看著冬雪仍然閉著眼站在原地,好笑的說道:「睜開眼睛把。沒事了。」
那幾個男性和女性的奴隸對望了一眼,這才醒悟過來,一窩蜂地作鳥獸散,逃出來奴隸的交易場。
這時,看守第二進院子的打手們已經衝了出來,剛剛想阻攔,就被已經睜開眼睛的冬雪憤怒地衝了上去,一陣拳打腳踢,躺在了地上。
蘭斯走過來看了看,看來冬雪比自己還要狠哪!每個人都有斷胳膊或斷腿的症狀,要是不好好治的話,殘廢也說不定。
負責這個奴隸交易場的那所謂的四小金剛終於亮相了。一個個挺胸凸肚,精神抖擻,殺氣騰騰。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高手。
但是在冬雪和蘭斯這種級數的高手面前還是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
蘭斯面帶殺氣地說道:「叫圖老大出來。」
「圖老大不在,沒有什麼事情,就跟我們兄弟四個說好啦。」
蘭斯輕蔑地嘲諷道:「憑你們嗎?教訓教訓你們再說。」
蘭斯非常瀟灑的彈了彈袖子(其實很乾淨,但是這是杜克的招牌動作,蘭斯顯然覺得很有味道,借用過來),就衝上去教訓教訓那四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表現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和瀟灑倜儻。
沒想到冬雪忽然應聲衝了出去,劍光猶如閃電一般,把四小金剛籠罩的了冬雪的劍勢之中。
蘭斯非常不悅的喃喃自語:「搞什麼嘛?明明說好了以我為主的,我還沒出手你就出手了。這不是明擺著搶我的風頭嗎?」
所以當冬雪幹掉了這幾個家夥,轉身帶著終於出了一口氣,心情舒暢的表情面對蘭斯的時候,立刻意識到蘭斯不悅的臉色所表示的含義。向蘭斯做出來一個不好意思地燦爛的笑。
蘭斯這才知道,沒有人能夠的擋得住美女的帶著歉意的溫柔地笑。立刻一點火氣都沒有了。
第二進院子裡,奴隸的水準和級別明顯的比剛剛的院子高了很多。院子的場地設施也精緻了很多,奴隸的數量當然也少了很多。
這一進的院子裡放置的大部分都是少女,七八個少女被分成不同的位置站在那裡,裸露的部分也不像剛剛那麼多,環境也幽雅了很多。坐在這裡的購買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有閒階級。不會像剛才那麼惡形惡相。
剛才的打鬥顯然已經把他們驚動了,正在疑惑著發生了什麼事情,蘭斯就走了進來。
看著這群衣著華麗的家夥,色迷迷地看著台上的女奴,蘭斯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伸出腳把現場的桌子凳子亂踢一通,果然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嚇跑了,然後蘭斯照舊解開了那些女奴的繩子,讓她們逃跑。
也只能做到這些了。蘭斯心中歎息的想道,如果有一天,東方聯盟真的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奴隸不再存在,這些問題才能夠真正地解決。第一次,蘭斯開始覺得在傳說中的冒險者的風光的生涯,其實並不能夠解決社會上真正的問題。
看來四小金剛就已經是主持場面的最高檔的級別的打手了,蘭斯繼續往裡面走,再也沒遇到阻擋。第三進院子出乎意料的大,足足可以容納七八百人在裡邊。
裡面鴉雀無聲,所以蘭斯走進去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面對著幾百個不動聲色,面無表情的壯年男子,不禁也嚇了一跳。
這些人盤膝坐的地上,排成了整齊的方陣,一動不動,也沒有什麼聲音。看著蘭斯走進來,彷彿是看到一塊木頭一樣,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表示。
蘭斯大聲說道:「你們自由了。現在離開這裡吧。」在蘭斯的意想當中,他們應該和剛才那些人一樣歡天喜地地急急忙忙離開這裡。
遺憾的是,這些人並沒有滿足蘭斯的虛榮心,他們只是楞楞的坐在那裡,彷彿沒有聽到蘭斯的話,一動不動。
蘭斯和冬雪對望一眼,心中都充滿了疑惑:這些家夥怎麼了?難道都是聾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