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樹國可沒那麼好的脾氣,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人不見了,你找我做什麼?那又不是我們工地的人,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建委的鞏副主任鼻子都快被氣歪了,在他面前,還沒有哪個房地產公司的敢這麼牛呢。
葛家的中達公司在的話,倒是有資格頂撞他兩句,不過那可也得是葛老二,連葛老大和葛老三都不好用。
他手指著成樹國,「讓你們停工整頓,結果你們私自開工,現在執法隊來了,被人打了,你還不承認是你們做的?」
成樹國做慣了警察,自然知道怎麼應付,冷笑一聲,「證據呢?有證據你說話,沒證據別亂噴!」
「你的誹謗,我暫時不追究,就說停工整頓,我們整頓了倆禮拜了,你們說不能復工就不能復工啊?你們那點小算盤,非要我明說出來麼?」
「你說啊,說出來啊!」鞏副主任也是破釜沉舟了,能不能當上婊子,那暫時是不用考慮了,但這種情形下,貞潔牌坊是一定要立的,他就不信,真有房地產公司敢直著脖子叫板主管部門。
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而且先陽不是內海,做為商家,想戳穿那些誰都明白的潛規則,實在是需要點勇氣的。
這麼無恥的滾刀肉,成樹國還真沒什麼好方法對付,只能撇撇嘴,威脅一番,「建委的,你姓鞏,是吧?好了,我記住你這個人了。」
警察們才懶得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一指成樹國,「你是負責人?好了,聯合執法隊被打,跟我們回去說說情況吧。」
成樹國眼皮抬都懶得抬一下,「兄弟,我也當過警察,大家都不容易,扛不了的事,你就別亂扛,我人在這裡,又飛不了。」
二靈也插話了,「朋友,我們成總,是跟飛哥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你總不會不知道飛哥吧?」
巧了,來的這位,不但知道楚雲飛,因為梁東民也在高新分局,兩人關係還算不錯呢,他愣愣地看著對方,半天才用一種很奇怪的腔調開始發問,「你,你就是小梁說的那個成……成什麼國?」
成樹國點點頭,語氣緩和了一些,「這個二靈,也是雲飛的朋友,他跟你們走好了,我負責工地的事,走不開。」
「走什麼不開?」鞏副主任可不知道他們口中談論著什麼,他只知道,來的警察,和工地這幫人似乎有什麼淵源,登時臉就拉了下來,「難道你們工地還想繼續施工?」
「你還沒完了?」成樹國的火爆性子終於點起來了,「媽的,我們工地不就死了倆人麼?操的,我二十萬都買不來個揭封條,黑成什麼了?我給你兩個億,你敢要麼?」
說實話,這並不是聯合執法大行動,只算是一次普通的聯合執法,建委的人,其實沒必要來這麼高級別的人,這鞏副主任,也不過是被別人忽悠過來的。
不過也難怪,有過手油水,誰會傻的拒絕放棄?不管怎麼說,這次要是能從房地產公司搾點油水出來,自然少不了他的。
監察大隊和房地局為什麼請鞏副主任出來,自然是楚雲飛的來頭奇大,大家想多找幾個人出來,分擔一下風險。
至於說好處嘛,反正這裡出的好處,是放不到明面上的,該有誰多少,那絕對是少不了的,那麼,多個鞏副主任出來,不過是房地產商多出一份錢,來的其他人並不會因此而受到什麼損失。
成樹國的話,鞏副主任信,大家都是*這個發家的,可能性肯定是很高的,只是,成樹國這個口無遮攔的二桿子勁兒,讓他多少有點擔心,收了這傢伙的錢,到時候丫別亂說吧?
「我們只是照章辦事,誰說揭封條,一定要花錢?你這……才是真正的誹謗!」
成樹國冷笑一聲,不再看他,轉頭面向那位警督,「兄弟,我也不難為你,反正人不是我們工地的,你看……」
警督苦笑一聲,低聲解釋,「沒辦法,人家是聯合執法隊的,既然挨了打,怎麼也要有個說法,找個人跟來吧,小梁跟我挺慣的,你放心好了。」
警督這話,自然是表明,絕對要公事公辦,不會濫用私刑什麼的。
成樹國點點頭,「東民是吧?好,二靈跟你去吧,我給你面子,你也留份交情。」
說話間,就看到聯合執法隊又拿出封條來,這次,他們居然要封機器和施工設備了!
二靈「蹬蹬」地走了上去,一抱膀子,說的是先陽土話,「操,我倒要看看,誰敢把封條貼上去!」
土話,說明他是本地人,膀子一抱,胳膊上的刺青就分外地扎眼:我是本地的混混,就不信你們在先陽沒家沒口。
不過,有警察在,聯合執法隊的人,也沒把這恐嚇當回事,該貼的照貼不誤!
成樹國可不管那麼多,走上前就把才貼的封條撕了下來,「兄弟們,要封你們吃飯傢伙了,你們的工錢,想不想要了?」
他說別的,工人未必會理會,可一旦跟工錢掛上鉤,泥人也有個土性不是?
再說農民工只是接受的教育少點,並不是說智商不夠,發話的這位,可是房地產公司大老闆的人,跟辛總也有私交,說的話絕對不能不當回事的。
於是乎,一群民工放下手中的活計,紛紛圍了上來,嘴裡開始用各地的方言質問。
其間,還有一些素質著實低下者,開始問候聯合執法隊隊員們的女性家屬。
「暴力抗法!你們這是暴力抗法!」一個房地局的職工喊了起來,執法隊的人在向後退的同時,也紛紛出言恐嚇。
「小子你別瞎咋呼了,」二靈還在那裡抱著膀子,神色猙獰,「剛才數你跳得歡,我說話算話,絕對記住你了。」
警察們就在二靈身後不遠,不過,這年頭,說兩句狠話總不能就定什麼罪名,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可就不是聯合執法隊能控制的局面了,於是終於灰溜溜地離開了現場,只留下一句,「走著瞧」。
二靈跟著警察們,接受調查去了,成樹國冷冷地笑笑,回頭看看工人們,手一揮,「看什麼看?開工,我請客,中午加菜!」
事情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結束,受了委屈的聯合執法隊,回去的第一時間,就把這事匯報給了上級主管部門。
暴力抗法這種事,說起來也不算特別稀奇,而且,楚雲飛所組建的「恆盛」房地產公司,規模也不算小,遇到這種事,市政府領導還是相當謹慎的。
聯合執法隊吃虧就吃在,他們只知道,這家有硬關係,但卻不知道,楚雲飛在公安系統和黑道上,勢力也龐大得驚人!
市政府相關人等一瞭解情況,心裡就明白了幾分,這事實在是明擺著的:人家手續全部健全,就算半月前,工地上出了點事,可都這麼長時間了,不讓人家復工,裡面明顯有貓膩嘛。
只是,中國確實是個人治的社會,對於眼下這種情況,市政府的一邊暗罵這倆單位貪心,一邊還是不得不出面調停這事。
理由很簡單,政府部門也是要面子的,當然,他們管這個叫政府威信,雖然房地局和監察大隊做得有點說不過去,可要是不管,先陽市政府以後何以取信、或者立威於民?
先調解吧,市政府派出高新區的區委副書記,來跟恆盛的人談心,自然,接待的又非成樹國莫屬。
調解好啊,成樹國也願意接受調解,只是,他提出個讓副書記很尷尬的問題,「你說,要從正規手續走的話,該是個什麼流程?時間不長的話,我們接受,也願意照章辦理。」
流程?副書記何嘗不知道,一旦正規的流程下來,這家公司鐵定會去走的,只是,他根本不能代表房地局和監察大隊把流程定下來。
「呃,這個,你們可以跟監察大隊和房地局商量嘛,現在最要緊的是,先停工下來,你們這麼做,是違反政策的!」
「商量?」成樹國冷笑一聲,四下沒人,他不介意把話說得難聽點,「我給他們上過供了,可惜人家嫌少,不要,這麼個小事,二十萬還不夠?」
「不夠,」這副書記也是個明白人,說話直的很,當然,也可以說,這種級別的人之間的談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虛偽。
那是赤裸裸的貪婪在裡面!
他腦袋搖搖,「人家畢竟捏著你們的脖子呢,你有關係頂個屁用,這麼沒完沒了地折騰下去,你願意?你們恆盛是來掙錢的,不是慪氣的!」
「這錢,我餵狗都不給他們!」成樹國對這話嗤之以鼻,他站起身來,「錢,我們公司有,也不缺,不過我們花錢,是看心情的,不服氣,大家接著玩啊。」
副書記是被人許了一些好處的,但在這兩大勢力中,他誰也惹不起,只求把事糊弄過去就好了,「你們這麼做,太囂張了,會很被動的,成總你聽我一句,先停工吧。」
「停工?他們做夢!」成樹國居然笑了起來,「囂張,我還就囂張了,恆盛不是中達,對老百姓我們不囂張,對這樣自不量力的主,我沒客氣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