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杜野驚出一身冷汗,甚至察覺到一顆子彈從自己耳邊射過去,那種熾烈的溫度。心中一橫,輕輕抖動,繩子竟忽然一下解開。
杜野身在空中飛向杜離塵,卻是不慌不忙,手中已將繩子折疊成為一條粗粗的鞭子,凌空抽去。啪的一聲響,他只見著杜離塵面色陡然間煞白,胸膛與大腿處猛然間綻放出最絢麗的血花。
此刻杜離塵懊悔不已,早知道便直接逃走了,何必去想什麼殺掉杜野。現在可好了,自己已然被拖累了,哪裡還有把杜野幹掉的想法,身形猛的一竄,立刻向著下山的路口掠去!
杜野正想追上去,忽的想起先前警察不顧自己而開槍的事,頓時凜然,裝做一副慘淡的樣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手中已將鞭子再拆解成為細小的縛龍絲藏起來,不動生色的在地上痛苦呻吟。
「開槍開槍!」老大怒吼著,想不到竟然還是跑掉了一個。雖然他也知道跑掉的那個就算真的抓到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多半也只有把人家恭敬送出警察局的份。可對他來說,對他們來說,抓到就是目的。
杜離塵身法如電,剛掠到下山的路口,便聽到了轟鳴的發動機聲音。幾輛汽車已是近在咫尺,車上的便服中年摸著槍,一臉憤怒與激動的探頭出來,迎風便勾動扳機……
杜離塵遠遠來不及細想到底為什麼警察會在這裡出現,為什麼會大批出現。他眼下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走,幾乎不假思索的衝著又陡又斜的山坡折身一躍,疾點中彈的傷口……
「疑犯從山坡逃向山下,山下注意,不要走了疑犯。」老大拿起對講機調了調頻道,大聲吼叫:「把山給我包圍死了!」
跑到坡邊望了一下,只見杜離塵的身影在樹梢不住躍動,老大咬牙切齒,手上青筋暴起,衝到車邊大喊:「全部下車,我們從山上搜下去!」
定定神,老大瞟了躺著不住呻吟的杜野一眼,指著小楊:「你他媽在這時候發什麼呆,去把他給我銬住,一起帶走。」
小楊警察哦的醒悟過來,只覺得自己沒準剛剛才從火星回來,跑過去把杜野銬起,低聲說:「你沒事吧!」
杜野的痛苦呻吟,便是他聽了,也深覺不忍,心想老大太不人道了,人家是受害者,又不是犯人。
老大哪裡理得小楊警察的腹誹,沖便服中年大喊:「張局,我先下去!」說著,便衝到了搜索隊伍的最前面。
武警隊長握著手裡的槍,面上的肌肉抖動不已,厲聲喝道:「誰要是讓犯人走了,回去就等著被**練。」
九年來的恥辱,今天終於有機會洗掉了。九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剛剛轉業加入警察行列的退伍軍人,遇到了那件大案。沒有太久,他就調到了武警部門。這些年來,所有參與那次抓捕行動的警察,沒有一個不掛念著這畢生的恥辱。
遠遠見到山坡黑影時隱時現,武警隊長拿著喊話筒大聲喊:「前面的人給我聽著,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否則……」武警隊長冷冷的盯著那黑影頓住:「格殺勿論。」
遠望著山腳下的武警,杜離塵叫苦連天,面色陰沉下來,下意識的摸了摸三處中槍的傷口,陰森森的喃喃自語:「是你們逼我大開殺戒的。」
走下山坡,出現在武警隊長的視線中,杜離塵高舉著雙手慢慢的走過來。武警隊長大喝:「站住!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杜離塵眼中閃過凶光,駐足不前。
「上!」武警隊長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頭,率領若干武警逼近杜離塵,將杜離塵壓在一個小包圍圈中。見他似乎真不打算反抗了,武警隊長充滿愉悅的笑聲頓時響起:「你們也有今天啊!」
杜離塵緩緩的放下雙手,猛振雙臂,強大的內力在地面上激揚起無數飛沙。他猶如閃電一般欺身到武警隊長身前,一把捏住武警隊長的手,將槍奪下,反手將其挾持在胸前:「來啊,你們來啊,開槍!」
武警隊長暗恨不已,想不到自己竟在衝動下給了對方機會,早知道就直接擊斃好了。此刻聽得杜離塵的威脅,他微微縮了縮頭,然後猛撞槍口,怒吼:「開槍!開槍!」
沒有人知道武警隊長這句話是沖誰喊的,杜離塵面色一變,勒緊了武警隊長的脖子,令他幾乎喘息不過來:「你們,全部給我讓開,不然,我就殺了他!」
「老楊……」老大的驚呼怒吼聲再度傳來:「**你娘!」
杜野正好坐車下山來,見到這一幕,暗叫一聲:苦也!
武警隊長喉嚨發出卡卡聲,面色青白。杜離塵亦生怕勒死了他,放緩一些,武警隊長急促喘著氣:「老大,你操他娘才合理!」
杜野沒笑,沒有人笑得出來,他只是敬佩,敬佩這樣一種人這樣一群人。
「**你娘,你***還等什麼,開槍!你***什麼時候也能被人威脅了。」武警隊長衝著老大面色猙獰的怒罵:「你的卵蛋被割了?***開槍啊。咱們等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今天嘛!」
老大喉嚨發出咯咯聲響,面容扭曲,悲憤莫名:「老楊,**你,你給我閉嘴!」
他握著槍,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整隻手都發白,抬起槍口,對準了杜離塵,瞄得精準無比,需要做的就是輕輕勾動扳機。但是,卻在這時,他的手開始顫抖……
「混蛋王八蛋,老大你是我見過最廢物的廢物,你知不知道我早就看你不順眼,早就***想揍你了……」武警隊長見老大的手在顫抖,立刻破口大罵,直教武警們個個愕然不已。
老大的手依然顫抖,瞄了半天,頹然放下槍口,狠狠的沖地上一砸,粉身碎骨。提著槍口向天開了一槍:「你他媽不就是想刺激我開槍嘛,老子開了。現在輪到老子來做主,你***給我閉嘴,不然我打爛你的臭嘴。」
「就憑你那點本事,還想打爛我的嘴,還想救我……」武警隊長滿臉的不屑。
「夠了!」杜離塵強忍著心頭怒火,勒緊武警隊長的脖子:「如果不是你們逼上頭來,我也不會行此下策。現在你們全部都給我讓開,不然我就真的動手殺人了。」
「全部都不許動!」老大見武警們有些鬆動,立刻狂吼一聲,走到最前面惡狠狠盯著杜離塵:「你他媽有種就現在殺了他,老子要是皺一下眉,就是***全中國最大的孬種。」
「不要逼我!」杜離塵手上力量再強幾分,武警隊長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面色已是全青了。
「殺啊,你殺啊!」老大提著槍沖天空瘋狂的把子彈打得精光,兩眼中的血絲幾乎要流出來:「你殺他,我就殺你全家大小……」
眾警察無語到極點,老大到底是警察還是土匪,居然連這樣的話都放得出來。
杜離塵面色一變,手中一鬆,武警隊長頓時感覺到空氣的美妙,大口大口呼吸,一邊道:「媽的,我就知道你這老傢伙上輩子一定是土匪。」
杜野凝望著場中僵持不下的形勢,微微歎了口氣,來到張局面前:「張局長是嗎?我想,我可以幫得上你們。」
張局長驚訝的望著杜野,再望向嚴峻的形勢,知道他是習武之人,當機立斷:「好,你想怎麼做!需要我們怎麼配合。」
「不必!」杜野摸了摸先前在半山腰時纏在腰上的縛龍索:「借一套武警的衣服就夠了!」
在車裡換了衣服,杜野又歎了口氣,從鞋底抽出幾根針。先前在山腰上的打鬥,他就是怕警察察覺到杜離塵的傷,到時與方建偉身上的傷對照,那樣倒霉的就是他了。所以,他沒有用鋼針傷人。
但是,現在形勢不同了。他摸了摸鋼針,塞了一根細針在口中。如果可以不用,那是再好不過。
換了衣服,儼然武警狀的杜野悄然轉到杜離塵的後面包圍圈,在一名警察的護送陪伴下進到內圍。默默的觀察片刻,最大的難題還是在於武警隊長這個人質。
他細細想了一下,對這警察交代了幾句,翻手間,繩子立刻結成一個套。默默等待著……
這警察跑到老大身旁低語幾句,老大眼睛一亮,情急之下也無可奈何,立刻大聲吼叫起來……
杜野聽到吼叫聲漸起,嘈雜聲越來越大。他微微一笑,輕柔的將繩索放在地上,然後微微抖動手腕,繩子慢慢的在抖動中如同靈蛇般移動向前。
悄然移動到杜離塵的前方兩尺所在,他笑了笑,杜離塵不是聾子,反而遠遠比尋常人的耳力和感官更強。只是此時此刻嘈雜起來,再加上杜離塵此刻情緒必定亂如麻,所以才能實施。
武警收到命令,開始緩緩向前壓去,杜離塵逼不得以,只好向前走。
三……二……一!杜野默默計算著步伐,突然之間,手中一揚,嗖嗖破空聲響起,無數碎石激射而去。
與此同時,流光身法全面施展開,化做一道閃電一道流光疾撲向杜離塵。
杜離塵猛然察覺到身後的破空聲,大驚失色,回掌向後一掃,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碎石頓時被勁風盪開。
但就在這時,杜野已至……
砰……杜離塵武功果然了得,側身一掌,將杜野打飛:「又是你!」
話音未落,一根鋼針深深射入他的手臂上,正中穴道。他只覺得左臂酸軟無力,武警隊長立刻就感覺到,再有先前老大的眼神知會,他迅速掙開杜離塵的手臂,一個漂亮乾脆的翻滾逃開。
杜離塵探手欲抓,卻覺得腳踝一緊,竟身不由己的被倒拽著飛出去。
又是那根奇怪的繩子……當杜離塵察覺到自己無法震斷繩子時,已然想明白,杜野是借他一掌之力來拖動他。
杜離塵頹然無力,摔在地上,竟不再反抗。只因他清楚,失去了人質,他就完全沒有對抗的實力了……
望著杜離塵目光呆滯的被銬住,再被牢固的綁起來,張局才鬆了一口氣,走到嘴角依然鮮紅的杜野面前:「幹得漂亮,我代表警方謝謝你的協助!」
「等等……」老大大步流星的走過來,盯著杜野半晌,冷冷道:「你不要以為幫了我大忙,我就不會追究你做過的事。我告訴你,只要你做錯事,違反法律,我第一個抓你。」
杜野苦笑,望著老大頭也不回的離開,張局安慰:「沒事,老大就是那麼性格。只要你不犯法,他就不會找你的麻煩!」
事情似乎平息下來,杜野走過警察,掃眼望著裡面那雙盯著自己的陰冷目光,心中打了個寒戰……
正要上警車,杜野忽然感到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那是他所從未察覺過的強大,面色驟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