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不韋下得山峰的時候,卻發現山下戒備得十分森嚴。
)周圍的趙軍士兵都是手持兵器,神色緊張地盯著面前地山峰警惕著。藉著士兵們周圍的篝火與火把,呂不韋能夠看出他們眼中的戒慮之色。
呂不韋衝著趙軍士兵們喊道:"打了一天都不辛苦嗎?都回營休息去!"
呂不韋的話一喊出口,那些趙軍士兵身後,突然發出一聲歡呼:"呂哥兒,是呂哥兒,呂哥兒沒事,快讓開,讓呂哥兒過來!"
"等等!"一個聲音暴喝,從人群中走出一個尉官模樣的人,探著身子向前張望了半天,"可是呂不韋都尉?"
呂不韋笑著走前去,高聲道:"許都尉,我是呂不韋啊,難道不讓我下山嗎?山可是很冷啊。"
"原來真是呂都尉!"許西是認識呂不韋的,果見是他,心中一陣狂喜,大聲道:"呂都尉,想不到你居然沒事,這可太好了,我這就差人去大營稟告大將軍去。"
"不用麻煩軍士們,我這就去大營!"呂不韋提氣大聲說。
隨在許西身後一起來的閼於民兵,連周圍的趙軍士兵,見呂不韋無恙,也都大聲喝彩,歡呼起來。
呂不韋前走去,隨著呂不韋歸來地消息在山下傳播。不斷有閼於百姓,從四面八方朝呂不韋這裡聚集過來。都在大聲喊:"回來了!呂哥兒回來了!"
因為人實在太多,能夠近前地人卻太少,所以很多閼於百姓都大聲在遠處呼喊著,"呂哥兒無恙!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趙軍士兵們,雖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但望著呂不韋的目光之中,無不現出仰慕之色。
"呂哥兒,那白起狗賊在哪?"一個聲音激動萬分地問道,周圍之人都隨著這聲音地響起,而逐漸地平靜了下來。無論是趙軍士兵,還是閼於軍民,在這一刻才想起,既然呂不韋安然歸來,那西秦第一名將,號稱大秦第一高手的白起,到底怎麼樣了?難道呂不韋戰勝了白起,並——
這種可能性實在太過微小,雖然呂不韋經常行些出人意表之事,而且還在閼於力挽狂瀾,堅守閼於而不失,而且還定計大敗秦軍。但要是說,他能打敗地境地劍的白起,卻是沒有幾人能夠相信的。
呂不韋眉頭不為人知地一跳,四下掃了一圈,見眾人都是狐疑的望著自己。猶豫了下,呂不韋才轉對發問的人看去,卻見正是與白起有著敗祖之恨地公孫雨,公孫路也站在他身側,等待著呂不韋的答案。
公孫路見了呂不韋的神色,突然小聲說道:"呂哥兒,難道那白起真的被你……"
呂不韋緊抿著嘴不動聲色,片刻兒,苦笑道:"你們也太高看我了,白起現在已是觸摸到天劍的門徑,我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呂不韋說的聲音極底,只有周圍寥寥幾人聽到了他的話語,公孫路眉頭一皺,擔憂的道:"他竟然已經洞察到了天劍的境界?這下可是壞了,他地境地劍之時,天下就少有敵手。如果他真的達到了天劍的話,想來用不了多久,也將突破地境,達到天境,那豈非不是將天下無敵了嗎?"
"二哥,別說了!"公孫雨心有不甘地道:"難道我們兄弟,今生都報仇無望了嗎!"
"我們公孫家之仇,能不能報得,都在呂哥兒的一念之間!"公孫路大有深意地望著呂不韋,微笑著道:"白起不除,不僅是我公孫家仇難報,更是東方六國的一大隱患。呂哥兒,心裡可有了決斷?"
"什麼決斷?"呂不韋眼皮子一顫。
他心裡很清楚,公孫路這番話,完全是在提醒自己,無論自己將來打算一直附與趙國,或是游於它國,或是其他更高遠的目標,這白起都將是自己前進路地一大絆腳石。白起不除,自己也的確是寢食難安。畢竟一個雙修的天級高手,如果有窺殺你的意思,你根本就是躲無可躲,閉無可閉!
"大軍阻殺!"公孫路語氣低沉地道。
"哈哈!"呂不韋笑了起來,狠狠地盯了這個居心叵測之人一眼,"路兄的意思,是打算借我大趙之手,來報你公孫家之仇啊!你可想過,攔殺地境地劍的高手,將死傷多少趙軍勇士?我大趙士兵,都是國之柱石,無一可缺,少一都是國之遺憾!我趙軍士兵都是翁婆之兒孫,婦之夫,童之父;我怎麼會為了將來未明之事,而犧牲我大趙軍士性命。"
"既然呂哥兒如此想法,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以後別後悔!"公孫路嘴角掛起一絲得意笑容,轉身拉著憤然的公孫雨離去了。
呂不韋對著四下大聲喊道:"閼於百姓,都回城中!趙軍將士,皆與我一同回營,馬出發!"
"二哥,這呂不韋,怎麼能這麼不講義氣!"已經向閼於方向而返地人群中,突然公孫雨大聲咆哮起來,嘶聲流淚,"我公孫家的仇人就在峰,他都不肯住我兄弟報仇,枉費我們助他苦守閼於!"
聽到公孫雨大聲怒吼,公孫路只是淡望他一眼,淡然說道:"你懂什麼!只要是個趙軍軍官,就都不會贊同用大軍除去白起。你要知道馬就將突破,達到天劍的劍客,殺傷力是多麼的強悍。昔日龐涓於馬陵之戰,孤身一人就殺掉了三千多的齊軍士兵,若不是孫臏用計,刺激龐涓自殺的話,只怕齊軍死亡人數還會更多,這就是天劍高手的可怕!"
公孫雨聽了二哥的話,沉默不語起來。
周圍聽到公孫路之言的閼於百姓,紛紛接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公孫雨雖然已明其事,卻仍然大感不甘。公孫路卻已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剛剛之言,只是試探下呂不韋的心意,看其是否有窺視天下之志!"
"窺視天下?"公孫雨聽了先是一驚,忙警惕地道:"二哥的意思是……"
公孫路冷笑一聲,"我的意思是,這呂不韋雖然現在只是趙軍的都尉之職,但是他卻有著可爭天下的能力!"
公孫雨對於二哥的能力,一向是十分佩服,但現在聽到他的話,心裡卻是狐疑了起來,低聲問道:"二哥此話,有何根據?這呂不韋年還不足二十,怎麼會有你說的那麼了得。我看他也就是驍勇善戰的將才而已。"
"根據?將才?你可知道,這閼於城下,借漳水之勢,破秦之計,出自何人之手?正是呂不韋!而且他身後都有些什麼背景,你難道都忘記了?天下四大商之一,三大鑄造郭家!天下口舌之冠的小說家。有勢有錢有智有勇有名,此戰之後,呂不韋必將成為趙之將軍,這兵也就有了。這幾樣加在一處,無論放在誰的身,又怎能沒有窺視天下之意呢!"
公孫雨想了想,點頭道:"聽二哥一說,真的很有道理,但你試探呂不韋,卻是如何試探,小弟我怎麼沒聽出來?"
公孫路高深莫測地一笑,"他若同意用大軍圍殺白起,而不顧及趙軍士兵的死活,那就說明他根本不在乎趙國如何,就說明他有著其他的心思。借助趙**隊之手,除去白起,不正好是可為其將來的大事,掃清一大障礙嘛!"
公孫雨眼睛亮了起來,點頭道:"二哥說得很有道理!但……呂不韋卻沒有如此去做,可見他卻是一心留在大趙,並沒有二哥說的那番心思!"
公孫路冷笑著道:"如此卻更說明他有著極強的野心!"
"何以見得,你不是說……"
"呂不韋此人行事,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世之高人行徑!他已看出我試探之意,當然不會贊同如此圍殺白起。他如果不說那番話來,我確會以為他志不在天下。但他卻偏偏說出那許多,讓趙軍士兵感動之言。可見他實是在,收買趙軍的人心。所以,為兄我很肯定,呂不韋意在天下!"
"既然如此,那我們……"
"雖然我們與他也算是生死之交,但現在呂不韋對我們卻還是懷有戒心,我們現在只需要等!蜷伏於閼於之地,等待呂不韋之志勃發之事,送給他一份大禮,我就不怕他不欣喜若狂!到那時候……就是我們兄弟重震公孫家之時!"公孫路說完,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圍的閼於百姓,望著這脫離了大隊的公孫兄弟倆,無不疑惑萬分。實在不明白他們公孫家百多人,在這閼於一戰後,只剩下了他們孤身二人,卻還能笑得出來,莫非已是失心瘋了不成?
……
"全軍都有,歸營!"荊無命給呂不韋牽來馬匹後,呂不韋跨了馬背,對著周圍的趙軍軍官們下令,萬餘人片刻就都動了起來,朝著趙軍營盤開去。
趙軍營盤雖大,卻一時湧回這麼多士兵,熱鬧程度不言而喻,鏖戰了一天,又忙碌的大半夜的趙軍士兵,終於可以休息了。
見到呂不韋安然無恙的回來,趙奢終於鬆了一口氣,心情大好之下,在帥帳內款待起趙軍的軍官們。尤其是呂不韋率領的敢死軍中,存活下來的幾位軍官,無論職務大小,都是大將軍的座之客。如果不是帥帳太小的話,趙奢還打算把所有苦守閼於城,活著的不到兩百的趙軍士兵們,也都宴請過來。雖然不能實現,但卻也沒有慢怠這些趙軍勇士,吩咐荊無命在其他帳內,對他們進行酒肉侍候。
"不韋。"趙奢已是喝得紅光滿面,笑著對呂不韋說道:"胡陽率領的這支十萬秦軍,幾乎是全軍覆滅,胡陽也是陣亡,王進僅以身免;咱們此戰實是我大趙二十年來,最漂亮的一仗!我已寫好了軍報,派人送回邯鄲,讓大王他們也都高興一下!這閼於一戰下來,大王只怕就要讓你領將銜,駐紮在外了!"
呂不韋聽了身體一顫,皺眉道:"將銜……說實話,不韋還從沒有過如此奢望。"
趙奢陰沉著臉,語氣低沉地道:"不韋在閼於一戰,表現出來的勇武與智謀,實為天下一等人才,當初能招攬你來我大趙,實是我大趙之幸,我邯鄲貴胄之幸啊!不韋,你可莫要辜負了本將軍,與君侯對你的厚愛啊。"
"不韋明白!"呂不韋苦笑著點頭說道。
閼於一戰,看來已是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這戰國時代,頂級人士們的面前。以後他們眼中的呂不韋,將不僅是一位才華橫溢,開陳創新的才子俊傑,更將是受到無數關注的新一代將星。
這一夜,風雪片刻不停地肆虐著大地,但趙軍營盤,帥帳之內,卻洋溢著歡聲笑語,直到黎明時分才安靜下來。
……
大軍在外,每日耗資甚巨。
所以第二日一早,大將軍趙奢就開始命令,各軍收拾行裝,準備拔營返回邯鄲。
聽說與自己患難月許時間的呂哥兒,這就將要離開,閼於百姓紛紛不捨,都來趙營拜會呂不韋。
盛情難卻之下,呂不韋只得答應再在閼於留三日,與閼於百姓,歡慶戰後餘生。
至於回去向惠文王覆命之事,就完全交給了大將軍趙奢。
呂不韋辭卻了,趙奢為自己留下五百騎兵的建議,獨自留在了閼於城中。李牧等隨呂不韋出生入死的將士,雖然有心陪著呂不韋。但可惜他們九死殘生,更希望近快回到邯鄲,向家人報個平安;也好去探望此戰中,英勇就義的八百袍澤的家屬。
獨自留在閼於的呂不韋,這三天過得既是愉快,又是壓抑。
愉快,是因為閼於城下下,無論官爵還是軍士百姓,都對呂不韋是敬若神明,發自內心的對他景仰。這使呂不韋感覺到了位者的容光和能力,使他對權力有了更深層的認識,體會到那『民為重,社稷此之,君為輕『的道理。
壓抑,畢竟閼於城被困數月,幾乎家家都有死人,被全城籠罩的悲哀氣氛所感染,呂不韋對這戰國亂世,更加痛恨起來。期望自己的重生,可以使戰國紛亂的局面早些結束。
一將功成萬古枯!戰爭永遠得益的,都是站立在頂端的那些人。真正受到傷害的,只會是那些蠅營狗苟的尋常百姓。
真正的戰爭,讓呂不韋懂得了很多,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但戰後的閼於,卻讓呂不韋明白了更多的道理,也使他更是感慨萬千。
三日之後,呂不韋決定離開這令自己難忘的閼於城,獨人單騎,向著邯鄲而返。
他選擇離開的時間,定在了清晨卯時,畢竟這時候,閼於城中的眾人,都還沒有起床,自己走的可以安逸些,免得被閼於百姓送別。
其實在一個多月的接觸中,呂不韋和閼於、閼於城的百姓,都解下了一份深深的,卻不可言傳地奇怪感情。
牽著馬的呂不韋,望著門前站著的三人,擺了擺頭,"閼於君,您這又是何必呢,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分別是早晚之事,您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呂不韋說完話,閼於君就已是滿面流淚地前,抓起呂不韋的手,"呂哥兒,此次一別,今生能否再見,都是未知之數,我實在……我已寫好了文,打算向大王辭去閼於君位,讓你來接任,這樣你就可以留在閼於城了。"
呂不韋被這傢伙哭得心神不安,一跺腳:"閼於君,你好糊塗,閼於是韓國之地,我是趙國之官,如何留得!"
閼於君身後的公孫路笑道:"呂哥兒還是衛國之人呢,既能投趙,來我韓國,也是可為之事嘛!而且有您這等智勇雙全之人成為閼於君,西秦先前殘敗你手,怎還再敢來犯閼於!"
呂不韋心中很是不以為然,說道:"我是奉我家大王命,才來救閼於,這份情,還是記在我家大王頭才是。"
"可守護閼於的卻是呂哥兒你啊!要是趙王親來守衛閼於,我閼於舉城投奔趙國,也並不是不可以之事!"閼於君不屑的說道。
呂不韋搖了搖頭,"此事免談,告辭!"
"呂哥兒,你就忍心辜負閼於城,數萬百姓的期望嗎!"公孫雨大聲吼道。
呂不韋頓了一頓,轉身拉起馬匹,就向門外行去,大門一開,卻見門外站立著無數閼於百姓。
"呂哥兒!"
"呂哥兒!"
天還沒有完全亮,滿城的百姓卻紛紛走出家門,靜默地站在路邊,見呂不韋出來,忙都大聲呼喊著。呂不韋望著在瑞雪地映射下,站立等候的閼於百姓,心頭一暖。誰對他們好,他們心裡自是有著判斷。一月守城之恩,卻使這些百姓如此厚愛自己。民心可用,民心不可欺啊!
因為呂不韋現在,在閼於的威望實在太高,所以在他打算悄然離去的消息,被閼於君府裡的下人透漏出來後。
閼於百姓很是默契地,從凌晨開始就在府門外默默等候。現在有些年老和齡幼者,都已是凍得戰慄發抖,但他們卻全然沒有離去的意思。因為沒有呂哥兒的話,他們很難活到今日,更不可能擁有了明天。
呂不韋今天穿著一件乾淨的羊皮袍子,牽著馬一出閼於君的府門,就看到滿街的百姓。
"呂哥兒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滿街的百姓都圍了來,同時跪在地。
呂不韋望著眼前的人山人海,鼻子越發的酸了起來。
"呂哥兒,您還回來嗎?"一個老人顫顫微微地,端過來一碗濁酒,跪在地。大聲詢問道。
呂不韋胸口一酸,接過酒碗一飲料而盡。大聲道:"我會回來地,我呂不韋捨不得你們!"
聽得呂不韋所言,他身後的公孫路嘴角略撇了撇,眼裡精光閃動起來。公孫雨低聲問道:"二哥,呂不韋說還會回來,他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