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two,one,two……again……」朦朦朧朧中,聽到客廳裡傳來電視機晨練節目的音樂和口令聲。
該死的馨雨,每天早上都要跟著電視機,像個傻瓜一樣的做什麼健美操……
從被子裡伸出手,乳白色的塑料子彈嵌在皮膚裡,格外的顯眼,子彈的周圍是一圈凝固的紅色血塊,整個畫面像是北極的太陽,耀眼而刺骨——雖然我不知道北極的太陽究竟是什麼樣子。
一聲不吭地把子彈挖出來,如此冷靜,彷彿面前不是我的手臂。隨著手臂神經一瞬間的抽搐,塑料子彈落在床單上,帶著一點點的血絲。
傷口不是很深,但去除子彈之後,依然有少許的血液從傷口裡流出來。從抽屜裡取出創可貼,堵住流血的圓形傷口,匆匆地穿上衣服,把創可貼掩蓋在衣服之下。
雖然經歷一次疼痛,但卻換來一夜的安寧。
拿出槍,默默地藏到衣服裡面。隨身帶著槍,這是我的好習慣,誰知道明子這傢伙又會想出什麼花樣來煩我……
拉開窗簾,紅彤彤的太陽剛從對面的教堂頂部升起,看樣子今天的天氣不錯……
打開窗戶,把床單上的白色子彈扔到外面的花園裡。
清晨的風又冷又急,使我身上冒起許許多多的雞皮疙瘩。花園裡的一棵紫籐探頭探腦地準備爬上我的窗台,我順手擰斷它的梢頭,關上窗戶。
穿上外套走進客廳,該死的馨雨還在做該死的健美操。
「早飯在桌上。」穿著健美服的馨雨一邊做著抬腿動作,一邊回頭對我說。
不用眼睛看也知道:一杯紅茶,一個麵包,一個煮雞蛋。
喝著紅茶,吃著麵包,看著蹦蹦跳跳的馨雨,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只覺得一種迷茫的失落。
該死的電視健美節目總算結束,馨雨拿起沙發上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走進浴室沖澡。
沒多久,馨雨換上職業女裝,來到客廳,安穩地喝了一口牛奶:「今天起來很早嘛!」
剛洗過澡的馨雨渾身散發著熱氣,皮膚紅潤有光澤,鼻子微微地一張一翕,每個細節都讓人感到她清新可人,而濕答答的頭髮更加增添了她的女人味。
把雞蛋吞進嘴裡,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不喜歡看傻子一樣的健美操,所以平時寧願讓馨雨出門前叫我起床。
馨雨拉住我:「莉莎今天不去幼兒園,讓她多睡一會兒。」
「不去幼兒園,那誰來陪她?」我坐到椅子上,看著馨雨。
「我上午去婚紗店看看,下午就回家。」她猶如一個元首,說出自己的行程,讓其他的人根據她的行程進行相應的部署。
我雖然不滿於她的這種口氣和態度,但也欣賞她獨斷獨行和說一不二的個性。只是還覺得有些反常,以前的馨雨,從不會主動抽時間陪莉莎。
「今天是莉莎的生日。」馨雨知道我不會問「為什麼」,主動補上這麼一句。
她把杯子輕輕放到桌子上,用手指撩撩頭髮,拿起手提包:「我出門了,杯子就交給你了。」說完,馨雨以她一貫的雷厲風行的態度,起身離開座位,走出公寓。
等我洗完兩個杯子,莉莎還沒有起床。眼看桌子上的牛奶就快涼了,我敲敲莉莎房間的門:「莉莎,還沒起床嗎?」
忽然覺得自己徹底淪為保姆……只差在腰間繫一條白圍裙了……
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習慣於考慮壞情況的我,心裡有些發毛,直接開門走進房間。
莉莎還躺在床上,我稍稍心寬。我想明子也沒這個膽量和本事,能夠半夜「偷走」莉莎。
不過莉莎的臉色有些糟糕,似乎情況有些不妙。
「爸爸,莉莎好難受。」莉莎有氣無力地說道,眼神裡充滿了哀求和無助。
我上前摸摸她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燙。一定是昨天躺在草地上睡覺,著涼了。我趕緊替她穿上衣服,帶她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思考幾番,決定不把莉莎生病的事情告訴馨雨,省得她過分擔心,更省得她問個不停,讓我心煩。
送到醫院的時候,莉莎的頭暈的症狀已經有所緩解,醫生診斷說病情不嚴重。但為了安全起見,我付錢讓她接受全面的檢查。
「爸爸,我害怕。」莉莎纏著我的手臂,不敢獨自進檢查室。
我蹲下身子,親吻她的額頭:「莉莎最乖,聽醫生的話,爸爸在外面等你。」
「爸爸,你一定要在外面等我。」受到我的鼓勵,莉莎憂心忡忡地跟著護士走進房間。那番依依不捨的模樣,讓人憐愛。醫院對於小孩子來說,是個恐怖的地方,而我成了莉莎唯一的精神支柱。
全面的檢查要花去大約兩個小時,本想出去找個啤酒花園坐坐,但想到答應莉莎在外面等她,就只能恪守諾言,百無聊賴地玩弄著手機。
眼看手機遊戲即將通關,忽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讓我不得不暫停遊戲。
Shit!伴隨著不滿,我忽然發現這是老爸的辦公室電話。雖有滿腹狐疑,卻也只能接聽。
「林天,我是阿虎。」手機裡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阿虎算是青龍會的新人,加入青龍會沒幾年,但很受老爸的重用。
「阿虎哥啊,是不是老爸讓你打電話給我的?」
阿虎哥並非足智多謀之人,但他待人真誠,和我的關係也算不錯。一定是老爸拉不下自己的臉,讓阿虎哥出面勸我回舊金山……
「不是的。這兩天我在林叔的辦公室替他留守青龍會,林叔去芝加哥會一個朋友。我打電話給你,是有一點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