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壓群芳 卷三 碧雲深 (117)宮裡的官,溝裡的草
    章殿其實是一個建築群除了正中央的皇后寢宮外有四處偏殿。我們的司籍部在後殿所以我們現在等於是往前走。

    走到皇后寢宮鳳儀宮前門前站立的執勤太監告訴我們:「娘娘這會兒正在用早膳呢。」

    我以為我們要等一會兒了侯尚儀卻徑直領著我們往左殿走。左殿入口處掛的牌匾赫然是:大快朵頤。

    還真直接呢。我的緊張心情不由得放鬆了下來連嘴角都咧開了。

    這含章殿的各處牌匾除了總殿名「含章」和正宮名「鳳儀」比較正規外其他的好像都是信手拈來、隨心所至。也正因為如此頗得意趣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如果這些牌匾就是皇后娘娘自己題的那皇后倒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就如這「大快朵頤」再沒食慾的人看到這幾個字都會心情大好重新喚起對食物的美好感覺。

    再如我們的後殿殿名題為:蟬唱鶯喧。一點也不官方不嚴格倒是很私人很隨意形象地描繪出了殿內女官們來來往往、忙碌喧騰的景象

    「大快朵頤」的門口站立的太監見我們走近很親熱地打招呼說:「侯大人來了喲今天還帶來了一位小美人這是誰呀?」

    想不到侯尚儀這麼嚴厲的人出了公事房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惟不再冷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反而粉面含春笑臉迎人。她對「外人」態度。跟對我這個「內人」是完全不同。

    這不。她笑容可掬地對那個太監說:「想不到小李子也對美人兒感興趣啊只可惜……空有翻雲心沒有覆雨手啊。」

    說著說著還往那可憐人某個空空如也的地方促狹地瞟了幾眼。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剛剛那個嚴厲如老處*女板著臉教訓我一早上的侯尚儀嗎?

    小李子地臉綠了綠「呸」了一聲道:「當著下屬地面也不知道放尊重點。我們皇后娘娘這麼英明的主子怎麼挑了你這麼個妖精投胎的女人當司籍部的主管啊。唉只是可憐了那些聖賢書哦天天被你摸來摸去。」

    「被我摸來摸去總比被你摸來摸去強吧?」侯尚儀一點也不示弱乜斜著眼睛打量著對方。眼光似乎又往那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瞟了過去。

    「我才懶得摸那些呢我只想摸你……咱家別的沒有手還是有的。」說話間手還做了一個抓捏的動作。

    我尷尬地站在一邊想笑又不敢笑。誰來告訴我這是什麼情形啊?皇后正在裡面用膳餐廳門口。太監和女官卻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

    最讓我震驚的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要我小心謹慎。勿多動勿多言的侯尚儀正經嚴厲得讓人生畏地侯尚儀居然在大眾廣庭之中和一個太監調起情來了!任我再揉眼睛再掏耳朵也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

    「你們這兩個攪家精。每天早上一見面就吵架。來的還儘是葷段子。哀家每天都在你們的吵鬧聲中進食。我告訴你們要是哀家哪天不小心喝稀飯的時候笑得嗆到了就把你們倆統統拖出去問斬!」

    會這樣說話的。自然就是皇后娘娘了。我們趕緊走了進去皇后正拿起跪在地下地宮女捧上的小毛巾擦嘴呢。

    小李子搶在皇后自己扔毛巾之前趕到皇后身邊小心翼翼地接過毛巾丟在托盤裡然後輕輕順著皇后地背說:「娘娘剛才沒有真的嗆到吧?要是奴才說話讓娘娘笑得嗆到了娘娘不用話奴才自己爬到天牢裡去。」

    「沒有嗆到啦。」一個銀鈴般的嗓音代皇后回道那是坐在餐桌另一頭的一個女孩「娘娘一邊吃一邊笑心裡一高興多吃幾個灌湯包子。」

    小李子眉開眼笑地說:「娘娘能開胃多吃點也不枉奴才和那個妖精廢話了。」

    侯尚儀立刻一眼瞪過去:「這也正是下官要說的能讓皇后娘娘開胃多吃點也不枉下官和那個人妖廢話了。」

    「哼!」

    「嗤!」

    「好啦好啦。」皇后娘娘又笑了起來「你們鬧也鬧夠了現在該說正事了。潔若你把今天地活動安排給我念一遍。」

    「是娘娘。」侯尚儀忙捧起手裡地笏板一條條念了起來。

    原來侯尚儀閨名潔若而她和這個叫小李子的太監調情吵嘴不過是為了要給正在用膳的皇后娘娘「開胃」!

    聽皇后地口氣他們好像每天早上都要上演這麼一出以便讓尊貴的皇后娘娘在每一天開始的時候就有個好胃口、好心情。

    原來太陽底下才是最黑暗的地方。在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手底下做事不管多大的官都只能淪為沒有尊嚴的奴才。

    我心裡湧起了一股悲涼的感覺對侯尚儀的不滿也在無形中消失了。

    要在宮裡生存果然大不易。侯尚儀一個堂堂的六品官論姿色也是遠勝過皇后的大美人。而她既然能當上司籍部的主管想必才學也十分了得。這樣的人為了在宮裡討生活竟然要一大早跟個太監打情罵俏裝瘋賣傻。

    在宮裡做事收入是比別的地方高可是這個飯碗端起來好沉重。

    難怪侯尚儀在公事房裡從一進門就沒個好臉色的。外面這樣隱忍了回到自己的那三分自留地還能不讓人家出出氣?對我這個菜鳥新人多吼幾聲多耍點威風也就情有可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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