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衛夫人好像比較忙,在家總見不到人。所以每天教書先生授完了課,幾位少爺就直接回家了。
這樣我當然高興了。他們在書墅待多久我就得陪多久,他們走了,我才能走。
用最快的動作收拾好了屋子,我鎖上門,開心地想:今天總算可以早點回家了。這幾天每天早出晚歸,家裡的菜早就吃光了,小妹妹吃的東西也快沒了。但願等會坐船的時候不要拖得太久,讓我趕得及去一趟集市。
誰知天不從人願,才剛走出巷子,就被一群女人攔住了。
打頭的一個中年婦女威嚴地問我:「你就是那個在書墅裡做事的女孩嗎?」
「我……就是。」雖然心裡有點疑惑,還有點莫名的驚慌,我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我一沒違法亂紀,二沒欠人錢財,應該不會有人找我麻煩吧。
「那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她們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就走,什麼也不解釋,什麼也不說明。
我慌了,「你們這是幹嘛呀,我又不認識你們,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我向四周左右到處張望,想要找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可是哪裡有?滿世界都是陌生人。
要不要大聲喊救命?可是,拉我的都是女人,而且個個穿綢著緞,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喊救命,會不會誇張了一點?
這群女人倒也不凶悍,還安慰我說:「你不用怕,大家都是女人,我們不會害你的。你跟我們去,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老實告訴你,你能見到我們主子,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一般的人求還求不到呢。」
那我把這個「天大的福氣」讓給別人行不行?明明是當街擄人,居然還一副施恩的嘴臉,讓我看了就不舒服。但這話我不敢說,人家可是人多勢眾。我只是問:「你們主子是誰呀?」
既然要我去,總該讓我知道是誰要見我吧。
可惜她們連這點知情權都不給我,只管拽著我走,嘴裡說:「到了那裡你就知道了。」似乎,要見我的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
我也不敢繼續追問,只是哀求道:「我家裡有個才剛出生不久的小妹妹在等著我。我娘難產死了,爹也早就不在了,家裡沒別人了。求求你們放我走吧,不然我小妹妹要餓死的。」爭執不敢,不知道哀兵政策有沒有用。
她們卻心腸硬得可以,我這樣說,都沒有讓她們停住腳步,說來說去,還是那兩句話;「沒事沒事,到你那兒你就知道了,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去你娘的,誰稀罕你的什麼好吃啊,我現在只要回家!於是我不斷地哀懇:「我妹妹在家等我回去給她弄吃的,她才剛滿月,每天喝稀飯米湯,不經餓的。你們就當可憐可憐這沒娘的孩子吧。」
她們總算停了下來,鬼鬼祟祟地商量一番後,這樣回復我:;「姑娘,對不起,我們也是為主子辦事的。如果不帶你去,我們在主子面前沒法交代。」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知道再怎麼求都沒用了,她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我的。如今我只能把事情盡量鬧大,吵得人盡皆知了,看又沒人打抱不平,出來救我。
於是我大聲說:「那你們這樣不就是當街擄人了嗎?我犯什麼事了?如果我沒犯事,只是你們的主子想見我,我有拒絕的權力吧。」
那群女人中的一個說:「別跟她囉嗦了,主子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辦不好她交代的事,小心你們的皮!」
聽她們這麼說,我也不跟她們囉嗦了,朝街上的行人猛喊:「救命啊,救命啊,她們是妓院的人,要把我拉去妓院接客。求求你們救救我。」
一群女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本來就有點引入側目了。這會兒聽見我呼救,一下子就圍過來了很多人。
如果擄我的是一群凶神惡煞的男人,也許還沒人敢招惹,只能眼睜睜地看我被帶走。如今只不過是一群女人而已,他們有什麼好怕的?
這群女人中領頭的那一個趕緊出面解釋:「我們不是妓院的人,我們也不是擄人,我們只是請這位姑娘去見見我家主子。」
我馬上申辯道:「可是她們連主子是誰都不肯說,明擺著就是有鬼。我不願意去,她們就死拉活拽。」
圍觀的人立即幫腔:「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去,你們又何必強求呢?」
那女人居然反手給我了一巴掌,厲聲怒罵:「別給臉不要臉,你這個賤人!枉費我看在昔日的情份上,還想給你留點面子,這可是你自己逼我說的。各位鄉親,這女人其實我們府裡的逃婢,前些日子偷了我們夫人好多珠寶跑了。今天我們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抓回來的。」
她這樣一說,圍觀的人群反而遲疑了,因為她的動作表情都那麼逼真。
這一巴掌她用盡了全力,打得我腦袋裡轟轟作響,耳朵也好像聾了一樣,我還是努力用最大的聲音喊著:「你們別聽她瞎說,我根本不認識她們,我……」後面的話我沒機會說了,因為又一巴掌打過來,我的嘴巴立刻嘗到了鹹味,
接著更多的手,更多的腳伸過來,我很快就倒在地下,全身到處都是傷痛。慢慢的,我再也發不出聲音,意識漸漸模糊。
在黑暗徹底籠罩我之前,我想到的是:如果我就這樣死了,對我倒沒什麼不好,這樣就可以去見爹娘了,我又成了他們膝下的嬌嬌女。可是小妹妹怎麼辦?我不在了,胡大娘,胡二哥還會對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