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六卷、誰家天下 79、徐徐拉開的大幕(上)
    天正十四年(1586)的七月,近畿與京都再次變得熱鬧了起來。名義上是祝賀上皇禪位和新皇登基,但實際上人們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至少是那些聰明,有先見之明的人。

    聚集大名參拜天皇,並不是一件必須的事,至少剛剛退位的正親町上皇在登基的時候,就沒有舉行過類似的活動。當然,當時的客觀環境也不允許,而且在一百多年來允許的時候反而只佔了少數。

    其實大名集體參拜天皇,也並不一定要在登基的時候,這方面並沒有太硬性的規定。只要當政的武家覺得有這個必要,那麼就可以來上這麼一場,名目自然可以隨便編上一個,至於來多少人就全看這個召集者「人品」的爆發程度了。

    為了這次朝拜我早就開始了準備,經過一年的興建聚樂第也在上個月完工了。這是一座佔地廣闊,極盡奢華的園林式建築,格局和寺院有些相似,作為天皇出行時的行宮。

    百餘年的亂世顛覆了很多東西,但是既然已經恢復了安定,那麼有些老規塗巨就還得找回來。在此次來到參加朝見的四百多個萬石以上的大名裡,九成以上都沒有上殿資格,那麼這樣一座行宮就極為必要了。

    所有大名都要先到大阪來,之後再由我率領著前往京都,這既是對我武家領袖地位的認可,也是源於對強大武力的臣服。不過這種臣服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僅僅是對於我——諸星清氏個人的一種承認。說句不好聽的話,在我之後天下大名對於我的繼承人並沒有什麼法定的義務,如果這個繼承人再是一個笨蛋的話,那麼偌大的諸星家也完全可能被杯葛成無數的碎塊。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地發生,我確實需要這個征夷大將軍的名份,即便是為了將來消除這個制度,眼下我也需要掌握這個制度。

    「所有人都來了嗎?」我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對著面前的四個人問到。此刻我的情緒並不是很好。大戰即將展開可我還沒有佈置妥帖,甚至秩序還有些混亂。

    「基本上差不多了,至遲後天就會到齊!」竹中半兵衛立刻回答到,這次的事情他是總負責。

    「能來就好……就好……」我叨念著點了點頭,看來至少沒有誰敢於公開的抗拒我。

    在日本已經很久沒有達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統一了,一個個大名領地就像是獨立王國,中央的權威只能是建立在有多少大名認同上。事實上有好幾個我想要處理地人至今沒有下落,不用問也知道是讓某些人藏匿起來了。這是一個無奈但必須面對的現實。至少在我改變某些東西之前。

    「現在掌握的人有什麼進展嗎?」我又靜水幽狐說到,他的任務還是私下串聯。

    「情況還是不大好……」他苦惱地搖了搖頭,嘴連著張了幾張有些難以啟齒。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他人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要看他的進度。

    「有什麼算什麼,你先說說看吧!」一看他這副樣子我就知道了個大概,不過總得親耳聽他說說。

    「也不全都是壞事,至少除本家出身的大名外,池田、尼子這樣的傳統盟友也保證全力!」靜水幽狐拿出一塊手帕在頭頂擦了一下,這種氣氛使他感覺有些熱。「另外有很多人態度曖昧,說出話來看似模倫兩可。其實這已經很說明了問題。他們這些人非但沒有主公的可能。甚至已經基本可以肯定會跳出來搗亂……」

    「他們會怎麼樣?直接出言抵制主公就任征夷大將軍……咳、咳……嗎?」竹中半兵衛咳嗽了兩聲,右手撫胸問到。

    「不會那麼直接,依據我地經驗會採取干擾地方法!」靜水幽狐搖了搖頭。將手帕掖回到袖子裡。「主公仁義之名傳遍天下,他們可能就是想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最大的問題還是非平、源出身的問題。恐怕在我們說之前他們就會先開口,把主公大大地頌揚一番!」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和我自己地猜測也差不多。老實說我自己對於這些問題也常常感到力不從心,四百年的時間並不能使人在政治鬥爭能力上有太多的借鑒。據某些歷史學家考證:古羅馬時期的政治辯論家,演說和雄辯水平要普遍高於現在的美國總統候選人!

    「事情確實有些難辦,之前我也和靜水殿下交換意見!」蒲生氏鄉接了上來,很是為難地搓著手。「我們雖然可以安排人首先提出主公出任征夷大將軍的倡議,然後其他人再行響應。但是對方也可以反擊這種倡議是陷主公於不義的行為,最後的結果就是一場大辯論。一旦在天下大名的聚會上演變成了這種菜市場的吵鬧局面,主公地聲望也必將一落千丈!」

    靜水幽狐垂下了頭,竹中半兵衛也無話可說,現在的局面似乎進入了一個死角,無論是調頭還是前進都不容易。

    「島津、伊達、大友這些人怎麼說?」糾纏於這個問題也不會有什麼進展,我皺皺眉繼續問到。

    「他們說……他們說……」靜水幽狐的頭上又冒出了汗珠,不斷在手裡旋轉著一串念珠。

    「他們到底怎樣表態?」他越遲疑我就越著急,究竟是什麼樣的答案會使一貫巧舌如簧的靜水幽狐竟然犯起了口癡。

    「按照主公的意思我用私人的名義進行了試探。但是他們的回答卻令人有些啼笑皆非!」他於苦笑當中帶著幾分氣憤地說道:「這些人都拍著胸脯表示:受到主公的大恩一直無以為報,只要主公親口說一句話他們一定萬死不辭!」

    風從窗子裡吹進來,即便現在是七月也顯得不是很熱,本該是一個午睡地好時候,可惜我們這幾個人卻坐在這裡商量這讓人倒胃口的事情。

    我左手按著右手的指頭,從最末的一節指骨縫隙裡不住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右手按完了,又開始按左手。

    另外四個人看著我,等我作出最後的決定。這真是一個艱難的決定,難到居然會讓我一籌莫展。難到我真的要和整個天下抗衡嗎?島津、大友等人說得全是一些無用地屁話,要是我自己能開口哪裡還用的著他們?一件事情不親身面對就不可能切實地感受到壓力,我現在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在那部已經被改變了的歷史中,「猴子」始終沒能坐上那個位置。

    人心這種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聽起來也是虛無飄渺,但你一旦要是忽視它的話,那麼很快就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慘重的代價。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和我此刻情形很是相似的人。他就是袁世凱!

    就是那樣一個幾乎掌握了中國全部武力的人,一個所有敵人全都消聲匿跡地人,一個面對讚頌如山崩海嘯而來的人,坐上皇帝的寶座看似是一件多麼合情合理的事情,可就是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這一切全都化為了泡影!

    對我現在的局面來講,和那時的袁世凱是何其的相似,幾乎已經聽不到了任何反對的聲音。可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一件違逆數百年來人心理念的事情,我可沒有信心去顛覆這樣地社會倫理。現在最好地局面就是逼著所有的大名來上一場「勸進」。利用他們對各地的民意進行壓制。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地話。那麼我的處境就還趕不上袁世凱呢!當然,如果能扭轉天下大義的走向……

    「主公……主公您怎麼了?」見我半天不說話一個勁兒地發楞,竹中半兵衛有些擔心地問到。

    「哦……沒有什麼!」我搖搖腦袋。把那些離奇古怪的想法趕了出去。「慶次那個傢伙在幹什麼,不會又給我添什麼麻煩吧?」這是我另外擔心的一件事。

    「前田殿下好像還不死心,似乎在安排暗殺那些反對大名的事情!」蒲生氏鄉對著我一陣苦笑。「已經有些人對他表示了,並答應在那些大名返回路過自己領地時會派人暗中截殺。目前北陸道、山陽道應該都有了周密的佈置,其他的人還在接觸當中!」

    「幫忙、幫忙,真是越幫越忙,真不知到這個傢伙是怎麼想的!」我狠狠地罵了一句,可也無可奈何。

    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更加不能自亂陣腳。「慶次那裡我會再和他溝通一次,你也一定要盯緊。千萬不能讓他們在大阪和京都鬧出事情來……」我慎重地囑咐到。

    眼下我能做的只能是這樣了,先把一切壓下來再說。現在我自己都有些後悔如此著急,也許再等個兩三年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再過三天朝廷地欽差就將到達,這件事您看……」對於我們說的這些事村井貞勝插不上嘴,只能就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工作做好。

    「你負責好好接待,然後信清和重治代表我先去問候一下!」我對這個問題倒不是很擔心,不過還是囑咐道:「加強保衛的事情我會另外交代給光成,外圍的守衛你們看著安排一下。總之在眼下的這個當口,一定不能讓他們在大阪出什麼事情!」

    「應該……不至於吧!」竹中半兵衛喃喃地說到。

    「但願如此!」就我個人多年的瞭解也覺得前田慶次不會那麼衝動。但是這世界上的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百分之百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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