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山城是一座小城,不要說和駿府去比,就是比前面的三枚橋和蒲原,也是小了一號。這並不奇怪,最早的各個城池都是各地領主建成的,城的大小自然也就反應了那個領主的實力,而領主的實力自然又和這塊領地的肥沃程度息息相關。
建立白鳥山城的那個領主如今已經不可考,不過據傳說只是個擁有六個村莊的小豪族,也就是剛剛達到建立一座石頭城的力量。自從那個家族被滅掉之後,白鳥山城就再也沒有作為過居城,只是長久地作為一座哨崗加稅卡存在著。
誰也說不准天意如何,今天終於有一塊大大的雲彩罩在了白鳥山城的頭上,並降下了瓢潑大雨。諸星大納言清氏殿下,全天下武家的領袖,駕臨了白鳥山城而且一住就是一個多月,這可是一件足以在地方志上大書特書一筆的事情。
天正十年(1582)的七月十二日,我坐在白鳥山城的天守閣一個房間裡,這裡雖然有些狹窄但我也只能因陋就簡,把這裡當作臨時的臥室和辦公室了。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誰叫白鳥山城是最合適的戰爭指揮點呢!不過我呆在這兒的一個多月裡卻是沒什麼事,前面戰役膠著雙方都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一般的事情蒲生氏鄉都就地處理了。
這是一個夏日慵懶的下午,我睡過午覺後剛剛起來,上午我去河邊釣了一個時辰的魚,回來後午飯的胃口依舊不是很開。現在午睡起來該是處理一般性公文的時段了,不過在晚飯之前也肯定能夠辦完。
「唉……」我合上了面前最後一個折子,今天更少居然連一個小時都沒用了。由桌邊的盤子裡拿起了一塊鬆軟的奶油蛋糕,可是我沒有往嘴裡送就又放下了,中午只吃了半碗飯還是不餓,因為近來的活動太少了,再加上沒有什麼引得起興趣的事情。
富士川前線一個多月也沒打什麼正經的戰役。佔據地利優勢地東國聯軍似乎認為這樣更好。以前一直作為輔助力量的忍者、亂波,或者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總之他們
第一回成為了一場大型「合戰」的主角。
自從那個奇妙的夜晚起,本來將會受到打擊的軍心士氣空前高漲,作為全軍總大將的諸星大納言殿下坐於營前高聲叫陣,東軍無人敢應隨即退走,這是何等地威風啊!東國的那些小雜碎算是什麼,只等著建功立業討取首級吧!
一點兒沒有耽擱。隨著黎明時分的到來風魔馬隊退去,我這邊也就隨之發動了,主力就是我剛剛撥給蒲生氏鄉的忍軍諸星特種備隊和外圍的甲賀忍軍。雖說黑夜已經過去,但黎明的大霧成為這種攻擊的有效掩護。
迷霧中鐵炮和喊叫聲此起彼伏,看來是對方的準備不足,各營崗哨受到了襲擊損失不小。直到以德川麾下伊賀忍者為主體的力量出面迎戰,才算多少穩住了局面。
「霧怎麼還沒有散?」因為兩城相距很近直到中午才起程,我望著後面依舊濃霧籠罩的富士川谷地疑惑地問到。
「這是甲賀那幫人在施展『龍煙之術』了!」正巧霧蝶從外面探進頭來回答了我地這個問題。
像風魔流地馬隊是一張王牌一樣,甲賀的「龍煙之術」也同樣久負盛名,作為大規模襲擾的方式令敵人難以抵擋。不過同樣也不能小看了對方地力量。伊賀和風魔都是大行家。煙裡的毒素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就此之後聚集在富士川的雙方六萬大軍就沒有見過太陽,不是黑夜就是籠罩在自然和人力的濃霧裡。
這次帶來的忍軍和甲賀忍者眾雖然不是全部,但加起來也達到一千人以上。這個數字可不是風魔和德川手下的殘缺伊賀能夠相比的。所以從第三天開始,東國方面就放棄了夜晚的主動進攻。可我卻不想就這麼就算了,繼續給蒲生氏鄉加了些「力量」。
自從前田慶次遷到九州以後,紀伊就暫時劃入了我的直轄領地,隨著遷移、合併、立功擴容,這裡的原有一向宗豪族也就剩下了一半左右,加上剛剛遷回地雜賀眾也就是達到略強。如今那些人已經沒有了當初那麼強烈的宗教信仰,嚴酷的現實是最好的老師,他們得到了事實的教育。順便提上一句,雖然我對各地開設教堂採取了推動試點、限制範圍的政策。
但當初設計的千石掘修道院宗教學校卻建成了,一批本土化的「神棍」正在培養當中。
這些都是題外話就不多說了,總之是這次紀伊眾被編入我的直轄部隊中出戰,同樣地我也沒有讓他們出太多人手,也攏共也就是1800人左右。這些人雖然並不都是鈴木、津田那樣的鐵炮高手,但總也有自己的能力,我把他們也都撥給了前面的蒲生氏鄉。
雖然風魔、伊賀也都是忍者中的精銳,但面對同樣不少於自己的精銳,而且還有著數量令人恐怖的輔助人員。他們束手無策了。東軍現在無論白天黑夜都已經放棄了襲擾政策,全力龜縮在昏天黑地的大營裡,這時他們也許已經後慣給我提了這個醒。
這應該是一場我的戰爭,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缺乏帶入感,更不知怎麼的找到了一種看熱鬧的感覺。現在就好比在街上看兩個人打架,一方已經一頭鑽入牆角撅著屁股只等對手來揍,那這場架還有什麼意思。
就這樣我的興致越來越低,那些常規性的文報幾乎已經不看了。只是偶爾讓雷狐到前面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挖掘幾個引人入勝的橋段,這些東西是不會出現在文報裡的。
「主公,我回來了!」我正在望著窗外鬱鬱蔥蔥的山嶺森林發呆,雷狐將門拉開一條縫閃了進來。
「這回一下子去了三天,可有什麼新鮮的見聞嗎?」見到她一臉「陽光」的樣子我的精神也是為之一振,笑著衝她伸出手去。
「還能有什麼新鮮的事情,還不是東國的那些傢伙焦頭爛額一籌莫展唄!」她倒是也不扭捏,一下子坐進了我地懷裡。「那些東國士兵現在怕得要死,尤其是靠近營寨邊緣的地方。帳篷都不敢住了,用很多厚木板搭成了木屋子。晚上出來站崗的士兵心驚膽戰,為了怕遭到襲擊用兩塊厚木板前後一擋再用繩子捆住,就像一群大烏龜一樣。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她一邊說一邊比劃,還一邊咯咯笑著。
說是心地單純也好,說是沒心沒肺也好,雷狐總能以自己的熱情感染我的情緒。像她的性格一樣她的胴體也總是充滿活力,伴隨著一種略帶汗水的迷人氣味。
我漸漸地有些迷失了。
「喂,我說什麼你聽到了沒有?」雷狐抓住了我那只已經伸到她衣襟裡地手,嬌嗔地說到。
「我這不是聽著呢嗎!你繼續說你的……」雖然手腕子被她抓住但並不影響手掌的動作,我繼續閉著眼睛在她頸間嗅著說到。
「東國聯軍要後撤了,你……你知不知道?」感受到胸前的侵犯越來越厲害,她面泛桃花喘息著說到。
「東國聯軍後撤……後撤?你怎麼會知道的!」我的手靜止在那裡,抬起頭詫異地問到。「氏鄉來的文報裡並沒有這樣的內容,你是怎麼探知的?你深入北條和德川的幕府了?」
「那怎麼可能,可不要太小看東國地那些人!」她又白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說道:「蒲生殿下手下能人不少。這些日子也沒少下功夫。我這麼孤身一人和誰也沒有接觸。沒牽制也沒接應,冒冒失失地就進去,你以為我傻啊!」
「原來你不傻啊!」我哈哈笑了起來。
雷狐雖然為人有點大大咧咧。但是那也得分什麼事,從第一次見面時地戲劇性情節就可以看出,她在這方面確實是粗中有細的。對她這一點我自然是心中有數,所以才敢放心把她撒出去。
「又拿人家開玩笑!」她輕嗔薄怒地在我的胸前推了一把,但我地那隻手並沒有因此離開原來的地方。「我是看到富士川畔山上的大營和葛山城信使往來頻繁,因而猜到的!」
「你阻截他們的信使了?」我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這種可能干擾戰役正常進行的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
「嗯!」她狡猾地笑著搖了搖頭。
「你看到東國前軍收拾東西了?……你看到葛山城出兵接應了?……東國前軍轉移輜重了?……你……」我問一句她搖一次頭,最後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那你怎麼就見得他們是要撤軍呢?」
「直覺,就是直覺了!」雷狐將一張粉光緻緻的臉貼近我,抬起右手用食指在自己的鼻子上輕輕點了兩下。「就是憑這個鼻子。我只用它在空氣中一聞就知道了,有一股怪異地味道。看著那些往來信使的神色就不對,我敢肯定他們有問題。也許在明天,也許在下個月,總之他們是作好了撤退的準備。怎麼,我說的話你不信?」她瞪起眼睛質問到。
「信,怎麼會不信!」我嘴裡說著信,心裡卻補上「才怪」兩個字。怪不得蒲生氏鄉不曾派人來報,原來連捕風捉影都算不上!
「啪、啪!」房門上被輕輕敲了兩下。御弁丸在外面小聲說道:「主公,京都來的緊急奏報!」
「進來吧!」我讓雷狐從懷裡站了起來,然後才讓御弁丸進來。這份奏報是半兵衛送來的,上面僅有幾個字。「七月中上杉將動」。「七月中,那不是已經動手了嗎?」我思忖著情報渠道有必要進一步加快,同時也明白了雷狐說的「味道」是什麼。
「你在幹什麼?」看我拿起毛筆半天也不往上寫,雷狐奇怪的問到。
「沒什麼,在想怎麼賞你!」我飛快地落筆寫了幾個字,然後讓御弁丸拿了出去。「就今天晚上,怎麼樣?」我又興奮地把雷狐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