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啊!」我將雙臂撐在雕刻精美的木製欄杆上,彎著身子低頭向下看去。安倍川清澈的河水緩緩地在城垣的腳下流過,碧空如洗的天空把它映襯成了淡淡的藍色。
在河的中心有幾塊突出水面的巨石,奔流的河水在它們身邊形成了一縷又一縷銀白色的浪花,偶爾還會有幾條逆流而上的游魚盤旋在周圍,不時露出青黑色的背脊。一些蜻蜓盤旋飛舞在水面上,不斷地起伏將尾部觸及水面,為這番景色更加增添了些閒逸和情趣。
晌午的陽光直直地照在岸邊巨石壘就的河堤上,緩慢斜坡上風化的石面顯得是那樣自然,雖不能給人一種欣欣向榮的振奮,但是讓人置身期間自然不自然地就放鬆了心情。
遠處富士山巍然聳立,晴朗的天氣使它的形象份外清晰,只是在山頂附近才有一絲淡淡的雲霧繚繞。雖不覺得多麼有奇觀的偉岸,但多少卻更有一些親切。善德寺也在那個方向的樹林裡,隱約間似乎有鐘聲傳來。
遠山、古剎、河水、堤岸、城垣、浪花、游魚、蜻蜓,這一切好像有點……
「主公,又有什麼計劃了嗎?」除我之外屋裡唯一的人,蒲生氏鄉在那裡問到,可能是他覺得我在遊廊上趴的時間太長了一點兒。
「哦……一點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笑著轉過了身,手卻伸過欄杆指著下面。「那裡似乎應該有些釣客和戲水的小孩才好,可你看看現在!」在我指得方向,河堤上扎滿了一排排的軍營帳篷。
二俁城的失守使德川在遠江的防守終於崩潰,不過幾乎令所有人都感到困惑的是,德川家康並沒有顯出失策後的手忙腳亂。在攻克二俁城的那天拂曉,德川軍悄悄放棄了在濱名湖以南的前沿陣地,當天中午則完全退出了濱松城。一切行動顯得按部就班井然有序,這更加證實了我之前二俁城空間換時間地猜測。
援軍還是沒有來。德川家康就必須繼續拖下去,再次防禦的戰線是位於遠江和駿河之間的大井川。
時間剛剛進入五月底,東海道的各條河流也剛剛進入豐水期,雖然確實寬闊了不少,但是依舊可以徒涉。可即便是這樣德川家康依舊有效地利用了主場之利,對我們渡河進行了持續不斷的襲擾,一旦我軍全力進攻他又躲開了。因為的部隊中帶有很多輜重和重型裝備,我不得不謹慎從事。
直到我先分批渡過了足夠多的部隊。並列下了可靠的陣勢,上述情況才得到根本地改變,不過這卻又耽誤了三天。
駿河中部地區並不適合防守,因而花澤、江屁、玉野諸城都被德川軍主動放棄了,原以為駿府怎麼也得防守一下,可看到的卻依舊是一座空城。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直接對抗我對德川家康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那就是打的堅決,撤的果斷!
天正十年(1582)的六月二日,我的軍隊終於踩著德川家康的腳後跟,踏進了東海最為瑰麗的城池——駿府。
「主公看起來是非常喜歡這個地方。否則怎麼突然為這樣地事情惋惜起來了!」蒲生氏鄉一直在看一張地圖。聽見我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
「恐怕不止是我,之前地幾位主人對此間,恐怕都有著一份不淺的感情!」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回了裡間。
「主公,這又何以見得呢?」蒲生氏鄉可能以為我累了,也就暫時擱下手上的東西和我閒聊了起來。
「當年今川氏修建地豪華府館和如山珍寶,已經隨著馬場信房的一場大火化為了灰燼。之後的城主穴山信君雖然也是個文雅之士,但要完全修復確實力有不逐!」我在他小桌的對面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換了杯熱茶,口氣確實像是在講故事。「我看過一份情報,之前穴山信君時只是修復了一些基本設施,他本人住的就是二之丸。可德川家康來到這裡的不足兩年時間裡,卻已經基本恢復了舊觀!你看看這裡……」我說著用手拍了拍地板。又拍了拍一面離得最近的牆壁。「不但整修完全,而且也開始進行彩繪。如果不是時間太緊的話,我相信這裡的欄杆都會貼上金箔!」「這我倒是沒想到,不是您提起我幾乎忘了這裡曾經被焚燬過!」蒲生氏鄉四下看了看,不免感歎地說道:「今川家的燦爛和輝煌確實已經看不到了什麼痕跡,可惜這短短地十幾年裡就差不多被人們忘光了,再提起時也大多就是一個桶狹間。今天一見這裡的環境我有些明白了,這裡似乎使人難以興起振奮的意識!」
「話也不能一概這麼說,好日子誰都願意過!」我對他這話不是那麼信服。儘管他可能沒用受過「五講、四美、三熱愛」的教育,但類似的宗教式說理什麼時候都有。不過很多成功人士都和這些沒什麼關係,而即便受過這種教育的人絕大多數還是成功不了。
「主公,天下平定之後會遷到這裡來嗎?」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一下子愣住了,對於這個問題心裡準備還是有些不足,歷史上德川家康把統治中心放在關東的得失雖不能完全說清楚,但至少是安安穩穩地坐了兩百五十年天下。
可江戶真正變成日本的經濟政治雙首都,卻是在明治改稱東京以後,江戶末期地實力衰落和西南強藩的興起,和他們遠離近畿放鬆對外貿易的把持也有著絕對的關係。可現在我畢竟還算置身於中世紀,放鬆對東國這一廣大地方的控制,無疑也是極為危險的!
「這裡住一段日子當休假還可以,長時間離開繁華的地方我可受不了!我這個人屬於假清高,骨子裡還是貪戀紅塵的。」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過顯得有些悵惘。「不過這裡卻是扼守東西的樞紐,怎麼也不可能再交回到德川手裡,在未來我想把駿河與相模連在一起,交給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來鎮守。有天下第一堅城小田原和箱根的天險走廊,又有駿河平原出產的糧食,我想這裡會成為東國安定的有力保障。有這樣能力的人並不是很多,你願意過來嗎?」說完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這回輪到蒲生氏鄉沉默了,看來我的問題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擾。「我覺得我也不是很合適!」他也選擇了搖頭。「如此重要的地方主公應該選擇武勇大將,為臣只怕難當此重任。說到為臣個人,倒是更喜歡關東、東北那種一望無垠的曠野,躍馬其間使人有一種翱翔天地的感覺。不過這只是為臣的一點私心,一切還請主公裁度!」
「這裡需要的更多是頭腦而不是勇力,多的是處理各種問題!」我理解地對他微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又拿過了剛才看到一半的文件。「既然你不願意來,那麼我就再去和重治商量了,總之這東海一線是不能放鬆的。只能委屈德川殿下,他在駿府頤養天年的願望只怕要成為一種幻想了!」
「這您也知道?」蒲生氏鄉對於我的「神通廣大」再次感到驚訝,在他想來這應該也是忍者和奸細的功勞。
「我也就是對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興趣,真正嚴肅的事情往往容易忽略!」我並沒有對此繼續解釋,而是問道:「現在德川家康已經到了什麼地方了?」
「一個時辰前德川軍又放棄了大宮、白鳥山、三枚橋幾座城堡,主力退過了富士川!」蒲生氏鄉低頭在桌子上找到了幾張紙,這些東西雖然被送進來還不到半個小時,可他已經全部研究過了。「看樣子德川家康是想依托箱根天險與我們決戰,在富士川東岸的蒲原、葛山佈置了重兵。另外有大約兩千人退向了甲斐方向,統兵大將是酒井忠次!」
「甲斐方面不必太在意,叫高虎率三千人進入大宮城監視其動向足以!」我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有些煩惱地說道:「現在關鍵是德川家康這邊,我們進攻得好像還是急了些!」
「差不了很多,不過如果能再有些日子會更好!」蒲生氏鄉默默算了一下後說道:「根據最新情報北條家已經基本完成了集結,可能幾天之內就會趕來德川家康。其實要光是北條家自己的話,也許用不到這許多時間,關鍵是他們想拉上關東和東北所有的人給自己壯膽!」
「他要再不來德川家康就要投降了,這可是北條氏政絕對不願意看的結果!」我的拿著一張日本全國的地圖使勁兒看,但看得卻不是駿河和相模。「這次我動員大名們的部隊比例算然不是很多,但卻要了他們幾乎全部精銳。這給重治造成了不小的困難,不知道後面的事情會不會很順利!」
「竹中殿下手裡還有哥薩克輕騎這張王牌,要達到突然性應該不難!」蒲生氏鄉寬慰到。「現在最好能出現一個我們和德川家康共筒的台階,那樣一切就圓滿了!」
「稟報主公,德川家的使者本多正信到了!」在我們冥思苦想的時候,御弁丸進來報告到。
「安排他住下,我明天再見!」吩咐過後我一扭頭對蒲生氏鄉說道:「既然德川派了人我們就更要加緊進攻,命令才藏、池田、毛利、秀清、宇喜多,馬上向富士川一線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