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六卷、誰家天下 43、逐漸收緊的絞索(下)
    德川家在三、遠、駿東海三國的勢力確實盤根錯節,即便是在整個三河淪陷的情況下,依舊有很多人採取不合作,甚至抵制我的態度。

    在圍困二俁城的這段日子裡,我派島津、十河、長宗我部去清理遠江西北部抗拒的城主與豪族。

    結果怎麼說呢?應該不能說不順利,基本上做到了攻無不取、戰無不勝,但在這種局面下主動降服的數量實在有點可憐,堪堪才達到一半。

    大小城池巖砦近百座,只有一半降服,剩下五十幾家就算這三支隊伍每天都能做到每隊攻陷一座,那麼至少也是十幾天,可真是夠磨人的。

    這邊暫時用不到如此多的軍隊,我又命令池田恆興去清理三河。此刻雙方的主要對抗已經移到了遠江,他的五千人按理說已經可以在那邊具有絕對優勢了。可他的結果比這邊還糟糕,僅僅有三分之一的城砦主動降服。老實說要是天下所有藩國的中下層統治階級對我都是這種態度,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去作那個「天下人」了!

    所幸的是北部地勢較為險要的據點都被拿下了,避免了那些狂熱分子長期頑抗的不利局面。這其中有明智秀滿,更主要是真田家通過自己影響起了相當大的作用,致使我尚未直接攻入的南信濃邊緣諸豪族主動投向我一方,南下出兵攻打了這些依舊頑抗的親德川勢力。倒不一定說這些信濃豪族的實力就有多麼強,但至少算是一些地頭蛇,哪裡山高、哪裡水深全都門兒清。

    通過這些事情我不得不進行一下反思,德川的影響到底有多麼深,如果滅亡了德川家那麼要用多久才能將他們的影響徹底抹去呢?一家德川尚且如此,那麼整個天下呢?有些事情過去我確實想得有些簡單了,與這些問題比起來,德川或者毛利名義上的存亡與否,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到了天正十年(1582)的五月二十六日。那些分派到遠江和三河的進剿部隊終於基本完成了使命,開始陸續返回我的大營。零零星星還剩下了一些,不過就可以交給治安奉行了!

    與此同時我這邊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二俁城已經是指日可下,因為現在城裡絕水已經是第五天了!

    神原康政確實勇猛剽悍,可惜他的部隊在一天十二個時辰地持續被攻擊中,搞得精疲力盡。且不說稍一疏忽城下就會潮水般湧來的敵軍,就是給他們餘力也無法在每天夜裡派出足夠的人手到後面。滿山遍野的去保護水道。德川家康倒是也派出了一些忍者助戰,但是一來他那邊面對蒲生氏鄉的攻擊也不輕鬆,二來是數萬大軍兵臨城下幾個忍者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要他們投降的喊話,還是沒有什麼作用嗎?」我坐在大帳的交椅上有些遺憾地問到,面前擺著一份簡單但還算實惠地早餐。

    「是……是的!」梅千代的表情有些尷尬,好像這是他自己的錯誤。「不過這次裡面並沒有漫罵聲傳出來,而是非常的安靜!」可能覺得這個消息會使我高興些,就急忙補充到。

    「好……好……好!」我連著說了三個「好」字,然後放下筷子拿起一塊手帕。「現在進攻的是誰的部隊?」我一邊問一邊細緻地擦著嘴角。

    「是氏家直通殿下!」他回答到。

    「城裡有什麼反應嗎?」我又問到。

    「好像防守的不像前幾天那麼起勁兒!」他又回答到。

    「讓他撤下來,尼子、筒井、不破、田中諸部列陣戒備!」這時我端起了一杯溫熱的燕茶。開始緩緩地漱口。「調集各軍中的鐵炮前往陣前。準備對付德川軍地突擊!」我這樣命令到。

    我地鐵炮本隊調給了蒲生氏鄉,用以在南線戰場壓制德川家康。但現在這個時代誰家還有幾支鐵炮,何況隨我來的還多是經濟較為發達的近畿和西南大名。臨時拼湊出個一兩千支也不算什麼難事!

    「是!」梅千代答應了一聲跑出去傳令了。

    「父親,你是說神原康政要拚死突圍了?」坐在邊上一桌地秀清問到。他的部隊是昨天晚上的班,因而今早被我叫來一起用早餐。

    「是『拚死』,但沒有什麼『突圍』!」御弁丸捧來一個紫銅缽盂,我將嘴裡的茶水吐了出去。「神原康政糧雖未絕水卻已盡,守是守不住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德川家康給他限定的時間已到,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去死了!既然神原康政一心如此,那麼我也就來成全他的『剛毅大將』之名!」

    「父親果然神機妙算!」秀清佩服地說到。

    「這算不上什麼,只要多些經驗誰都看得出來!」我笑著隨手向外面指了指。「你沒見這幾天的各家大名。有不少已經作好進軍的準備了嗎?」

    「原來是這樣,兒臣還是識淺了!」秀清這時才點點頭恍然大悟。「二俁城一失我軍趁勢南下,兩面夾擊德川軍,東海地大事也就一舉而定了!」

    「是嗎?我可不認為會那麼輕鬆!」我一下子笑了起來,孩子雖然幼稚但卻也是成長的必然階段。「德川家康老謀深算,這時想必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他是不會讓我把他堵住的,尤其是現在這種他還有很多種『選擇』的時候!」

    「可那樣德川家康不就繼三河之後,又要失去遠江了嗎?」秀清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在他想來大名不戰而拋棄大片國土這種事根本無法理解。不過這卻也不能怨他。畢竟現在很多人的觀念都還沒有適應時代的轉兗

    「那你說說德川家康和毛利輝元,他們兩個究竟誰更加高明,更加有氣量、眼光呢?」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困惑,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

    「這個……應該是德川家康吧?」他稍稍想了一下後回答道:「毛利輝元親自執掌毛利家的時間還不是很長,而且這期間毛利家一直受到信長公和您地壓制,所以並沒有作出什麼突出的成績,現在普遍的看法是他遠遠比不上乃祖元就公。德川家康縱橫已久,不但復興了德川家還長期與武田糾纏,外間對他的評價並不比元就公低多少。以此類觀,德川家康是要勝過毛利輝元的!」

    「你說的不錯,至少我也是這樣看的!」我點了點頭,這個觀點雖說有些流於世俗,但是卻也合情合理。「毛利輝元年紀輕些,但是面對生死抉擇亦能果斷拋出五個藩國,那麼德川家康連兩個,或者三個都捨不得嗎?」

    「哦……」秀清一下子愣住了,顯然他還沒有從這個方面考慮過。

    看著他思考的神情我微微點頭,並沒有馬上出言提醒或者解釋,其實除了他之外信清、義清也有這個問題,那就是在我身後他們還是會面對,類似德川家康這種老狐狸。不指望他們都能練出「火眼金睛」,但至少不能都跟唐僧一樣。

    太陽逐漸向正南的方向運動,營外因我剛才命令造成的嘈雜,也已經逐漸沉寂了下去。秀清還在思索著我剛才說的話,而我的思緒又飄向了遙遠的地方。沒有人說話、出聲顯得有些沉悶,等人或者某件事情的發生,實在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嘟∼∼嘟、嘟、嘟……」一陣法螺聲突然毫無徵兆的響起,淒厲的聲音使人們的心臟陡然一震。我側耳仔細聽了聽,確實是由二俁城上傳來的。

    「雖然處於敵對的立場,可還是應該去感受一下對方的壯烈!」我率先站了起來,說著向大帳外走去。

    不用繼續再往前去,我軍陣的較高位置已經可以清清楚楚看清那邊發生的一切。居高臨下的二俁城依舊臨峰絕險,但此刻唯一的一座大門卻已經洞開。

    大約由兩百名起兵組成的衝鋒集群,從那扇大門裡奔湧而出,在一員黑甲大將和「無」字、德川軍旗的引導下,順著山道直衝了下來。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已經傳了過來,只是聽著似乎有些嘶啞。

    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命令,在騎兵距離前沿還有大約三百步時,一陣箭雨好像黑壓壓的蝗蟲一樣飛了起來,然後又覆蓋了下去。這種早就已經形成模式的對應不需要多麼精確的計算,正好迎上了疾馳而來的目標。

    因為距離的關係我無法判斷對騎士造成的傷害,但是無疑這種程度的攻擊已經產生了極為嚴重的後果。奔馳的戰馬可沒有什麼可以保護的措施,即便是一支羽箭帶來的無關生命的陣痛,也足以使它們的節奏發生某種混亂。

    有十幾個騎士最先跌倒,不及站起就被後面來的馬匹踢倒、踐踏,這又馬上造成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幾乎有一半的騎士就這樣倒了下去。

    「砰、砰、砰……」接著近千支鐵炮開始怒吼,濃密的硝煙很快就掩去了那些騎士的身形。我知道不必再看了,即便有人還活下來也馬上會受到成片長槍的照顧。

    「命不破、氏家兩軍進城,其他人準備開拔南下!」我吩咐了一句後轉身返回了大帳。

    「據說守軍可是有兩千……」秀清跟在後面仔細地提醒到。

    「二俁城的城門並沒有關上,而且那支騎兵帶著德川的軍旗!」我停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剩下的人再抵抗也沒什麼意義,而且他們也沒這種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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