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六卷、誰家天下 19、父子君臣(上)
    「挺直身體……也不要太過僵硬……對,隨著馬的起伏動作!」我站在一排粗大的木欄之後,對著裡面不時高喊一聲。而在圈成一圈的木欄當中,虎千代正騎在一匹神俊健碩的青驄馬上。

    龍王丸此刻也站在我的身邊,神情專注地注視著裡面虎千代的動作。這裡是柱川口城的馬苑,除了我們父子三人之外只有很少的幾個侍從和馬伕。

    二條晴良又在桂川口城住了兩天,終於在昨天啟程返回京都了,請不要責怪他沉不住氣,就這短短幾天裡廣橋兼勝、日野輝資、土御門久俏又接連被殺。最慘的是日野輝資一家,全都被燒死在緊鎖的房間裡。

    局勢是嚴重的,抉擇是緊迫的,到了這步田地已經刻不容緩,二條晴良必須盡快到回到京都裡去,去勸說那些至今頭腦仍不清醒的朝廷掌權者們。

    對於他的熱情我不好多說什麼,只有派出100名精悍武士護送他回去。不過我並不認為到了如今這一步,朝廷就能夠完全清醒過來,至少在他們那架天平上,兩邊的「砝碼」還沒有完全擺上托盤。

    難道不是這樣嗎?攝津的戰況羽柴軍還是在不斷地取得著優勢呢!

    池田恆興接連又輸掉了三場戰役,但是因為採取了謹慎的防禦策略,並沒有造成崩潰性的後果。而恰恰相反,在繼續丟失了五座城砦,戰線後移了三里多地以後,池田——高山——中川軍的態勢更加穩固,隨著不斷的小股部隊加入,雙方的實力差距正在緩慢但持續地縮小著,在某些局部甚至發生了逆轉。

    羽柴軍的實際情況在逐漸變得糟糕,進抵石山町一線的可兒才藏已經隱隱形成了夾擊之勢;在丹波邊境的宇喜多忠家部依舊在猶疑不前,每天平白地消耗著大量寶貴的給養;羽柴秀長在姬路殫精竭慮宵衣肝食,可是運出的輜重在給宇喜多軍一部分和沿途莫名其妙地襲擾消耗後。也就是堪堪有一半能夠運送到攝津前線,可就算是這樣也快要難以為繼了;四國原想的大混亂並沒有真的出現,因而駐紮在姬路城和長船町的部隊還不能撤走。此時羽柴秀吉在一連串勝利的輝煌中是甘苦自知,他是多麼希望能有一隻手扶他一把,無論是錢糧還是軍隊都行!

    可惜他命裡注定什麼也得不到,吉川元春對月山富田城的攻擊絲毫沒有取得進展的跡象,毛利家以實際行動證明:它再不是那個在西國說一不二的超級霸主了!雖然據說他們已經給尼子家造成了相當地損失,但是離決定性的勝利還是相去甚遠。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再提供些什麼呢?

    也許德川家康和東國的那些人,還能作些什麼吧?遍觀日本好像也只有他們了,擁有相當的實力,路程也不算很遠。

    本來誰都以為會動的德川家康並沒有動,只是依舊把兩萬主力集結在三河岡崎一線,我知道他是在等,在等一個最佳的時機,為自己撈取最大的好處,而且我也為他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可惜羽柴秀吉不知道,他此刻是多麼希望著這股可能改變局面的力量出手啊!

    既然身在局中的「猴子」都無法掌握全部真相。那麼京都裡那些對軍事態勢沒什麼概念地公卿就更加如墜霧裡。他們知道地只是羽柴殿下連續打著「勝仗」快要進京了,而他們自己身邊連續地在死著人。他們是多麼地盼望著這位「救星」的到來,以致迫不及待地付諸了自認為聰明的行動!

    二條晴良地建議沒有得到理睬。而羽柴秀吉殿下則得到了一份褒獎的聖旨,雖然其中沒有提及池田恆興等人的立場,但是根據負負得正的基本原則也不難推導了。只是歷史的發展並沒有根據他們的意願為轉移,依舊按照自己的軌跡不緊不慢地運行著。

    我依舊保持著悠閒的沉默,雖然從各地傳來向我報告的事情很多,但是真正需要提出更改的東西並沒有幾件,這就使我有了相當充裕地時間。我也有效地利用這些時間作了些令我快樂的事情,比如說教兩個兒子騎馬!

    「放鬆馬韁!」我將手攏在嘴前有大聲喊了一句。

    虎千代雖然只有不到十歲,但是幾年的練習下來騎術已經似模似樣,至少比我已經差不了多少。這也是武家子弟必修的重要一課。通常重視程度已經幾乎不下於劍術。

    我的騎術和別的武士技能差不太多,都是拿不出手的樣子貨,不過這並不妨礙我給兒子以指導。沒吃過豬肉怎麼也見過豬走道,這麼多年裡也沒少聽高手這麼指導我。

    其實這種指導的明與否並不是那麼重要,此刻溫馨的感覺才是最最重要的,我彷彿又回到小時父親教我學自行車的情景。

    「秀清,你看三郎的騎術怎麼樣?」我滿懷興奮地隨口對身邊的次子問到,眼睛還在盯著木欄內的虎千代。

    「三郎確實是個少見的天才,無論文武都是極具天賦。我們兄弟中真正能夠秉承了父親您英明神武的,可能也只有三郎了!」秀清小聲但恭謹地回答到。

    「哦……」我側目看了他一眼,從這話裡聽出了點兒什麼。「是不是英明神武我想我比你們幾個更有發言權,你們也沒有必要什麼都跟我學。將來你們兄弟幾個能夠齊心協力守住這份家業便好,很多事情不必想得那麼仔細!」

    「是!」秀清答應了一聲。

    「你也去挑匹馬練練,這些馬至少賣相是不錯的!」我笑著轉移了話題,有些話是不能夠說得太透徹的。

    秀清因為身體的原因,在騎馬、劍術這樣方面的學習一直差強人意,以致現在在某些方面還趕不上虎千代。不過我倒是並不認為這算是多麼大的問題,畢竟這對他們這個年紀的大名繼承人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大事,只要能保持健康就好。

    這裡的馬雖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馬,但是有那麼十來匹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是以平穩為第一保證,速度已經是提不上去了。

    虎千代眼下騎得就是這樣一匹馬,所以我也不必為秀清擔心。

    「那兒臣也就試試!」秀清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這孩子的顧慮有些多,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受了他母親的影響。不過也就是這些年鶯才表現出一定這方面的傾向,當年我們初見時她可不是這個樣子。我把注意力又投向了木欄裡,此時裡面的虎千代已經騎了大約15分鐘了。

    虎千代所乘的這匹青驄馬是安達盧西亞馬和蒙古馬的混血,兼具了強健的爆發力和適應寒冷氣候的體魄,只是在長途耐力方面沒有把母系祖先的優秀傳統完全繼承下來,不過也說得過去了。因為是圓形圍欄的關係,所以速度一直不是很快,不過也正是這種速度最能體現騎士和馬配合的優雅。

    虎千代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細小的汗珠,即便是初冬的季節在這樣的晴朗晌午還是說不上冷,加上身上穿著足夠的衣服,他開始覺得有些「燥」了。

    突然,虎千代向內側一帶韁繩來到了圍欄的中央,然後身子一伏雙腿一磕向前衝去。他終於忍耐不住表現欲造成的誘惑,居然想要縱馬躍過圍欄。

    「停!」我意識到後立刻大喊了一聲。

    木欄的最高一層約有一米二左右,方圓直徑約有十五米,即便是按稍稍靠後一些計算,助跑距離最多也就是九到十米的樣子。就青驄馬本身的素質來講,這樣的高度是可以跳得過去的,不過眼下的助跑距離未免短了一些,而且命令又與平時訓練形成的習慣有些相左。

    「砰!」就在這種猶猶豫豫中,青驄馬的下頸部撞在了木欄上,遲遲抬起的前腿沒能跨過最高處的欄杆,估計我的那聲呼喝也沒能起到好作用。虎千代一頭從馬的頸畔栽了下來,堪堪落在了木欄旁。

    我只覺的腦袋嗡了一聲,三下兩下翻過木欄跑了過去。

    「我沒事……沒事!」一群人圍上去的時候虎千代已經自己翻了個身,支撐著想要爬起來,臉上青了一塊而且呲牙咧嘴,但還強笑著想要表示自己的堅強。因為速度不高他的身體沒有撞上木欄,而且也萬幸沒有被馬蹄踩到。

    「立刻送回房間去,把醫生請來!」雖然看起來沒事但並不能表示沒有腦震盪一類的內傷,我讓侍衛抬著起虎千代送走了。

    「屬下該死!屬下罪該萬死!」馬廄的總管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著頭,嘴裡一連聲地請著罪。堅實的黃土根本磕不出聲音,但是沒幾下已經沾染上了一塊紅色。「屬下萬死不足以贖其罪,情願剖腹以謝主公!」

    我此刻真的很生氣,恨不得真的殺掉某個人才好。但是我也知道,這件事並不能怪罪馬廄總管,完全是兒子淘氣的原因。「你……算了!」站在那裡臉色變換半天,終於甩出這樣一句話轉身走開去。

    現在我什麼心情都沒有了,直接回到了書房,可是一時卻怎麼也平復不了情緒,只是坐在那裡發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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