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與九郎在織田信雄的手下,也算得上是一個重要人物,雖然武藝兵法只能算是說得過去,但出謀劃策上卻還是有些門道的。據說當年對於織田信雄控制北皇家和在處死北皇具教這兩件事情上,他都是出力良多。
在織田信長死之前,我和織田信雄並沒有大過太多的交道,所有他手下的這些人我並不熟悉。當然,必要的交往還是有的,不過那些都是竹中半兵衛和村井貞勝他們在處理罷了。
「外臣拜見諸星參議殿下!」佐治與九郎進來以後向我跪拜施禮,見房間裡除了引他進來侍從只有我一個人,因而神情放鬆了不少。
「佐治大人一路辛苦了,你……怎麼這副打扮?」看著他一身漁夫不是漁夫,商人不是商人的衣著,我故意詫異地問到。
「實在是……一言難盡哪!」佐治與九郎臉上的神情說不清是悲憤還是痛苦,總之讓人看著很是可憐。「如今織田家正是大廈將傾的生死時刻,鄙主公急盼殿下還師靖難,以解此危境。臨來時鄙主公一再強調,織田家的存亡就在您的一念之間了!」
我看著面前的地板半天沒有說話,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右大將(信雄)殿下……有些過於操切了吧!」沉吟了好半天後我才說到。「先主罹難之後,織田家確實遇上了20年來未有之逆境,東西各方的大名具都蠢蠢欲動,意圖取織田家而代之。但是數月來經歷的這場內亂,使織田家的實力更是降低到了谷底,當此時刻,右大將殿下作為織田家的掌舵人,更加的要戒急用忍才是!」
「諸星殿下!我……」佐治與九郎臉憋得通紅想要說什麼。
「當然,右大將的心情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故意裝作沒有看見他的表情。「甲信之地得而復失,確實是一件令人擔憂地事情。尤其是明智殿下的戰死。更是不可不報的大仇。但也應該看到,如今正是我們應該休養生息的時候,與東國諸藩的決戰萬萬不可急於一時。如今織田家依舊牢牢掌握著近畿,而且又平定了九州,實力恢復的速度一定會大大超過北條、上杉等人。請你回去後一定將我這番意思轉告給右大將,此時當戒急用忍、勵精圖治才是!」
「諸星殿下!織田家眼下的危險不是來自於外敵,而是有家賊啊!」佐治與九郎終於攔住我的話頭喊了出來。
「家賊?」我極度「困惑」地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
「對,家賊就是羽柴秀吉!」他咬牙切齒地狠狠說到。「羽柴秀吉狼子野心。欲竊織田家地大業!為此要挾鄙主公,甚至逼迫三法師殿下,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我並沒有打斷他滔滔不絕的「控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激動地發洩,雖然有時也作出吃驚的表情,但更多的卻是審視的目光。
「現在織田家,只有全力依靠諸星殿下了!」大約10分鐘後他終於講完了,但是我的表情卻令他感到有些心虛。
「大人……你不是在講笑話吧?」我用明顯懷疑的目光盯視著佐治與九郎,彷彿要不是看在織田信雄的面子和出於基本禮貌的考慮,就會把「笑話」直接換成「瞎話和羽柴殿下相交20餘年。他的為人我還是瞭解地。他這個人雖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對織田家地忠心卻決無可疑的地方。遠的我也就不說了,僅就這幾個月地事情來看,要不是他迅速果斷地平定了柴田一夥的叛亂。織田家的局面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我想右大將殿下是有些誤會,但那些不利於安定團結的話就請不要在這裡說了!」
「諸星殿下!!!」佐治與九郎連連向我地叩著頭,聲音大的彷彿是在打鼓。「下臣萬死也不敢離間重臣之間的關係,實在是織田家的局勢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境地!羽柴秀吉因懼於殿下返京的壓力,現在已經加緊了陰謀篡逆的步伐。為了獨自掌控織田家地所有權力,他現在居然想把鄙主公驅逐到歧埠去。三法師殿下身邊的信忠殿下舊臣們,現在被他驅散的驅散、降罪的降罪,已經沒有幾個可用之人了。現在安土城裡遍佈了他的耳目,但卻還不滿足,想把三法師殿下遷到姬路去掌握在自己手裡!」
「會有這樣的事……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我臉色有些蒼白地搖著頭。
彷彿受了極大的打擊。
佐治與九郎向前跪爬了兩步,將一封信呈到我的面前。「鄙主公唯恐殿下不信,現將羽柴秀吉發來地最後通牒呈上!」他說到。
「會不會……會不會此舉是擔心三法師殿下的安全,並且希望右大將殿下坐鎮歧埠防禦東國的聯軍呢?」看過那封信後我的手有些發抖,雖然嘴裡在替羽柴秀吉開脫著,但誰都聽得出這樣的理由騙不了任何人。
「諸星殿下,並非所有人都是您這樣的仁義君子!」佐治與九郎似乎看到了希望。
「事情大概我已經清楚了,會盡快趕回京都去和右大將殿下會面!」我咬了咬牙終於說到,但表情卻十分痛苦。
「定國靖難就看您……」
「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打算和羽柴殿下兵戎相見!」我立刻搖頭否定了他的「誤解」。「織田家現在壓倒一切的問題是安定,一旦再次產生內訌後果不堪設想。我回到京都的主要工作是調解,當然,也想再瞭解一些事情。如果一切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我會聯絡所有織田重臣提出一個交代。再起刀兵是最後一步的不得已之舉,我實在是不願意再看到那個景像!」
「那……這……」佐治與九郎接連張了幾下嘴,但最後只是長歎了一口氣。雖然他為沒能完全使我相信而感到惋惜,不過看來結果還能夠接受。「可現在近畿的局勢刻不容緩,請你救救織田家吧!」他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到。
「具體的事情我一時也說不清楚,還是直接給右大將殿下寫上一封信吧!」我來到桌邊拿起筆,並鋪上了一張紙。
「這就最好了!」佐治與九郎終於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我拿起筆靜靜地望著那種紙,似乎在考慮著措辭,一管毛筆連一兩都不到,可此刻卻似乎有千斤之重。「還是算了……」皺著眉考慮了半天,最終我還是搖了搖頭。
「您……」佐治與九郎再次緊張了起來。
「我很快就會到近畿去和右大將殿下見面,與其給他寫信不如先著手緩解一下緊張的局勢!」說著我低下頭刷刷點點寫了起來,一邊寫還一邊說道:「我現在的腦子很亂,過多的話也不好說。
這封信你帶給京都的朝山日乘大師,以他的影響相信會使羽柴殿下有些顧慮,而且他是個方外之人,什麼話說深說淺並不會有過於嚴重的後果。至於是否邀請朝廷方面的人斡旋,我此刻還沒有想好,不妨等我回到京都看看情況再說……」說著我寫完信,封好給了他。
佐治與九郎千恩萬謝地接過信收好,可依舊不無擔心。「之前鄙主公也曾多方求助,可結果卻……」
「我的面子自然不會比右大將殿下更大,但這樣作起碼可以讓我的心裡有個數!」我面色沉重地緩緩歎了一口氣後說:「如果羽柴殿下真的存了不臣之心,那麼現在只怕已經作了周全的準備。如果此番還是人人噤若寒蟬,那麼一切就明白了。請右大將殿下放心,那時我一定會負起自己的責任!」
「那麼就一切拜託了!」他再次深深施禮。
佐治與九郎走後我一個人坐了一會兒,然後讓櫻井佐吉去把伴長信找了來。島津珊瑚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在裡面睡著了。
「加籐大人那裡,有什麼新消息傳過來嗎?」一見他進來我就問到。
「一切正常,現在加籐大人已經親自潛入安土城坐鎮!」他回答到。
「那就好了!」我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前已經和他有過約定,不需要再特殊囑咐什麼。「我近期將會返回京都,不會帶很多部隊。你去傳話給虹綺、牛島和倉部他們,再多製造一些『動靜』出來!」
「是!」伴長信記下了我的命令。
「還有……」我沉吟了一下,這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嗯……你說羽柴殿下的那些手下,是不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有些遲鈍?」
「哦?」伴長信愣了一下,沒有搞明白我的意思。
「佐治與九郎由近畿來四國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居然沒有發現,那他們還能幹些什麼?」我目視窗外悠悠地說到。
「為臣明白了!」他回答後退了出去。
伴長信走後,島津珊瑚從裡間緩緩地走了出來。「你為什麼要他帶上給朝山日乘的信,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嗎?」她將我們剛才的下過的棋子收回到盒子裡。
「信雄的家臣卻拿著我給朝山日乘的信,要你是羽柴秀吉會怎麼想?」午後的陽光曬得暖暖的,我斜身靠在了遊廊的門上,遠遠地看著遠方蔥綠的小山。
「你想要織田信雄的命?」她的手停了下來。
「我的手不能也不會沾上織田家的血!」陽光有些刺眼,我輕輕瞇起了眼睛。
「我真是有些看不明白你了……」她的手又恢復了動作。「不過我更加確信,你一定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