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五卷、天數 86、各幹各的(中)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就是主公您太傑出了!「竹中半兵衛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了這半句話,然後就笑了起來。

    「你怎麼也拿我開起玩笑來了?」自嘲地搖了搖頭,以我現在的狀態只會把一半的場面話當真。諸如英明、偉大、光榮、正確的話,對上位者來講是最需要警惕的麻醉品。

    「這話未必是恭維,您可能有些誤會了我的意思!」他慢慢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主公英明睿智為曠古之少有,但這也引來了各方種種之猜測,驚恐疑慮下本能地抗拒也就不奇怪了!」

    「說來聽聽!」他的語氣令我感到有些不安,似乎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可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早不說,難道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那麼為臣就僭越了!」竹中半兵衛稍稍顯得有些躊躇,但片刻之後還是說道:「主公才智世所不及,鐵炮、輕騎、甲騎以及水軍諸兵種的設立和使用,都是其他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僅此一點就使主公取得了極大的優勢,即便是土地數倍於您的大名也絲毫不敢小覷,把您看作了等量齊觀的對手!」

    「是啊,這不是每個武家都在朝思暮想的事情嗎?」我不解地問到,難道我和大家具有共同的努力方向還有什麼可怪異的嗎?

    「當然是如此,可是主公做了這麼多難免對別人造成壓力!」竹中半兵衛搖了搖頭,看不出是憂慮還是困惑。「主公您的另一大材能是在內政方面,似乎不費什麼氣力黃金白銀就滾滾而來了。老實說對於這一點我一直也沒能搞清楚,也就更不要說其他那些眼紅您的人了!」

    我向前走了兩步沒有接口,但是嘴角卻隱隱露出了笑意。這正是我的得意之處,畢竟四百年的經驗不是白來的。

    「為臣下面的要說的就是主公的『仁德』,完全不像其他大名那樣僅僅停留在口頭上!」說到這裡他地語氣變成了一種無奈的感慨。「主公您的寬厚胸襟確實海量難測,不但從來不額外增加百姓和豪族們的賦稅,反而經常酌減。即便是在豐年亦是如此。對於生存在這亂世時時都在為生存而擔心大名來說,不斷極力攝取財富擴充唯恐不及,像您這樣大量聚集人心的作法他們不是不想施行,而是根本沒有這樣的實力……」

    我越聽越覺得糊塗,不禁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這些事情似乎只能說明我的事業蒸蒸日上,可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還有就是對那些歸附過來地豪族,您似乎也太好了些!」他沒有注意到我的眼神,繼續向下說道:「我並不是說主公對那些豪族過於寬鬆。這方面本家的監控倒是相當嚴密,有異心的人都受到了嚴厲處置,對其他人的威嚇作用那是足夠了。我指得是主公交給那些豪族的任務,實在是太輕了!」

    「是太輕了嗎?」我反問了一句。

    「是,為臣是這個意思!」他苦笑著點了點頭。「……由於主公的直轄部隊戰力強大,在實際的作戰中依附的豪族大多只能起到一個站腳助威的作用,偶爾有了些許地功勞,也會得到一筆不錯地賞賜。不過這對他們來講畢竟不是主業,用不著維持一支像樣軍隊,本家又有相對嚴格的制度。所以只要臨時招募些農兵湊數就好了。有了錢不妨自己攢起來。安安心心把自己的領地經營好還更重要些……」

    「這不是對所有人都更有利嗎?」我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只要不是頑抗到底地人,我幾乎都是網開一面的。這對其他人自然也應該有著不錯的示範效用。與其投向強硬的柴田或者不斷驅策豪族的『猴子』,那還不如為我仁慈寬厚的諸星參議殿下服務好些!」

    「對於那些只掌握著一座巖砦或兩三個村子的豪族確實是這樣。但像毛利和上杉那樣的大名想的可就不同了!」說到這裡竹中半兵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那些地方上的微弱豪族會非常滿意,作個富裕地田舍翁似乎是個最好的結果,可那些大名們卻想的是自己家族的武運昌隆,對於這樣的結果自然不會痛快。如果是羽柴或者柴田掌握了天下,那麼一定還是舊式的政權模式,也就是說廉倉、室町那樣的模式。在這種體制下幕府的大將軍要極大的依靠強勢外藩,他們自然會保持一個優勢地地位。而如果是主公您的話……」說到這裡他看了我一眼。

    「哦……」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的顏色開始改變。

    長久以來我所致力進行的,就是建立一個集權制的家族,雖然那時還沒有以整個天下為目的。但起碼是本著把諸星家經營成鐵板一塊的原則。因此上確實如竹中半兵衛所說的那樣,我對下屬豪族的力量需求非常之少,他們最多也就是一些地方上的行政管理者而已。

    甲騎、鐵炮、輕騎,水軍等兵種的建立,是在軍事職業化的道路上邁出的一大步,當年織田家那個「兵農分離」自然是無法同日而語。有這樣的一支強而有力指揮明確的軍隊存在,舊式的封建采邑制自然會逐漸在政治生活中的比重逐漸減輕,直至最後淡出並消失。

    在經濟上我的主要依靠是對商業和礦業的直接參予和特殊管理,不但有著巨大的收益。而且便於在需要的時候聚集起巨大的物資數量。至於從農業上獲得的收入在我實在是微乎其微,土地的意義在於聚集起百姓的人力和各級武士們的忠誠,以使我的統治更加牢固持久。這在別的大名是無能為力的事情,所以不難想像,在天下平定後更多的百姓會流轉到我的土地上。

    在我還是織田家臣的時候,我所做的這一切再怎麼也是一個大範圍內的小內容,充其量就是一塊讓人新鮮一下的「試驗田」而已。可如今我已經在事實上成為了一名獨立大名,那麼這些政策就有可能隨著我的勝利推廣到整個天下去,那麼其他人要怎麼辦呢?

    事實上我也正是這麼去做的,以強大專業的軍事和經濟實力加強(當然是在統一天下之後)集權統治,也許真正在實際上消除割據大名這種現象需要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但是我相信按照這條道路走下去一定會成功。

    可在以自我為中心的不知不覺中,我犯下了一個錯誤。

    這個錯誤實在是太嚴重了,那就是我把其他人都當成了傻瓜!事實上這世界上有傻瓜,但絕對沒有我認為的那樣多。在這個時代裡我早就已經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觀察了這麼長時間也早就該看明白了!竹中半兵衛是在很早以前就明白了,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現在看來毛利家也明白了。

    「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多嗎?」我沉默了良久後希圖僥倖地說到。

    「具體的數字還不清楚,但是事實上只怕不少!」竹中半兵衛又苦笑了一下。「毛利家現在和羽柴殿下關係密切;上杉家和柴田殿下的秘密同盟也已經被證實;北條家雖然沒有正式加入這個盟約,但傾向柴田殿下的意圖也相當明顯。反觀主公這裡,除了這個走頭無路的大友家就沒有什麼有份量的角色了!」

    這確實是個難題,我不禁皺起了眉頭,但片刻之後一縷微笑又浮現在我的嘴角。「這樣不是也很好嗎?一場不那麼勢均力敵的戰爭又有什麼意思!」我得意地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

    「哦……」竹中半兵衛困惑地凝望著我,彷彿一下子變得不認識了。

    「我現在還無法馬上參予對整個天下的爭奪,這樣正好可以分散一下其他人對我的注意力!」我仰頭看著天上的白雲說到,那片白雲正在悠悠地飄過。「我給別人造成了壓力,為了對抗我的九州歸來豈不是要更加努力?作為傳統的武將羽柴和柴田殿下都很了不起,希望他們不要令我失望才好。我可是等著和他們中的勝利者再較量一番呢!」說話時我一直仰著臉。

    「是!」竹中半兵衛簡潔乾脆地回答到,其中沒有一般下級對上級的恭維。因為我沒有看他的臉,不知道他是否察覺到了我的不安。

    「那兩位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按理說我離開這麼長時間也該有所舉動了吧!」由自己引申到了千里之外的那兩個人,他們可千萬不要辜負我的一番「好意」。

    「因為信孝殿下常駐在安土,對他心有不滿的信雄殿下就在尾張和美濃的邊界挑起了衝突……」竹中半兵衛由勸諫恢復成了報告的口吻。「羽柴殿下和柴田殿下自然是分別在他們背後,並且在悄悄地聯絡同黨向近畿調兵。不過為了牽制主公您的行動羽柴殿下無法過多動用毛利的力量,而在解決明智殿下之前柴田也無法抽出太多的兵力。根據我的感覺他們還在準備階段,真正開戰只怕還要經過一兩個月!」

    「他們居然這麼磨蹭,枉費了我給他們創造的機會!」我雙臂撐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顯出了幾分慵懶。

    「主公不必擔心,只怕這幾位殿下自己比你還著急呢!」竹中半兵衛笑著說到。

    「你剛……剛說什麼,明智殿下已經撐不下去了嗎?」我忽然意識到了他剛剛說過的話,撐開的雙手僵直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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