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說說看!」這時侍者端上來幾盤點心,我拿起一塊玫瑰,酥餅掰開輕輕放進嘴裡。對於她的說法我並沒有太認真,從語氣上有些近似玩笑。
「要是用這種方式雖然也可以,但我總覺得您可是太累了!」鶯又提起那身盔甲的一隻護臂甲抖了抖,極為不屑地砸了砸嘴。「這麼笨重的東西穿在身上,那是一定很不舒服的,尤其是如此您還想著經常地去穿街過巷。與其這樣,那還不如讓旗本隊分成十幾個人的小隊,時不時的在京都的街頭跑上那麼幾圈,看到的人只怕要多上許多呢!」
「那樣不還是一副佔領者的姿態,我和其他人還有什麼區別呢?」我笑著搖了搖頭,政治這種東西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京都已經安定了一段時間,人們對於過去殘暴的統治者已經有了一定牴觸情緒。主公還活著的時候雖然不乏激烈手段,但除了對一再叛亂的一向宗之外,很少把屠殺擴散到一般的民眾當中去。尤其是在對待京都的問題上,主公更是以懷柔的政策為主,那些恐懼的心理,多是來源於或真或假的傳聞。我的形象是一個仁義君子,那種一味的兵勢威懾並不符合我的作風!」
「我又沒要您去殺那些人,而您不也正是希望在人們的眼中展現出相當的力量嗎?」鶯語氣認真地對我反問到,忽閃著一對秋水般的大眼睛盯著我。
「哦?」我的心中霍然一動,她這可並不像是和我在開玩笑的樣子。「那你說我該怎麼讓京都從上到下都覺得我是他們自己人,當然可不是光靠施捨的辦法,那可是太慢也太費事了!」
「通常的作法就是舉行茶會,而且讓各個階層的人都參加造成盛大的場面!」說到這裡她忽然抿嘴一笑說道:「雖然過去信長主公經常採用這個方法,但是眼下卻顯然不是時候,所以我的建議是殿下您可以採用一定地親民政策,讓一般的庶民百姓對你有一種親切的歸屬感!」
「你是說這個方法……」我沉吟了起來,還真沒想過這樣的作法。或者說是我本身對這樣的作法心裡有著一種牴觸情緒。
並不是我本人有多麼的清高,而是在我原來的那個時代裡,這實在是一種用濫到讓人一聽說就幾乎噁心的方法。
如果你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初地時代,那麼必然會深刻感受到信息爆炸的衝擊,而最為直接的後果就是,每天都會知道世界上又有幾個領袖人物在作著深入民眾的事情。也許這些大人物會站在已經脫離了危險的災區流上幾滴眼淚,也許會懷著無比「慈悲」的心情將剛從秘書手裡接過的兩張鈔票塞進一雙貧窮的手裡,可又有幾個人還相信這一切呢?
另外現在是在等級森嚴武士當家的日本。這種作法說不定更會被人們笑話呢!
「這樣作合適嗎?」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一個大名是否應該作這樣的事情。
「當年武田信玄剛剛驅逐其父地時候,整個甲斐雖然軍力強大但內憂外困,他又怎麼在幾年內整頓一新地呢?」鶯笑著向我反問到。
「這個……」我一時卡住了,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
日本整個國家也就是相當於中國一個中等偏上的省份,那些戰國時的大名們統轄地地盤通常也就是一兩個縣的地盤,所以在我看來在這裡內政實在是沒有什麼可研究的。當然,我所瞭解較多的也就是先代商業和經濟這一塊,那些修橋、鋪路、築城、檢地至今也不摸門,所以一直是交給手下的行家去幹。如果讓世人知道內政大人諸星清氏是這個樣子。還不知要生出幾多怎樣的感慨。今天叫鶯這麼突然一問。還真是把我給問懵了!
「武田信玄在穩定了最初的局勢後,去治了三個月的水!」看我回答不出,鶯就繼續說道:「其實究竟當時是怎麼樣的我也說不十分清楚。只是記得小時候父親常給我們講各國的事情。記得他說過當時甲斐地形式相當緊迫,民生凋敝百姓流離失所,雖然這一切都是信虎殿下造的孽,但一般的百姓並分不清楚這裡面的差別,把武田家全都看作是一回事……」
默默聽著鶯的這些講述,但這些基本情況我卻是知道的。我忽然想起似乎自己並沒有太仔細研究過武田信玄以及上杉潛信的政治謀略,只是下意識地把他們的成功歸結成為個人魅力了。現在想來要統領一個縣左右的領地個人魅力雖然也很重要,但多少還是應該有點兒別地東西。
「當時武田領內正好有一條河發了大水,信玄殿下就親自治水三月……」鶯盡量表現的非常嚴肅,可我怎麼看都像是講故事的氣氛。「當時雖然想治水。可是當時武田家卻是一無錢二無糧,只能給民工們一些麩糠之類的口糧。結果信玄殿下三個月在河堤上同吃同住,不但治理了水患還空前凝聚了人心!」
「這居然也管用?還真是想不到!」我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想到的是兩點:第一、日本武士階層對平民階層的蔑視和平民階層對武士階層極端恐懼的雙層作用下,很難想像他們之間會置身在一個融合的環境之下;第二、我不太理解有人還會相信上位者的這種舉動。看來這裡的人們實在太愚昧了,應該和信息不發達有著最為直接的因果關係。
鶯的話引起了我的一連串思考,不知道自己這麼作會不會讓人看著很噁心,不過也許在這個時代這還算新鮮的招數吧!我雖然也不敢肯定,但應該可以試試。
鶯和阿雪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我則是開始考慮是不是先吃了飯再請人過來。
「主公。勸修寺晴右閣下前來拜訪!」櫻井佐吉從走廊的轉角處走過來出現在門邊。
「就是他自己嗎?」我有些奇怪地問到,通常他是在經過別人一番試探後,才會以太子岳父的身份代表皇室出面的。
「是,就他自己!」櫻井佐吉點點頭肯定地回答到。
「那就請他進來吧?」現在對這些人我的顧慮早已少了許多,不妨先讓他進來聽聽說些什麼。
「好久不見,參議殿下真是久違了!」勸修寺晴右一處現在門外就親熱地喊到。好像我們之間有著多麼不同尋常的關係。「殿下回到京都怎麼也不說一聲,朝廷本來還想派人前去迎接的。如今搞得如此草率,倒叫我們不好意思了!」
「不敢當朝廷如此厚愛!」嘴上說著客氣話可我心裡卻一個勁兒的犯糊塗,好像我還沒有到有必要讓公卿們列隊出迎地必要吧!
再說這次我雖然是輕車簡從,但實際上對行程並沒有採取任何保密措施,就算現在的朝廷衰弱不堪,可怎麼也到不了兩眼一抹黑的地步。其實這從他在我還沒坐穩就來拜訪已經可以看得出,對於我到達的時間他是瞭如指掌的。既不去迎接又急急地來道歉,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諸星參議殿下是朝廷所倚仗的重臣,怎樣的禮遇都不能說是過份的!」勸修寺晴右嘴上客氣了一句眼睛向四面掃去,看似無意當中我感到他在探究著什麼。「諸星殿下勞苦功高為國事奔忙不已,太子殿下非常想要拜訪殿下,不知此次能在京都多住些日子嗎?在下也好協助安排!」
「原來是這樣!」我地心裡豁然開朗,原來這些人是想試探我對京都的打算。
至於說安排我和太子會面完全是些屁話,都在一座城市裡還有什麼可安排的?真是的目的是他們想和我保持良好的關係,作為將來的能夠借助的外力,說不準什麼時候還可以要點小錢什麼的。可他們又怕在京都新的掌控者心裡引起不快。因此才如履薄冰地來到我這裡試探。
「先主地遺命我不敢不從。征伐九州地事情已經在進行了!」我故意淡淡地這樣說到,看他一陣臉色變幻後卻又說:「不過現在已經是隆冬季節,海中時有浮冰並不利於艦隊和補給船頻繁行駛。我準備把正式的行動留待明年的開春。所以這一兩個月內不會離開近畿!」
「這就好、這就好……」勸修寺晴右連連地點著頭,但我看欣喜地成份卻是半真半假。「諸星參議殿下是朝廷最為信任的忠義之臣,唯有您在近前陛下和太子殿下才會放心。經過這次松永和荒木的叛亂近畿人心只要難以平靜,殿下用事還要以國之根本為重!」
「三法師殿下雖然年幼但還有信孝殿下掌舵,丹羽、羽柴殿下又都是匡世之臣,不會出什麼事的!」我低頭端起面前的茶杯,嘴角掛起了一縷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陛下總還是希望諸星殿下能夠多為朝廷分憂的!」他明顯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雖說丹羽、羽柴等諸位殿下也是朝廷忠義股腦之臣,但於大事每每意見相左。諸星殿下的見識材德向來為世人所傳送,還望不要推辭還好!」
「這個……在下一定盡力!」見他如此開竅我也不能太矯情了。總是還要表出自己的誠意。「既然朝廷如此垂愛我也就冒昧一下,眼前近畿最大的問題還是要以安定人心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