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五卷、天數 55、不一樣的山崎(三)
    我正在百無聊賴地坐在榻上,愁眉苦臉地望著帳內的一個角落,雖然那裡依舊是灰濛濛地一片,但實際上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是應該繼續再睡一會兒的,可是實在是睡不著了,這兩天閒著沒事,睡覺的時間已經比往常大大增加了。

    外面的辦公區域傳來一陣搬動東西和摩擦的聲音,我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披上外衣向那裡前面走去。

    「殿下,您起來了!」正在擦拭武器的阿雪抬起了頭,忽扇著長長的睫毛意外地說道:「沒想到您這麼早起身,早飯還要稍微等上一會兒!」

    「沒關係,我倒是不餓!」我看到大帳裡只有她一個人就問道:「鶯到哪裡去了?」

    「因為您這幾天沒什麼食慾,所以姐姐去請楠木大人給您找些野味!」

    「這不太好,畢竟現在還是在打仗!」我搖了搖頭後走到帳門前,伸手掀開了厚厚的門簾。

    一股涼爽的微風撲面而來,隨之還有嘩嘩的水聲。外面黃豆粒大的雨滴從鉛黑色的天空中落了下來,在地面和一頂頂帳篷上濺起了細碎如薄霧的水花。

    大營裡地勢較低的地方,此時流淌著涓涓細流。

    近畿的嚴重旱情終於結束了,在已如深秋的九月迎來了天正八年(1580)的第一場雨。當然,這一切與今年的農作物收成已經沒有多大的關係,只是土地在得到滋潤後使人們不再為乾渴焦慮。另外河湖水滿,也使人們有了更多的餬口的方法。

    雨從九月十三日午夜下起,就是我抵達山崎紮好大營後的兩個時辰。大軍本已在營前列陣,大炮本已卸去炮衣,可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豪雨只能灰溜溜、濕淋淋地撤了回去。

    「松永久秀這個傢伙,還真是好命!」看著不遠處天王山上那密密麻麻的大營,我只能鬱悶地咬牙憤恨到。

    天王山原本就不是一座大山,加上又處在人煙稠密的西國街道邊上。那裡原本就沒有生長几棵大樹,所有的僅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和雜草。今年地旱災後果是嚴重的,天王山上所有的植物均變成了倒伏在地面上的碎屑。駐紮在光禿禿山上的松永軍營就像是和尚腦袋上的虱子,簡直就是一群標準的靶子。可現在,只能是看著了!

    今天是九月十六日,雨已經連著下了三天,這期間近在咫尺的敵對雙方都很無奈,只能彼此靜靜地瞅著。松永久秀地「本錢」有限。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風險從山上下來,雖然下雨天不利於火器的發揮,但我的鐵炮足輕也完全可以坐在帳篷裡射擊柵欄外面的人。

    我也沒有這個必要,畢竟這次的直接兵力要比對方少上不少。大雨的淋澆下不可能用大炮掩護步兵進攻,要想進攻具有優勢兵力把手的敵軍營寨似乎是個極為愚蠢的行為。至於說到騎兵,且不說騎兵爬山攻堅的可行性,在如此泥濘不堪地道路上只怕走著就要打晃了。這就是這個時代先進武器地一個缺陷,往往過大的受限制於外界環境。

    我和松永久秀誰都不會過低地估計對方,所以誰都不在沒有把我的情況下進攻,誰都在小心戒備著對方。在這種天氣裡衛兵地崗位上多少還有個棚子。只是苦了各級忍者了!至於我以下的大多數人。都是閒得發慌。

    「鶯是什麼時候走的?」看了一會兒淅瀝嘩啦也不見小的雨水,我不無擔心地問到。

    「大約有半個時辰了吧!」阿雪想了一下說到,雖然側耳聽了一下。「聽。姐姐回來了!」

    果然,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踏水的聲音,雨幕中一個人影逐漸清晰了起來。不過仔細一看卻不是鶯,而是一身蓑衣斗笠的蒲生氏鄉。

    「殿下,情況還是沒有什麼變化!」蒲生氏鄉摘下斗笠解開蓑衣的帶子,隨手交給跟著剛從旁邊帳篷裡跟過來的櫻井佐吉。

    「這麼說不但雨不會停,我們暫時也沒有機會了!」我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盡快天晴憑借兵種優勢取勝才最符合我的利益。

    「應該是的!」蒲生氏鄉打了個冷戰,鼻子用力地吸了兩下。雖然穿了蓑衣可衣服還是濕了不少,驟然被屋子裡地熱氣一熏反而感到了一陣寒冷。「根據忍者報告。這場雨對於松永久秀同樣不是什麼好事。雖然無法靠近,但是從他中軍帳內的火燭,以及進進出出的人員來看,他應該正處在兩難的境地之間!」

    「這也是可以想見的!」我點了點頭。這時阿雪已經沏好了熱茶,我親自倒了一杯端到他的面前。「今年近畿的糧食基本絕收,這給了松永那些人一個可乘之機。正是因為流離失所的饑民無數,那些借屍還魂者才能招募到如此多的人。不過這也為他埋下了一個隱患,如果不能盡快地平息事態真正掌握主公留下的權力,那麼他就要養不起眼下的這些人了!」

    「多謝殿下!」他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原本有些發青的嘴唇恢復了不少血色。「確實是這個樣子,他的糧草最多在五天。而且如今殿下大張旗鼓地指責並討伐他,使他陷入了更大的困境。除非他現在就去洗劫京都和安土城,可他又絕對不敢這麼辦!」

    「是啊!這是必然的……」我在當中的地上來回走了兩圈,然後回到帥位上坐了下來。「主公軍隊中被他接收的那一部分多是當年六角家的部下,這些年來也受了主公很多的恩惠,現在只是因為松永久秀打著主公和朝廷的旗號才跟隨他,如果他要是敢襲擊安土立刻就被被這些人背棄。對了!你們家也是近江出身,對他們的動向有什麼掌握?」

    「就如我們之前預計的那樣,這些人現在是人心惶惶!」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後放下了杯子。「之所以他們會跟隨松永久秀,主要是出於兩個原因:第一,他手中有一份主公不算遺命的『遺命』和朝廷的聖旨,看起來他的合法性還算是那麼回事;第二點,是這些人害怕在內部出個尾張出身的激進繼承者,那樣的話很可能來上一次內部的大清洗,而他們這些既不是尾張也不是美濃出身的人,肯定是首當其衝。不過這也是建立在松永久秀和織田家平穩過度的情況下,要是他敢洗劫京都或者安土,這些人肯定是立刻反正!」

    「是呀、是呀,任何頭腦清醒的人都不敢這樣作,那就是把自己置於在了所有織田舊臣的對立面上!」我連連點了兩下頭。從松永久秀千方百計避免開戰就可以看出,他並沒有來得及消化這份龐大的遺產。「那這些人對於此戰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對松永久秀的信心足嗎?」

    「沒有,他們對殿下也沒有什麼逆反心理!」蒲生氏鄉繼續說道:「我已經給某些人發去了信息,並以自己為例子作出了保證,他們也發生了一定動搖。只是現在殿下手中只有信孝殿下這一面旗幟,對付松永久秀手裡的主公遺命和朝廷旨意,好像還略有不足!」

    「是啊……」我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織田信長給我的最後一份命令失去九州的,而朝廷是誰掌握京都就聽誰的,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至於偽造一份織田信長討逆的命令也不可能,他要真有這個預感就跟本不會遇害。「信孝殿下最近情緒怎麼樣?」畢竟他現在是我手裡唯一的一張政治王牌,雖然他在我面前這幾天作得慷慨激昂,但是我還是感到了他越來越焦躁。

    「這點殿下倒是不必擔心,他明白此時是無法離開殿下單干的!」蒲生氏鄉倒並不是很擔心,這些天他沒短了和織田信孝的「磋商」。「現在的關鍵還是松永久秀,只要我們打敗他並且是在不損失多大實力的情況下,那麼一切問題也都解決了!」

    我正在想他提出的這件事,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微微的嘈雜聲,雖然在這嘩嘩雨聲中不是很明顯,但是帳內的幾個人卻都注意到了。

    「主公,增田大人的車隊已經進入大營了!」一個侍從站在門外稟報到。

    「快請他進來!」我急急地說到,心一下子塌實了下來。

    「主公,臣來遲了!」增田長盛從外面走了進來,雖然也穿著蓑衣戴斗笠,但是卻連頭髮都濕透了。他的褲子和衣襟下擺上滿是泥點,看樣子經過了一番艱苦的奔波。「這場雨衝斷了路上的一座橋樑,因此才比預計的遲了一天……」

    「不算遲了,比我的要求的時間還早了兩天呢!」看著他的這副樣子,我示意阿雪和櫻井佐吉去準備早飯,要豐盛一點的。

    「好在此番不辱使命,主公要求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

    「這我全都知道,你們在界町辛苦了!」我安撫住他的激動,然後說道:「有了你們運來的這些東西,松永久秀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

    「不錯!」蒲生氏鄉兩隻手輕輕地搓著手,臉上也微微顯出了興奮的神色。「松永久秀的軍糧已經撐不了幾天,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軍心渙散。只待幾天後雨過天晴,我們以重炮轟擊天王山,天下大事可就算定了!」

    「是啊!」我又走向帳門,外面的依舊還是剛才的那副樣子。「這場雨還真是上天給我的福音呢……」我用輕輕的聲音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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