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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正是真田信幸,以後還望予州殿下多多指教!」真田信幸沉穩而恭謹地向我施禮,話語中帶著面對生死的覺悟。
真田昌幸既然把兩個兒子都帶了來,自然對某些事情已經有了思想準備,附庸豪族,尤其是剛剛歸降的附庸豪族,交納人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要
說織田家已經給了他這麼大的實惠,就是一毛不拔地叫他送人質過來,他也得照辦。作為一個聰明人必須清楚,什麼事可以頂一頂,什麼事必須低頭。
「犬子無狀讓予州殿下見笑了,如蒙不棄還請提攜一二!」真田昌幸不住痕跡地表達了願意送子為質心願,同時又暗含著請求我在京都加以保護。作為
一個父親的心情可以理解,作為一個領主這又是必須的。
「人稱真田家累世名將,果然又是一位少年英雄!」我哈哈笑著稱讚了兩句,但是並沒有作出切實的表示。雖然我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但是表現得也不
能過於突兀。「當年幸隆殿下的謀略,就是武田信玄也是自歎弗如的,之後各位也是各有一番勝場。信幸公子家學淵源,文韜武略自然是有一番不俗的
見識,既然久居關東甲信,不知對這裡的態勢可有什麼高見嗎?」
「在予州殿下這樣的名將面前,實不敢當『高見』二字,只是在世代祖居之地,多少有些熟人、熟事罷了!」真田信幸直起了身子回答到。
「好,果然有魄力!」我禁不住又稱讚了一聲,他的意思實際上有了隨我出題的表示。
兒子的話並不是很客氣,因而真田昌幸自進門來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表情,畢竟是擔負著家族責任的當家者,縱然魄力十足也不可能再如年輕人的不
計後果。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似乎再頂撞我有些不智,在織田家內部畢竟還需要我的斡旋。
一邊那個小子似乎倒是無所謂,甚至一切好像與他沒什麼關係。不管怎麼暗中觀察。我都沒有在他的眼中找到哪怕一絲情感地流露,就像他根本聽不懂
也不關心我們說得話一樣。
將這一切看在眼內,我暗暗地點了點頭,某些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們不妨作個假想敵,這裡面絲毫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先作了一下澄清。「
北條家是現今關東最大的勢力,不但地域廣闊人口眾多,四代家主編織的體系也是難以輕易撼動的。特別是一座天下第一的小田原城,即便是上杉謙信
和武田信玄也是無可奈何。我想請問公子的是:如果要在一次戰爭中消滅北條家。至少需要多少軍隊?」
「如果是交給我地話,十五萬兵馬可成,不過還必須給我一個得力的助手!」回答我如此嚴肅的問題,他居然連想也沒有想。
「十五萬……說少不少,可說多也不多啊!」我對這個答案歎息了一聲,有感於他的應變、果斷,以及敢於指揮十五萬軍隊的自信。「我剛才已經說過
,上杉謙信也曾攻打過小田原城,並且他的軍隊也是達到了十五萬的。那一戰雖然上杉軍如入無人之境,但換而言之就是一拳打在了空氣裡。並沒有對
北條家造成太大的損失。那時上杉謙信手下可是有名將無數的。公子如今只言一個副手,是不是有些考慮不周了?」我稍稍斜了斜眼睛,意思是「你行
嗎!」
「予州殿下剛才問得是我要用多少人。但是可沒提還是否用別的條件啊!」真田信幸眼中閃過一縷狡猾地神采,就好像在棋局中剛剛成功偷機地孩子。」小田原城堅不可破,即便是動用再多的軍隊,強攻也會碰得頭破血流。我只說是十五萬人可破小田原城,事實上還必須有一項決定因素:那就是時間!」他逐漸嚴肅了起來,這才像個討論學術問題的樣子。「北條家在小田原城地軍隊,總是保持在兩到三萬左右,要把他們困住至少也得有十萬人。另
外的五萬人在一個得力者的統領下,三個到五個月可以拿下北條領內所以重要支城。再以後就是困城,困得北條軍人心惶惶士氣喪失。只要自家領地無
後顧之憂。在拿下北條領地之後許多糧草都可以就地解決,花費看起來不會如表面看起來那麼大!」
「確實不錯,最穩妥的辦法也就是這樣了!」我捻髯頷首,這個方法與小田遠的陷落不謀而合。給我的感覺是他的各項素質均屬上乘,確實當得名將之
列。「難得的是你小小年紀就有全局觀念,用兵規劃不拘於一國一城。如有機會在廣闊天地裡鍛煉一番,那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
「予州殿下謬讚了,在下惶恐之至!」雖然並沒有顯出特別的得意,但在禮貌上他鄭重地道了謝。
「如果予州殿下看著孩子還堪造就。那就拜託您費心了!
真田昌幸迅速接了上來,敏銳的政治嗅覺使他迅速察覺了一個機會。既然我這樣守護六個國家地武將對他的長子表示欣賞,那麼真田家說不定就靠上了
一棵「大樹」。
「是啊!不是……」我突然停住話頭又在真田信幸臉上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番舉動使他自己也有些糊塗,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模,以為是沾到了什麼髒東西。
「在下冒昧地問上一句,不知信幸公子可曾定親了沒有?」我終於收回了目光轉向真田昌幸,在眾人的注目中問出了一句。這話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當事者本人都露出了難得的驚訝。
「這兩年倒是說過兩個,但是最終都沒有說成。」作為父親真田昌幸代他表示到,放慢的語速說明他心裡正在作著飛速的運算。
要是按照真田家原來的身份,長子信幸極有可能娶一個武田重臣的女兒作正室,當然也可能從武田家得到一個公主,不過那要看當事人是否得到賞識。
目前地情況自然已經發生了翻天復地的變化,看來真田信幸作為人質的命運看來已經不可逆轉,如此之下要是通過一種聯姻的手段,那不但很有面子,
而且安全也就多了一層保證。
「如果真田殿下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很想和您結這門親!」我沒有容他想的太多,直接把話說了明白。
「其實我和內人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一直沒有這樣的福份,後來就從京都正親町家認領了一個,血統方面是決不化可說的。不是我自誇,這個女兒的
聰明伶俐更勝於我的兒子,也就是今日見了信幸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我才會捨得!」
「如此是我真田家的榮耀!」真田昌幸由衷的笑了出來,結下這麼親事真田家將安如泰山。不管誰來作關東管領,就算是柴田勝家,也不敢輕易動我的
親戚。「信幸這孩子山野出身沒見過什麼大事面,到了京都之後還請您……」
「真田殿下,您這話就說錯了!」我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對著莫名其妙的真田昌幸等人說道:「即便是這樁親事成就,也應該是我送女兒過來,怎麼
能夠反叫信幸過去呢?再說甲信大事初定,真田殿下這裡也需要信幸輔助,遠行的事並不妥當。畢竟這也是兒女們的終身大事,不讓他們相互見見就決
定總是不好。明年開春內府殿下會在京都召開一次盛大的茶會,屆時請信幸公子光臨近畿,那時也可以讓他們自己作出決定!」
「明年春天?」父子兩個忍不住一起問了出來。這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既不符合人質的慣例,也不符合一般結親的規矩。
「不讓內人和小女見一下信幸公子,我自己也不好太武斷的!」我忽又對真田信幸笑道:「我自己的女兒自己看著當然是百好千好,但總不見得所有人
的眼光都一樣。你到時自己看看不但省得我在那邊落埋怨,你也不會心裡打鼓想著我會『冤』你!」
「予州殿下……取笑了!」真田信幸終於失去了穩定,臉上紅得像著了火一樣。
真田昌幸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感動,唯有那個小的只是露出了些許感興趣的神色。
我自己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在子女的婚姻問題上我甚至只能影響,而無法產生決定性的力量。長子的婚姻我沒有給他自由選擇的權力,而在養女即將
按照我目的婚配時我卻給出了一個看似怪異的方法。與真田家聯姻是長野業正留給我策略的一部分,但我卻作出了改動,也許是我心裡覺得這樣效果更
好吧!
「真田殿下,你認為這樣合適嗎?」我看著已經結束了猜疑的真田昌幸。
「但憑予州殿下吩咐!」真田昌幸此刻應該感到了真誠的友誼,不過依舊不能完全相信。
「這就是二公子吧?」我終於看向了那個玩世不恭的小子,他也抬起頭來看著我,目光中不見絲毫的敬畏與退縮。
「這是次子源二郎,還未元服!」對於次子的態度真田昌幸似乎有些無可奈何,看來平時也不怎麼管得住。「這小子從小頑劣不堪,還請予州殿下不要
怪罪!」
「特立獨行並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他再怪還能怪得過內府殿下小時候?」我繼續與源二郎對視著,這個小子確實有些性格。「我現在也想向源二郎公子
問一個問題:你覺得令兄剛才的關東謀略如何?」
「你是問我嗎?」在得到我肯定的答覆後,他壞壞地一笑說道:「那完全是一條庸俗得不能再庸俗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