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火上的味噌湯翻滾著發出了聲音,鍋的蓋子被熱氣頂得一張一合。不過屋裡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
令人感到震撼了。
「終於結束了啊!」我在心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從某種意義上說我這個人的心腸是非常軟的。
記得在少年的時候,我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從來不看悲劇結局的電影和小說,雖然顯得淺薄了一點兒,但大團圓結局的東西才是我的最愛。
記得偶然的一次看了場電影《西楚霸王》,結果好不容易堅持回到家裡,自己躺在床上心裡難受了好久。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看到武田信玄與他
手下眾多名將建立起來的基業,就這麼隨風消散了,我的心裡還是頗多感慨。是感慨但不是難過,可見我到這個世界以來心理素質是明顯增強了的。
「……」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卻正看見櫻井佐吉跪在那裡正等著我的指示,眼睛裡閃動著激動的光芒,喉結不斷上下蠕動著。
鶯和阿雪一時陷入了沉思,竟然忘記了應有的警惕。只有那個老者依舊神色如常,如果我們不是剛才談過話,還以為他已經是老年癡呆了呢!
「啪、啪」我用手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笑著對阿雪說道:「喂,我的味噌湯好了吧!」
「啊!」阿雪驚呼一聲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揭開鍋的蓋子替我盛了一碗。因為一時不慎忘記了撥小火焰,手指還被燙了一下。「殿下,請用!」
她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一隻碗放到了我的面前。
「也不小心些!」我抓過她那只被燙了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作為一個武將她對武田信玄自然也有著一份崇敬,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她此刻的心
情。
「殿下……」阿雪紅著臉把手抽了回去。
我喝了一口,味道相當不錯。「替這位長者也盛一碗吧!」我指著坐在那裡不言不語的老者說到。
「多謝殿下厚賜!」老者結果阿雪遞過的碗對我謝到,恭敬但沒有感激,到了他這個年紀確實能激動起來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具體是怎麼樣的。你說來聽聽!」我又喝一口,精神變得好了起來,就對一直等在那裡地櫻井佐吉說到。
「哦,是的!」櫻井佐吉有些發愣,可能是不理解我何以會如此冷靜。這可是武田家的覆滅,怎麼也得震撼一下吧!「武田勝賴在新府時接到了小山田
信茂和真田昌幸的邀請,經過一番考慮後決定……」作為主君我有不可理解的特權,他作為家臣只能小心適應。
一邊喝著湯一邊聽著。事情的經過和我以前知道的並沒有太大的出入。武田勝賴在關鍵時刻作出了錯誤地選擇,和兒子、妻子一起淒慘但壯烈地死在了
天目山,隨著他的死甲斐武田氏正式的法統被認為斷絕,即便是直至最後關頭依舊忠於武田家的豪族們此刻也不再擔負責任,也開始尋找自己的出路。
當然,任何時候都會有些死心眼兒的人,何況還是在這民風憨直的甲信山國。一些在戰爭中被打散了的武田家臣躲進了山裡,積極串聯並且據說還在尋
找武田家血統最近的繼承人。
「你下去吧!」我揮發走了櫻井佐吉,該知道的我已經大部分都知道了。光憑臨時地戰場監測不可能知道這麼多,長期潛伏地情報網發揮了巨大的
作用。「武田家已經滅亡了。你是怎麼看這件事的?」門被從外面關上後。我對那個老者問到。
「回稟殿下!」老者已經喝完了自己碗裡地湯,我示意阿雪再給他倒上一碗。「我只是一個年老無用的人,連字都不認識。又怎麼會對殿下您有所幫助
呢?」
「識字的人我手下有很多,可卻像你這樣有經驗的人卻是很少!」說這話時我忽然想起了長野業正,不知此時他的病怎麼樣了。「你是甲斐的人,又在
近畿等地呆過很長時間。現在和你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武田家也不復存在了,總不見得再有什麼顧忌了吧!不過如果真的你心裡還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話,不說什麼我卻也可以理解。」
「既然殿下信任,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老者放下手裡的鄭重地對我說到,雖然他地嘴裡沒什麼文雅的語句,但是樸實的言詞卻同樣令人重視。「武
田家是滅亡了,但我不覺的有什麼可惜。雖然我終生追隨信虎殿下。和他感情較深,但還是不得不說:在他手裡甲斐不可能有稱霸天下的機會!信玄殿
下雖然沒能成功,但卻是死在了通向成功的道路上,沒有他這個人甲斐不能威震天下也未必會有今日的塗炭,是非功過就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說清楚的
了!」
「那依你來看,武田家還會復興嗎?」我輕輕地轉動著手裡地碗,裡面的味噌湯只剩了一個底。
武田信玄給大名們,給這個天下造成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雖然現在武田信玄死了。甲斐武田家也滅亡了,但在今後一段時間裡這個「幽靈」依舊將四
處徘徊,至少我是不能完全放下心的。
「嗯……也許吧!」老者對這個問題似乎沒有考慮過。「不過即便是復興了也不再是原來的武田家,而且我想不應該是在甲斐!」
「為什麼?」這是談話以來我得到的最為驚訝的一個答案,如果稍微神情恍惚一點我就會以為這是在和一個名將在交談。
「這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啊!」老者憨厚地笑了笑,還是那個退了役的老兵。」處於現在的形勢武田家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復興,那麼扶持它的大諸侯必
然有自己的目的。
可他又怎麼還能把武田家的繼承人放回甲斐,再出一支天下無敵的『赤備』,再出一個睥睨天下的『甲斐之虎』嗎?」
「哦……」我一下子卡住了,確實叫我也不可能這樣作。
武田家已經滅亡了,但是留下來的軀殼卻還是可以利用,數以千計的武士集團還是可以利用的。織田信長未必會在意這一點,但是別人絕對不會就此放
過,德川家康很快就會招攬這些人重建赤備,而上杉景勝是武田信玄的女婿!和他們相比我似乎有些鞭長莫及,但就這麼放過這個機會嗎?如果想用又
該怎麼利用呢?就算突然出現某種機會給我,我又能夠駕馭得了嗎?
「你認為……武田家的那些武士們,會有多少願意改換門庭為別人效力呢?」這個問題像個魔鬼一樣盤踞在我的心裡,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大多數人是可以的,畢竟就算是再忠貞的武士還是要吃飯!」老者低著頭平靜地回答了我這個問題,但我感覺他是看透了我的心意。「……但是我必
須要提醒您:這樣強大的一支家臣團,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卻是極不穩定的!武田信玄殿下給了他們太多的榮譽,這種信念沒有那麼容易轉變過來,
所以一旦有人重新舉起『武田菱』旗幟,那麼很有可能造成崩潰性的流逝。對於這種情況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辦法,只有等待歲月來消除這種痕跡了!」
「感謝你的直言相告,讓我來再敬你一碗!」我端起了手裡的碗,心情一下子變得霍然開朗。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在我來說就是一把「金鑰匙」。「再
煮些味噌湯和可以充飢的東西來,現在我的胃口好得很!」這時我注意到不但自己的碗見了底,就是那隻小鍋也快干了,就對正準備收拾東西的阿雪和
鶯吩咐到。
「是!」儘管不明白我怎麼一下子又恢復了精神,可她們還是立刻就改變了工作的進程。
「如果你不是很疲勞的話,我想多打聽一些甲斐和信濃的事情!」我對著那個老者說到。
「這是在下的榮幸……」
第二天黎明的時候我走出了那棟小木屋,雖然一宿沒睡可卻是依然神采奕奕。半夜的暢談後我給老者留下了100枚金小判,可買到的東西卻遠遠超出這
個價值。
「總是熬夜可是不好的,即便的是戰爭結束還是有很多事情的!」看到竹中半兵衛從已經列好的部隊那邊走過來,我把已經踏上馬鐙的一隻腳又拿了下
來。
「覺我是睡了的,只是起的早了些!」雖然竹中半兵衛是這樣說,但看他鮮紅的眼睛就不難猜出早到了什麼程度。
「就衝你這個樣子,只怕今天遭到『偷襲』後我們就得更早地宿營了!」我說的是笑話也是實話,已經違反了命令就並不在意再違反一次。
「主公!」這時石河貞友快步跑了過來,他剛才去看了一下前軍的情況。「忍者剛剛向前軍通報:有一支部隊正向我們這邊過來,而且在山頭上已經可
以看到了!」
「哪裡的部隊,有多少人?」我有些詫異地問到。
「兩百人出頭,是信濃的豪族!」
「這也能算是一支部隊,你還真是會說話!」我因為心情好沒有訓斥石河貞友,又轉過頭對竹中半兵衛說道:「你看看,我們這不是又有早些宿營的理
由了嗎!」
「回稟主公!」竹中半兵衛還沒說話石河貞友又補充道:「他們雖然帶著武器卻沒穿盔甲,看樣子不是來和我們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