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五卷、天數 9、約定(下)
    「殿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是沒齒不忘的!」一島籐次郎繞過桌子來到當中的地上,跪下去著著實實地磕了一個頭。「我們二人遠道而來身無長物,現在報答二字實不敢說的。不過在下在此以血立誓……」說著他將右手中食二指伸入口中咬破,然後高高地舉了起來。「他日若不幸與予州殿下兵戎相見,我當先退避三舍!」

    「那你可是相當吃虧的呦!」我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句。其實只要在他心裡留下一個陰影就好,我倒是不貪圖將來那虛無飄渺的九十里地。「一島大人都如此說了,我自然也不能小氣。大人還有什麼想法,就請只管說出來!」既然我的形象已經如此高大,那麼就索性再向「光輝榜樣」努一把力。

    「這已經報答不過來了,怎敢再有所求!」一島騰次郎連連搖著頭,看樣子是真的沒有要求了。

    「那好,你們明天就去界町吧!」看他這個樣子我一笑置之,扭頭又對後籐又兵衛說道:「明天你就陪他們二位到界町去,無論他們想看什麼、知道什麼,你都要盡量滿足。如果你還有什麼搞不定的地方,只管拿著我的信去見增田大人,他會替你想辦法的!」

    「是!」後籐又兵衛儘管依舊惴惴不安,但還是明智的沒有馬上詢問。

    一島騰次郎輕輕瞇起了眼睛,可能還是在考慮我如此「大方」的原因。片倉小十郎想的東西顯然沒有他那麼複雜,見到一路奔波的目的這麼輕易地就要達成了,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

    「哦……對了!」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可能更加達到火上澆油的效果。「你們結束界町的事情,怎麼也得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可以順道到桂川口城我的馬場去看看。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各自選擇一匹……」

    「這就實在不必了,我們都各自有了坐騎!」一島騰次郎急忙阻止,並似乎終於拾回了一些自信。「我的家鄉就是盛產良馬的地方,雖說現在我等還沒個進身之處,但家裡卻還薄有積蓄。如果殿下有興趣的話請賞光看看我們的馬,這可是在東北都人人羨慕的啊!」

    「就是就是,東北人去看近畿養的馬未免搞笑!」片倉小十郎也急忙補充到,同時表現出了極高的家鄉優越感。「我在家鄉每年都會看到大批買馬的商人,毫無疑問是為南方大名們採辦戰馬的。可以毫不過分的說,是我們東北壟斷著近畿軍隊的腿腳。如果予州殿下有喜歡的話,我回去就可以替您挑幾匹送過來!」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非常滑稽的事。

    「哦?」他們叫我這一笑,都給笑愣了。

    「北陸、東北確實是向整個日本提供戰馬,這一點自古亦然!可不知兩位想過沒有,在日本之外會是個怎麼的樣子,又都有些什麼呢?」我嘴裡說得是兩個,可眼睛卻只盯著一島騰次郎一個人,第一次露出了咄咄逼人的神情。

    「這個……」他不知道我有何所指,沒能回答上這個問題。

    「日本自古並無大規模馬種輸入的記錄,可書總還是有的!」我止住了笑意,並不想留下輕浮的印象。「……《漢書》上武帝以十萬大軍請天馬的故事,我是從小憧憬嚮往的,後來逐漸有了些能力,就開始讓人謀劃。可是回來的人告訴我那一種的『天馬』已經開始退化了,不得已這才遍訪天下引進了另外幾種良駒。不是我在這裡自誇,我那裡任何一匹都可稱得上是上得了譜的寶馬!」

    「殿下的手段……我等佩服!」他們兩個看樣子是真的很意外,這件事看來他們確實沒聽說過。關於我的事情各地流傳很雜,真的假的都摻和到了一起,有些還是我刻意放出的謠言,一些真實情況反而沒人注意了。

    「不過功夫是下到了,可是預期的目的卻完全沒有達到!」我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我的想法原來是要建立數支專業化的騎兵,各有所長以達到相互輔助的目的。可要這樣作,改良馬種就成了當務之急!經過近十年的不懈努力,我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失敗了,一些日行千里的好馬雖然被培養出來,可卻根本無法普及。頓頓必須大麥、骨粉加雞蛋的飼料,試問天下有幾個人能夠供得起這樣的軍隊?」

    「予州殿下,原來早就有特種騎兵的打算了……」一島騰次郎本已恢復正常的臉色,再次有些發白。

    「是啊!」我裝作沒發現他的反應,繼續娓娓道來。「日本的土種馬大多身小力弱,很難背負起過於沉重裝備,許多新式的武器都無法和日本馬相結合,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既然我改良馬種的計劃失敗了,那麼索性不如不作的好。對於不倫不類的東西我可沒興趣……」

    隨著我滔滔不絕的講述,一島騰次郎的面色越來越差。我就差把「騎鐵」這個名字直接說出來了,他自然感覺不是那麼好。不,應該說是心驚肉跳!看樣子他連身邊的片倉小十郎都沒有說過,可現在卻被我批得體無完膚。不錯!他的自信心已經被我戳出了無數大窟窿。

    「你不喜歡這份烤海鱸嗎?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我突然指了指他面前的一隻盤子,那裡面一條金黃色的魚還一動未動。「這可是在北野流的傳統技法上又加了新意,不但添了兩味南蠻佐料,而且還用松枝替換掉了一般柴火。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道菜,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不,只是我一直胃口不好!」他強笑到,聲音裡帶著那麼點兒牽強。

    「好,那麼就說定了!」我雙手一拍對他說道:「明天你們走時我就不送了,後籐又兵衛會全程陪同你們在近畿的旅程。恐怕你們從界町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忙碌了,不過有緣的話總還有見面的機會。如果你們還有什麼需要,直接和又兵衛說就好了!」

    「對於您的盛情我真是無話可說,如果有什麼吩咐請直接講出來!」一島騰次郎這時只能是表示感謝。不過他說得應該是心裡話,這種事情讓我碰到也只能用無話可說來形容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向閣下請教一件事!」我看了看那兩個人,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我這個人從來不敢誇耀自己多麼聰明,可是值得驕傲的是做事非常謹慎,因而大多數事情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作的。但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擾著我,怎麼想都沒有搞明白。後來我才想清楚,原來是我自身的出發點有問題。正好今天兩位到我這裡,並且談起了這個問題,那麼就請你們替我解釋一下吧!」

    「予州殿下是聞名天下的智者,有什麼事情是我能替您解釋的呢?」可能是我剛才那些話產生的效果,一島籐次郎顯得有些緊張。

    「在你們二位這不存在什麼對錯,只是個人觀感判斷而已!」我說完後向仙鯉丸看了一眼,然後誠懇地說道:「他是我的繼承人,而且今天你們也認識了,不久之後他就將元服,同時一些責任也會落在他的肩上。對於自己的兒子我一般總是看著他好的,不過有時還是有些擔心的。就是這樣的矛盾使我自己也有些糊塗,他究竟足不足以堪當大任呢?我請問兩位如何看待我的兒子,他能夠擔得起一方天地嗎?」

    屋裡一是陷入了沉寂,這可實在是個太敏感的問題了!我問的人一時無法開口,旁觀者也在緊張地關注著。

    「這個……讓我如何說呢?」半天後一島籐次郎閃爍其辭地說到,他知道一味的恭維可能反而會引起我的猜忌。

    「這麼說吧!」我仔細觀察著他,終於把一把「底牌」攤了出來。「如果是你們兩個人發生了衝突或者競爭,你願意臣服在仙鯉丸的手下嗎?不要顧慮,請直接說出來!」

    「我……從心裡講是不願意的!」一震之後他迅速恢復了平靜,然後毫不退縮的對上了我的目光。屋裡的溫度隨著這句話在急劇下降,甚至敏感的人可以察覺到絲絲的殺氣。

    「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一股無奈的情緒使我的心裡感到些許酸澀,但某些事情卻不能猶豫。

    「我只是說不願意而已,但就我個人來講並不具備逆天的魄力!」他一下又顯得很落寞,而且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如果是處於對等的位置上,我自問與仙鯉丸殿下競爭將佔據上風,而且對這種想法我有相當的自信。可今天見到了殿下我才知道,下次再見到他時我將站在深谷中仰視山峰。面對如此之大的差距時,我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哦……那你是想提前下手,直接與我競爭嗎?」我含笑對他問到,若真如此事情到真的簡單了。

    「這就是我的無奈之處啊!」他終於移開了目光,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殿下面前無論作何事,都有一種被殿下捏在手裡,置於眼前的感覺。無論之前我有多少雄心壯志,面對殿下都沒有信心了!」

    「可你不是依舊沒有下最後的決心嗎?」我的心情逐漸好了起來,不免微微笑到。

    「那就一切留到將來吧!」一島籐次郎正襟答到,像是作出承諾。「如果沒有特殊的際遇,將來無論是面對殿下還是仙鯉丸殿下我都只能低頭。如果得到了上天眷顧使我具備了超常的實力,那麼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我想斗膽爭這一日之短長!」

    「如果大人有意我們只好奉陪,若是將來得你讓上一步……」我側著頭想了想然後說:「那我就把一個女兒嫁給你,兩家結一份姻親吧!」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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