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一個無知搗亂的愚民……」守將因這個突發事件感到尷尬,而臉色有些發紅。「在為接待殿下而進行準備時,這個傢伙卻跑來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搗亂。因此末將命人暫時將其關押了起來,過後一定重重治罪!」
「也不要太難為他了!」我現在還沒有正式辦理移交,也就不好直接干預和泉的政務,但一來就因為我的原故處置一般百姓也實在是影響聲譽,所以又說道:「……對待百姓還是要以教化為主,還是訓誡一番,刑罰就算了吧!」
「人言予州殿下仁德寬厚,末將受教了!」守將連連點頭隨即對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跑進了發出喊聲的院子。「殿下和諸位大人還是請趕快入內休息吧!」守將又催促到,看樣子他是非常希望我趕快離開這個讓他丟臉的地方。
「冤枉!!!我真得有緊急……」我剛抬起的左腳還沒有落到地上,那個聲音就再度響起,而且比前次更為激烈。這次不但守將臉色發白,就是我身後的堀秀政、中村一氏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帶到大廳裡去吧,我親自問問。」我也不想粘上這樣的麻煩,但既然擺在眼前也不好表現的太漠視,這樣會給身後兩個新與力留下一個處事軟弱、缺乏決斷的印象。
「這……是!」守將稍作猶豫就答應了,強硬抗上不是丹羽這一系人馬的處事作風。
「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剛剛進入大廳裡人犯就被押了進來,我只來得及把頭盔摘下來交到後籐又兵衛的手裡。
「小民是來自太石村的漁民,並非是什麼搗亂的妄背之徒!」那個人一進來就跪拜在我的面前聲音急促的說到。可能因為受到刑罰身上沾了些血跡,但從動作上看不會很重。
「聽你說有大事稟報,究竟是些什麼事!」我只是出於形像才過問這件事,並不想一定要推翻本城守將之前作出的結論,所以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什麼不盡不實之處,本守護一定重重治爾的罪過!」
「是,小民不敢不說實話!」他伏著身子又連連叩了兩個頭。「是我們得到了一個確鑿消息:淡路的海賊將在今天後半夜襲擊我們的村子!所以小民受全村百姓的委託,特來請求武士大人的保護……」
「海賊?襲擊?」我聽了這話猛然一驚,愕然地看了看堀秀政他們幾人,他也是匪夷所思地一個勁兒眨巴著眼睛。
我原來還真沒有把淡路海賊放在眼睛裡,所謂十八家水軍除了安宅氏還能撐撐門面之外,其他的只是一些虛張聲勢的烏合之眾。我現在只是水軍未成,九鬼家隆又在忙著統合熊野建造鐵甲船的事,這才不得已容忍著他們的騷擾。三好家都不是我的對手,他們卵翼下的淡路水軍又算是什麼東西!
現在這個人送來的消息未免太意外了,我下午剛到他們在晚上就要來襲擊!我自己都沒有制定準確行程表,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要對抗我這裡的人馬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們怎麼來得及聚集部隊的?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強攻岸和田城?他們……?一個又一個問號滑過我的腦際。「面前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想要用什麼計策?」我突然想到。
「你們那個……太石村,離這裡有多遠?」我不動聲色的問到。
「大約有七里,就在南面!」他回答時並沒有抬頭。
我側頭對著門口的一人使了個眼色,那正是我此次隨行的忍者頭目巖根甚佐衛門,得到我的暗示後他立刻出去安排人手赴那個村子進行偵測。「不必緊張,抬起頭來說話!」看到他離開我繼續對著報信人和顏悅色的說到。
「謝殿下!」那個人抬起頭坐直了身子,長得還算可以,神情也不似一般平民見到領主時的畏縮。
「你叫什麼名字?平時是做什麼的?」我不動聲色地問到。
「小民與八郎,和三個鄰人合夥用一條漁船……」
「你不是和泉這裡的口音!老家是那裡的?!什麼時候到的太石村?!怎麼來的?!」我突然打斷他的陳述,連珠炮似的問到。為了配合我製造的心理攻勢,幾個近侍將佩刀抽出了半截。
「小民確實不是此地人氏,原本家住築前久留米附近……」他雖然顯出了恐懼的神色,但我並沒有看出那是心虛的表現。「……三年前毛利家進入北九州攻打築前甚急,小民怕被徵入軍隊又孤身一人,所以就隨著一艘南蠻商船當臨時水手到近畿來了,經過一番波折最後落腳在了太石村!」
「那你再說說,你們是如何獲悉淡路海賊要來襲擊的!」見沒有什麼破綻,我就又放緩了語氣。
「是,殿下!這件事其實非常偶然……」與八郎頓了頓嚥了口唾沫繼續說到。
在和泉沿海地區因為經常受到海賊襲擊,生活水平要比內地差上一些,太石村的人們在沒有農活時經常下海捕撈些海產賣錢。就在前天一艘小漁船出海捕魚時,將一個撿牡蠣的人放在了離岸約有五六里的礁石島子上,說好晚上返航時再來接他。可就在漁船走後不久,一夥剛剛打劫歸來的海賊就來到這個島子上生火吃飯,只嚇得這個撿牡蠣的人躲在一塊岩石下不敢出聲。
海賊在興奮的大呼小叫中洩漏了之後幾天的計劃,然後就心滿意足地揚帆而去了。撿牡蠣人心驚膽戰地躲了一天,晚上回到村裡後立刻將這個消息公佈了出來。原本這也是經常發生的事情,現在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並且還有兩天時間,最多帶上所有的財物躲一躲就是了。可在這條意外的消息中還有這樣一條細節:那些海賊為了在過年前給「織田匪徒」點兒顏色看看,竟然要放火燒掉村裡所有的房子!
這可真是個足以滅頂的災難,在沒有遮蔽的情況下過一冬的話村裡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經過一番「激烈」的磋商和「熱情」的討論,最後村民們才勉強答應這個與八郎的建議:由他進入岸和田城向武士大人們請求保護!
「看來這是淡路海賊們發動『年關攻勢』中的一環,只是不知道這背後是否和我入主和泉有關!」我在腦中不聽地分析著,但要作出正確地判斷信息未免又少了些,要想獲得更多的資料看來得再抓住個「大人物」,不知此次襲擊中會不會有這樣的人在裡面。我側眼向邊上望了望,幾個將領都在不錯眼珠的望著我,其中堀秀政表現得比較平靜,水木宗六郎臉上的「迫切」表現最為明顯。
「你說是在今晚後半夜,那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多少船嗎?」既然幾個人都想在新上場時有個好表現,那麼我就得適當考慮謀劃一下了。
「居我們的那個人說,有四條船、兩百個人……」
「兩百人?!」我瞠目結舌。
「兩百人?!」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
「也許……一百五十個人?」與八郎不確定的說到。
「哦……」得到這個結果我傻了眼。
這哪裡是什麼有目的的襲擊,分明就是一夥兒流竄作案的草寇嘛!而且也極有可能根本不是正經的淡路水軍,僅是一夥臨時客串的漁夫而已。即便是將這伙兒海賊斬盡殺絕(這很簡單),也不會提高我的什麼聲譽,甚至可能成為柴田那些人的笑柄。我敢肯定地說這裡面不會有什麼像樣的人物,所以也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行動。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就連水木宗六郎的眼神都暗淡了下來。
「殿下!」看到我的興致變得了了,與八郎聲淚俱下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和泉百姓近年來深受紀伊、淡路賊人的荼毒,日日夜夜如入水深火熱之苦。所以人皆仰盼殿下(儘管他還不知道我究竟是誰)如大旱之望雲霓,以期殿下庇佑……」
「你倒是很有心嘛!」聽到他的話我有些想笑的感覺。沒想到這個鄉下人這麼能說,恐怕這也就是為什麼村子讓他來的緣故。「能說!」我的腦子突然飛快地打了個旋兒。既然他的話如此誇張,那麼要是我人不解甲的替他們去打海賊,通過這張嘴傳出去……「既然我現在是和泉這一國的守護,那麼保境安民份所應當!」我故意在話裡透出了一個重要信息。「情況緊急,我們這就走吧!」我站起來並伸手向後籐又兵衛要帽子。
「予州殿下!」看到我剛來就要離開那個守將有些惶恐,他來到我身邊用極小的聲音說道:「都是末將辦事不力,以至此間秩序如此混亂。只是這樣的騷擾幾乎每天都要發生,末將人手有限實在是……」
「我知道這件事並不怪大人!」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到。「以前是精力不足無法全力進剿,所以讓你們在這裡為難了!大人能守備岸和田重鎮安如泰山,已經是奇功一件。我這次來代替丹羽殿下就是要徹底解決問題,大人不要多慮了!」
「只是殿下才剛到達,而且宴席已經……」守將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不應該這樣草率。
「這事不急,酒宴嘛……」我這時隱約聽見水木宗家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麼,好像有酒什麼的,但隨即被他父親在腦袋上狠狠打了一下。「酒宴就帶上好了,路上是我答應了別人的!」我微笑著說到。
那個與八郎爬起來跟隨一個近侍出去準備,他的頸項間忽然銀光一閃。
「你是個『切支丹』?」我看清那是個銀製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