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無法徹底關嚴的窗戶裡一縷縷的吹了進來,帶著絲絲潮濕的氣息。我的被褥都用松香熏烤過,但由於是夏季無法蓋得太嚴。和普通足輕們比起來我的生活是太好了,似乎不該再有抱怨的理由。
雖然幾乎沒有留下活口,但行刺的經過我也多少能夠猜出來。儘管事先已經進行了嚴密的搜查,但在大軍來回行進更加上不停有運輸隊、戰俘隊從一邊經過,在紮營的當口混進個把人來一點也不稀奇。我雖然對幾個人進行了嚴厲的訓斥和一定程度的懲罰,但也知道要想完全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就是高科技戒備下的美國總統,都不時會從身邊冒出幾個拿著玩具槍的傢伙,置身中古時代的我就更不必說了!
蜃千夜小狐一直在暗中跟著我,這件事其實我並不知道!對於這樣一個有點「半癲」的小忍者,我實在是不忍心嚴肅的對她下什麼命令。而她自己呢,好像也只是一門心思想著玩!不過這次倒真是多虧了她的及時出現,在關鍵時刻救了我一命。在我問她為什麼會來時,她只是嘻嘻哈哈的回答了一句:「來玩!」她就是這麼一個人。
我翻了個身,把手伸向枕邊,那裡有三支小巧的柳葉形飛刀。我確定這不是蜃千夜小狐的所為,飛刀是從刺客身後飛來的,可她當時正站在刺客的面前,這一點我看得清清楚楚。
「啊,那是我的二師妹啦!」在我問起飛刀主人的身份時,蜃千夜小狐像是才想起一樣回答到。
「你二師妹?」我這時才想起自己其實對於蜃千夜一族知之甚少,至今好像也僅是見過面前的這個蜃千夜小狐。「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見一面?」我一時充滿了極大的好奇。
「哦,來不及了呀!」蜃千夜小狐鼓著可愛的腮幫子,同時聳了聳肩。「我是閒著沒事來看你打仗的,她來丹波可是另有任務!由於彼此順路她就陪我走了一段,然後立刻就走了,她這趟時間可是很緊的!」
「居然這麼無禮!」我作出了一副極為震怒的樣子,唬著臉說到。「身為忍者這麼輕狂,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公嗎?」
「哦,你好像還不能算我們的主公吧!」她的一句話就讓我徹底洩了氣,對於這樣沒心沒肺的人你還能有什麼辦法?好在當時除了她只有一個阿雪在場,不然可就太丟面子了!「不過你要是那麼好奇的話,就把這幾枚飛刀拿去猜猜好了!」說著她把那三枚飛刀交到了我的手裡。「如果你夠聰明的話,也許會找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呢!」
「那你們打算究竟想要抻到什麼時候,才算一站啊!」我把飛刀接到手裡掂了掂,不滿意的抱怨到。「你們的這種躲躲藏藏的行為,不由得讓我不整天疑神疑鬼!行不行快點給個痛快話,我也好早點另打主意。」
「哼!」一聲重重的嬌嗔從她的玉鼻裡奔湧而出,同時斜楞著眼睛打量我。「聽到我師妹就這麼急三火四百爪撓心的,當初對我可是……」
天哪!她怎麼還記得?真是個小女人……
飛刀的形狀和大小都和柳葉相仿,精鋼打造兩邊的刃口極為鋒利,一根金黃色的銅絲從兩側緊緊鉗住刀身,上到刀身的正中間,下面伸出約有半寸作為把手。其實說是把手,可實際上僅容兩指輕輕捏住。這麼不受力,究竟是怎麼發射的呢?看在那個刺客背後造成的傷口,可是足有兩寸深的!
其實和神秘莫測的忍術比起來,我更關心的卻是她們的態度和目的,反正我這個外行即便講了也還會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也許你很快就能見到她了,反正丹波的這件任務成與不成我們都會給你個交代!你現在還是安心作自己的事好,即便我們沒有辦成對你也沒什麼壞處……」蜃千夜小狐說這番話時,臉上的神情異常「詭秘」。
「小狐狸!早晚有一天,等我好好收拾你……」我恨恨的嘀咕了一聲。想著那對如紅寶石般的狡黠大眼,我的心裡冒起了一股邪火,好像有種將什麼東西徹底破壞的慾望在不住地升騰。
我心裡突然一緊,發覺到最近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不知是不是這幾年殺的人太多了,內心如火的「慾望」有日漸強烈的趨勢。現在家裡已經有了一正兩偏三房家眷,還有五名隨時供我採摘的侍妾,但在一時的「滅火」之後往往又以極快的速度燃燒起來。也許縱慾並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辦法,只有心如明鏡才能意定神閒吧?其實和這個時代的其他人比起來,我算是相當清心寡慾的,在周圍這個階層的人來講,甚至已經有些假正經了!
雖然是在大軍爭戰途中,但真得想要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我還是在時不常有意控制著自己,現代人的道德觀念至今還在一定程度上「毒害」著我的思想。
「啵、啵」就在我一番折騰後將要入睡的時候,門上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
「什麼事?!」在這個時候被打擾,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我的語氣自然是沖了些。
「回稟主公……是小川大人,說有急事呈報!」門外響起的是阿雪為難的聲音。
「哦……我就來!」我坐起身披上衣服,努力的把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瞌睡蟲趕走。
「實在抱歉!可小川大人說他有緊急軍務……」看到我從門裡走出來,阿雪一臉歉意的跪伏於地。
「沒什麼,這不關你的事!」看見她我什麼氣都消了。「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歇著?」我看她的衣甲整肅就隨口問到。
「剛才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我再把裡外四處看看!就快睡了!」她跟在我後面小聲回答到。
「每天都是這些事,非常無聊吧?」
「還好,我正在和小狐聊天!」她的神色間看不出絲毫抱怨。
「辛苦你了……」她越是這樣我的心裡反而越是愧疚。「小川孫十郎!你要是大半夜的沒事找事,我就叫你好看!」我把一腔怒火轉到了他身上。
小川孫十郎正坐在我遇襲的那間大廳裡,撞壞的門並沒有被修好。明天就要離開了,確實也沒有必要修。蜃千夜小狐坐在邊上好奇的不住打量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同行,而是在評估一口袋糧食的斤兩。
雖然見識過這個女孩子的忍術手段,但小川還是眼觀鼻、鼻致口、口問心,目不斜視!主公身邊的女人,誰知道還具有什麼身份?儘管看起來這個女孩子還是……
「有什麼樣的消息?」我坐上主位問到。
「是,是有一件!」小川孫十郎恭恭敬敬的俯身回答。「是關於被捉住刺客的事……」
「哦,他招供了?」我來了一點兒興趣。
「沒有,他死了!」因為他一直低著頭,我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就身份來講一般是論不到他向我報告的,不是平時受加籐段藏、伴長信節制,就是就戰場情報向竹中半兵衛匯報,偏巧這幾個人今天都不在。「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沒受多少刑就撐不住了!為了讓他招供我們用了些手段,但以後果來看有些過了。」
「還有什麼事嗎?」這在我命令審訊的時候就預計到了會有這種結果,要是僅憑這件事就把我叫起來可得說道說道了!
「他在臨死前一度迴光返照,說出了關於他們身份的一些信息!」他還是趴在那裡沒有抬頭。「他當時的神志已經不清,屬下記得他的原話是『浦上家只要還有一人,就必報這血海深仇!』」
「我還怕他們這些東西?」我打了個哈欠,用手拍了拍嘴。「……把屍體處理掉,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我就想站起身繼續回去睡覺,見識了武田信玄、松永久秀、三好三人眾、宇喜多直家後我還在乎他們。「咕登!」我剛直起的身子又重重的坐了回去。「浦上宗景……死了?」我極度驚詫的問到。
「是的!」他終於抬起了頭,目光在昏暗的燈光中一閃一閃的。「……為了進一步求證,屬下連續提審了附近戰俘隊中的浦上家俘虜!經過仔細確認,浦上宗景確實是死了。應該是在從三戚川逃離時由於被本家甲騎追趕,因而墜馬受了重傷,不到一天時間就死了!」
「阿雪!」片刻的沉默後,我對著阿雪大聲叫到。「把新八郎和所有人都叫起來!我們立刻就走,目標——細工所城!」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我又繼續說道:「傳我命令:除前田慶次繼續圍困八上城外,鹿之介、老師立刻趕往細工所城與我匯合!命令光成放棄對北部諸城的進攻,超小道西進。務必於兩日內拿下細工所城,為我軍主力打開進入美作的通道!同時傳信給半兵衛,要他大量集結糧草!」
「是!」阿雪沒有說別的立刻跑了出去。
「你現在是什麼職務?」我對小川孫十郎問到。
「屬下現任諸星赤心會第一備隊足輕頭……」
「這次你做得很好,現在我晉陞你為足輕大將!」我沒有等他說完就說到。「立刻通知段藏和長信:丹波只留必要的監控力量,戰時情報系統主力全部轉入美作!」
「前些日子在三戚川,你不是就已經打敗了浦上宗景嗎?現在只不過是知道他死了而已,你至於這麼興奮嗎?」在小川孫十郎也退出去後,蜃千夜小狐迷茫的問我到。
「忍者要是什麼都知道,那還要大名幹什麼?」在她錯愕的目光中,我極為輕薄地在她的粉頰上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