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一番話幾乎使柳安邦呆住了,他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來。影的媽媽則生氣的站起來,說:「小影,你怎麼這樣說你爸爸!你爸爸為了你們姊妹三個,拚死拚活的爭下這份家產,他容易嗎?你看他,頭髮都要掉光了,都是操心操的啊!自小你爸爸就疼你們姐妹,把你們那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你說世界上還有比你爸爸更關心你們的父親嗎?沒有!影,你可不能這樣傷你爸爸的心啊!」
影聽了淚如雨下,說:「對不起爸爸,我剛才說的話傷您的心了,請您原諒我。可是爸爸,我……真的不能沒有偉子的,要不我會生不如死的!」
柳安邦氣得大叫道:「我就不相信你的愛情比我們全家都重要!小影,你竟然為這種無恥之徒這樣傷你父母的心,你認為值得嗎?」
這時聽不懂中文的莉娜在邊上怯生生的小聲用英文說:「姨父,你們在吵架嗎?姨父,溫不是壞人,他和我的事情不是他的錯……」
柳安邦聽不懂內侄女的話,於是看向清顏。清顏一直冷眼旁觀著,完全一言不發,此時則冷著臉極平靜的將表姐的話翻譯過來。
柳安邦聽了清顏的翻譯後對清顏說:「小顏,帶你表姐去兜兜風吧!我們這事情和她沒什麼關係。唉,她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和你舅舅怎麼交待呢!」
清顏「嗯」了一聲,看都沒看我和影一眼,就對莉娜說:「表姐,我爸爸讓我帶你去兜風。咱們走吧?」
莉娜驚訝的說:「我不兜風!姨父好像在責怪溫和表姐呢,表妹你怎麼幫溫說話呢?溫是一個英雄,他是不應該受到責難的!」
清顏微微一笑,說:「我們在這裡是幫不上忙的,走吧!」說著她拉著表姐的手,繞過站在門口的我和影,逕直而去。
我看著清顏的背影,心不由苦澀不已:清顏,你就這樣忍心的看著我受你父親的污辱和折磨?你就一點都不念著我們之間的情分?我唯一的哀求你這一次,你幫幫我們就那麼難嗎?
等得清顏和莉娜走後,柳安邦氣呼呼的坐到沙發上,看著我說:「溫嘉偉,我以前還以為你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料今天才知道你是如此無恥的傢伙!」
我看著柳安邦,苦笑著說:「不知道我為何會被伯父評價成這個田地,是因為莉娜所說的事情麼?」
影的媽媽氣道:「就是!你禍害了我們家芝蘭,現在又想禍害小影啊?我問你,芝蘭的事情你怎麼辦?」
我幾乎無言以對。對於莉娜,我又該怎麼辦?我完全沒有辦法,除了抱歉還是抱歉,既沒法彌補這個錯誤,又不能給莉娜任何安慰和補償,任何承諾都不是我所能夠付出的。但一切真的怪我嗎?嚴格說起來,那絕對是一個意外!意外是人所無法控制的,是我們無法決定的!既然是意外,為什麼所有的罪都得歸結到我的身上?就因為我是男人,占女人的便宜了麼?不!這個便宜我不要,老天你就收回去吧!
影見我呆愣的樣子,連忙說:「媽媽,表妹也說那不是偉子的錯了!既然偉子沒有錯,為什麼所有人都得責怪他啊?媽媽,我和你們講過,在絕谷裡,偉子救過我們大家的命,也捨命救過表妹的命。在那個絕谷的任何一個人心中,偉子絕對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偉大的人!媽媽,一個總是一次次將生的希望留給別人,將死亡留給自己的人,他會是那種會禍害別人的人嗎?媽媽,我相信偉子,是因為他的行為,是因為他平日裡與我們之間交往表現出的一絲一毫。他是個君子,從來不屑於佔一點女孩子的便宜。媽媽,您就幫幫我們吧!我和偉子其實愛得很苦的,偉子為了我曾經被鍾敬琦差點打死。現在我們總算擺脫了鍾家的枷鎖,為什麼你們又要拆散我們呢?」
柳安邦叫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啊?你以為就看清了他的本性?說什麼奇花,什麼亂性,完全是荒謬之談!小影,他是玩弄你表妹!我看他給你表妹下藥才對!這種無恥之徒,你怎麼能為他和父母這樣爭吵!簡直讓我和你媽媽寒心啊!我們養你們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你們好嗎?如今你卻自己要往火坑裡跳,我們連攔都攔不住,你以後會後悔的!」
影的媽媽也說:「是啊小影,這種人咱就別理他啊?以你這麼好的條件,男孩子咱想怎麼挑就怎麼挑,找個比他好一千倍的還不容易?」
影流淚說:「爸爸,媽媽,請您們不要罵偉子了!媽,您每罵他一句就像在我心裡狠狠的割一刀似的。媽媽,您是真的不瞭解偉子,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是那種可以為別人捨棄一切包括生命的人!偉子愛我比愛他自己的生命還勝過一百倍,我相信他甚至比相信自己還要深。爸爸,您說下藥,那是您完全不瞭解我們當時的情況。我們當時幾乎什麼都丟了,偉子都衣不裹體。尤其在發洪水後,偉子被洪水沖走,在水裡整整掙扎了好幾個小時,差點就丟了性命。爸爸,您說偉子身上能有什麼藥嗎?再說了,偉子的為人我還不知道?他在我之前連女朋友都沒交過。難道您不知道他在天方公司裡的稱號?您說他這樣的人是給女孩子下藥的人嗎?」
柳安邦被影問得一愣,隨即又說:「就算他沒有下藥吧,那也是玩弄你表妹了!這一點他敢否認嗎?」
我終於無法沉默了,他為什麼如此肯定我所說的就都是假的?因為在他的意識裡,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做過那種事情,就非得是男孩子無恥,是男孩子耍流氓耍陰謀詭計玩弄女孩子?我說:「伯父,我所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有證據證明我所言不虛!」
柳安邦問道:「什麼證據?那還能有什麼證據?」
我說:「我有證據!證據就是我所說的吃過奇花。您大概不相信有什麼奇花吧?可是我能證明我確實吃過這種東西!」
柳安邦奇道:「你怎麼能證明?奇花,我看是奇談!」
我道:「伯父,我原先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雖然身體素質還好,但其它的就一般了,力氣也不算太大,要不怎麼那次差點被鍾敬琦帶人打死了?可是我自從吃了奇花後,我的力氣變得非常大。我試過一次,我一把都可以舉起幾百斤重的槓鈴!在那之前,那麼重的東西我連挪動一下都很吃力,就別說舉起來了。要不您就讓我試試?」
柳安邦冷冷道:「誰知道你又想玩什麼把戲?何況難道你力氣大就可以證明你吃過奇花了?誰又知道你以前舉得起還是舉不起槓鈴?」
我都氣歪了嘴,影,你的爸爸還真是不講理的主啊!這種無賴的話他都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來。我耐下心來說:「我還有人證的,莉娜就可以證明我所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您不相信莉娜的話,那麼還有一個人的話您應該相信。」
柳安邦終於忍不住問我:「誰啊?」
我說:「就是小雲的父親。您知道她的父親是什麼人吧?他應該不會說謊吧?他前些天見過我,還替我把過脈。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去小雲父親那裡求證一下,我相信他會告訴您同樣的答案的。」
柳安邦沉默了一會後冷冷道:「我並不想看你耍什麼猴戲,也不想向某些我不準備交往的人求證什麼。我看你可以走了,以後再也不要見我們家小影,否則我要你那個什麼香水公司一輩子都開不成!」
我苦笑,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遭受到人家赤裸裸的威脅了。這些人都是一些有錢有權的主,在他們的眼裡,我這個外鄉來的、無權無勢的傢伙,天生就應該受他們這些既得勢力蹂躪的。
影氣道:「爸爸,你不用趕偉子走,我們會走的!爸爸,對不起,我實在是無法忍受您對偉子的污辱了。偉子,我們……我們還是走吧。我去收拾些東西,你就在外面等著我。」
說著影竟然連她父母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轉身就朝樓上跑去。
影的母親在後面叫了幾句,頹然的坐到沙發上掩面又低泣起來。柳安邦則指著我全身都開始發抖:「你這個畜生!污辱了芝蘭,現在又想禍害小影!你們……你們休想出這個門!」
說著他迅速的拿出手機轉過身去撥號碼壓低聲音打了個電話。
雖然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聽清楚了他是在和一個叫阿強的人打電話,吩咐那個阿強帶人過來攔住大小姐的出路,修理和大小姐一起的那個男人。
我苦笑,看來我今天又得被人修理了。不過,今天想讓我像以前那樣屈服的任人毆打那是絕對行不通了,我一定要反抗,我已經不是一個任人蹂躪的對象。
有時候,我簡直感覺到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叢林,而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就是一些吃人的猛獸,而我們則是一些被猛獸狩獵的對象。我現在終於不會像以前那樣做一個善良的羊,任由猛獸蹂躪虐殺。我一定要將自己的犄角磨得無比鋒利,將那些妄圖狩獵我的猛獸們頂得鮮血淋漓,讓他們也知道什麼叫痛苦!
影很快提著一個箱子下樓。本來我還對影的父母懷著一種歉意,但在聽到柳安邦那冷酷無情的話後,我改變了自己的心態。我接過影的箱子,向她的父母鞠躬,然後拉著影準備走出她的家門。
影的母親突然跳起來攔住了我們,尖叫道:「女兒,你別走!你不要媽媽了嗎?你可是媽的心肝啊!你不能丟下媽媽的!」
影流著眼淚說:「媽媽,我一輩子都不會丟下您。只是今天我必須做一個對我人生來說非常重要的決定,那就是我將和偉子一起,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媽媽,我長大了,您對我的呵護,對我的愛,女兒都知道,以後女兒會報答您的。可是今天,請媽媽原諒女兒的不孝,讓女兒出門吧!」
影的母親拉著影的手不放,哭得渾身顫抖,臉面脹紅。影不忍心,只好將母親扶到沙發上,自己也忍不住泣道:「媽媽,您就讓我走吧!難道您就不能理解女兒嗎?我不能沒有偉子的,沒有他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生活了!媽媽,求求您原諒我,讓我走!」
影的母親泣道:「不,女兒,你不能這樣對我和你爸爸的!你不能這樣殘忍都將我們拋下!就是走,你也先等我死來再說吧!」
影的母親身體實在是虛弱,她哭著哭著竟然暈了過去!這下嚇得影和她都父親大驚失色,影抱著母親哭著大聲叫喚,柳安邦一邊指著我叫我滾,一邊手忙腳亂的替妻子撫弄著。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得呆了,想說些什麼。但看著影大哭著摟抱著媽媽傷心的樣子,我立時心下一冷,歎了口氣,放下影的箱子,默默的向影的父母鞠躬,轉身而去。
影正忙著照顧昏厥的媽媽完全沒意識到我的離去。我走在外面的路上,不由苦笑:為什麼愛情總要和親情起衝突?難道柳家真的殘忍到讓影必須在愛情和家庭當中進行選擇嗎?我該怎麼辦?失去影的打擊對我來說幾乎是無法想像的,但如果我竟然也逼迫著影選擇我而放棄親人,那麼未免太無人性。
我這時的心情突然沒有了來時的激情,我的心冰冷一片,雖然是炎夏,但我似乎依然感到了徹骨的寒冷。愛情與親情的較量絕對是沒有勝者的,如此僵持下去,我們的出路在何方?影其實也不可能真的拋棄愛自己呵護自己的家人,今天的事情就說明了這一點。
我默默的坐到車子裡,好一會才點燃汽車的引擎,發動車子離去。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我離去的時候,影從家裡衝了出來,望著我遠去的車子哭叫著。
我即將面對的卻是柳家給我的打擊,首先是肉體的打擊。但我卻並沒有半分恐懼的心裡,內心一片安寧,我只是苦笑著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