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衙役當然不知道他鞭打之人是東突厥可汗,反正這些人都要貶為奴隸,俘虜他們的隋軍也就毫不在意他們的身份,一個可汗的價值並不比普通士兵大,只是隨意交待一下看管他們之人,防止突利逃脫就行。
在邊境時,突利倒是被看管的嚴密,到了內地,突利的身份就沒人在意了,即使他有本事逃出奴隸營,也不可以重新逃到大草原,走出數天恐怕就要被重新逮捕。
也幸虧衙役們不知突利的身份,否則恐怕突利的情況馬上就會變得不妙之極,其他衙役估計很樂意用鞭子教訓一下以往尊貴的東突厥可汗,只有一人一鞭,突利就要被活活鞭打至死。
就在突利還在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大草原成為東突厥可汗時,他的第三子阿史那咄已經在草原上重新豎立起東突厥的大旗,自稱為頡利可汗,這位頡利可汗歷史上曾威風一時,他繼承父兄的基業,重用漢人趙德言,趁著隋末中原內亂時多次入侵,將中國整個北方置入他的鐵蹄蹂躪之下,連唐高祖李淵也不得不對其俯首稱臣。
只是此時的頡利可汗卻有點淒慘,他的父兄突利被擒,始畢,處羅都役於陣中,數萬東突厥精銳,跟隨在頡利身邊逃出來的不過區區數十人。
好在寒冷的天氣給了這位新任的頡利可汗幫助,大草原上紛飛的大雪阻擋了隋軍的繼續追擊,經過半個月左右的收容,頡利身邊總算湊齊了二千多人,勉強有一點可汗的樣子。
這二千多人無疑是東突厥的精華部分,他們多數出自於護衛可汗的金狼騎,稍弱一點之人都在這次追逃中死去。
擺在這二千多人面前地絕不是慶祝新可汗的誕生。而是怎麼樣活下去,東突厥能與西突厥平分秋色,大隋的功不可沒,可是現在徹底與大隋翻臉,而且數萬精銳狼騎只剩頡利身旁的這兩千人了,消息若是傳到了西突厥,西突厥可汗難免趁機出兵將他們吞下。
數年前,達頭可汗敗亡後,西突厥的實力下降了不少。這也是為什麼慕容三藏派去的人一鼓惑,突利就願意帶人進入中原搶掠的原因,如今數萬大軍毀於一旦,若是繼任的西突厥阿史那泥撅處羅可汗得知消失,不領兵東來才是怪事,畢竟東西突厥自從分裂之後,兩邊的貴族都無時無刻不想謀求重新將突厥統一。
若是阿史那泥撅真地領兵前來,普通突厥人也就罷了,反正兩邊都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孫,跟誰也是一樣。只是他們這些突厥貴族和曾經護衛突利可汗的金狼騎若是落到西突厥可汗手中,還不如自殺來的痛快。
為止,頡利必須盡快壯大,除了防備西突厥有可能的進攻外,他們這些人從馬邑逃回來時丟棄了幾乎所有物資,身上也只有少量的乾糧,不過。馬匹倒是有多,必要時可以殺馬肉充飢,只是餵馬的乾草卻沒有,若是馬匹全部餓死了,他們難道要雙腿走路,何況跟隨在他們身邊的全是上好的戰馬,除非實在沒有辦法,否則連一匹也捨不得殺。
無論是為了壯大自身,還是為了生存下去,頡利都不得不將主意打到東突厥這次沒有參戰的其他貴族身上。雖然草原上地統治者一直都是阿史那家族,只是誰也不知道,在阿名那家族實力削到了極點的情況下,其他貴族還會不會繼續遵循阿史那家族的命令,奉他成為可汗,趁著對馬邑戰敗的消息還沒有傳來,襲擊其他部落的越冬地,不但可以壯大自身,還可以將潛在的威脅除去。
於是,大草原的一場殺戳必不可免。頡利帶著身邊地二千騎兵開始分成數隊襲擊起各個部落的過冬地。
草原上能過冬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哪個部落在哪裡過冬有嚴格的劃分,若是隨便侵佔,馬上就會引起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有些部落過冬的地點還非常隱秘。不過。這難不倒頡利,他是突利的第三子。草原上偉大的阿史那家族成員,各個部落的過冬地對他根本不是秘密。
在大雪紛飛時出軍,無疑是極為冒險地行動,一不小心,風雪就可以將出擊的將士淹沒,成為路邊的凍死骨,只是頡利已經沒有選擇,若不壯大自身,無論是隋軍,西突厥,還是那些東突厥的貴族都可能讓他屍骨無存。
頡利的冒險取得了成功,這個冬天,無數的突厥貴族在自己的過冬地遭到了襲擊,他們的腦袋被砍了下來,他們的妻子兒女成為別人的財產,他們英勇地部下在帳蓬裡時要麼被人殺死,要麼只能投靠新的統治者。
到了大業二年的四月,草原上一片生機昂然時,頡利重新豎立起了阿史那家族在東突厥這片土地上的權勢,就算馬邑慘敗的消息傳來,對頡利也產生不了什麼影響,東突厥原有地貴族有一大半倒在頡利地屠殺下,剩下的要麼早就與頡利有來往,或者是投靠及時之人,至於因為這些老貴族死亡而產生地空缺,自然全部被頡利的部下取代。
不過,頡利也不是沒有代價,碩果僅存的二千多金狼騎有一半人人死於這數月的殺戳中,其中八成以上的人是死於暴風雪,而不是貴族們的反抗,最終剩下來的金狼騎只有一千餘人,剔除了一些傷勢嚴重無法征戰之人,金狼騎只剩下了九百三十五人。
這九百三十五人得到了最好的待遇,頡利讓每名金狼騎都得到了貴族的封號,從那些殺掉的貴族處搶得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女人,頡利任自己的手下隨便挑選,這種做法讓頡利得到了所有剩下來的金狼騎絕對忠心,以這支金狼騎為班底,頡利重新得到了一支效忠他的五萬人大軍。
這支軍隊雖然和突利入侵馬邑時一樣多,但質量差得太遠,原先隨便拉出來的一支萬人隊都可以將這支五萬人的軍隊擊潰,更不用說護衛可汗的一萬金狼騎,而且除了跟隨頡利的那九百多金狼騎外,忠心方面也成問題,只是依靠頡利的強大的手段和阿史那家族以前的威名強力壓服而已,若是打起仗來,能發揮多少戰力只有天知道。
剛剛穩定一點,頡利馬上派出兩支使者,分別向西突厥和大隋境內出發,這兩支使者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拖延時間。
在頡利看來,要想向西突厥拖延或許比較困難,和大隋求和肯定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換住他是西突厥可汗也不可能放棄這個難得可以一統東西突厥的機會,可況西突厥泥撅處羅可汗的位置並不穩,受到西突厥西面可汗射匱的強大壓力。
射匱是前可汗達頭之孫,手下的實力並不比泥撅處羅可汗差,若不是阿史那泥撅佔了先機,現在的西突厥大可汗到底是誰還末可知,若是東西突厥能在泥撅處羅可汗手上一統,他的位置才算坐穩。
而大隋對東西突厥一向搞平衡,如今東突厥實力大為削弱,只要他肯低頭求饒,大隋肯定會寬宏大量,說不定還會出兵幫他抵禦西突厥的進攻,只是現實讓頡利猶如挨了當頭一捧,就在他派出的使者還沒有進入大隋境內時,隋軍已經出動了,十萬隋軍分成三路成品字型的箭頭一樣殺入突厥境內。
中路大軍四萬人,其餘邊路各三萬人,每一路都不是現在的東突厥人能抵擋,聽得這個消息,頡利吐出一口鮮血,差點昏倒在地,清醒之後頓時茫然四顧,心頭搞不明白,難倒隋軍就不怕他走投無路下素性投入西突厥,還是隋軍打算將東西突厥一起吞掉。
頡利的猜測還真對了,現在的大隋根本不在乎東西突厥聯不聯合,既然如此,自然沒有必要再扶持一個隨時可能反目的敵人,對於突厥人的反覆無常,無論是大隋新皇楊勇還是邊關的將士都厭惡之極。
四月份的草原已經是春光明媚了,得到雪水的滋味,到處是綠油油的鮮草,黃羊,野驢,野兔等動物紛紛拚命啃食,補充一個冬天下來的消耗,數十名牧民趕著一群牲畜正在悠閒的放牧,與四周的野生動物互不侵犯,大草原上一片和偕的情景。
突然,正在啃食青草的一隻黃羊豎起了耳朵,接著驚慌起來,馬上撒開四蹄拚命奔跑,其他動物也受到影響,開始跑動起來,野兔更是赤溜一聲鑽到了洞穴中。
不久之後,一條紅線在遠處現了出來,紅線越來越密,緊接著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十幾名牧民呆呆的看著,直到紅線移動了一半,一名牧民才反應過來,淒厲的喊道:「不好,是隋軍,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