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連大興寺的方丈也毫不留情,楊廣的護衛無不震驚,由於皇帝崇信佛道鬼神,普通僧人尚可「上不朝天子,下不讓諸侯。」慧能身為大興寺方丈,更是經常出入宮庭,許多王公大臣,宗室子弟面對慧能都不敢平起平坐,楊廣與慧能相見也是持禮相待,這樣一個高僧,對方說殺就殺了,自己這些人的命運又會如何?
這場戰鬥從出擊到結束其實不過是數盞茶時間,造成的傷亡已經過百,一股沖天的血腥氣瀰漫著山谷。
「放下武器,降者免死!」大興寺的武僧已經覆滅,所有暗騎向楊廣及其護衛圍了上來,數百支黝黑光亮的弩箭對準了可憐的二十多人,只要暗騎的手一鬆,這二十多人不論人馬都會被射成刺蝟。
這種情況下,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沒有人敢妄動,這些人來歷不清,大興寺的方丈都殺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在意再殺一個晉王和國舅,「鐺,鐺,鐺……」一片兵器掉地的聲音,楊廣示意所有護衛放下了兵器。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大興寺的高僧,難道不怕被皇上處於謀逆之罪嗎?」獨孤盛問道。
楊堅曾在開皇二十年時下旨,敢有毀滅偷盜佛及天尊像,岳鎮海瀆神形者,以不道論,沙門壞佛像,道士壞天尊者,以謀逆論。雖然沒有規定殺死僧人是什麼罪名,但這些年來凡是管到僧人頭上的地方官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對方一下殺害大興寺包括方丈在內的一百多僧人行為傳了出去,恐怕謀逆是一定的了。
聽到獨孤盛如此責問對方,楊廣和慕容嫣心中都恨不得在獨孤盛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腳,這豈不是提醒對方絕對不可放過自己這些人。
只是獨孤盛的問話根本沒有人理會。一陣嘩啦的盔甲撞擊聲響起,一隊暗騎甩蹬下馬,兩人押一人,將楊廣和其餘護衛分開,把他帶到楊石身邊:「千騎大人,晉王殿下帶到了。」
這一聲晉王讓楊廣徹底失去僥倖心裡。對方早已將他查得一清二楚,只是自己卻對他們一無所知。這場仗實在是敗得不冤。
楊石全身盔甲,臉孔也藏在面罩之後,彷彿是一具冰冷地鐵甲人,楊廣沉聲問道:「你是誰?」
聽到楊廣問話,楊石將面罩取下。露出了自己的面容,楊廣上下打量了一下,終於認出楊石,不敢相信的問道:「是你?」
「晉王殿下,抱歉了。」楊石嘴裡露出一絲苦笑,說起來,楊石與楊廣算是非常熟悉,當初楊石投入隨國公府時,楊廣還不到十歲,整天象尾巴一樣跟在楊勇後面偷溜出國公府。楊石,楊淼等人則充當護衛,不過。這段時間只有數年,隨著楊廣封為晉王離開京城,兩人見面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只是楊石作為太子最忠心的護衛,楊廣自然是難予忘記。
看到楊石。楊廣心中充滿挫敗的感覺。果然,還是大哥算無遺策。幾乎灰心地問道:「大哥對你有何吩咐,可是要殺我?」
「殿下放心,若非你私自潛入京城,又與大興寺的僧人勾結在一起,太子也不會命令我等在此攔截,如今大興寺這些僧人已經誅除,殿下只要待上一段時間,過不了多久,太子肯定會讓殿下重新恢復自由。」
過不了多久?哼,恐怕要等太子登基之後吧,楊廣心中恨恨地想道,只是他心知現在已是人為刀俎,就是反對也無用,何況沒有見到楊勇,多說也無亦,只得沉默不語。
一名暗騎策馬來到楊石身邊:「千騎大人,大興寺一共一百零八人,全部已死,我方陣亡三十七人,重傷三十五人,沒有輕傷者。」
暗騎身穿鐵甲,在谷中馳騁撕殺,凡受傷者不是被對方禪杖擊中吐血,就是馬兒被殺導致從馬上摔下來,無論那種情況,傷勢可以說都極為嚴重,這三十多名傷者日後有一半人能重新上戰場就算不錯了。
楊石聽得暗暗驚心,這一場戰鬥無論是武器,人馬,暗騎都佔了絕對優勢,而且還加上偷襲,一上來就至少殺死一半僧人,暗騎的傷亡還是達到對方的半數,如果拋開第一次因偷襲死傷的武僧,其實暗騎的傷亡甚至還要大於大興寺武僧地傷亡。
難怪太子對大興寺的武僧會如此重視,對付一百多人就出動一半暗騎,而且下達了擊殺的命令,楊石不由後怕,若是他看到對方組成一個圓陣時,沒有立時下達射殺的命令,只要稍耽擱一點時間,讓對方看著自己帶著強弩,恐怕至少也多付出一倍的傷亡才能取得勝利。
這次傷亡已經達到暗騎近十分之一,死傷了這麼多人,楊石的心情也陡然變得沉重,吩咐道:「大興寺的禿驢就地挖坑掩埋,至於我軍弟兄,無論人馬屍體,全部帶走,現場也不得留下痕跡。」
「是。」
整個山谷中響起一片叮叮噹噹的聲音,除了看押俘虜和擔任警戒的暗騎,所有人都開始下馬挖坑,又一名暗騎來到楊石身邊,問道:「千騎大人,其他人怎麼處理?」問話間,這名暗騎作了一個砍的手勢。
眼下連同楊廣在內共有二十多名俘虜,看管一個俘虜當然比看管二十多名俘虜好地多,這些俘虜無論跑出去哪個都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楊石微微點了一下頭,反正太子的命令只要求對晉王生擒。
那名暗騎得到楊石地允許,轉身向下狠狠作了一個砍的手勢。
「噗,噗楊廣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有四五名護衛被殺死,獨孤盛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像狗一樣殺死,心中大急。他雖然還不知道這些人什麼來頭,還是大呼出來:「我是當今國舅,誰敢殺我?」
聽到獨孤盛的呼聲,他身後已舉起了刀的暗騎不由頓了一下,向楊石望去,楊石心中也是暗叫麻煩。獨孤家仗著是皇親國戚在京城橫行無忌,在前朝時就被稱為京城四惡地獨孤陀就不必說了。這個獨孤盛也不是什麼好鳥,若是悄無聲息殺了就殺了,如今這麼多人聽到,楊石也不知若傳到太子心中會如何想,只是應道:「留下他。」
執行地暗騎會意。將獨孤盛押到另一邊,看到獨孤盛逃過一劫,楊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獨孤家一門五公,又與眾多大臣有親戚關係,實力雄厚,除了獨孤盛外,其他人沒有那麼傻,捲入到皇位之爭中,若是此番獨孤盛死了。日後傳了出去,獨孤家的其他人未免會對楊勇寒心,對於他來講總是一件好事。
其餘俘虜已得知自己地命運。破口大罵起來,只是任由他們怎麼辱罵,那些執行的暗騎彷彿鐵石心腸,「噗、噗、噗……」的聲音響個不停,一會除了獨孤盛和楊廣。只剩下了慕容嫣一人。
慕容嫣雖然臉上染了一層黃色,使之看起來一幅病容。只是身材傲人,五官端正精緻,近前很容易辨別她的性別,執行地暗騎不免有點憐香惜玉之心,只是用刀架住,並沒有馬上砍下去。
此時慕容嫣心中大悔,恨不得馬上洗掉臉上那層黃色,露出自己美麗的容貌,她有信心,若是恢復了容貌,恐怕沒有哪個男人忍心殺她,只是此時只能用楚楚可憐地目光看向楊廣,希望楊廣能出言求情。
這些人的身份楊石心中都有數,慕容嫣屬於必殺之人,只是他卻想看看楊廣到底會不會開口相救,等了片刻,見楊廣毫無求情之意,正要示意手下執行,慕容嫣忍不住哀求出聲:「王爺。」
這一聲如黃鶯出谷,她身後的兩名暗騎握刀的手都忍不住稍移開了一點,只是楊廣仿若未聞,反而把頭扭到一旁,楊廣心思聰敏,從看到楊石時起,就知道自己這些年一舉一動都落到大哥眼中,這個慕容嫣若是還留在自己身邊,只會引禍上身。
見到楊廣如此無情,楊石終於道:「動手!」
一聲,慕容嫣地頭顱滾到了一旁,她美麗的眼睛全是不甘,是不甘於自己這麼容易死去,還是不甘於楊廣對自己的薄情?將近半個時辰,暗騎才將所有大興寺僧人的屍體埋好,其間有幾名僧人重傷未死,暗騎毫不客氣的補了一刀丟進坑中。
又過了一段時間,山谷重新恢復了平靜,除了血腥味一時無法散去,多了一個大土包外,山谷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道信,那些惡……惡魔都走……走了吧。」山頂,一個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
「師兄,或……或許走……走了吧。」那個叫道信的小和尚同樣用顫抖的聲音回道。
「要不,道信,你伸出腦袋看……看看。」
「師……師兄,要不還是你先伸出腦袋看……看一下吧。」
「你看……」
「你看……」後只得達成協論,兩人一起往下看,山頂上,兩個光禿禿的腦袋遲疑的露了出來,向山谷看去,他們正是放哨地兩名小和尚,由於提前發現暗騎的來臨,他們叫了數聲後就藏了起來。
這兩個小和尚是大興寺的第三代弟子,法號為道濟,道信,他們仍是這次出京迎接晉王僧人中年齡最小,也是武功最低地兩人,才會分派到山頂放哨,其實所謂放哨也只是作一個樣子,這一百零八名武僧仍是大興寺武僧中的精華,除了軍隊又有什麼人能夠對他們產生威脅,沒想到,偏偏這一安排,卻讓他們兩人逃得了一命。
兩人探頭探腦半響,發現山谷中確實沒有人後,才戰戰兢兢的走了下來,看到了那個大土堆,兩人已猜到土堆中埋著的是什麼,沒想到一天之內,他們的師伯、師叔、各個師兄都死於非命,不由失色痛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兩名小和尚又念起經文來,這一念就一直念到天黑,這個山谷遠離官道數里,天一黑,各種野獸頓時齊聲吼叫,聽到野獸地叫聲,兩個小和尚才驚醒過來,道信首先問道:「師兄,咱們怎麼辦?」
道濟脫口道:「怎麼辦?當然是回大興寺去。」
「回去?師伯,師叔和師兄們都死了,咱們回去怎麼對各個長老說?」
「那我們就照實說。」
「照實說,師伯,師叔和師兄們都死了,我們卻活著,你難道向長老們解釋我們貪生怕死一直躲山頂上長老們就會相信,就算他們相信了,以後我們在大興寺還如何待下去,何況過不了多久,大興寺恐怕也要不存在了。」道信顯出了超過年齡地成熟,幽幽的道。
「那怎麼辦?」道濟雖然年齡稍大,卻沒有了主意。
「我們身為出家人,本就不該干涉世俗之事,何況是牽涉到皇位之爭,如今師伯,師叔們去了,恐怕只是佛門地第一次劫難,我們若想保命,最好是遠離京城,」
道濟重重點了點頭,他雖然為自己已死了的同門難過,但也被那慘叫聲嚇怕了,若遠走京城能夠避過這些魔頭,那就遠走京城好了。
這兩個小和尚逃得一劫,本來對於暗騎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漏洞,若是他們馬上回京將大興寺的僧人遇害的消息傳了出去,京城不知又會起多少風波,只是他們由於保護自身的考慮,選擇遠離京城,這個漏洞卻不知不覺補上了,不過,這兩個小和尚選擇離開京城,以後卻各有際遇,成就遠勝於同期的僧人。
今天4,總算進步了一點,有讀者說大興寺是小寺,沒有那麼多武僧,大興寺不是小寺,而是皇家寺院,京城寺院之首,也是全國寺院之首,那時少林寺才是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