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裴矩作為援手,宇文述和宇文彌也沒有把握助晉王奪得帝位,畢竟另外十名大將軍手中的兵力是他們五倍,他們本來的打算是讓晉王秘密進京,趁著皇帝生病不能理事之機,突然宣佈太子造反,將太子出其不意斬殺,再擁護晉王稱帝。
若是在太子和百官都不知情之下,這條計策有很大可能成功,只是在皇帝重病的消息洩漏後,東宮必定會加強戒備,而百官也不會輕易相信太子造反之言。而且一旦太子發現晉王無旨進宮,後果更加嚴重。
聽到宇文述,宇文彌的驚呼,裴矩不在意的道:「濮陽公、平昌公儘管放心,晉王殿下英明神武,文才武略遠勝太子,若不如此,矩又怎會暗中對晉王殿下,只要晉王殿下小心行事,潛入京城時不被太子的人發現,太子即使知道也無可奈何,晉王殿下的勢力,遠勝你們的想像。」
宇文述和宇文彌兩人聽得心中一振,他們一直以為自己兩人就是晉王的最大倚仗,至於郭衍,慕容府等人,兩人都沒有放在眼中,郭衍雖然有五千兵馬,可是禁得住禁軍一擊麼,慕容家的鬼軍以前雖然有名,可惜這是京城,這支鬼軍能偷進來人數有限,可是現在聽裴矩的語氣,晉王在京中還有其他勢力。
「聞喜公,京城還有多少人心向晉王殿下,不知可否透露一二,也讓我們心中能有點底。」宇文述哀求道,太子十三歲領軍擊破突厥,十五歲作為監軍擊破尉遲迥之亂,二十一歲作為監軍統領大軍滅掉南陳,如今雖然十幾年沒有統兵,誰若是敢小瞧太子,只是找死,若非有把柄捏在晉王手中,宇文述又如何會選擇密謀推翻太子。這些天,每天都睡不安隱,生怕自己所謀被太子發覺。
「對,對,聞喜公。你多少透露一點。」宇文彌也連忙附合,他心中又何嘗沒有害怕的心思,巴不得裴矩能帶給他更多信心。
「這個……」裴矩一臉為難起來:「不是矩不想告訴兩位,只是此事仍是晉王殿下的機密,沒有晉王殿下允許,若是我私自洩漏給兩位,日後殿下追究起來,如何是好?」
「聞喜公。莫非晉王殿下還不信任我們。」宇文述弗然不悅的道。整個臉色陰沉下來。
宇文彌臉上堆起笑容:「聞喜公,這裡只有三人。若是我們不說出去,晉王殿下又如何會知曉,何況現在正是關鍵之時。若是晉王殿下在,想必也不會對我們隱瞞。」
這兩人一人紅臉一人白臉,裴矩心中暗笑,他只所以召兩人過來,自然是要加強他們的信心。推三阻四隻是加強一下效果而已。聞言不再拒絕:「哪裡,兩位大將軍多心了。晉王絕無懷疑二位之意,也罷,矩就拼著以後受王爺責罰也要告訴你們,你們附耳過來。」
宇文述、宇文彌兩人臉上露出笑意,將頭湊近裴矩,只聽裴矩嘴皮張開,小聲說了數句,宇文述,宇文彌越聽臉上神色越激動,最後兩人大笑起來:「好,好,晉王殿下果然深謀遠慮,如此我們無憂也。」
三人又交談了片刻,宇文述和宇文彌兩人滿意而去,這次成功堅定了兩人信心,裴矩臉上卻沒有什麼喜色,反而怔怔出神。
以裴家與太子的關係,裴矩實在沒有理由晉王而不太子,裴政曾是太子左庶子,裴肅,貝州長史,是太子玄龍軍出身,裴家多人身上有太子的烙印,就是他裴矩,與太子的關係又何曾差過。
只是到如今這一步,卻也是命數使然,想他裴矩文武全才,又不辭辛勞,數次奔波大草原,卻因為是長孫晟的副手,遲遲得不到陞遷,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看出皇帝對前朝皇氏長孫家地猜忌,否則以長孫晟將突厥分成東西兩部的功勞,就是封一個國公也是理所當然,可是最終的結果卻只是一名車騎將軍,長孫晟如此,跟隨長孫晟身邊的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前程。
幸虧他秘密轉換門庭,求得晉王幫助,終於從長孫晟這個倒霉蛋身邊調開,結果馬上大展手腳,參與平陳之役,繼而經略嶺南,北撫突厥族啟民可汗,最終一路做到尚書左丞。
只是有所得,必定要付出,他的代價便是秘密向晉王效忠,若是洩露出去,他在朝中地根基立馬不穩,馬上就要從尚書左丞位置上摔下去。
「晉王殿下,但願我沒有看錯你。」裴矩輕輕的歎息到,如今他已無退路,只能走下去,若是晉王成功,他成為尚書左僕射也有可能,若是不成功,那就只有將命賠給晉王,以裴家和太子的關係,至多受到一點連累,卻沒有滅門之憂。
離京城數百里的道路上,一支數十人的隊伍正在縱騎狂奔,如雷般的馬蹄聲讓正在趕路的人忍不住扭頭觀看,只是剛剛看清人影,那些騎士就從他們面前奔馳而過,飛濺的灰塵頓時撲頭蓋臉地打在人身上,惹起無數地咒罵聲,只是馬上的騎士根本不管不顧,在別人跳腳大罵時已經遠去。
官道前方,一對五十餘歲地老夫妻正經營著一座茶棚這裡遠離縣城,無論是過路的差役,信使還是商隊,露過茶棚時都會進入歇歇腳,喝幾口茶潤潤嗓子,或者吃幾塊點心填一下肚子,甚至還有飯菜可用,因此茶棚生意一向不錯,比地裡刨食強多了。
說起來,這種茶棚興起來不過十餘年,幾乎是數年的時間,茶棚就遍佈了大江南北地主要商道,凡是人流多一點的官道,又前不靠村,後不靠店的地方,就會興起一座茶棚,這也極大的方便過往的客商。
這個茶棚算是較大地一個,裡面有七八張桌子,可以同時容納二三十人,現在並不是客人地高峰期,此時茶棚內只有三名駐腳的客人,其中兩人一起,另外一名客人單獨佔著一張桌子,他們地桌子上都放著茶水和瓜子等小吃,負責茶館的夫妻倆顯得悠閒自在,坐在一邊和幾名客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嘮。
「的的得得」的馬蹄聲響起,夫妻兩人馬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站在茶棚外向前方望去,絲毫不擔心等下會吃到灰塵。
見到這隊騎士快要接近茶棚,兩人忙扯著嗓子招呼起來:「客官,歇一歇,客官,歇一歇。」
只是面對這對夫妻的招呼,這隊騎士理也不理,直接從茶棚外駛了過去,馬蹄濺起來的一部分灰塵直向三名正在喝茶的客人茶碗中飄去,急得三人都是罵罵咧咧,連忙用自己的衣袖遮住茶碗,至於桌上的點心,則只能任由灰塵落下。
正當夫妻兩人失望返回時,前方的騎士吁了一聲放慢了腳步,從大隊人馬後面脫離了兩人向茶柵返回,到了茶棚外才從馬上跳了下來,問道:「你們這裡有什麼吃的?」
「客官,本店有上好的茶水,肉包子,饅頭,大塊的牛肉,還有一些家常小菜,不知客官要點什麼?」
「來一百個肉包子,二十斤牛肉,其餘不要了。」
聽到對方要的如此多,老夫妻兩人頓時為難起來,老者回道:「客官,小店內只有不到十斤的熟牛肉,包子也只有三十來個,客官不妨坐下來喝點茶水,等不多時,小老兒一定為客官準備好。」
「不用了,先把熟牛肉切成小塊,包子和饅頭全給我們裝在袋子裡,快點,我們馬上就走。」說完,那名騎士給老夫妻兩人拋下了一個布袋。
「是,是,馬上就好。」接過布袋,老夫妻兩人頓時分工合作,老者從鍋中取出熟牛肉,開始用刀斬起來,而老婆婆則將包子和饅頭往布袋裡裝,盞茶時間過後,包子,饅頭已經裝好,而老者的牛肉也切好,裝進另一個口袋。
「客官,包子一共三十四個,每個一文錢,饅頭五十個,一文二個,牛肉十斤,每斤十文,共一百六十一文,客官給一百六十文就好了。」
一聲,一枚銀幣丟到了桌子上,接著傳來騎士的聲音:「不用找了。」聲音剛落,兩人重新翻身上馬,向前面慢行的騎士追去。銀幣是開皇十年開始新起之物,一枚銀幣合半兩銀子,現在的銀價比起開皇初雖下跌了不少,一枚銀幣差不多也要換上一貫錢,這些人為了趕路,竟然連找錢也不用,可見趕路之心多麼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