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元清兒突然之間昏倒,杏兒嚇得亡魂皆冒,連忙大「快,來人!來人!」
「別,別叫人,你從小和本宮一起長大,又不是不知道,這是本宮的老毛病,扶我到榻上躺一會兒就好,千萬不要驚動別人。」元清兒並沒有昏迷,聽到杏兒的叫聲連忙阻止。
「這怎麼一樣,小姐已經好久沒有犯病了,不行,我要告訴母后。」
「不要。」元清兒緊抓住杏兒的手:「不要告訴母后,她已經夠煩了,本宮不想再增加她的煩惱。」
「那好,東宮的帳本你暫時不要理了,反正殿下十多天就要回來,否則我一定要去皇宮稟報母后。」
「好了,帳本不理就是了。」元清兒點了點頭。
杏兒這才破涕為笑,將帳本遠遠扔開,把元清兒扶到榻上躺下,並拿起扇子輕輕的給元清兒扇風,元清兒閉上眼睛,很快睡去。
見元清兒睡了過去,杏兒放下心來,小時候,元清兒幾乎每年都要突然暈倒七八次,只是自從吃了姚僧恆用銀杏葉配置的藥後,發病次數就慢慢減少,嫁給太子後,也有過數次暈倒,不過,最近幾年卻一次也沒有發生,那種銀杏葉製成的藥丸元清兒也慢慢停止了服用,畢竟是藥三分毒,沒想到這次又病發。
「對了,明天,明天就讓小姐開始重新服藥。」杏兒暗道,她以為這次元清兒也和以前一樣。只要過幾天就會沒事,只是事情真的如此嗎?
京城,金光門,一支由十餘輛馬車地車隊經過守城士兵短暫的檢查後,浩浩蕩蕩駛進城門,經過大半個月的行程,楊勇終於從洛陽回到了京城。
太子回京,照例是要禮部派人親迎,只不過洛陽還沒有建完。楊勇這次是臨時起意回京,加上楊勇並沒有通知禮部要在哪天入京,官船在路上走走停停,禮部也不能確定太子回京的具體時間。故並沒有派人迎接。
如今的禮部尚書已不是韋世康,而是換成盧愷,韋世康則接替了吏部尚書之職,盧愷由吏部尚書換成禮部尚書。雖然品級不變,但誰都知道禮部尚書的職權比起吏部尚書要小的多,實際上盧愷已經失去帝寵。
雖然表面上盧愷與韋世康互調和太子無關,只是誰都知道。盧愷與東宮關係不佳,而韋世康恰恰與東宮交好,這麼一調。大家都猜測是太子在其中起了主要作用。盧愷對於東宮有說不出來的怨氣。對於這樣一個人,楊勇也並不想見到心煩。才故意沒有通知。
經歷過去年的大旱,京城地繁華並沒有減少,反而越發的熱鬧起來,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楊勇將掀起的車簾放下,想起剛才進門時,守城士兵得知自己身份,臉上驚駭地表情,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夫君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因為馬上要見到太子妃和杏兒妹妹了?」雲媚兒翹著嘴,表情不樂的道。
楊勇用手在雲媚兒嬌挺的鼻子上點了一下,無奈的道:「你呀,口氣這麼酸幹什麼,你可是陪了我半年多時間。」
「哼,誰希罕麼,上次人家隨你坐了上千里地馬車,差點連骨架都顛散了,這次回來好在一路都坐船,否則那還不累死。」回到東宮,兩人相處的時間就要少得多了,雲媚兒不由撒嬌起來。
「好了,都是為夫的錯。」
「那還差不多。」
兩人正在車中說說笑笑,馬車突然向前一頓停了下來,雲媚兒一個坐不穩,跌到楊勇懷中,楊勇雖然軟玉溫香抱滿懷,只是差點將自己腦袋撞到馬車上,不由氣惱的向外面喝道:「怎麼回事?」
「回殿下,前面突然有人攔道,楊大人已經帶人去了。」一名護衛連忙回道。
「攔道,什麼人如此大膽,敢擋住道路?」楊勇大奇,雖然他沒有亮明太子地身份進城,可是這麼一支浩浩蕩蕩的車隊,周圍還有上百名護衛,誰那麼大膽子敢擋住車隊?
「閃開,閃開。」楊石騎馬向前面衝去,不但前面道路被人擋住,剛才還寬寬的街道還一下子圍了許多人上來,一幅看熱鬧地情景,若不是不想給人留下東宮仗勢欺人地印象,楊石恨不得用鞭子開出一條路來。
看到數名氣勢沖沖地騎兵直衝過來,圍著的人總算閃到旁邊,楊石還以為前面是什麼三頭六臂之人,沒想到人群閃開之後中間只有一名穿著麻衣地中年人。
「你是幹什麼的,為何在此擋住道路?」楊石心中納悶不已,這樣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人怎麼也不像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擋太子的車隊。
「賣鏡。」中年人毫無懼意。
「賣鏡,你的鏡在哪裡?」
「諾,就在小人手上。」
看到中年人手上舉起的破鏡,楊石身邊的兩名護衛都笑了起來,此人莫不是瘋子,這樣的破鏡還有誰要。
「你要賣鏡,多少錢?」楊石忍住怒火問道,他心中懷疑此人是故意搗亂。
「一千貫。」中年人神色鎮定的道。
「啥,一千貫,原來是瘋子。」楊石忍不住對這個中年人露出一絲同情:「閃開,讓出道路,本官不追究你擋道之罪,否則將你送到京兆尹處治罪。」
「你是官?」中年人眼睛一亮,卻沒有依言閃到一邊,依然將馬車擋住,反問道:「你能作主,若是你們老爺需要呢?」
「胡說八道,我們太……老爺才不會需要這面破鏡,再不走,你莫非以為本官當真不敢打你麼?」楊石差點說漏了嘴,雖然無妨,楊石
了過來。只是見此人不解自己好意,心中怒氣漸起。
「我要見你們老爺。」中年人不肯退下。
楊石大怒,正要舉起手中的鞭子抽下去,另一名東宮護衛騎馬上來,低聲地道:「殿下要見此人。」
楊石狠狠的瞪了中年人一眼:「算你好運,搜一下。」
幾名侍衛連忙跳下馬,將中年人仔細的搜了一遍,中年人身上除了一面破鏡什麼也沒有,楊石鬆了一口氣。他真怕此人知道車隊來路,想對太子不利。
「你叫什麼名字,聽說你有一面破鏡,想賣一千貫。」楊勇掀開馬車。饒有興趣的問著眼前的中年人,剛才楊石與中年人糾纏時,早有人將前面的情景報告給了楊勇,楊勇第一個反應也是莫非此人是瘋子。想讓人直接將他驅趕算了,只是腦中又突然靈光一閃,好像此人對自己有作用一樣,只是到底有什麼作用。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去,這才派人通知楊石,讓他把人帶過來。
中年人抬頭一看。沒想到這支車隊的主人如此年輕。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不像是自己要找的人,只是還是恭敬的回道:「是。大人,小人姓徐,名德言。」
這名中年人就是樂昌公主地夫婿徐德言了,當年隋軍滅陳時,樂昌公主不願連累徐德言,夫妻兩人分離,樂昌公主被隋軍擄進了京,徐德言則離開建康住到了鄉下,這些年,大隋局勢穩定,徐德言對妻子的思念也越來越深,頓時起了尋妻之心。
徐德言與張二牛商量,張二牛二話不說,馬上將這些年來積攢下的大半錢財交給徐德言,湊足了徐德言進京的費用,當初徐德言救張二牛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大部分還是李靖,韓世愕出面,而後在建康被圍時張二牛冒險進城,被隋軍又一次俘虜,好在隋軍將張二牛放回,這些年,徐德言也一直是靠張二牛養活,否則徐德言手無縛雞之力,早已經餓死了,徐德言也沒有想到當初一舉能得到如此回報。
他雖然進了京,只是他除了知道自己妻子在京城外,一點線索也沒有,只有當初兩人分別時留下地半塊銅鏡作紀念,徐德言無法,只得拿著這半塊銅鏡在京城沿街叫賣,故意叫價一千貫,希望能傳進妻子耳中,夫妻相見,只是他堅持叫賣半年,妻子的訊息依然杳無音信。
徐德言在京中久了,多少也打聽到了當初進京的那些前陳公主,貴人的下落,大部分被皇帝賜給立功地大將為妾,徐德言只得改變方法,主動出擊,見到豪門大戶出巡,就上前攔路賣鏡,為此,徐德言挨過無數次暴打,卻依然不肯放棄,這才有今天攔車之舉。
「徐德言?」聽到徐德言自報姓名,楊勇感到這個名字有點熟,卻記不起哪兒聽過:「也罷,把你的鏡子給本宮看看。」
徐德言一直將鏡子撰在手中,他把此鏡當成尋找妻子的唯一線素,輕易不肯讓鏡子離開自己手心,聞言不由遲疑起來,反而忽略了楊勇的自稱。
「你不讓本宮看,本宮又如何知道你地銅鏡值一千貫。」
「是啊,我也要看一下,什麼鏡子值一千貫。」雲媚兒探出腦袋好奇的問道。
「天啊,好美。」
「簡直是仙女,嘖嘖,如此美的人兒,恐怕皇宮裡也見不到。」
……
雲媚兒一露面,頓時引起周圍圍觀地人群一陣陣嘖嘖地稱讚,徐德言抬頭看去,連忙搖頭:「不是她,不是她。」眼前地女子比自己妻子當年還有美些,又比妻子年輕,他搖了搖頭:「我不賣了。」轉身朝外面走去。
「站住,你攔住車隊,擋住本宮的去路,想走就走,說不賣就不賣,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徐德言這麼一說,反而引起楊勇地興趣。
徐德言轉身道:「你待如何?」此時想起楊勇的自稱,不由嚇了一跳,徐德言是前陳駙馬,自然知道這個稱呼代表著什麼,如此年輕,眼下京中符合眼前男子身份的人只有一個:「你是太……」
楊勇揚手止住了徐德言下面的話:「把他帶走,回宮再說。」
「遵令。」幾名護衛將徐德言的路擋住,向他作了一個請地手勢。
徐德言無可奈何。只得跟在馬車後面,他心中又湧起了一層希望,當初滅陳時,太子正是監軍,或許妻子當真在太子府中也未可知。
周圍之人見沒有了熱鬧可看,也歎惜著離開,許多人打賭,這個瘋子這次肯定又會打得半死,只是不知下次來賣鏡是什麼時候。
楊勇也不知為何要將這樣一個人帶回府。只是下意識認為徐德言這個名字熟悉,一時想不起來,先帶回宮想起來再處置不遲。
「太子殿下回來了,太子殿下回來了。」當楊勇的車隊出現在東宮時。整個東宮的人頓時歡喜無限,奔走相告起來。
「參見太子殿下!」東宮的下人在杏兒側妃的帶領下跪迎。
「起來吧。」
楊勇的話聲一落,楊妍,楊嵐兩人就向楊勇奔來:「父王。父王,抱抱,抱抱。」
「好!」楊勇大笑著將兩人一把抱起,楊妍已經六歲。最小的楊嵐也已經五歲,半年不見,兩個女兒又長大了不少。楊勇兩手都覺得沉重起來。
楊裕羨慕的看了看兩個妹妹一眼。又看了看兩個兄長。見楊儼和楊格都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只好也學著楊儼地樣子對雲媚兒躬了一下身:「孩兒拜見母親大人。」
眼前的五個孩子中。有三個是雲媚兒的親生
雲媚兒伸手也想去攬楊儼和楊裕兩人,楊儼卻是避了雲媚兒的身體,只有楊裕才任由雲媚兒抱住。
「對了,怎麼不見太子妃?」楊勇抱了一會兒,見人群中少了元清兒,以為元清兒不在宮中,隨口問道。
「回殿下,小姐病了,正在休息,臣妾沒有驚動小姐。」杏兒連忙回道。
「什麼,清兒病了,怎麼不早說。」楊勇大驚,連忙放下兩個女兒就往裡面闖去,楊妍,楊嵐兩人大為不樂,也要跟過去,雲媚兒聽到元清兒病了也是吃了一驚,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向後殿闖去。
「清兒,清兒。」楊勇走進後殿時,見到元清兒正躺在榻上,閉目休息,輕輕叫道。
「夫君,你回來了?」
見到楊勇回來,元清兒大為高興,馬上就要掙扎著起身,楊勇連忙按住她地肩膀:「別動,你好好休息,得的是什麼病,嚴不嚴重,有沒有請御醫?」
聽到丈夫一連串的發問,明顯是過於關心,元清兒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沒關係,只是老毛病犯了,妾身不想驚動宮裡。」
「不行,有病就要治,先看御醫再說,若是宮裡御醫水平有限,本宮馬上傳令,讓人將孫思邈找回來。」
楊勇回來數天後,元清兒的病也沒有好,宮中御醫來過幾次,也查不出病症,以前姚僧恆配置地藥方只能稍為減輕元清兒的病症,卻不能根治。
楊勇只得將希望放在孫思邈身上,只是孫思邈行無定所,要找到他談何容易,楊勇頓時將精力放在如何尋找孫思邈身上,將徐德言之事忘到腦中。
揚州,街上行人如織,這座城市靠著長江,連通大海,本來就是繁華所在,自從朝庭一統南方,長江兩岸成為通途,揚州更是一年比一年繁華。
在揚州中心,座落著一座全揚州最華麗的大宅,這座大宅佔地數百畝,丈餘的高牆將外面地視線全都阻擋,卻擋不住許多人對這所宅院的好奇,揚州的居民都知道這是揚州總管,當今秦王殿下地宅院。
秦王在揚州任總管六年了,幾乎是朝庭平定江南不久,秦王殿下就一直任揚州總管至今,對於這位秦王殿下,揚州居民在敬畏之餘,更多地是獵奇。
秦王信佛,揚州多佛寺,對待犯人通常只是略施薄懲,秦王愛海外奇珍,這些年到揚州地海外商人也越來越多,不但帶來了令揚州人大開眼界的各式珍寶,也帶來了揚州地繁榮,秦王愛美女,許多人拚命把美女往秦王府中送,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秦王還愛華服,豪華馬車,秦王愛歌舞,秦王愛……
在揚州人眼中,秦王仁愛,有慈悲心,雖然有點奢侈,讓揚州的小偷小摸也多起來,不過,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揚州地理絕佳,只是經歷了數百年南北對持,飽受戰爭之苦,現在沒有了戰爭,秦王的仁愛,寬容,弘揚佛法正好讓民眾忘記以前戰爭的痛苦。
而揚州的繁華足以讓大部分人都過上富足的生活,秦王奢侈一些自然不算什麼,秦王府發生的事正好成為街頭談資,一些富戶甚至群起倣傚。
這天,秦王府依舊是高朋滿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在秦王府寬大的客廳內,一隊歌女身穿薄薄的綢衫,露出大片肌膚,正在賣力的扭動纖小的腰肢,秦王楊俊高坐在正中,舉著杯子與數名親近官員痛飲,旁邊還有數十名揚州豪門子弟陪同。
場中的歌女五官秀美,波乳蜂腰,肌膚白皙,縱使是放在揚州中等以上的妓院,也有成為花魁的潛質,隨著歌女的扭動,豐滿的乳房彷彿裂衣欲出,幾名初次參加秦王府集會的貴族子弟看得差點口水都要流出來,秦王卻懶洋洋的絲毫提不出精神,眼前的這些歌女在他眼中不過是庸脂俗粉,早已看膩了。
一名王府家丁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伏身在秦王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秦王的眼睛頓時一亮,不耐煩的揮手道:「停!這是什麼歌舞,一點新意也沒有,下去,下去。」
那些舞到正酣的歌女愣了一下,不得不停下來,躬身退了下去,讓旁邊正觀看起勁的貴族子弟遺憾不已。
「各位,今日又有數名波斯商人求見本王,他們自誇帶來了波斯舉世無雙的珍寶要讓本王開眼界,本王已允他們所請,讓他們將珍寶呈上,看看這些波斯人所謂的稀世珍寶是否名符其實。」
楊俊的話一落,場中頓時接頭接耳起來,波斯地毯早已聞名中原,在一百多年前波斯使者前後十多次入魏,雙方互換國書,禮物,其中就有不少波斯的稀奇之物,只是這些貨物本來就少,流到南方的更少。
雖然如今揚州有來自邏羅、真臘、越南、大食等國的商人,但波斯人還是首次過來,眾人的興趣頓時引了起來,都在猜測波斯人的樣子和帶來的珍寶,連幾名剛才看歌舞流口水的貴族子弟興趣也明顯轉到了即將到來的波斯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