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天氣轉寒,對隋軍確實是越發不利,突厥人入侵時當時天氣依然很熱,軍士多身穿一兩件衣服即可,而到了十一月底,天氣急速轉寒,由於冬衣運送不及時,隋軍手腳大量凍傷,戰力大減。
反觀突厥人,他們雖然也是九月出征,只是他們生長的北方遠比中原寒冷,早就備好了皮衣,而且他們遠比隋軍耐寒,隋軍感覺到手腳冰冷的天氣,突厥人卻絲毫不覺寒冷,雙方再戰,隋軍自然要吃虧。
因為冬衣的問題,虞慶則向後方發出了無數信使催促,高穎和楊弘兩人也是如此,無奈就是讓度支和工部兩位尚書抓破頭皮一下了也拿不出所需的的數十萬件冬衣,即使連十分之一都拿不出來,楊堅不得不命楊勇親自接管冬衣的工作。
在周時,除了禁衛軍,只有二十四府府兵算是募兵,一共四萬八千人,比如楊勇的玄龍軍正是其中的一支府兵,楊堅篡周後,對軍隊的改動同樣很大,府兵由募兵改成義務兵,戰時才從各州府徵集,戰後府兵立馬解散,回歸州府,成為普通農民。這就是唐時戰後兵歸於府,將散於朝的府兵制由來。
大隋的募兵則只有十二府大將軍,這十二人統領內外禁衛部隊,直接隸屬於皇帝,這樣一來,楊堅才能牢牢將兵權抓在自己手中。
除了十二府兵士外,其餘士兵都是半兵半農,不但沒有軍餉,就是連衣甲兵器等物都需要自備,由於突厥人的入侵,朝庭一下子徵召數十萬大軍。人人都需要冬衣,一時間讓朝庭到哪裡籌及。
冬衣都是要一針一線縫好,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為了此事,楊勇也是愁眉不展,無可奈何,只得發動長安百姓,從府庫中拿出棉花和布料,要求大家一起為前線將士縫製冬衣。
雖然許多百姓熱情很高,不要報酬就到府庫中領取棉花和布料。但要做出一件合格的棉衣也需要不短的時間,何況庫房中的棉花和布料也不足予提供數十萬冬衣用量。
為了這冬衣問題,朝庭上下都在發愁,一個如此大地國家,竟能連數十萬件冬衣也拿不出,楊勇才想起現在的紡織是如何的落後,若是放在後世。一個中等的成衣工廠就可以生產,想起那些年生產量數千萬件的羽絨服廠,楊勇更是暗暗咋舌,實在是無法相比。
對於紡織,楊勇知道現在的方法不要說和後世機器相比,就是手工好像也差得太多,一件棉衣,從種植,到採摘。脫籽,紡線,縫製……中間的工序非常多,若是對中間加以改進。增加數倍的效率不是不可能。
據他所瞭解,元朝時有個叫黃道婆的女子不知對哪道工序改過,生產棉布的效率一下增加了數倍,更別說珍妮紡織機,更是後世英國一個小小地島國稱霸全球的關鍵。
楊勇不由暗惱自己早沒有想起,若是能早幾年將心思放在紡織上,雖然自己沒有在紡織廠幹過,可是以後世的見識,總可以找到一些方法可以改進,若是不行。還能提供一此意見找人研究,若是能增加數倍效率,沒準現在就不用為冬衣發愁。
只是現在就是要研究也來不及了。楊勇只得將已做好的冬衣先分給最需要的軍隊,讓史萬歲親自押著,以最快速度向虞慶則所在的大營送去,至於高穎和楊弘兩人的軍隊,則要繼續忍著寒風苦凍。
史萬歲地冬衣還是來晚了一步,虞慶則的主力部隊由於御寒設備不足,墮指者千餘人,作戰力大減,進退不能主動,無法接應達奚長儒,而達奚長儒所部更是失去以前的機動,在周盤被數萬突厥騎兵所圍。
是役,達奚長儒身邊只有二千人,在周盤與數萬突厥大軍作戰,眾寡懸殊,軍心為之震懼,達奚長儒神色自若,慷慨激昂,視敵人如無物,士氣因而復振,所部遭敵人衝擊,散而復聚,與敵殊死作戰。
達奚長儒早萌死志,率著部隊且戰且行,連戰三日,與突厥人接戰十四次,最後軍士手中的兵器折斷不能用,只得搶敵人的兵器,或者直接赤手與敵人相博,達奚長儒自己手皆見骨,仍奮戰不已,這隊隋軍本來就是精銳,又受到主將武勇的鼓舞,二千隋軍死傷十之七八仍誓死不降,殺傷突厥上萬人。
突厥士兵都是普通牧民組成,他們衝入中原,無非是想多搶一些中原的子女衣帛,面對這次看似打不垮的隋軍,他們害怕了,猶豫著不敢再進攻,想直接將剩下的數百人拖死。
突厥人打著如意算盤,這數百人大多有傷在身,又是缺少棉衣,糧食,拖上幾天不凍死也得餓死。遂停止了對達奚長儒所部地進攻。
達奚長儒身上五創,有二者傷勢前後貫通,其他戰士也大多傷勢嚴重,又累又餓,即使是鐵人也難予再戰,只得如突厥人所料,坐著等死。
虞慶則得到史萬歲押來的寒衣,終於可以重新出兵,他早就聽說了史萬歲的武勇,令史萬歲親自領著二千兵馬接應達奚長儒,當時突厥人還有一萬多大軍,見史萬歲人少,派兵迎戰,史萬歲帶著隋軍衝入敵陣,片刻功夫史萬歲連殺十餘名突厥人,突厥人記起與達奚長儒作戰的陰影,不由大駭,轉身便逃。
史萬歲輕易地將達奚長儒救出,達奚長儒二千大軍最後活著的只剩下一百多人,大將尉遲崇也沒於陣中。尉遲崇與尉遲迥有骨肉之親,不過,尉遲崇和楊堅也有很深的情誼,在尉遲迥反叛時,尉遲崇深明大勢,知道尉遲迥難予成功,為了避嫌,特令自己為囚徒請罪於楊堅。
平息尉遲迥叛亂後,楊堅並沒有對尉遲崇加罪,特加溫慰,命
入朝。置於左右,表面加予寵信,實際上還是不太這次出征,卻死於周盤,算去了楊堅一塊心病。
聽到尉遲崇戰死,楊堅對尉遲崇也生出數分內疚,尉遲樂長子尉遲義臣還年幼,為報尉遲崇為國家犧牲之功,楊堅特意將尉遲義臣接入宮中。給其改名為楊義臣,當成皇太孫撫養,並寫入族譜,歷史上,楊義臣曾為大隋立下多次汗馬功勞,不過,最後還是受到楊廣猜忌。解除兵權後病死,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這次達奚長儒差點全軍覆沒,雖然殺死殺傷突厥上萬人馬,表面上看佔了上風,事實則不然,達奚長儒統領的都是大隋最精銳的募兵,而突厥人損失的不過是普通牧民,相對於沙缽略的十五萬大軍。並沒有傷到元氣,沒有了達奚長儒這支兵馬神出鬼沒地牽制,突厥人反而輕鬆了許多,又連下大隋數郡。
長孫晟在營帳中呆了十數天。差點急得要發瘋時,處羅侯才來見他,一見到長孫晟,處羅侯呆了呆,不覺問道:「長孫使者,如何憔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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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晟被外羅侯軟禁,雖然每天都好酒好菜招待,無奈他即擔心完不成使命,更擔心的大隋不能抵擋住這次突厥人傾國的進攻,自然是寢食皆廢。十餘天下來已是形銷骨立。
處羅侯臉上同樣同樣一片陰鬱,長孫晟難予猜測戰事到底如何,只得回道:「我一為君憂。二為兩族百姓憂,三為葉護大人擔憂,重重憂慮,能不見之於形?」
外羅侯勉強擠出幾分笑意:「你是隋臣,為君憂,為百姓憂都可解釋,我有何憂?」
長孫晟故作訝然:「葉護大人莫非不知自己隱憂,貴軍南下,玉石俱焚,生靈塗炭,我之所憂也,然沙缽略可汗心中所忌者為誰,大人難道不明白?
突厥弟承兄業者多也,沙缽略若是有意傳位於你倒也罷了,若是無意傳位於你,眼下你對他還有用,所以才沒有加害於你,一旦他得勝而歸,聲名遠播,地位牢靠,葉護大人何以自持?你現在賣力為他穩守邊疆,難道就是為了等他大勝而歸再加害於你?」
一席話正說到外羅侯痛處,他這些天常接到沙缽略得勝地情報,突厥大軍勝利的越多,外羅侯非但不高興,反而更加憂慮。
他只所以將長孫晟軟禁,又好酒好喝招待,一方面是害怕沙缽略得知他接觸隋使會怪罪,一方面也是心中舉棋不定,見長孫晟說得如此險惡,頓時更是沒有主意:「長孫使者,你一箭雙鵰,不但武藝了得,謀略更是高明,可否代籌一安身良策?」
長孫晟暗中思付,眼下沙缽略勢大,讓他起兵肯定不願,反而會惹起他的反感,以為故意讓他送死,故意歎道:「葉護大人若起兵,一旦沙缽略揮師北還,葉護大人也非對手,若是不起兵,眼看著沙體略威望越來越高,再也用不著大人,大人也難逃性命之憂,這樣,不若葉護大人自解兵權,做一普通牧民,本使想沙缽略大汗總能容下葉護大人。」
外羅侯自小養尊處憂,近幾年又嘗到了統領大軍地滋味,要他去做一個普通牧民,那比殺了他還難,腦袋連忙搖得像撥浪鼓:「不妥,不妥,若是本汗自削兵權,大哥更是毫無顧忌。」
「難!難!難!起兵也不成,不起兵也不成,放權不行,抓權也不行。」見外羅侯上鉤,長孫心下大定,嘴裡卻不肯將這些天苦思的計謀輕易說出。
儘管長孫晟比處羅侯還急,但所謂欲速則不達,處羅侯沒有到慌不擇路,飢不擇食的地步,不會鋌而走險吞掉大隋給他的魚餌。
帳內頓時沉默了下來,唯有二人喘氣地聲音,他們時而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時而又躲開,外羅侯想從長孫晟眼中找到化解辦法,長孫晟卻想觀察處羅侯著急的程度,是否到了自己該說出計策的時候。
處羅侯突然大踏步的朝帳外走去,臨行還吩咐士兵:「看住此人,不准他出營帳一步。」
看著處羅侯離去,長孫晟心中一驚,張口想叫,最後還是閉上嘴,若是他此時開口,明顯著等於先前隱瞞了處羅侯,很容易引起他的疑心,只是處羅侯走後,長孫晟心中卻忐忑不安,生怕處羅侯一涼他又是十幾天。、
長孫晟白擔心了,不到傍晚,處羅侯又來到了長孫晟帳中,臉色惶恐,情緒頹喪:「前方又打勝仗了,我軍攻陷了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現已全線越過長城,形成弧形包圍圈,疾速向長安推進,過不了數十日,長安可能就要陷落。
就是長安不陷,現在沙缽略大汗已掠來大量子女、玉帛和牲畜正送來都斤鎮,突厥上下齊聲誇讚沙缽略汗的英明,等他回來,地位再也不可動搖。」
聽到從處羅侯嘴中說的情報,長孫晟也是心驚肉跳,從前線傳到這裡地消息又要晚上幾天,現在一天時間也不能耽擱,否則真有可能讓突厥人攻破長安。只是越如此,長孫越沉得住氣,一言不發。
處羅侯告訴長孫晟軍情,就是想催促他快點為自己設法,沒想到長孫好像絲毫無動於衷,反倒是自己沉不住氣,連忙問道:「長孫使者,貴軍節節敗退,何以為計?」語氣中,恨不得自己領兵幫隋軍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