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武敦儒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在那十幾萬大軍戰陣中,那九旄大纛迎風高高挺立,纛下青蓋黃傘更是隱隱可見,正是蒙古大汗所在之處。
洒然一笑,楊過道:「甚好,敦儒兄有這興致,楊過自然是要奉陪。你我現在就開始如何?」
點了點頭,武敦儒把手向後一揮,就見身後已有兩位英雄帶著百餘名彪形大漢闖了過來。這兩位英雄楊過也都認得,卻是是那明教的左右逍遙韋天翼和李天行,明教教主方雲天卻是沒有看到,那百餘名大漢楊過更是面熟,是隨那慕容雪兒來襄陽的武家莊丁隨從。
再仔細看看,就見這百餘名大漢站成了一個四方陣型,外圈的二十幾人都雙手持定一柄開鋒的厚背長刀,內圈那些人卻都是手持長矛,且他們的背上更都插著三五隻長矛。韋天翼與方雲天就更奇怪了,兩個人手中卻都沒有拿著兵器,卻是手中各握了兩面火紅大旗,合計四面,那旗面寬長的出奇不說,看上還油光贊溢,似用油布所制。
武敦儒伸手在二人手中各接過一面,又遞給楊過一面,笑道:「先以火旗開道,再以長矛遠射,楊兄可明白了?」
楊過是何等聰明之人?聽得武敦儒如此一講,在看看手中所持之旗,心中已然明瞭,笑道:『此計大妙,看來敦儒兄是早有了打算,敦儒妙法堪比諸葛神算,楊過衷心拜服。「
朗聲一笑。武敦儒道:「不敢不敢。楊兄謬讚了。方大哥,你那裡可準備妥當嗎?我們要開始了。」後一句話他卻是轉頭向來時方向喊的。「幸不辱命,總算是按武兄弟說的把這些畜生調理好了。這些蒙古駿馬確是性烈,若不是深通馬性之人想馴服它們還真要費些氣力。」一個洪亮地聲音遠遠傳來。隨之更是一陣馬蹄雷震,就見自那聲音傳來地百丈之外,一位身形高大的青袍大漢手捋馬韁,斜背大旗,穩穩站在五匹駿馬背上,一路狂奔而來,到了眾人面前才緊勒韁繩停下,惹得群馬一陣揚蹄嘶鳴。
此人楊過也都識得,正是日前才與自己一併去火燒南陽的明教教主方雲天。三人六目一對。閒話已不消再說。加上韋天翼與李天行,武敦儒楊過方雲天五人一人一馬,同都燃起大旗,同發聲喊便策馬揮旗直向那城下的蒙古大軍衝去,自然那百餘名負矛莊丁也隨後大步跟上,這些人可都是武家這十幾年訓練出來莊丁中地佼佼者。武功都已頗有根基,比之江湖二流高手也不遜色,此時雖在地上奔跑相隨,但也跟的上武敦儒五人的駿馬。
他們五人帶著這百十名莊丁如此一衝,這聲勢可就大了,原書中楊過衝陣時只是以一人一雕,配以耶律齊等臨時幾人之力便勢如破竹,現今他們更是五大高手齊出,準備地也更加充分,五面蘸滿火油的大旗炙燃。
一行人去勢極快,五面火旗上下翻飛轉眼已衝出數里,已到敵軍陣中。那蒙哥的護駕親兵見他們來的勢頭猛惡,數萬大軍都攔阻不住,忙一邊簇擁大汗後退,一邊分出兩支百人隊衝上阻擋。武敦儒揚聲一笑,左臂一揮大旗已近射而出,洞穿一名百夫長的鐵甲,貫胸而過。隨之雙手後接,後面早有莊丁遞上準備好的長矛,再度投擲,又擲死了第二名百夫長。
而武敦儒這邊兩矛逞威,楊過方雲天四人更不遜色,也都將手中大旗擲出,接過後面遞來的長矛連珠投擲。五大高手同時發力,一時間這一小塊局部戰陣竟成了矛雨世界,頃刻間五人竟都擲出七八十根長矛,無一落空,且五人的每支長矛都是先尋那頂盔貫甲的將軍發出,轉眼百丈之內已再無活著的蒙古將領,兩支護甲地百人隊更被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再攔不住五人突陣。
這一下突襲,當真如迅雷不及掩耳,蒙古大軍在城下屯軍十餘萬餘眾,但武敦儒楊過五人帶隊奔襲,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堅直入,一口氣衝到了大汗蒙哥地駕前。所幸因見那五人來勢兇猛,蒙哥的護軍便提前擁著大汗向後退去,此時雙方尚距百丈之外,蒙哥也正在撥轉馬頭,準備退往蒙軍大營。護駕親兵更是捨命上前抵擋,執戟甲士橫衝直撞的過來,遮在大汗身前。
見蒙哥要走,武敦儒哪裡肯放,他做了這麼多安排都是為取蒙哥的性命,若是被他逃了豈不是前功盡棄?當下高喝一聲「楊兄」,雙腳踏上馬鞍在用力一點,身形已起空中,足點前面蒙軍頭頂接力,有若飛仙臨空虛渡向蒙哥直取而去。
聽得武敦儒的招呼,楊過也反映過來,一聲清嘯也都飛起空中,也點著前方蒙軍的頭頂從另一邊向蒙哥臨空奔去。他們兩人輕功都已絕頂,這般臨空直取蒙哥自然行得通,但那方雲天三兄弟卻就不成了,只有那韋天翼輕功超群,但大哥三弟都在衝陣,他自然不能捨棄兄弟隨兩人去追,三兄弟仍舊率領著這百餘莊丁在地上衝陣,也替武敦儒與楊過兩人牽制了蒙軍,讓兩人在空中飛渡之舉少了許多障礙攔阻。
蒙哥見勢頭不好,忙一提馬韁撥騎急馳,想依馬力逃脫二人地追擊。可惜武敦儒此次來襄陽前便把原書這段細細回想了無數次,早就想起了蒙古胯下這匹龍背鳥頸骨挺筋健,嘶吼似雷奔馳若風,萬中無一的蒙古「飛雲騅」良駒,早知此馬與郭靖當年的「汗血寶馬」不相上下,又怎會不防?
飛雲騅此刻鞍上負了大汗蒙哥,四蹄翻飛,逕向空曠處疾馳。而武敦儒與楊過展開輕功在後追去,雙方此時還有約五十餘丈的距離。卻是蒙哥撥馬時費了一點時間。被兩人追近到五十餘丈的距離,再後面就是蒙古軍數百騎又在兩人身後急趕。
真力再度急慣雙腳,身形前撲又再加力。剎那間武敦儒地身形已都幻成長長一條白影,若有形無質與那策馬狂奔地蒙古大汗距離又縮短有五六丈遠。高喝一聲道:「楊兄注意了。」奮力猛揚右臂,手中一直持賺的那根長矛便如流星趕月般直向蒙哥飛去。
那楊過本是跟隨武敦儒之後趕來,功力相等輕功相仿,故此兩人從一開始便一前一後相距約有三丈多遠,此時忽聽武敦儒大叫自己注意便把長矛擲出,楊過的目光頓時便緊緊跟隨著那飛去地長矛而移動,當然他的腳下並沒有稍停,仍舊在奮力追趕。
且不止楊過一人如此,此時城上城下兩軍早已忘了交戰,十幾萬大軍地目光都聚焦在這一逃兩追的三人身上。見到武敦儒的長矛脫手,所有人更都是萬目齊注,同時吶喊。
就見那長矛猶似流星趕月般飛去,兩軍瞧得真切,人人目瞪口呆,忘了呼吸。只聽得一聲高昂慘烈的馬嘶。飛雲騅猛地奮嘶揚蹄站立而起,蒙哥也緊緊的依附馬背之上,扭頭向後面看來,一臉的驚駭神情。原來那長矛沒傷到蒙哥,卻是擲插在了飛雲騅的後臀上。
見情形如此,宋軍不由齊聲失望大叫:「哎呦!」蒙軍卻齊聲歡呼:「萬歲!」後面的郭靖,黃藥師,黃蓉,周伯通,一燈等人更是空自焦急,恨不能以身代矛,只是相距太遠,卻那裡使得出一份力氣?而蒙古兵將更有千千萬萬,也只能吶喊助威,枉有盡忠效死之心,又怎趕得上飛雲騅的腳力?
失望歡呼之聲未落,忽然整個戰場卻又都寂靜無聲,十幾萬大軍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滿面驚駭的蒙哥,看著那背心突兀地多了一支長矛的蒙哥,看著那緩緩從馬背跌落在地的蒙哥。
寂靜一片,局勢忽又變成如此,一時間在場十幾萬人竟都有些反映不過來,有些呆楞。直過了好一會,那些蒙古兵士方才醒起驚慌狂呼,由四面八方搶了過來,向蒙哥落馬的地方湧來。只是這十幾萬蒙軍全都看得清楚,楊過後擲出的那長矛由背心慣入,前心透出,大汗此刻必已歸天無疑。
蒙軍已醒,宋軍自不例外,城下城上歡呼狂喜的同時,呂文德也在留在成內地李莫愁慕容雪兒等人配合下派兵開城殺出。郭靖大聲號令黃藥師,黃蓉等發動二十八宿大陣,配合敵軍打亂來回衝擊。蒙古軍軍心已亂,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一路上拋旗投槍,潰不成軍,紛紛向北奔逃,直到蒙古四王子忽必烈的旗幟出現,方才收攏了全軍。
郭靖見忽必烈整隊森嚴,也就沒有再深入追擊,當即下令收兵回城,歡慶大勝。而蒙古和宋軍自交鋒以來,從未有如此大敗,一國之主都喪於城下,更是軍心大沮。蒙古大汗之位並非父死子襲,系由皇族王公、重臣大將會議擁立,蒙哥既死,其弟七王子阿里不哥在北方蒙古老家被其王公擁戴而為大汗。忽必烈得訊後領軍北歸,與阿里不哥爭位,兄弟各率精兵互鬥。最後忽必烈得勝,但蒙古軍已然大傷元氣,無力南攻,襄陽城得保太平。直到一十三年後的宋度宗鹹淳九年,蒙古軍始在進攻襄陽。
歡呼大慶,滿城同喜,打了如許一個大大的勝仗,襄陽軍民自是夾道歡迎,安撫使呂文德早已率領親兵將校,大吹大擂,列隊在城外相迎。眾百姓也擁在城外,陳列酒漿香燭,羅拜慰勞。
郭靖黃蓉等眾人迎上那一身血染的武敦儒與楊過等人,先拿起百姓呈上來的兩杯美酒遞與二人,再自行舉杯先向二人敬道:「過兒,敦儒,你二人今日立此大功,天下揚名固不待言,合城軍民也無不重感恩德。」
見百姓如此熱切,郭靖如此懇待,楊過也心之為顫,或是出於感動,又或是出於客氣,接過酒杯朗聲說道:「郭伯伯,小侄幼時若非蒙你撫養教誨,焉能得有今日?」
武敦儒卻只是洒然一笑,舉杯與他二人共飲,沒有開口回應郭靖的這番話。
當下三杯酒罷,郭靖便攜起二人之手,三人並肩入城,軍民夾道歡呼,生若轟雷。襄陽城中家家懸彩,戶戶歡騰。雖有父兄子弟在這一役中陣亡的,但軍勝城完,悲慼之念也不免稍減。
這晚安撫使署中大張祝捷之宴,呂文德便要請楊過與武敦儒並坐首席。二人自是說什麼也不肯。眾人推讓良久,終於推一燈大師為首席,其次是周伯通、黃藥師、郭靖、黃蓉,而後才是楊過小龍女兩夫妻,方雲天三兄弟,耶律齊武修文等諸人,至於武敦儒倒是沒管那旁人如何,自去與李莫愁等三位妻子以及慕容雪兒一起。
當下群雄縱談日間戰況,無不逸興橫飛,酒過數巡,城中官員、大將、士紳紛紛過來向郭靖、楊過以及武敦儒敬酒,極口讚譽群俠功略豐偉,武藝過人。
郭靖想起師門恩重,說道:「當年若非全真教丘道長仗義、七位恩師遠赴蒙古,又得洪老恩師栽育,我郭靖豈能立此微功?但咱們今日在此歡呼暢飲,各位恩師除柯老師外,均已長逝,思之令人神傷。」一燈等盡皆黯然。郭靖又道:「此間大事已了,明日我想啟程赴華山祭掃恩師之墓。」楊過道:「郭伯伯,我也正想說這句話,大夥兒一齊去如何?」一燈、黃藥師、周伯通等都想念這位逝世的老友,齊聲贊同。
當晚群雄直飲至深夜。大醉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