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敦儒剛剛以無相劫指遙空點了一個絕情谷弟子的穴道時,忽聽外面有人大喝一聲:「往哪裡走。」接著黃影一閃,李莫愁已自門外躥了進來,持劍傲立。
她方立定,自門外又衝進一人,卻是朱子柳。他一雙空手,左指右掌,狠狠向李莫愁撲去。李莫愁手中雖有兵刃,但見朱子柳發瘋般勢同拚命,竟是不敢接招,繞著廳角閃避。兩人都是極高的輕功,頃刻間已在大廳上兜了六七個圈子。
一見這般情形,武敦儒心中卻是咯登一下,暗想道:「難道老頑童沒有救下那天竺僧?若是天竺僧真給李莫愁殺了,那自己再想救她一命恐怕就更加困難了。」
武敦儒在這裡心中暗思,那邊的眾人見朱子柳與李莫愁動手,武三通與武修文頓時便圍上前去,三人合力與李莫愁相鬥。朱子柳大聲叫道:「師哥,這毒婦竟然以暗器傷了師叔,咱們無論如何……」這句話他沒說完,卻是一口氣沒有緩上來。
朱子柳此言一出,那廳中眾人全都一驚,一燈大師忙開口問道:「子柳,你師叔現在人在哪裡?傷勢如何?」楊過與小龍女也是一驚,急揮兩劍將與自己二人動手的絕情谷弟子逼退,而後就不再出手,站在那裡等著朱子柳回答,因他二人身中之毒卻全都指望著天竺僧出手相救。
朱子柳這一陣急追李莫愁也累的夠嗆,聽到師尊問話便停了下來,站在那裡胸口急劇起伏,上氣不接下氣的回道:「師叔師叔他還在後山,周老前輩正在幫師叔逼毒。」
黃蓉方將一個手持刀網的絕情谷弟子逼退。聽到朱子柳這般說法便接口問道:「周老前輩?是老頑童來了?」
點了點頭。朱子柳已緩過氣來,回道:「正是周伯通周老前輩,適才我與師叔往後山尋找解情花毒的草藥。李莫愁躲在花叢後不問情由突然便一針當胸射來。若不是周老前輩適時出現,將那冰魄銀針一掌震偏,師叔的這條性命就要送在她的手中,即便如此那一針也打在了師叔的右肩,現在周老前輩正在幫師叔運功逼毒。這個女人心腸太過狠毒,我師叔與她素無仇怨,她卻無故出手傷人,今日我等斷不能再將她放過,一定要為武林除此大害。」
一燈大師在旁聽了事情經過,心中已然鬆了口氣。雙手合十低念道:「阿彌托佛!阿彌托佛!」楊過與小龍女更是頗覺欣然,天竺僧沒死他二人身中之毒就還有一線希望。連武敦儒心中也是一寬,如此一來再救李莫愁的阻力便小得多了。
他們幾人在這裡說話,那邊公孫止與李莫愁卻得了喘息之機,公孫止大聲叫道:「李道友,咱們分路出去,到適才見面之處相會。」此言說完,兩人手底便急施數招把敵人逼開幾步。齊齊縱身往門外衝去。
李莫愁倒還好些,她是自小龍女身邊掠過,小龍女顧念同門之誼沒有出手攔她,轉瞬間她已衝出廳去。不過那武三通父子卻不肯這麼放過她,也都跟著追了出去,還有朱子柳與完顏萍,他們四人都追著李莫愁出大廳去了。
可公孫止卻是自楊過身邊掠過,楊過如今的武功較公孫止不知要高出幾許?左手一抬那玄鐵劍已經橫在了公孫止的身前。公孫止在這一日間雖然都見識過玄鐵劍的威力,但他幾個月前還曾單人雙戰楊過與小龍女,故此心中對楊過總有那麼幾分輕視。見玄鐵劍橫在身前也沒有細想。腳下一緊長劍一揮就直往玄鐵劍迎了過去,想要將玄鐵劍格開衝出廳去。
只聽得「鏗鏘」一聲金鐵交鳴,公孫止已接連往後退了七、八步,又退回了廳內,左手撫胸躬身低頭,口鼻還開始往下滴血,看樣子他傷的不輕。而且他的那把黑色長劍也只剩下半尺的斷刃,卻是已被玄鐵劍從中震斷。
這還不止,又聽「噗噗」兩聲破空風響。公孫止大叫一聲已雙膝跪地,回頭怨毒的瞪著裘千尺,恨聲道:「毒婦,你好狠的心腸。」卻是他被楊過震傷後退時,那裘千尺在後面趁機噴出兩枚鐵釘,打在了公孫止兩腿的腿彎上。這兩枚鐵釘從後面打入,入肉寸半直釘在委中穴上,眼看公孫止的兩條腿卻是廢了。
仰臉一陣桀桀大笑,聲如夜梟,忽又面容一整,裘千尺雙目死盯著公孫止,乖戾地說道:「公孫止,你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日吧?當年你為了那賤人挑斷我的手足經脈,天理報應,如今你竟也落的這般地步,可是你當年預想過的嗎?哈哈……」她又是一陣大笑,形若瘋狂。
公孫止如今卻真是淒慘之極,披頭散髮,滿面血污,口鼻還不住的滴下鮮血,手撫胸口持劍拉地,想要站起身形。但他的雙腿大穴已破,又怎能站的起來?接連試了幾次非但沒有站起,反倒是險些滾倒在地。
裘千尺坐在竹椅之上,冷眼看著公孫止在那裡掙扎,口中說道:「用力,用力啊!我倒要看你怎麼能站得起來?」
公孫止見自己已無力站起,當下也不再試,忽然間卻也哈哈一笑,大聲說道:「我如此雖是這般下場,但怎麼說也還舒舒服服過了二十餘年,柔兒溫柔體貼強你百倍,任你如何嫉妒都是事實。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手足盡廢醜怪無比,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如我是你早都自盡身亡了,哪裡還會活著現世?」
聽到公孫止如此說法,裘千尺卻不惱怒,醜怪一笑說道:「說,你繼續說,儘管說個夠,我都聽著呢!眾弟子,過去把他的穴道給我點上。」最後這句話卻是她對廳中剩下的幾個絕情谷弟子說的。
此時這廳中早已無人動手。自公孫止受傷跪地之後。剩下那七、八個絕情谷弟子便都沒了主心骨,停下手來茫然的站到一邊。黃蓉楊過等人自然不會與他們計較,也都停手站到了一邊。除了朱子柳武三通四人去追李莫愁外,眾人都在看著公孫止與裘千尺說話,當然武敦儒也在其中。被裘千尺這麼一叫,剩下這七、八個弟子就有點發蒙,彼此面面相窺,不知該如何是好。
裘千尺臉色一沉,又厲聲叫道:「我讓你們去點了他的穴道,你們沒聽見嗎?」
這幾個弟子本就是沒有主意之人,眼下見公孫止已明顯居於下風,裘千尺又在一旁厲聲怒喝。便遲疑著行上前去,要點公孫止的穴道。
見這幾個弟子竟然過來點自己的穴道,公孫止不由大怒,左手柱地右手揮著半截斷劍高聲喝道:「誰敢過來?你們要欺師滅祖嗎?」
哈哈一笑,裘千尺笑道:「欺師滅祖本就是你公孫一門最擅長的,當年我是如何盡心傳授給你武功你還記得吧?你不同樣對我下了毒手?現在倒想起欺師滅祖的不對?晚了!你們還猶豫什麼?快去把他的穴道給我點上。」
這幾個弟子無法,只得行到近前去點公孫止的穴道。公孫止還要抵擋,但那裘千尺又噴出數枚鐵釘去打他的斷劍。加上公孫止又被楊過的玄鐵劍震成重傷,故此也是無力抵擋,幾招過後他雙臂的穴道已被人全都點上。
「抬我過去。」裘千尺又喝道,身邊的婢女便將她抬到公孫止的身邊放下。
低頭看了看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公孫止,又是一陣大笑,裘千尺怪叫道:「公孫止,我終於等到了今天。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只要挑斷你手上的經脈,再把你也放到那地底洞中。讓你也品位一下我這二十年過地是什麼日子。你過來,用那斷劍把他的手筋給我挑斷,哈哈……」她最後一句話卻對旁邊的一個弟子所說。
「娘!你放過爹爹吧!」忽然一旁有人柔聲說道,隨之公孫綠萼便從一旁走出,往裘千尺身邊行去。
原來公孫綠萼自從被武敦儒救下以後就一直站在那裡,茫然看著廳中發生的諸事。關於楊過黃蓉等人與自己父母的爭執,她也無法可想,所以始終就靜靜地看著,心緒紛亂如麻。直到眼前裘千尺要挑公孫止的手筋。綠萼心中終覺不忍,雖然父親對自己沒有顧念父女之情,但眼看著他被母親挑斷手筋,綠萼卻也不願,故此開口叫了一聲娘,就要上前阻止。
裘千尺回頭看了女兒一眼,厲聲叫道:「你不要過來,這是我和他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多管。」她神色中滿是怨毒,公孫綠萼看著母親那乖戾醜怪的面孔,心中竟是微微發寒,站在場中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武敦儒回頭招呼郭芙一聲,輕聲說道:「芙妹,你去把公孫姑娘扶到我們這邊來。」
郭芙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拉著綠萼的手將她帶回到自己這邊來,與眾人站到了一處。
再說那裘千尺,她現在已經被怨念沖昏了頭,女兒心情如何她已無心去理,一門心思的就想看著公孫止被挑斷手筋。那個弟子在她威逼之下只得拿起斷劍,遲疑著走到公孫止的身邊,哆哆嗦嗦去挑公孫止的手筋。
「慢慢來,一刀一刀細細的割,我要親……」眼看公孫止手筋要被挑斷,裘千尺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兩眼放光直盯著斷劍所指處大叫到。
不想裘千尺這句話還沒說完,忽然間公孫止的手臂卻又能動了,手腕一翻一轉已經將那個弟子手中斷劍奪了過來,左手一撐右手一送,他已半撐著身體把斷劍斜下刺進了裘千尺的肚腹之中。這一劍刺的極深,半尺長的劍身齊根而末,眼見裘千尺已是無救。
「你……你已經被點了穴道!怎……怎麼還能動手?」事起突變,裘千尺不顧自己的傷勢,只是想知道公孫止為什麼被點了穴道卻還能動?
半撐著身體,公孫止強自提高音量,大聲說道:「你想知道為什麼?可我就是不告訴你,你去地府裡問個明白吧!」
慘然一笑,裘千尺無力地說道:「好,好!你,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地獄裡問,噗!」一句話說到問字,嘴角一動噗的一聲,自她口中又噴出一枚鐵釘,直釘進公孫止的額頭,一下便將公孫止打的氣息斷絕,當場斃命。
身形一晃,裘千尺自竹椅上跌落下來,摔在了公孫止身上,抬頭看著公孫止額頭的鐵釘笑道:「即……即使下地獄,我也要拖你……你一起……」下面這個去字卻是再沒說出來,她也氣息斷絕,斃命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