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雕英雄傳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殺兄
    「大哥……且住!」來人飛馬快騎,一身的黑衣黑甲,手提一條大槍,大黑的飛氅飄揚在他的身後。武敦儒大喝:「止!」三百親兵隨令而止,三百零一人定定站住。武修文打馬過來,到了近前,一張烏紗面罩清醒地表明了來人的身份,真正是武二郎武修文。黑亮的板甲,細密的花紋,如鱗一樣的甲裙,罄著金絲的鑲金履鞋,大黑的飛氅在身後,隱隱可見兩朵鮮花交織在一起,這正是武修文雙花騎士的證明,在他一邊的膝上,正是一面雙花交織的騎士盾。這樣的打扮,除了武二郎武修文,還得是誰。武敦儒卻是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道:「我只道我是中了計,心中還有些惦記著兄弟,生怕牽連到了你們,可是我沒想到,原來你們都是佈局的人,連你也是……」這也是正常,按理,武修文當是領兵在後方吸引蒲州和孟竺兩部州的注意力,可是沒想到,不僅是馬千里來了,丘陵來了,連武修文也來了,這證明了什麼?三個人一起看著他武敦儒一點點的往絕路上走,現在,武敦儒大軍跑到了離太和城不遠處,給太和城造成了一定的影響,這個罪名可大了,再想平平安安的退兵,過平靜的日子?怎麼可能。原本還奇怪武修文沒有領軍幫他是為了吸引馬千里與丘陵,感情弟弟是和他們一夥的,只是無論怎麼想,武敦儒也是想不明白,弟弟怎麼就這樣幫著別人了,卻把刀子對向了自己這個哥哥。「哥哥好不會說話,哥哥到了今天,還不明白嗎?弟弟給哥哥的信,哥哥也沒細看麼?」武修文反而是理直氣壯,更是有種痛恨的意味在裡面。信?武敦儒想了起來。武修文是給了一封信,但想他給信的日子,也是他在路上的日子吧,一邊帶著大軍出動一邊給他那樣一封信?武敦儒還記得那封信的內容,是說:「吾兄得晤,爾告之事,大而驚人,弟心惶恐,不敢奉令,然,兄弟一場,吾提兵十萬,以為兄之背助,兄可無後憂,不過,兄如能退之最好,當為上,弟勸之於此,君鑒。」武敦儒苦笑,「吾兄得晤,爾告之事,大而驚人,弟心惶恐,不敢奉令……」話裡話外都說明了,武修文對此不同意,這是他最先說的話。「兄如能退之最好,當為上……」這就是勸了,只是話語有些隱,不能明說,但大體的意思表明了,如果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武敦儒收兵回軍,那麼一切也就好說了,最多只能指責武敦儒一個輕率之罪,到頂了也就是降級,也許還會有申斥,但怎也不會撤職,因為罪名還不到那個地步。但,大軍到了太和城下,這就有了逼宮,謀逆,造反之罪。這是怎麼都洗不掉的大罪。如果說武敦儒在那個時候向馬千里發動進攻,那同樣是自尋死路,首先,他手下的軍兵不會這樣幹的,他們要顧慮後果,如果他們面前沒有多少力量,那麼武敦儒輕輕鬆鬆入了京,一切也就可以翻過來了,他說話為定論公理,而不至於弄到現在的這個樣子。等他回軍的時候,對方跟上來,就表明了不會放過他,這件事從頭到尾層層密密,顯然是有步驟的,這是出於定好的計劃與算計,誰人這樣算計他?武敦儒心中忽然升起,劉志恨沒死的念頭。也許劉志恨沒死,這是最能說通一切的。只是,這裡面也有不對的地方。六月大將軍和睿親王表態都作得很足,而劉志恨的死因雖然有些驚人,但細細推敲之下,也是可行的,這怎也不像是騙局,但,不像騙局才可以騙人。這樣大的一個陷阱,他武敦儒竟然跳了下來。

    「大帝是不是沒死?」武敦儒現在很平靜。武修文卻是氣壞了:「大哥還好意思說這種話,你我都是食朝庭俸祿的,得大帝龍恩,身居高位,結果你卻做出了這種事來!」武敦儒冷笑道:「所以你帶兵來殺我?」武修文怒道:「那我能怎麼辦,我武家一世忠名,全給你毀啦!哥哥,此事有多險你可知道,你一個亂來,我們整個武家險些就全完啦!」武敦儒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武修文歎道:「此事是爹爹看出來的,你去信和爹爹套話,爹爹就注意到了,他感覺你會拖累到我武家,便給我去了信,要我定性,不要出事,我聽了爹爹的話,一直小心著,當你來信之後,我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武敦儒譏笑道:「所以你就給我來了那樣一封信?」武修文道:「我沒法子,那是有名人堂的人在邊上,如果不是裡面有人是爹爹的朋友,出面陳情,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我依了命令,寫下這樣一封信,大帝算到你會鬧事,所以給了你一個機會,這方面可以說是大帝在算你,但你不該中了這樣的算計。」武敦儒歎道:「也對,大帝既然可能知道那孩子是誰的,自是會對我提防,只是我沒想到,引我出來,大帝會用上這麼一招,大帝就沒想到我不會中招麼?」武修文道:「大帝什麼也不用付出,只是發一個消息,而大軍也是同樣的休整的,休整一事在哪裡都一樣,只是,你還是中了算計,你不該這樣的,你這邊出兵,那邊馬都督和丘都督都接到了秘令,可憐哥哥你也算是有心計的人了,卻是把大帝想得這樣低!哥哥,你一沒情報,二沒勢力,反什麼反?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就算我放過了你,讓你回到越州,可是你一沒後勤,二沒補給,你佔了越州城又能有什麼結果?還不是給部下出賣,我大青之軍之兵都出於大帝之手,眾家軍士只信大帝,誰會理你,想造反,也不看看馬克白是什麼下場!爹爹自除爵位,想要保你,你受縛吧。」武敦儒怔了怔,道:「爹爹現在怎麼樣了?」武修文一歎,道:「其實爹爹給我去了信,說得很明白,這件事對得就是我們武家,只是決定權不在大帝手裡,而是在於我武家手裡,如果我武家全都忠心耿耿,那什麼事也沒有,如果我武家有了異心,有幾個算幾個,所以爹爹要我一定要忠於大帝,忠於朝庭,我本也就是這個心思,可偏偏哥哥你……」武敦儒吃吃道:「爹爹去是沒給我來這樣的信。」武修文歎道:「寫給我信時,正是你起兵之時,如果爹爹那時給你信,就是明目張膽的壞了大帝的計劃,到時,連爹爹也不能保,也要問包庇之罪,你完了不要緊,還想連累爹爹麼?大帝這計劃已經開了一面,只在於誰有異心,你自己動了心,起了兵,還想要別人勸你?大帝不會容你,爹爹也不會再容你,因為這種事情爹爹給你提了不止是一次的醒,只是哥哥你一向眼高於頂,自以為是,你這樣下去,到底會害死我們全家人的,現在,大青是不會再容下世族大家的,我武家雖隆,但人丁不盛,所以大帝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追究,到底對我們只是小罰,只是,哥哥……」忽然武修文取劍在手,一把擲向武敦儒:「為了我們武家,你自栽吧!」劍,明晃晃地插在地上,此劍明亮,沒有毒,但鋒利依舊,用來自殺也是不錯的。武敦儒看著這劍,心中不由生出股怨念。的確,武三通是老奸巨滑的,他看出了劉志恨的計算,但也是沒有法子的,因為劉志恨這計算是給了餘地的,你不動,就沒事,但武敦儒偏偏動了,如果這時,武三通要兒子回去回頭,也許甚至很大可能讓兒子回頭,武敦儒也不是傻子,回頭也是一定的,只是,武三通知道,如果他這麼做,擺明了就是私心,這樣的事一定會給劉志恨知道,一旦劉志恨後頭知道了,那不好說,一張避過去了,劉志恨會織下更大的一張,本來沒事的,卻是生事了,到時,武家會給一連的敲打,到時就麻煩了。身為臣子,給大帝記住,從哪兒說都是不好的事。如果武三通不要權勢,帶著兒子退官歸隱,這真是不好說,除了大青,哪裡還可以平靜的生存呢?蒙古,武三通死都不想去,大宋?塚中枯骨,不會再有多少日子了。避居海外?還真是條路。只是,明明只是一個兒子犯了事,為何要讓另一個兒子跟著完蛋?武修文身負隆恩,官高位重,大好前途,這樣的日子只為了武敦儒放棄,怎麼可能!武三通好不容易爭得了這場富貴,怎麼可能放棄!當年隨了段智興歸隱,那是沒辦法,因為大理的實權是在高氏的手裡,這是大不一樣的,在那種局面下,武三通再怎麼努力也是不會得到升職,反而會不斷的受氣,受排擠,與其那樣,還不如隨著老皇爺搏一個清名。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都是侯爺了,還放棄?武三通不捨,武修文更不會,兩父子的權力富貴都是用刀槍拼回來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正因為這樣,他們對此也會更重視,所以放棄富貴權力,帶兩兒子歸隱,這是不可能的。那麼,也就只有犧牲這個不聽話的大兒子了。武敦儒的確是有本事,做事也比較能合劉志恨的心意,但那要是忠心,大青幾千萬人,別的不說,忠心的還沒有麼?「死?」武敦儒拔出劍來,冷冷道:「弟弟此來,就是為了讓為兄自盡了事?」武修文歎道:「哥哥不自盡,想讓這些忠勇之士一併兒共死麼?」他聲音徒然大了起來:「死還不容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死法也多的是,你們現在沒有打仗,仗是要兩方面一起打來的,沒打起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你們自盡,什麼事也不會有,朝庭會問罪,但罪不及親人,你們的家小親友沒事,如果動了刀兵,死傷了人,那就是做亂,是要連坐親族的。」大青不誅九族,但誅親族,即上下三代,從爺爺到孫子,無論妻子兒媳,一個也跑不了。這些人若然是一刀殺了也就算了。但不會,年輕漂亮的女孩會發落成賤戶,什麼是賤戶,連妓女都不如,**也是白奸,告官先三罰,一點自主權也沒有,是大青各階層的最下層。沒事的,如男子等,老人小孩,要進白骨塔,扒皮抽筋,割肉劓鼻,砍肢剁腳,挖眼拔舌,喂蟲養蛛,試毒食巫,凡其種種,不一而足,那是可以把活人變瘋子的鬼域。在那裡面,見到的人如果還能看出人樣,真是運氣到家了。紅領巾頓住了。不為自己想,但總要為親族想呀。武敦儒回過頭,一名名膽氣十足的紅領巾低下了頭,不說話,但懼心已起,不會再戰了。武敦儒笑了,先是輕笑,再是大笑。劉志恨就是劉志恨,只是耍了一個小小的花招,不用一兵一卒,就逼人於死地,這手法,這手段,高明的沒話說了。這也不怪武敦儒。如果事前沒有馬克白的那一出,劉志恨未必會把他的事放在心裡,也就不會用這種招術來詐死,武敦儒也就不會這樣跳出來,可是馬克白到底是反了,對於這種事劉志恨記恨於心,所以他把馬克白髮往白骨塔,用人世間一切手段來折磨他,便是出氣,而在這方面,已經吃過虧的劉志恨怎麼還會給武敦儒這樣的機會?如果是從前,劉志恨敲打一下也就算了,但現在,劉志恨懶得用這種心計,與其這樣一遍遍的提醒,一遍遍的打壓,還不如讓他自己跳出來,再來一個斷根,不就什麼事都沒了。這世上,野心人不是沒有,但不是人人都是,至少,在這一點上,武敦儒是有反心,但武修文沒有,他可沒那種大志,他的老婆也沒給人搶,自是不會有這樣的心結,武三通也不會,他不是老奸巨滑,而是清楚明白,老人就是老人,既然當初可以看清形勢隨段智興退位遠走,那麼現在也一樣能看出這一點,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再為那種看不到希望的事造反呢,從頭到尾,這只是武敦儒的自以為是。如果換一個角度,給武敦儒一個時間長期準備,他的心理再成熟一點,當也不至於如此,要是日後幸運,劉志恨真死了,不見了,就公子孝的性情,武敦儒未必做不到傚法高氏奪大理之權,然後天意不在此。劉志恨還活著,武敦儒也到底是年青,這樣一來,武敦儒的一切也就顯得那麼可笑了。這並不是說武敦儒真就是個傻子,他要真是個傻子,也不會撫平了越州,越州的密林亂匪,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非是如此,劉志恨也不會把他任命到此,就在於他本身也是有才能的。可惜有才能的人,有時候也會有野心,越有才能的人越有野心,權位動人心,原本老實木訥的武敦儒經歷了人生大變,他到底成熟了,只是他的成熟也有著這些不好的地方,從而讓他走到了這條路上。武敦儒持著劍,忽然突兀道:「好劍!」劍真是好劍,這一點說不說都是一樣,只是武敦儒的一種感慨,忽然武敦儒伸出左手,他右手抓著劍柄,左手抓住劍身,他赤手抓著劍身,自是不得好,在他大力之下,立時那血就給劍刃割破,血順著劍流下來,好劍不沾血,果然,一滴血也留不下在劍上,就見武敦儒沉氣發力,一聲大喝,「叮噹……」一口如此上好之劍斷開來,武敦儒用帶血的手抓著劍,將其擲於地道:「男人大丈夫,生為它生,死亦當為它死,豈有自己自尋短見的道理,好弟弟,哥哥從小爭東西都爭不過你,對你一點也不相讓,沒盡過做哥哥的責任,現在死了,就給你一樁大禮,用你的槍殺了我吧,哈哈哈哈……兄弟,來,讓我看看你的楊家槍練得怎麼樣,可別讓哥哥走得痛了!」武敦儒面目赤紅,鬚髮皆張,道:「來吧!」武修文頓住,手不自覺的握緊。「來!」武敦儒扒下了胸甲,白嫩的胸膛露出了來,雖然細皮嫩肉,但一樣可見出上面的肌肉,武敦儒大喝道:「是我的弟弟,就動手,哥哥我是不會自殺的,你要是不想我死在別人手上多受罪,你就自己成全我!」武修文雙目不由染上血紅,忽然奮臂,長槍如電射出,這一槍直直刺入武敦儒的心臟。一般來說,殺人刺擊,刺心臟的確是個一招斃死的好方法,只是胸口一向為人所重點保護,人身上的肋骨也不是白長的,所以反而不好殺,還不如刺擊腰腹部位呢。但武敦儒解下了衣甲,加上武修文槍法上也有了真章,他在楊妙真的指點下,除了處理公事,就是練槍,自是武功大進,這一槍直直扎入,沒有一點猶豫,正見了這楊家槍法的妙處。殺人取命,就那麼一下子。槍抽了回來,武敦儒胸腔子裡的血「噗滋」地向外冒,如有噴泉一樣。「大人……我們隨你來了!」雖然武敦儒死了,別人可能沒事,但這些紅領巾是不可能沒事的,當下一一自殺,很快,伏屍遍地,只空餘下了三百匹馬低鳴回首,不解自己的主人怎麼一下子就倒了。武敦儒也倒了,屍體歪著,不過腳在蹬中,姿勢不好,武修文皺了皺眉,一槍挑斷了馬蹬繩:「哥哥,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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