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劍青青碧碧,劍身細長,從劍根到劍尖是條弧形,公孫綠萼的呼吸打在薄薄的劍身上,幾欲聽出輕鳴,劍面上也浮起了白霜劍露,雖有峰頂天氣冷的原因,也可見出此劍之寶。公子孝住了手,這時才可見出,段正平雙手支在地上,不住的喘氣,他的身子十萬八千根毛孔一起動著,從外看身上如起了一層薄霧,如果再打下去,三百招之內,就可以把段正平逼上絕路,但這也不好說,誰知道段正平還有多少後手,可就他的身體情況而言,卻是怎都是到了極限了,一般人再怎麼差的身體也是可以逼出一些潛力來的,但段正平的身體已經快完了,不是他的年紀,而是假死狀態下也是要用肉身的能量的,雖然那消耗小,但卻不等於沒有,而且段正平的假死不是十幾天,也不是一兩年,若然是他給冰封住了,說不得還能保下最大程度上的肉身,但現在,他是一點點的把肉身的精華給透支出去了,這也是沒法的事情,沒東西吃,怎都是不行的,就算是不死人也是一樣要吃東西的,哪怕少也是要有,不是說沒有,只進不出不是人,那是神,是人,呼吸,體溫,血液的熱度都是要能量的,也就是這個道理了。但段正平怎麼也是想不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這是他怎都想不到的,或者說,他沒想到進入這裡面的人武功會這麼的高,高到了他都想不到的地方,也是,正常幾時會有這許多的高手跑過來發丘的,如洪七公老頑童這些最跳脫的人也跑來了,只能說時也命也,時運不濟,天都容不下了。也是,如果段正平無驚無險的度過這一難關,假以時日,說不得又是一個不死者出現,可這哪那麼容易,就劉志恨自己知道的,也就是一個林默娘,但那也是不同的,林墨是天下最最少有的天才加運氣,她意外得到了唐時前人在海外小島上的遺刻,當時她還小,女子無才便是德,一下子學成了最上乘的武學,後來面對大海,在天地之威前體悟大道,最終以三十多歲的年紀一步踏上了不死之境,如她這般的,從古到今,也就是一個,這也是她運氣好,在大海的天威面前挺過了去,還留下了不少的佳話,生而為神死為聖,這種運氣實是說不出來的。比運氣,段正平可就慘了,他也是天才無限,但就是運氣,這邊想學北冥神功,老實善良的段和譽說這功夫有傷天理奔天之情,不好,到我這裡就不要再傳了,像這樣的功夫還是讓它斷根好了,遇到這種迂人老子段正平苦啊,想學六脈神劍,總得學一陽指吧,學了學,學了學,感覺一百年之內是修不成一品的了,那怎麼辦?好辦,聽說二伯武功高強,除了大伯,就武功來說天下再也沒有能經得上的了,就去找他,可不想,這個虛竹子也是個老實肉頭人,滿山的美女,一天到晚,他只陪著銀川,武功也不練了,只是隨性,還是對人好,人家找他要什麼他就給什麼,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漸漸也不瞧起他了,肉頭人一個,再強誰又會怕?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肉頭虛竹子人住天山上,自有宮中女子,有錢有武功秘籍,若然是一般人怎麼說也是不敢打他的主意,雖是軟人,但虛竹子怎麼說也是頭不愛吃肉的老虎,可老虎就是老虎,靈鷲宮女可不是好對付的,但,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實說起來並不是給靈鷲宮一舉收服的,那是天山童姥一點點長遠打算才收服的,到了後頭,才是不好,力量太大了,管不過來,不然哪有群雄一打靈鷲宮之事,當時他們身中生死符,童姥人還在,都就敢造反,可見其亡命之性了,虛竹子如此肉頭,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島遍佈天下,西夏只是一小小之國,怕什麼,自是要來謀算,結果這邊段正平上峰,那邊眾群豪就打上了來,再度大戰之下,沒了生死符顧忌的群雄利用弓弩之器生生打了進來,可憐都是群山野烏合,打起來也不留個後手,一看殺進了宮,一窩蜂的都衝了進去,心死如灰的虛竹子放下了斷龍石,讓一切劃下句號。只是,可憐段正平也跟著困在這冰峰之上,出不得宮門,只能這樣了。運氣,運氣,都是運氣。林默得神功只是面對大海的天威,段正平也是得遇神功,卻是面對困死之局,這個局面是他怎生都想不到的。好在他的運氣也不算到家,至少這個時候,公子孝到底是停了下來,雖然他並不是有意放過他一馬的。
公孫綠萼對公子孝一往情深,這自是不消多說的,而公孫綠萼的美麗與脫俗也深深迷住了公子孝,雖說公子孝不是第一時間迷住公孫綠萼的,但這些時間下來,總算是讓公子孝在心裡上離不開了這個一純如水的山地精靈,自幼在花草中長大的她舉止之間帶有一股山川日月之靈秀,是天下間罕見的純真自然的奇女子,就相貌來說,公孫綠萼清麗秀美,柔美秀麗,嬌美清雅,秀麗動人,皮膚也是膚色嫩白,晶瑩潔白,嬌嫩鮮艷,膚如凝脂,吹彈可破。這樣一個女子,叫公子孝怎麼不喜,怎麼不愛,正是這樣的女子,公子孝是斷然不會不管的。只是,這持劍者也是厲害,一下子來了這麼一手,也不知是何意思。公子孝低聲道:「你是誰,放過她,有話我們好好說。」他臉上一片沉靜,卻是真正動了真火,身為男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女子說搪,而這個女子居然還是他最愛的妻子,這叫公子孝情何以堪,若然可以,公子孝當把這人碎屍萬段也不在乎。那持劍者哼了一聲,道:「我救你出去,你可教我你的武功?」這話,卻是不是對公子孝說的,只是為了救那段正平,為得,也是段正平的武功。這一點卻也是可以理解的,誰叫段正平的武功這麼高呢。別看公子孝與他動手逼住了他,可說來這人卻是麻煩多多,他先是方自從假死之回復過來,又是斷了雙腿,在這種情況下又給東邪西毒北丐老頑童四個天下最高的高手圍攻,試問天下幾人可以這樣?不要說劉志恨了,就是米問心回復到最強盛的狀態都是不行,這是怎一個「強」字了得。段正平卻是心中一喜,還沒說話,石家輝叫道:「蔣奇,你莫不是瘋了?」那持劍人冷笑一聲道:「當你們在冰坡上遇到雪崩時,我便拿下了蔣奇,對著他的樣子易容而成,再進來的,只可憐你們不知,卻是放過了我。」如果是在大青,有各個部門盯著,重重手續檢驗,那這一方法自是不行,但此行眾人都是在一起的,那蔣奇在隊伍後追了上來,之前又有一場大雪崩,誰還管是不是出了問題,只要人好也就好了,哪想到這持劍者也真是厲害,竟然計算良久,還有著易容之術,這易容之術粗淺者也就是畫畫眉,用用丹藥改變人的臉色而已,但高明的就可以用重重藥物在自己的臉上做出別人的樣子,而技術到家的,更有秘法用別人的人皮來做,這自是又一絕,不過人皮之術太難,一張好的人皮也只能用上十年左右的時間,時候到了,人皮就會老壞而死,且這種方法太過陰毒,江湖上雖有這種法子,可縱然是會這本事的,也不是說用就用的,萬一遇上自命正義的高手,立時就會身死,是以大多還是用藥物與丹藥之類的易容術。此番話下,眾人再看,果然,蔣奇的臉是蔣奇的臉,但這臉卻無殊多的表情,便是她說話也是只將嘴巴小幅度地動著,不敢大開,這正是藥物易容的法子。不過這種法子也是知者無多,能知道的不是家學淵源,就是專精此道的,抑或者是一些名門大派中傳下的法子。
公子孝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不論你是不是蔣奇,那都是次要的,現在只要你放下劍,讓我娘子過來,我便不殺你。」這話也是明白,只要娘子的安危,不顧那蔣奇的性命,但非是說這事他就不管了,想這種事哪用得著他出手,此言只是說明保證放她出去,到時自有名人堂派出高手追殺。不過話說回來了,公子孝雖說了這話,可是一點也不敢放鬆,心裡也是明白,說不得這人是要動真格的,果然假蔣奇冷冷一笑,道:「兀那人,你答應是不答應!」段正平哪裡說得出話來,他一直在運氣,好讓自己的雙臂緩過勁來,只是他卻是個不知,縱然他的功力再高,也是不行,常人手臂酸麻了,一運氣,刺激一下,也就沒事了,這是因為人體內有足夠的血肉營養,真氣的運行可以加快營養對肉身的輸送,可段正平的這具身體是什麼身體?可說是一具精幹血枯的身子,如果段正平尋到靈藥補品好好將養,在三五年後,也許能回復個八九,要是有個十幾二十年,回復正常也是可能的,但他一醒過來卻是災運連連,連場的惡鬥且也就不說了,連雙腿也在他急動之下不得以的斷了,現在又和公子孝連連比拚,他等於是沒了本錢,哪還緩得過來。但這時段正平不得不表態了,只得再以短蛇棒在地上寫道:「可!」他之前寫了很多字,也算是一種輕鬆了,可這時寫下字卻是難受得緊,不是真氣不夠,實是肉身難支。「好!」假蔣奇大聲道:「你應下了,我便信了你,如若你騙我,我能救你,也能殺你!」這話也是狂妄,若然她可以對付段正平,哪用拔劍對著公孫綠萼。其實卻是不然,段正平是厲害,但也得看他現在是什麼樣了,如果他反悔了,不教假蔣奇武功,那麼一來,蔣奇自是要對他出手,而肉身已經不行的了段正平要想回復肉身只能真的教她,如果他弄假,假蔣奇自也有得是辦法對付他,這一點兩人都是明白人,一說也就清楚了。
忽然在這時,公子孝暴起而動,但他方自一動,假蔣奇就退後,人更是隱在公孫綠萼的身後道:「我早說了,動手前肩膀不要動,你就是不聽我的,卻還想偷襲麼?」這話一說,公子孝的臉一下子綠了起來,他再是木訥也是知道這掛劍人是誰了。正自此時,忽然隱隱一聲聲響從外間傳來。歐陽鋒道:「就這麼放過他了?」段正平張了嘴,卻只是發出了露風的聲音,再度閉上,大眼連翻,歐陽鋒知他的意思,也不懼他,只是微一哼而已。假蔣奇卻是驚叫道:「不好,我們快走!」一推公孫綠萼就向外走。那段正平失了人盯著,也向外走,卻是他在前,假蔣奇拖著公孫綠萼在後,兩人走得極快,不消一會兒就出了去。公子孝心裡擔心娘子,自是一個箭步的衝了出去,方要說話,又是一聲嘯聲響起。這一下,假蔣奇神情上更見急了,公子孝也是明白了,道:「你快走吧,把我娘子放了,不然你是走不了的。」黃藥師一步踏出,哈哈笑道:「來得好,來得妙,我卻是不知,你老子到底還是來了。」歐陽鋒明白黃藥師的潛語,那就是劉志恨來了,他一定是打了勝仗的,如果不是,他也不會來了,自是要回國處理戰敗之後的事情,而正是他打勝了,這才有閒情過來看看這邊的收穫。劉志恨,人的名兒樹的影,自他出道以來,大多是佔便宜的,這並不是說他本事有多麼大,而是當時的劉志恨獨身一人,武功又高人又奸滑,出手更是一點情面也不講,還時不時的殺殺人來磨煉自己的仁心,這樣一個人的可怕自是不消多說了,而這人最大的成名處就是在北地殺人練劍,從中悟出殺之道和他本人的劍之道。所謂之劍,就是殺人,刺死砍傷,便是這個道理,劍的本身用義就是殺人,再漂亮再美麗也都是無用,只要能殺人,就是好劍,只要能殺人,就是好劍法。故由此,劉志恨從一流高手的地步一下子踏上了超一流的境界。後來更是直入到了至道之境,這裡面的道就是殺!也由此,劉志恨的武功憑白的比與他相同功夫的人要高出一二成,也就是這個道理了。殺道本就是建立在武功之上的康莊大道,可說是更盡武學的本質,其實武學之道也好,劍法之道也罷,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個通性,就是殺。武功說得再好,也是為了殺人,先有殺人,才有武功,在殺人的基礎上,才增添出求長生之奧妙。就如劍,再精美,再華麗,那也是用於殺人的凶器,這是劍誕生的唯一原因。
此時已經在石堡外,眾人一步步相逼,段正平卻是到底緩過了兩口氣,正要再行,卻見假蔣奇頓住。從峰下如電般飛來一人,這人一步就是一突,看上去就似在原地消失一樣,而後又突出前方的一點距離出現。不一會,這人已經到了面前。但見這人一身灰大的袍子,手上提著一口長劍,從灰袍下的衣角才可見出他衣服內的華綢,卻是氣派非凡。這人摘下了頭罩,微微一笑,眼睛卻是閉著的。公子孝大聲道:「帝父!」劉志恨微微點頭,道:「卻是趕上了,看來還真是出了點事……這個怪物是誰?」他說的怪物不是別人,自是段正平無疑,也就是他一副乾屍的樣子,還斷了一雙腿,卻是用兩隻手走路的,不是怪物卻又是什麼。只是這個世上怪物不見得嚇人,而看似人的卻是可能比怪物更可怕。就實質上而言,劉志恨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比這怪物更為可怖的。假蔣奇卻是激動非常,忽然一步上前,正要說話,腰間一軟,公孫綠萼推了她一下,就此,公子孝如電躥上,一下子攬過愛妻,再度飛身而退。就在他自以為得計之時,歐陽鋒大吼一聲,不顧一切的撲上,蛤蟆功精純的功力應掌而出。強烈的掌風頓時帶起了一道驚起雪花的狂飆。「啊!」短短的一聲,卻是那段正平發出的,也就是這個怪物終於出聲了,正是他在第一時間撲向了公子孝,只是他的動作雖是快,可是給歐陽鋒看見了,歐陽鋒最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便宜兒子,他已經經歷了一次喪子之痛,再是不想受上第二次了,是以不顧自己的身子出盡了全力,段正平也是沒法子,他武功之高早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想像,一見到劉志恨的出現,就知道不好,一般高手比鬥是比心境,境界高的自是可以輕鬆勝過境界低的,但劉志恨是真正的超級高手,已經修出了氣機,他人方到,但濃烈如有實質的殺氣卻在他的身上不散而飛,本就心驚不已的段正平如驚弓之鳥,不得以的情況下,他只能行險了,用上了自己最後的手段。不這麼做沒法子,秋風未動蟬先覺,只是見到了劉志恨,段正平就知道自己的生死大劫來到了,這一點在方才都是沒有感覺到的,是以他在方纔那樣危急的時刻都沒有走自己那最後一步。只是,現在不行了,再不動,等劉志恨一出劍,那可就萬事皆休了。而最後一步的去向定位,怎麼看,都是公子孝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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