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公子孝端坐在一旁,他手上兀自提著玄鐵劍,人卻是放鬆了少許,劉瑛姑與周雪仙等人都在他的身後,說來這種時候,萬一給這老妖突了出來,就是公子孝可以阻止他拿下瑛姑等人,也是個保險。五六名青兵護衛在公子孝的身邊,劉志恨目前身邊無餘子,就是他公子孝一枝獨秀,可不是要保護好麼,萬一劉志恨後面一直無出,那大青的基業也就真個落在了公子孝的身上。段正平急攻連連,明明到了這個時候老魔怪越是急攻就越是不好,等他力氣一用盡,立時便是要身死當場,再無一點道理好講。但老魔頭想要破開眾人哪是那麼容易的,只能算是一種破罐子破摔了。黃藥師邊鬥邊道:「小心,他要不行了……」正說著話,老魔就撲上,連著兩棍子,打得黃藥師幾乎中招,到底是梅若華機靈,眼睛雖是不能視物,但心明卻是比眼亮,反手兩枚飛蝗石打出,老魔頭段正平回棒擊掃,立時格開,他動作太快了,手臂上的絲絲筋肉都快到了極限,不然的話,只是一個小手法,就可令這兩枚石子倒飛而回,抑或是反打向別的某個人,真是要哪兒便就是哪兒,但偏偏他沒了力氣,也就是勉強保持著這種速度,卻也是時日無多了。又是一記對掌,洪七公突然搶入,一招「突如其來」逼得段正平不得不與他對掌,而「震驚百里」亦不負盛名,直打得段正平身子向後倒飛。這兩記招法是降龍十八掌中千錘百煉的招法,與人近身相對,無有不勝的,妙就在突然性與短距離發勁之術,厲害非凡,縱是段正平也是吃不住,不是功力不夠,而是一時間真氣根本緩應不上來,這吃虧便就成了必然之事。事實上,就目前而言之,段正平唯一的弱處就在於他的對手太多了,想也是的,這裡面這許多的高手,段正平只是功夫高,但他精力卻還只是一個人,在這一點上他卻是不如劉志恨,劉志恨三分神識,一個人在精神上可以當成三個人用,一人一種想法,一人一種心思,想得多想得妙,想也也就比別人細要全了,這正是劉志恨的可怕之處,他在踏入微妙之境後,到底時間短,正常沒有三五十年的打磨,休想再進一步,可這人也是個真瘋,竟然敢把自己的神識三分,這一點上劉志恨是建立在自己對九陰真經的信心上面,說到底,九陰真是是道家真功,這一點可不是說笑的,有了這玄門正宗再加上他本人習的先天功法,就走火入魔一說,那危險性可是大大的降低了,而劉志恨的道心堅定,求武之堅韌,也是關鍵之一,非是如此,他早就瘋了,分神之難常人難想,不是親自試過的人是絕對不知道的,試想,人的思想何其複雜,而僅憑著自己的本能意識讓自己的思想意識分成受自己控制的部分,就只是說又是談何容易,說來說去還就是劉志恨的運氣。
此刻,場中三打一,雙方戰個不休,誰也不放過誰,但看著段正平的章法招術卻是越來越亂了,可見他以一敵三在肉身不足的情況下,快要到極限了,卻是在此時,場上情形再變,原來這時,段正平知道僅憑一支短棒是再也難以對付這三個人,於是招法一變,忽然吐出一口濁氣,有濁氣出自有清氣入,在他清氣入時,久不動的另一支手到底是動了,便就是一指,點向了歐陽鋒,他知道歐陽鋒受一陽指影響最大,是以這一出指就是對向他,只因歐陽鋒的出手最凶最狠,而蛤蟆功非一陽指難破,這一下可是對路,歐陽鋒也是高手老手,一直提防著,一眼如此,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由黃藥師擋上,這才沒了事,可身子吃對方一陽指真氣一激,又再度懶洋洋的了,忙把功力一運轉,這才好了一點,心中的驚駭實是到了頂點。歐陽鋒一退,黃藥師最知機,也退了下來,獨剩下一個老頑童,老頑童雖是武癡,可不是傻子,他再能打也不是這個老魔頭的對手,自是退下,只是這些人雖是退下,卻仍守住四邊,不露空隙,可憐老魔頭雖是厲害,卻也是爭取時間回復自己的血肉之軀。四下一片平靜,公子孝一步向前,劍身發出了「嗡」一聲的內力催逼之聲,以內功在玄鐵劍上震出這樣的聲音,從哪兒來說真是不得了。段正平回過頭,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提短棒在地上劃著:「何苦,放我,事休。」地是石面的地,以短棒在這石面上刻下痕跡,這看起來容易,其實沒有十足的真功是不可能的,便算是這個魔頭,也是盡量省著寫字,本來這一句當為「何苦相逼,入過我走,此事罷休。」那就是在求饒了,是說明自己不會計較這次的事,只要放過他,他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過,以這段下廠產此時的武功說出這樣的話來,誠然是不要臉皮了。歐陽鋒微微一笑,淡淡道:「那好,你且把我的蛇頭杖還我。」這話卻是說得漂亮,以歐陽鋒的為人縱然說了這樣的誓言,也是當過眼雲煙,不會放在心上。只要得回了短棒,立時再下殺手。段正平也不說話,他還是說不出來,只得提棒子在地上再寫道:「我走,還你,先還,你打。」他也是明白,萬一自己還了,對方還要再打,這四人的武功加上用兵器,他可就是再無生理。歐陽鋒乃是個大大的凶人,立時喝道:「不服就再打過!」忽然一抖手間就打出了兩條巨毒的斑瀾蛇,想歐陽鋒本就是玩蛇的,哪會不帶上兩條在身上,這一下立時就亮了出來,飛打過去,段正平也是厲害,反手兩記,便將飛來的花斑蛇打得爛了蛇頭,人說打蛇打七寸,這裡是蛇的心臟,可段正平本事更大,打得是蛇頭,要知道蛇在空中是可以扭轉蛇頭的,打七寸已是難,打頭更是難,可到了段正平手裡,卻是看也不看,信出,這是功夫已經到了意在拳先,神在意前,神所至而意無所不至,換方之,這一棒子抽出去,在抽出之前已經注定了會打中了,這便是十足的真功,不知奧妙者也就是看個熱鬧,一旦上去與之交手,三兩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歐陽鋒大怒,再度一記蛤蟆功推去,段正平最不怕的就是蛤蟆功,哪會在乎,就手一記一陽指點指過去,暖洋洋的一陽指真氣直叫人渾身舒服,只想在這種感覺裡睡過去,歐陽鋒知道不好,忙一咬舌尖,這才抽出身來。「轟」一聲銃響,有人開銃子了,這也是抓機會找便宜,但段正平哪裡是好對付的,人說秋風未動蟬先覺,這邊槍對著他了,那邊他也就感應到了。就見段正平無巧不巧的把短棒一格,那短棒「叭」的炸開,一篷黃霧粉從中散開,卻是歐陽鋒故計重施,在這杖頭上裝了機關毒藥,舊時歐陽鋒就是用一支裝著機關的蛇杖打傷了洪七公,不過那時利用的是杖頭上的靈蛇,靈蛇自是不消說,完了,但蛇毒有得是,歐陽鋒在杖頭上裝了一個機關,必要時可以按動機關放出毒來,也算是厲害了,沒想到他沒用上,反是讓這段正平無意間使出了。好個段正平,只見他張口連噴三口白氣,一指點出,白氣包住了全部的黃粉反向歐陽鋒打來,真可說神通廣大了。
歐陽鋒自家知道自家事,哪敢硬接這一招,立時跳開,卻是公子孝從邊上閃出,玄鐵劍呼地刺出,長劍繞了一個圈,那劍中生出一股吸力,立時把黃粉吸住,沒叫它散開來,反手把這劍打出,讓黃粉全數打入地上,另邊身子一轉,袖子平平飛射,直指段正平,這袖子如此一擊,卻是一記劍招,上面劍氣不斷,段正平橫過短棒,揮著劃了一個圓,就如一面氣盾一樣,公子孝的布袖一下子撕斷開來,同時段正平也是一指點出,這一指威能大作,歐陽鋒看得心驚,想要撲上去,卻是不能,他的功夫雖有九陰真經的洗練,但仍是有嚴重的蛤蟆功底子,最怕的就是一指陽,如果這是南帝使出來的,那自不消說了,老歐陽不怕他,可是這卻是一品的一陽指,這威力可不是說笑的,縱然歐陽鋒不顧自己的修為這樣撲上去,但他功夫消散了卻又能及得上什麼事。眼見這一指就堪堪要點到公子孝的身上,公子孝忽然眼神迷離起來,足下後退了一步,僅僅只是一步,卻是鬆開了他的法寶兵器玄鐵劍,伸手從空中撈過了自己的一片布袖,以這片布為劍,真氣一激,對著段正平反攻過去。這卻是他的機靈,也是他的緣法,要知道玄鐵劍威力是大,用起來是好,但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這一點旁人沒說,公子孝自己也不明白,劉志恨卻是明白的,但他才不會說呢,但凡是武林高手,把武功練到了極處,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平平淡淡的一擊都可以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比如玄鐵劍,招法簡單,一刺一掃,莫不如是了,但就是這樣簡單,卻是常人如何能抗?你知他一劍刺來,擋擋不住,能怎麼辦?但這樣這劍法還是有個破綻,便是這玄鐵重劍了,玄鐵劍本身不同凡響,所以招法再好也是不入最上流,而公子孝這回抽布為劍卻是一下子窺到了最上乘劍法的精要。長布條不受力的扭曲著,卻是向段正平的面門打來,縱是一片布,但給打上了臉面也是不好,何況上面還有公子孝十足的功力,就算段正平以真功擋住了,也是不好,這樣一來他的別處就會出現破綻,一個不好就是萬劫不復,不能不小心,只得後退。玄鐵劍沒做到的事情公子孝用布條作到了。見到於此,公子孝一絲明悟瞭然於心,忽然一步踏出,布劍再攻,同時手一點指,餘下的布條一併向段正平打去。段正平一指打過去,這一陽指看似溫和,其實也是霸道,這樣一指點過來,任誰的真氣都要受到影響,但公子孝只微微不可查的一頓,就再度起動了,想公子孝神分六識,比他老子更是瘋狂,豈是說笑的,要知道分神之妙最是凶險,劉志恨一身通天之能分到三分時就嚇得不敢再動,一門心思的要三元合一,公子孝修六神大識別,非是他福緣深厚,此時早已經瘋得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好在現在的公子孝得了劉志恨的解說幫助,強壓下了六神真功,這讓他本來可說是高深無比的功夫削弱到了十之四五,但這時動起手來,卻是再無多想,種種妙法神通一一施展了起來,正是打到了興起時,誰還管天崩地裂。段正平知道不好,忽然變了招,他一手持著短棒,空出另只手,配合著施展起了天山折梅手,只見他手影翻飛,點脈掃穴,扣陰挖眼,無所不用其極,縱然他現在身體殘缺了,可這些妙招使出來卻是美態無窮,人更是飄如欲仙,只轉眼之間,公子孝打在空中的斷袖立時如粉,再無半點布條可用了。好個公子孝,卻是一點也不怕,大喝一聲,只轉身子一轉,身上的披風自動捲起,刮出了一股勁風,方纔他以布為劍,這一回可是以布為刀,出手更見雄渾了,竟是一點也不退讓,與段正平面對面的對打起來了。段正平的天山折梅手以功夫巧妙為最,這大大的披風一下,頓時遮掩天機,多少變化都施不出來了,段正平心知這是公子孝的算計,卻也是佩服,只是這是生死之戰,可不容他留一手半點,如若是沒事時遇上了這個公子孝,他說不定會動意收對方做徒弟,但這時……天山六陽掌。這天山六陽掌是一套輕靈飄逸,閑雅清雋,招招凶險,攻向敵人要害,舉重若輕,瀟灑如意的功夫,天山六陽掌共分六式,每招名稱中均帶一「陽」字,故名「六陽掌」。此掌法威力極大,且與「生死符」相互克制,可用此掌化解體內的「生死符」。不過「生死符」妙處雖多,但只是對付功力抵於自己一定火侯的人,而如若是對方的功力太過也高了,這生死符的冰片也就不可能打到人家的身體裡,是以真正與旗鼓相當的對手交打,卻是派不上太大的用場。段正平和公子孝這一交上手,但見一個干皮丑客,宛如殭屍,一個青衣飄飄,冷若御風。兩人都是一沾即走,當真便似一對花間蝴蝶,蹁躚不定,段正平雖沒了腿,可他一手時不時拍在地上,卻是將這「逍遙」二字發揮了到淋漓盡致。旁觀黃藥師等於這逍遙派的武功大都從未見過,一個個看得心曠神怡,均想:「這二人招招凶險,攻向敵人要害,偏生姿式卻如此優雅美觀,直如舞蹈,這般舉重若輕、瀟灑如意的掌法,我可學去麼?」但見段正平一雙手掌發揮無窮威力,只氣中只聞到一股股焦臭味,只見片片掌印大小的布片從公子孝披風上掉落。公子孝大吼一聲,真氣不要錢的狂催,這一催之下卻是大變,前頭的布片子一下子散開來,一條條一縷縷的,公子孝以手持著一頭,內力到處,以另一頭布片條子亂舞亂飛直打段正平。段正平武功再是高強,也是不可能與這些亂布條子爭鬥,但布條子卻是步步相逼,他給逼得沒了辦法,忽然大喝一聲,從鼻孔中再度噴出白茫茫的罡氣來,這口罡氣是他修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的罡氣,威能大至不可思議,配合這白茫茫的罡氣,只見段正平手上連連動作,終於逼退了公子孝,兩人之間驀地如下雪了一般,好不漂亮,原來卻是段正平的功力太過於高強,把個公子孝身上的那件披風就這樣生生地給打散了。到此,兩人都是不好再多出手,卻是平分秋色。何以如此?本來論本事說功力自是段正平無疑,但這兩人,一個精血枯一個精血足,一個斷了雙腿,一個只斷了一隻手臂,算來算去,反是公子孝佔了便宜,這要是一直打下去,公子孝少不得是要大病一場,段正平非肉身干死不可。
公子孝心裡想著:「當真是個老怪,我這般的出手仍是殺他不死麼?」雖然出手對打時間不長,可他卻似是出盡了法寶一般,這通打得,當真是值了。段正平也是驚訝:「天下間何時出了這般的一個人物,明明沒了一支手臂,武功竟然還能高到這個地步,真真是怪也。」只是想歸想,動手還是要繼續,雖這樣打下去都是個不好,但公子孝是不在乎死亡,而段正平卻是不甘心死亡,要是平日裡也就算了,但看了公子孝的本事,老魔頭又驚又怒。公子孝卻是不以為然,單手團在一起,劃起了天圈來,這一劃,天下左右絲雨都匯聚在一起,老魔頭也是一掌拍碎了地上的碎石,等著拚命。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楊過,你莫要再動手了,且回過頭來看看。」公子孝一驚,心道:「誰人喊我舊名?」一回頭,只見一口青光光陰滲滲的劍器平平穩穩架在了他的愛妻公孫綠萼的頸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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