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黎貢山城,在那城頭之上,大宋的外官李庭芝看著城下不見頭的軍營軍帳,不由感慨起來,大國氣象,而在大宋卻是不可見也。想到此,他不由低聲吟道:「重華隆帝道,戎蠻或不賓。徐夷興有周,鬼方亦違殷。今在盛明世,寇虐動四垠。豺狼染牙爪,群生號穹旻。元帥統方夏,出車撫涼秦。眾貞必以律,臧否實在人。威信加殊類,疏逖思自親。單醪豈有味,挾纊感至仁。武功尚止戈,七德美安民。遠跡由斯舉,永世無風塵。」吟了一會兒,卻是搖了搖頭。這十多日裡,他住在山城之中,看得分明,這座山城,只是修了劉志恨的行宮與眾將官的居處,只能說是行在,駐軍是駐不下多少的,頂多也就是駐上二千多兵。大青帝國修這樣的一座山城,擺明了車馬就是要野戰。一國之強就在於野戰,不能野戰就只是弱國只能守城,晉(魏晉的晉)時就是如此,宋時也是如此。大宋對遼,野戰不能勝之,對西夏,也是不能勝,後來李元昊不通民政,打窮了國家,不得已才息了戰事,但是宋國也是消耗了極大的國力。後來遼國漢化,原本幾十萬的大軍,都是騎兵,到了後來,全國五十多萬軍隊,卻有三十多萬是步軍,結果讓女直人一口氣殺得大敗,在連敗之下亡了國,金聯宋而共擊遼,宋國派出了大太監童貫,結果童貫提十萬「精銳」宋兵,卻是讓連敗的遼兵殺得大敗,不得以請金國人出手才得行,金人打下的地方,再由宋人出錢賣回去,丟臉到家,也讓金國從此就沒再瞧得起宋國,於是打完了遼國就打宋國。苦難的大宋王朝,這樣一個重文的國家,居然抗過了遼金夏三個強國,這三個強國如今都以做古,遼為金滅,金與夏為蒙古滅,但是,中原之地盡失,關中將門全無,大宋偏安南方,南方重商重文重儒,還是不重軍不重將,舉國之下竟無大將,無將至此,談何野戰?而今,大青堀起,國強力大,兵勇將廣,這對於大宋又意味著什麼呢?李庭芝越是看到大青展露出來的生機,就越是對大宋的前景感到悲觀。
足音輕響,一個雄渾的漢子過來。李庭芝現在是知道此人的了,忙道:「郭大俠!」這就是郭靖了,為人一身正氣,走到哪兒,都有人敬他,稱他大俠,古往今來,俠之如他者,實不多也。舊時俠者,不過刺客野人,如聶政,豫讓,荊柯,屠狗戶之流,到了宋時,俠者以替天行道自居,宋江為人不堪,但他一桿替天行道之旗,打動了天下多人武者之心。到了郭靖,這才把個「俠」字之意發揮得淋漓盡致,不負此名也。郭靖道:「李大人又在感慨了!」他看向下邊的強兵,道:「大人可是在想,何緣我大宋沒有這樣的士兵?」
李庭芝蝟然一笑,道:「大俠有何見教?」郭靖搖搖頭道:「見教不敢,但是岳武穆曾有言,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怕死……大宋能做到這一點麼?」說著,他自己都不自信了。岳飛是有一支強兵,這支兵是他從各路義軍中抽選的強軍,再有從自杞國中得來的良馬組成騎兵,又有中原義軍的幫助,兩廂之下,才得以大敗金兵的,而當時的金兵迅速腐化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要知道,蒙古人少,女直人也不多,更是少,在金遼大戰時,女直人的全部主力也不過一兩萬人,他們只是一隻帶頭羊,大金國的主力是草原上給遼國欺壓久了的各部小族群而已,並不是說就全是女直人。到了這個時候,女直人更是不多,而他們在宋國發了大財,一個個建莊園,蘊私奴,舉國上下,正在以一種最快最驚人的速度腐化,其愚昧無知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在這一點上,金國每有不足就行攻宋,一點點從宋國撈著好處,可是,就是這樣也是不夠金國的損失,這損失在哪裡?官場政治上的腐敗!於是乎,金國就這樣完了。現在的蒙古卻是不一樣,他們在耶律楚材的幫助下完成了由牧族轉向軍事國家的轉變,現在國家大了,他們面臨著又一次的轉變,給國家定型!在這一點上,蒙哥在做,但是不徹底,是人治,而不是法治,只能收到一時之效,但是忽必烈卻是走在了前面,他已經意識到用漢人的方法了,因為蒙古人沒有治理過這樣大的國家,也沒有管理城市的經驗,既然如此,也就只能用漢人的法子了。可是,大青不一樣,劉志恨徹底而又瘋狂地把青國的一切都打碎了,所有的事物都由他說了算,總算是建立了他要的班底,現在的大青正在發力中,國力蒸蒸日上,在這種情況下,大青的軍力也是得到了加強,所以,大青不怕蒙古,敢於和蒙古人硬拚,還是那句話,有實力,自也是不用怕了。李庭芝對郭靖點點頭,道:「北地王果然與眾不同,他……雖荒淫無度,但國家卻是步入了軌道,治國之術真是了得……」郭靖點頭道:「這是因為我這位兄弟一向用強,他只是把事情壓下去了,你只見到了利,沒見到弊!」
李庭芝好奇道:「請教大俠,我看大青國強兵壯,這大青帝的治國法,弊在何處?」郭靖頓了一下,沉著臉道:「就我所知,劉志恨治理大青國,前前後後殺死敵對不服及反抗者不下於百萬……且都是青年壯丁,發落到賤戶的也有兩百多萬……大青總人口才有多少?一千到兩千萬吧(實際上只有一千多萬,說兩千萬是把其它屬國的人也算進去了),劉志恨這樣做,使得國雖得治,卻是國無餘力,他現在的兵也就是這麼多了,後勁不足,有錢有糧,但是兵源不足,無法做到持久大戰,這就是後果,如果他手段溫和一點,肯花費多一點的時間,就不會死一百多萬人,他要是能做得好了,只死一兩萬人也是可能的,這樣算來,他就會有八到九十萬多出來的兵力,你說說,這損失的兵力,不是可惜麼?」郭靖大才,知兵事,襄陽那點殘兵硬生生叫他調教了起來,只是也有不足,他到底名不正,言不順,軍隊的訓練和軍餉他可以管管,但是軍隊的制度和人事任命卻非是他可以插得上手的,雖也可以做到一定的影響調度,但總體說來,還是要看朝庭的臉色,在這種種情況下,郭靖雖可讓襄陽城中有一支軍隊,也是作用不大,不可能與蒙古打硬仗。但就見識學知而言,他可是大才,當年在蒙古,有二郭之稱,一是說他郭靖,一是說郭寶玉,便是那郭寶玉,也是看在郭靖的面子上才得重用的,後來郭靖歸宋,郭寶玉失了重用,轉投到了術赤的手下。
李庭芝歎道:「郭兄大才,天下要是多幾個如郭兄這樣的人傑,我大宋又何至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郭靖搖搖頭,道:「李大人過謙了……」兩人正說著,只見快馬疾奔。
那是輕騎兵。大青的輕騎一為巡兵,這些巡兵過去算在近衛軍,後來近衛軍劃入鎮軍,巡兵給分出來獨為巡兵,不打野戰的。大青馬不是沒有,但是要用在要緊處,所以大青本質上也是一個步軍大國,而並不是騎兵大國,舉國的騎軍加在一起,不會超過十萬。在此次大戰中,大青調動了禁衛軍中的三萬騎兵,皇家青黨軍中一萬騎兵,還有一萬自杞的騎兵,不過,劉志恨手筆一向大,將這一萬自杞騎兵充做了斥侯兵,只在外頭巡遊,或三五一群,或七八一隊,必要時匯在一起,也是一種妙用。此名輕騎就是自杞的輕騎信兵。
郭靖與李庭芝眼看著這一騎快馬踏入山白路,直入山城,但見他從馬上飛跳下來,便有大將迎了上去。這將軍自是樵子將軍,道:「何事?」那信兵道:「十日前,蒙古軍出兵墨脫,前後五十萬大軍已經動了!」樵子將軍點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信兵行了一禮,轉身下去。樵子將軍頓了一下,返身向高堡中走去。上過數樓,到了門簾前,左右的瘊甲衛拉開了簾子,樵子將軍大步進入。這裡面,不止有劉志恨在,那石製的長桌邊上,紛次坐著六月於娜,徐小藝,高龍飛,耶律燕,藍大弟等幾員重將,還有一人,卻是那那句王,虎王那句親自帶兵來了。也是大青軍現在的大將一名。劉志恨對他還是要客氣重用的。樵子將軍行了一禮,才落入坐中,道:「信兵方才來報,蒙古大軍是真的出兵了……大帝……」劉志恨道:「說吧!」樵子將軍道:「是不是讓孟州並竺州都督出兵?」大青立國,共分出了七大州。為本州(大理國舊地),窮州(窮國),越州(陳國),孟州(孟國),蒲州(蒲甘),竺州(天竺),羅州(身毒國)。除了本州之外,設立了羅州大都督武修文,越州大都督武敦儒,孟州並竺州大都督馬千里,蒲州大都督丘陵,窮州大都督王元一,本州大都督耶律齊。這幾人中實權最大的當屬羅州大都督,因為羅州的的重要,有精兵五萬,僕從軍十多萬。其次是孟州和竺州大都督,這兩州都受到了極嚴重的血洗,人口不多,只能兩國合併,由馬千里統領。再有就是窮州大都督,窮州大都督的現任是王元一,這位老將軍算是耗到了頭,總算也是威風了一把,不過窮州的事情可也不好說,水軍儘是在魏英功的手裡,陸軍則是在陸無雙和李銳冰的手裡,由於窮州的特殊,秋·豐收辛珠玉護國帝貴妃洪凌波和夏·百花庚頑鐵禮國帝貴妃程英都在窮州看著鎮國。所以窮州雖遠,可是再也不會分裂出去了。
「馬大都督雖手上有著足夠的兵,精兵前後大過八萬,他一人兼著兩州,要是可以,立時可以拉出十多萬的僕從軍,只是,馬大人身兼兩職,人力有盡時呀……還是調羅州大都督行動的好!」說這話的是徐小藝。馬千里官不是很大,但是權力不小,手下兵甲近十萬,不可大意,好在大青國強,在羅州也有五萬鎮軍,本州兵更有十萬,身後的越州和蒲州也有八萬精兵,所以,算得上,大青的大都督制雖說不好,有讓臣下割據之嫌,但是在初時,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關鍵就在於大青初立,國中多經殺伐,不得不以兵威鎮之,等過了幾年,大約十年左右,就可以栽撤鎮軍,改以國府統控了,現在麼,國府的力量還不足以靈活地指揮這強大的軍力。徐小藝這邊一說,六月道:「不好,馬大都督兵雖多,但是責任很重,他要盯著匹播,蒙古軍在那裡一樣有著二十餘萬的大軍,這一點不可不防,所以他的作用是鎮守住兩州地,而羅州雖可用兵,但是羅州兵少,太過頻繁地用兵,會對我帝國在羅州的影響不好,羅州雖打下了,但是太大了,不是一時可以控制住的,不與蒙古解決戰事,我們不能動這兩地大軍!」劉志恨聽得心裡明白,大青初立,各地都不好亂動,當年秦帝國一統天下,其中一個錯誤就是,把帝國的大軍開到外邊去了,而在本國本土卻沒有多少大軍,結果帝國叫人從內部打破了。宋國就不一樣,他把天下精兵養在京都,主強枝弱,所以宋國雖有民亂,但是從來沒有多大的成就。劉志恨不可能把全國五十多萬軍隊都養在太和城裡,地理不同,全養在這裡,沒幾個月太和城的糧倉就空了,那個時候就哭吧,大青各地的道路不是很好,糧草運輸不便,由得了此,劉志恨才用鎮軍制,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讓領內安定,壞處則是國內容易形成軍閥之樣,當然,劉志恨在,那是沒事,可是劉志恨是個大懶人,他可不想讓這樣明顯的問題出現在他的手中,冷兵器部隊,對於後勤的要求不是很大,有把刀就可以打了,拉開來就是一支軍隊,所以並不是控制了軍隊後勤,就可以把軍隊全部地掌控在手裡。想到這裡,劉志恨更是頭疼,道:「不要再提各軍的鎮軍,此戰不要鎮軍,就憑我軍現有的兵力打,怎麼,諸位沒有信心麼?」
現在的高黎貢山下,駐著十萬禁衛軍,一萬青黨軍,一萬自杞快騎,五萬各族私兵,兩萬巫教的教兵,五千武僧兵,還有三五萬的民夫,前前後後,可戰之兵有二十萬,這二十萬人都是精兵,打這樣一戰,未必會輸,只是看起來,損失會很大罷了。要知道,蒙古軍也不可小瞧,軍力強大可也不是吹的。就算這一戰打勝了,可也必會損失慘重,但是要可以得到一支奇兵突起,就可解決很多問題,而在這樣一場大戰中,可以也能夠大戰的就只是馬千里和武修文了。只是在這一點上,出兵,也不是那麼容易。國事不是小事,每一點變化都要小心,一個不好,生出變故來,可就哭死了。樵子將軍聽劉志恨這樣一說,也起身道:「臣請為先鋒!」他也是南僧之徒,現在武三通和泗水都有了爵位,他可也想掙一份功名。高龍飛呵呵笑道:「老將軍,您是中軍大將,這前鋒一事,還是交給我前軍的好了!」樵子將軍搖搖頭道:「前軍就一定是先鋒麼,好沒道理,我中軍中抽出一部為前鋒就是,何必非由你們前軍來。」高龍飛大怒,道:「老將軍,想要功勞,可也不在這一星半點的。」樵子將軍一怔,繼而大怒,高龍飛這話裡的暗意就是說他什麼都要,貪心不足。卻是耶律燕道:「不用爭了,這一點上大帝已經有了定奪。」劉志恨點頭道:「不要麻煩,我軍有一萬輕騎斥侯,就用他們為先鋒,先鋒先鋒,只是探個路,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可不是真就要和對方硬拚一場,一萬輕騎足矣!」這一萬輕騎說得就是那句的輕騎,聽了這話,那句心裡自是高興。
藍大弟道:「大帝,我們巫教的人當如何?」劉志恨道:「你們怕什麼,留在後軍,和青黨軍一樣,受耶律將軍的節制。」藍大弟應道:「是!」巫兵雖少,但是都是不畏生死的精兵,可是厲害,現在全到了耶律燕的手裡,這也意味著,耶律燕必會憑此精兵再立功業。樵子將軍道:「如此,我們也當發兵,現在蒙古人已經出發了,消息也確實了,我們當也出發,如果給敵人堵上了來,可就真的丟死了。」大青上下自認不弱於蒙古,要是等在這裡讓蒙古人來了以後再打,說不定還真會弱了氣勢,大青出戰,哪一會不是進攻在前?折了銳氣可就不好了。劉志恨點點頭道:「樵子將軍說得在理,那麼,也不多說了,我大軍明日開拔,向敵軍而去,我大青不怕他不來,是怕他來慢了!我們不想等!」眾將道:「大帝英武無敵!」劉志恨歎道:「英武無敵且就不說了,孤只想著快點打完這一仗……」大青雖強,但是,人力卻真是到了極限處了,沒有一二十年,大青會陷入後備兵力不足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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