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莫名其妙,卻不敢發問,倒是任盈盈忍不住道:「爹爹,聽說『葵花寶典』是我教教主代代相傳的一門絕學,可是從不曾聽說哪位教主練過,想必那門武學必是難練之極。東方不敗能練得成,在武學上一定是極有天份啦,怎麼聽您的口氣,那門武功倒是可練可不練的?」
任我行自然不便對女兒說出那些事來,所以一笑道:「那門武學第一關甚是難過,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本教神功絕技甚多,所以歷代教主都沒有冒險練習這門武學」,他說到這裡隨即岔開道:「今日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日月神教的教主乃是東方不敗。此人既練成了『葵花寶典』,武功之高,當在我之上,權謀智計,更遠勝於我。憑我和向兄弟二人,要想從他手中奪回教主之位,當真是以卵擊石、癡心妄想之舉。吳兄弟不願加入我這空頭的日月神教,原是明哲保身之事。」
吳天德聽他語氣中暗帶嘲諷,忍不住道:「吳某若是怕死,又怎麼會不惜與東方不敗為敵,救任教主出牢?只不過我雖不在意日月神教在江湖上的名聲,但是門中諸位師兄,恐怕不易說服,因此我才婉言謝絕教主的好意。」
任我行聽了臉色一變,他一直以日月神教教主自居,最受不得日月神教受人蔑視,不禁雙眉一剔,霍然起身,森然道:「日月神教在江湖上的名聲很難聽麼?聽說吳掌門練有道家先天氣功,內家功夫已到了無極境界,你又身懷風老的『獨孤九劍』絕學,來日大放異彩、獨步武林,自然不將本教、不將我任我行放在眼裡了!只是不知你的『元嬰赤子、維我心燈』絕學,抵不抵得住我的『三屍腦神丹』的厲害?」
任我行自離開湖底,一直彬彬彬有禮,猶如一位長輩高人,但他桀驁不馴慣了,別人對他恭恭敬敬時尚能做出一副長者派頭,這次被吳天德接連拂逆,昔日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狂傲不禁又顯現出來。
其實他現在也只是虛言恫嚇,言下之意仍是認定吳天德貪生怕死,才拉上自已對付東方不敗,他不肯加入日月神教,自然是怕背叛五嶽劍派,受到白道武林人士的追殺,若是自已給他服下『三屍腦神丹』,生命被已所控,他就肯加入神教了。
任我行倒沒有真的動手之意,而且他剛剛離開地牢,也還不曾製出『三屍腦神丹』,吳天德武功不在向問天之下,那是一個極好的幫手,他怎麼會自毀長城?
不過『三屍腦神丹』之名實在太過響亮,吳天德聽了心中一駭,竟忘記了他剛剛離開地牢,身上不可能帶著這種毒藥,急忙閃身而起,怒道:「任教主,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東方不敗,莫非因為我不肯加入日月神教,咱們就要自相殘殺了不成?」
吳天德對任我行的武功倒不怎麼畏懼,雖然彼此不曾交過手,但是吳天德自信內功雖比不上他的深厚,但自已有融合了獨孤九劍的天德一刀刀法,再配合回聲谷的陰魂不散輕功,武功必不在他之下,只是如果真的鬧翻了,如何帶著藍娃兒離開就成了大問題。
藍娃兒是用毒、用蠱的大行家,有關『三屍腦神丹』她知之甚詳,甚至比擅用此毒的魔教教主還要熟悉,深知所謂的『三屍腦神丹』實是用蠱蟲配合屍毒研製而出的一種變異蠱蟲,一旦中了此蠱,克制的藥效失去後,蠱蟲發作,無藥可救,驚駭之下,關心則亂,見吳天德霍然起身,似欲動手,旁邊無人注意自已,忽地想起一件寶貝來,當下悄悄催動內力,一縷近乎透明的白線自她微張的口中飛出,直奔吳天德而去。
任盈盈見爹爹和吳天德面面相對,不禁大急,急忙一閃身,攔到了吳天德前面,向父親嗔道:「爹爹,人各有志,何必強求?咱日月神教高手如雲,難道還選不出一個光明右使,若要人知道咱們的光明右使是被人硬逼來的,豈不叫人笑話?」
她一攔在吳天德前面,藍娃兒口中射出的那道白線正落在她的手背上,落下時看來就是清晰透亮的一滴水滴,一沾肌膚就立即滲了進去,任盈盈竟然恍若未覺。藍娃兒瞧了卻不禁臉色一白,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大家都盯著任我行和吳天德,並無人注意她的小動作,更不曾注意她現在古怪的表情。
任盈盈雖生怕父親傷了吳天德,但對吳天德似乎瞧不起日月神教,所以才不願加入的話還是有些不滿,說著忍不住偏過頭,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瞥大有情意,吳天德全意戒備任我行突下殺手,卻沒注意。
任我行倒是將女兒神色完全瞧在眼裡,就坡下驢,哈哈一笑就勢坐下,說道:「罷了,此事我們且不爭論。」他說著奇怪地望了女兒一眼,道:「我記得你從小性子淡薄,最懶得理會旁人,怎麼對這小子這般在意?」
他想起方才女兒的神色,忽地恍然大悟,驚奇地笑道:「嘿嘿,女生外向,我的女兒長大啦!」,他雖是有些驚奇之色,但是對女兒有了心儀的男子顯然十分開心,面上也有了一絲慈父之色,笑望吳天德道:「不過我的女兒可是名聲不大好的日月神教教主之女,你要想娶她,難道就不怕你的師兄弟們不同意了?」
任盈盈頓時俏臉緋紅,嬌嗔道:「爹爹,你你胡說些甚麼?你再胡亂講話,女兒女兒便不理你了!」,她話一出口,自已也是一驚。她雖對吳天德甚有好感,可是知道他早有妻室,因此一直不曾有過想嫁給他的念頭,但方纔突然之間,似乎對吳天德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這時聽到父親的話,慌亂羞惱當中竟然還有一絲竊喜,一想起做吳天德的女人的感覺,芳心中竟然有些甜蜜的味道。
吳天德也有些尷尬地道:「任教主,晚輩早已有了兩房妻室了,你且莫誤會!」
任我行一曬,不以為然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尋常,我昔年也是妻妾成群,男人嘛,這個算得了甚麼?你都三十好幾了,要說沒有過女人,那才有問題。不過我任我行的女兒,嫁過去是一定要做正室的!」
任盈盈一跺腳,氣鼓鼓地走回桌旁坐下,拿起筷子,重重地戳起一塊饅頭,那種輕嗔薄怒的女孩樣子與她平時恬淡自然的風情大不相同,看得任我行、向問天相視而笑,心中更加認定二人之間早有情意。
向問天趁勢勸道:「吳掌門,教主年事已高,我老向也垂垂老矣,你若入了本教,做了光明右使,他日教主的繼承人非你莫屬。就算你嫌日月神教的聲名不好,難道不能在你手中力加整頓,為天下人造福麼?」
吳天德聽他這番話入情入理,想起日月神教的龐大勢力,微覺心動,乾笑兩聲道:「向前輩,你也知道白道中人對日月神教成見之深,晚輩現在不是孤身一人,凡事總須與本門弟子商議過後才好決定。」
任我行自從向問天口中聽說了這吳天德一身絕學,便起了招攬之意,方才見女兒似對他動了情愫,更加屬意於他,聽他口氣有所鬆動,心中不由大喜,容色一緩道:「呵呵,這些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要對付東方不敗,來來來,我們先吃飯吧,回頭我們再好好計議一番」。
這一頓飯真是吃得別彆扭扭,任盈盈始終不肯抬頭,弄得吳天德也不自在起來,藍娃兒自在那裡魂不守舍,任我行邊吃飯邊聽向問天向他細說神教內目前的情形,只有計歪歪眼見自已哪裡都插不進嘴去,居然破天荒地關上了他那張滔滔不絕的嘴巴,只顧吃飯。
飯一吃完,任盈盈就逃回了自已房間,任我行與向問天也自踱去一邊繼續討論,吳天德瞧見藍娃兒還呆呆地坐在那兒,不禁微感奇怪,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小藍,你怎麼了?」
藍娃兒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瞧了吳天德一眼,苦著臉道:「吳大哥~~~~~」,吳天德見了她嘟起的可愛小嘴,被她一聲嬌媚的叫喚引得心中一軟,連忙道:「有甚麼事你對我說,只要吳大哥在,一定幫助你!」
藍娃兒見室中無人,忍不住拉住他衣袖,可憐兮兮地道:「怎麼辦啊吳大哥,我的本命蠱沒啦!」,吳天德嚇了一跳,他雖聽不懂藍娃兒說甚麼,不過聽說本命什麼的,那一定是極重要的大事,連忙在她旁邊坐下,問道:「什麼東西丟了?快告訴我!」
藍娃兒瞥了吳天德一眼,吃吃艾艾地說出一番話來,吳天德聽了也不禁發起怔來。原來苗家養蠱的女子大多自幼在自已體內養有本命蠱,也叫作情蠱,本命蠱天生一雙。成年之後若是遇到心儀的男子,便驅使一隻本命蠱進入對方身體,從此兩人生死同命,不離不棄。此蠱另有一項奇效,便是中了此蠱的人,終生不再受其他蠱毒役使,也不會再中其他的蠱毒。
世上若說有什麼解藥能解開『三屍腦神丹』中裹著的蠱蟲,那就只有在中毒之前身懷本命蠱才行了。方才藍娃兒一時情急,她原本就已將吳天德視作一生的伴侶,所以想也沒想,便驅出本命蠱中的一隻,不料卻落在任盈盈身上,這蠱蟲哪有那麼高的智慧?竟然順勢鑽了進去,寄居在她的體內。
吳天德聽了愣了半晌,想想覺得好笑之極,他不知這情蠱還有什麼其他的特別效果,不會進了任盈盈的身子,從此她和藍娃兒就成了同性戀吧?吳天德雖知不該笑,可是越想越覺得好笑,他強忍著笑意道:「那怎麼辦?同是女人中了情蠱會怎麼樣?」
藍娃兒道:「這情本命蠱在你們漢人來說,覺得奇妙無比,其實蠱蟲都是一種比較特別的小蟲子而已,它能在我體內長生,到了任姐姐身上原也沒有什麼,只不過只不過」,她吃吃地說著,臉色已經開始發起燙來。
吳天德瞧見不禁嚇了一跳,失聲道:「這蠱既叫情蠱,不會真的能令中蠱者生情吧?難道她會愛上你不成?」
藍娃兒恨恨地捶了他一拳,嗔道:「你胡說些甚麼呀,世上哪有那麼神奇的蠱蟲?如果有的話,唉!本命蠱一旦尋到寄體,就留在他身上再難喚得回來,若是寄體死亡,本命蠱也會死去,那時哪怕在千里之外,另一隻本命蠱也會感應得到,便會立即死亡,它死時放出劇毒,它的寄體也會隨之死亡,所以這蠱才叫做本命蠱,也叫做情蠱,就是說兩個人從此性命相依,生死與共了」。
吳天德聽得呆住,喃喃道:「那豈不是說,如果任大小姐有了事,你也活不了了?」,藍娃兒苦著臉道:「若只是這樣,我也不怕,只是情蠱心心相映,我有什麼樣的感覺,任姐姐也就會有什麼樣的感覺,我若是喜歡了甚麼人,那她也會感覺得到對那個人的喜愛,偏偏情蠱又控制不了人的意志,那就糟糕之極了。
比如說,我喜歡一件漂亮的裙子,如果她恰恰也喜歡這種顏色,那她感覺到了我的情緒也會很高興。可是如果我正因為什麼事在大笑,她卻遇上了傷心事在哭,那麼我雖然在笑,心裡卻會很悲傷,而她雖在流淚,卻會忽然想開心的大笑,嗚嗚嗚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暈」,吳天德在心裡暗叫一聲,這也太玄了吧?聽起來是件小事,不過一個人的情緒自已都控制不了,如果只是一時那也罷了,如果一輩子連想哭想笑都影響別人,同時也受人影響,想一想那的確是很可怕的。
吳天德怔了半晌,才呆呆地問道:「那這情蠱就沒有辦法殺死或者弄回來麼?」,藍娃兒是為他才斷然驅使本命蠱,如果他日後被東方不敗殺死,那藍娃兒也要陪他死掉,吳天德早已感覺到藍娃兒對他的愛意,此時想到她對自已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將性命都與自已繫於一起,心中又憐又愛,也為她擔起心來。
藍娃兒聽了他問,俊俏的臉蛋兒像塊紅布一般,她捂著臉呻吟了一聲,才認命地低語道:」這蠱叫本命蠱,殺是殺不得的,一殺便是兩條人命。不過它又叫情蠱,若想喚得回來,只有只有在控蠱人極為動情的進候,才能以情情的誘惑,將另一隻蠱蟲喚回來!」
她後邊的話越來越小,若不是吳天德豎起耳朵細聽,根本聽不到她說什麼。聽她說的這麼難為情,吳天德一個過來人,如何不懂她指的是男女情慾?難道這小丫頭想要自已和她
吳天德的目光掃過她的嬌巧精緻的耳垂,忽然又瞥見她飽滿優美的酥胸曲線,心臟不爭氣地急跳起來,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吃吃地道:「你你是說要和男人男人那個才能,呃~~~才能招回情蠱?」
藍娃兒捂著臉,細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忽又恨恨地跺了跺腳,抬起頭來哭喪著臉,一臉無助地道:「可是可是人家那個時候的所有感覺,她都感覺得到,我我哇」,她說的又羞又窘,那種事提都不能在人前提起來,想想有朝一日居然要有一個女人全程瞭解她那時候的所有感受,天吶,那可真的沒有臉再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