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黃袍教眾大駭,這些人中少有高手,大多是些二十多歲的青年,全是靠拍馬屁拍得出神入化,才被楊蓮亭賞識,調來總舵擔任盤檢侍衛,如何抵得住向問天這位日月神教超一流高手的突然斬殺,頃刻間已有二十餘人死在他手中流轉如風的一柄彎刀之下。
這些馬屁精們慣於見風使舵,見勢不妙,其餘眾人一哄而散,四處逃命。任盈盈、藍娃兒自小耳熏目染,見慣生死,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何況當此時機也不是心慈面軟的時候,當下分頭攔截,逸電劍、嫣紅刀揮舞之處,又有六七人死於二人手中。
一個逃得遠些的教徒見勢不妙,脫手一枝響箭射出,利箭破空,呼嘯著沒入雲端。
向問天一聲獰笑,手中刀脫手飛出,盤旋如輪,那人只覺一陣殷雷般的風聲閃過,腰間一輕,上身竟然自腰間中分,落於地上,人體重要器官都在上體,一時竟還未死,嚇得他鬼一般淒厲地慘嚎起來。
向問天飛刀脫手,將那個教徒一刀削成兩半,彎刀又盤旋飛回,落在他的手中,他左突又閃,又掌斃刀劈三名教徒,隨即高聲喝道:「窮寇莫追,走!」
說著,他當下奔向那條盤山小道,任盈盈和藍娃兒緊隨其後,幾名未死的教徒遠遠地大呼小叫著:「白蓮教劫人啦!白蓮教劫人啦」,一邊射來幾箭,被二女刀劍飛舞,擊落在地。
不一會兒三人繞上山路,那幾名教徒不敢追來,遠遠地呼喝一陣,突又有一枝響箭自三人頭頂一掠而過,銳嘯聲裊裊不絕。
向問天知道這枝響箭射出,前方教眾必然有所防備,心中一急,腳下發力急奔,身法奇快無比。
那條盤山小徑一側緊挨懸崖,積雪化冰,十分凶險,向問天怕任大小姐下盤功夫不穩,一路行去,足尖使力,將那冰雪全部踏裂,遠遠瞧去只見一條白影翩翩如飛,身下雪霧飛揚,如同天神降世。
闖至第一處山道口,早有得了消息的一眾教徒守在那裡,一見山道上現出幾個身影,不由齊聲吶喊起來。向問天哈哈大笑,仍踏得腳下冰雪飛濺,奔得近了,腳掌橫著向前一鏟,一大片冰雪飛揚起來,撲向衝過來的神教弟子。
他身上負著一人,仍是身法如飛,抬頭瞧見兩丈高處有一塊巨大的突出岩石,便縱身躍起,腳尖在巖壁上一點,躍上去飛足一踢,將那重逾百斤的巨石自凍土中踢出,轟然挾帶著泥土直射向眾人。
向問天被人用計擒住,關在血峰大牢一月有餘,此番脫困真如蛟龍入海,心中暢快已極,黑木崖上除了一個東方不敗,餘人又怎會放在他眼裡?這時打得性起,一聲朗笑,將彎刀順手插回吳天德腰間刀鞘之內,徒手撲向那群被冰雪巨石砸得狼狽不堪的教眾。
霎時間刀光耀眼,十餘件兵刃齊向他砍去,向問天兔起鶻落,左手前探,鐵拳砰地一聲擊中一名教眾,這一拳太過迅速,那人身子竟未被擊飛,一拳將整個胸膛都打得塌陷了進去,那人雙目凸出,喉中呵呵出聲,七竅都滲出血來,眼見是不活了。
向問天身形一轉,避過一刀兩槍,又閃至一人背後,右肘後撞,噗地一聲,撞中了那人後心,將那人脊柱撞斷,手中鐵鏈向前疾揮,將面前七八件兵刃都蕩了開去。
身後一名黃帶香主覷見機會,舉起手中巨斧,惡狠狠徑向他後腦砍去,這時向問天正向前奔,眼看那利斧便要砍中吳天德。任盈盈和藍娃兒剛剛拐過山角,恰恰看見這幕險情,不禁齊聲驚呼起來。
藍娃兒雖聽向問天說起過吳天德此時元神自閉,神功自行護體,可以刀槍不入,但是又聽他說過那還是要看自身功力深淺,暗忖吳大哥功力可是無論如何比不上那位周顛大仙,岩石雖傷不了他,這麼大一扇斧子劈下去不死才怪,一時驚得魂兒都要出了竅。
向問天身上背著吳天德,知道他是大小姐的朋友,所以早就暗中留心,眼看那人巨斧將落,急忙身形前傾,左足後踢,砰地一腳踹中那人胸膛,踢得那人大叫一聲,仰天直飛出去,空中已是一蓬血雨飛揚。
只見那人手舞足蹈,直向任盈盈方向落來,被任盈盈信手一撥,直墜向萬丈深淵,慘呼聲遠遠逝去。
前方湧來的黑衣教徒越來越多,向問天見他們服色,知道是風雷堂弟子,歸長老童百熊統轄,乃是東方不敗的心腹,所以下手絕不留情,手中鐵鏈如同吐信的靈蛇,掄閃劈砸之間已開出一條血路,殺進了人叢中去。
他這一條對折後丈餘長的鐵鏈真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那些教徒被砸中不是兵器脫手飛出,便是頭破血流、腿斷骨折,一時竟無人近得他身。
藍娃兒見了心中大定,二人剛剛追近,忽地一聲呼斥,兩名黑衣漢子疾撲過來,這二人一個使一柄八角銅錘,錘柄上還拴著一條鏈子,看來是可以當作流星錘來使用的外門兵器,另一人用的是兩柄單刀。
這兩人見是兩個嬌怯怯的女子,只當是撿了個大便宜,卻不知這兩個女子美則美矣,卻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女夜叉。
刀劍是輕兵器,對上銅錘原本吃了大虧,但任盈盈一柄快劍,根本不與他銅錘相碰,飄忽不定,攻其必救,身法疾閃間,已一劍刺中那人大腿,那人登時大叫一聲,倒跌了回去。任盈盈再踏上一步,一劍刺中了那人胸膛。
使刀的漢子腰間也纏著一條黃帶,應該是香主級人物,武功算得上一流高手,他的雙手刀法運用巧妙,刀速極快,一刀護身,一刀疾攻,左手刀攻則右手刀守,右手刀攻則左手刀守,雙刀連環,每一招均在攻擊,又每一招均在守禦,守是守得牢固嚴密,攻亦攻得淋漓酣暢。
藍娃兒本身刀法不弱,若是未學獨孤九劍時或需五六十招才能將他擊敗,這時使出『破刀式』來,窺個破綻,彎刀一橫,便在那人小腹上開了老大一個口子,仆倒在地身子抽搐,也是一命咆呼。見了這二女的凶狠,其他人也只敢遠遠地纏鬥,不敢再靠得近了。
向問天此時身邊已打倒一片教徒,滿地皮開肉綻、哀嚎翻滾的黑衣人,他扭頭向任盈盈二人叫道:「大小姐,脫身要緊,不要纏鬥,你們跟在我後邊!」,說著手中的鐵鏈刷刷刷左劈右掛,口中大喝道:「白蓮老母,刀槍不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擋我者死,避我者生!」他純心把水攪混,所以滿口胡說八道。
這十多年來他不在總壇露面,教中新提拔上來的這些年輕弟子們根本不認得他,其中有幾名壇主、香主,知道白蓮教確實在山東重開教壇,秘密活動,要東山再起了,還道真是白蓮教的人來搗亂,不禁又驚又怒地道:「***,是唐賽兒的徒子徒孫,竟敢來我日月神教搗亂,抓住他們!」
只是他們喊得比誰都忠心,又有哪個敢近向問天的身邊,只敢遠遠地追叫著,眼看著向問天三人衝向下一道關口。
日月神教安排來守衛各道關口的原就沒有多少高手,近些年來日月神教威名日盛,黑白兩道盡皆默認東方不敗為天下第一高手,又有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黑木崖搗亂?
所以時間一久,教眾難免鬆懈,這時突然冒出個向問天來,被三人一路衝殺,無人攔阻得住,此時已衝到那狹長的入山谷口,這裡兩側峭壁木立,僅有車寬的一條路徑。
近百名青衣人肅然立在道前地上,白雪青衣,煞氣凌人。向問天三人一路衝殺,雖未受傷,也已汗濕衣襟,尤其向問天,身上白袍盡染鮮血,頭上熱氣蒸騰,有若天神。
陡地一聲嬌叱,那些緊緊堵在前邊的青衣教眾刷地向兩側分開,閃出一條道路來,一個紅衣婦人笑盈盈地從人群後踱了出來,雙手抱拳,嬌聲說道:「白蓮肇生,元尊始創,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有難相死,有患相救。是白蓮座下哪位道兄到了?日月神教天風堂堂主桑三娘候駕!」
這桑三娘看起來容貌只有三十出頭模樣,上身穿著縷金大紅襖,下著翡翠洋縐裙。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談笑晏晏,嫵媚風騷中又不失英氣。
這裡已是天風堂轄地,她得到前方傳來的訊息,只當真是白蓮教的人來了,所以說的正是白蓮教內的盤道切口。
桑三娘其實已有四十六七歲年紀,但她保養有術,看起來仍只三十許人,肌膚嬌嫩,若不細看她眉梢眼角細細的皺紋,還當果然是一個嬌媚的青春婦人。
這女人為人放蕩,十多年前靠著她的美色就已攀上了教中長老的地位,所以向問天認得她模樣,一見是她不禁鄙夷道:「桑三娘,若果是白蓮教的人到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還好意思用白蓮教的切口攀交情麼?」
桑三娘看清眼前這人,俏臉不禁變色,吃驚地道:「向左使,你你」,她一面說著,一面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生怕向問天對她猝然下手。
她急忙靠近了身後幫眾,一雙妙目四下亂轉,暗暗打著主意。她見到來人是向問天,心中慌亂,倒未注意瞧見他身後兩個女子中有一人是任大小姐,否則只怕更要大驚失色。
桑三娘不曾親眼見到向問天回山,但她地位雖低,消息卻極是靈退,早從旁人那裡聽說向左使得罪了教主,被押回血峰看管,此刻見了他渾身是血的模樣,知道他是未得教主之命,強行逃下山來了。
她知道向問天武功極高,心中急欲想出對付他的辦法,對於他的嘲諷之言倒未在意。
原來桑三娘年輕時本是白蓮教弟子,冀東白蓮教起兵造反之時,官府懸賞十萬兩白銀取白蓮教會首首級,桑三娘當時身為白蓮教壇中護法,同時也是會首劉黑子的侍妾,為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她趁劉黑子酒醉,割了他項上人頭,前去官府領賞。
正因她有過叛主行為,因此加入日月神教時,向問天曾極力反對,不過教中有幾位長老或收了她好處,或為她美色所迷,極力為她說項,任我行便收留了她,此時向問天見她還有臉以白蓮道友的身份現身答話,是以出言諷刺。
向問天見她眼珠亂轉,不知打著什麼主意,於是曬笑道:「桑三娘,你對付男人除了自薦枕席,好像也沒有甚麼旁的本事了。要麼放我們過去,如果有什麼招法那就快快使出來吧!」
桑三娘有心拖延時間,向他嫣然一笑道:「向左使不貪錢帛、不好女色,那是你不知這其中的妙處,您堂堂的神教左使,好意思用武力對付我一個女子麼?」
向問天厭惡地呸了一聲,雙手一提鐵鏈,冷聲道:「無恥蕩婦,向某懶得與你搭訕,咱們闖出去!」。
桑三娘擅長小巧擒拿功夫,若與向問天動手,那可不啻於以卵擊石了,聽他要強行闖關,不禁心頭大急,便在這時她瞧見遠遠地自山道上又如飛般掠來兩人,當先一人渾身黑衣,身材壯碩,認得是風雷堂堂主童百熊,頓時心中大喜,這童百熊一身硬功極是了得,有他在,再加上近百名手下,向問天本事再大,也休想闖出關口去。
一想至此,桑三娘心中大定,挺了挺她那飽滿的酥胸,纖嫩的手指極富誘惑地輕輕從自已胸口自上而下滑過,暱聲道:「妾身雖想領教領教向左使的真功夫,只可惜現在卻沒有了機會「,她媚目朝向問天身後一瞥,嬌笑道:「向左使一路行來,似乎招呼都沒打一聲,童堂主火氣可不小呀」。
向問天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大漢縱躍如飛,頃刻間已至眼前,這人身材魁梧,鬚髮皆白,豹頭環目生得極是威武,不禁赫赫笑道:「童百熊童兄,多年不見,神彩如昔,可喜可賀呀」。
他一面說著,一面將背上的吳天德挪了挪位置,以便交戰,此人武功極高,縱是向問天這樣眼高於頂的人物,也不敢輕視。
向問天知道童百熊與東方不敗交情極深,此人雖是耿忠正直的漢子,但決不會做不起東方不敗的事情來,因此這一戰在所難免,
童百熊目光炯炯,望著昔日這位豪氣干雲的頂頭上司、今日的階下之囚向問天,面色十分複雜,半晌才拱手道:「向左使,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