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笑傲江湖 第六卷開封風雲 第六卷開封風雲 第五十六章 彌天大謊
    祖千秋定了定神,再瞧瞧吳天德那副嘴臉,總覺那冰雪般一塵不染的絕世佳人會委身於他,實在是天下間最難以想像的事情,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自已竟是絲毫風聲不曾聽說,難道是他在誆騙自已?

    想到這裡祖千秋狐疑地道:「莫非你怕被人宰了,所以想要欺騙我們不成?聖姑她……她心高氣傲,從不將天下男子放在眼裡,怎麼會瞧上你這……這……」,他本想說你這小子,忽地想到萬一這傢伙真是聖姑所愛之人,未免太也不敬,所以臨時改口道:「你這位公子」。

    吳天德暗歎口氣,心想:全拜那母老虎所賜,自從受了這傷就到處受氣,在武林中真是寸步難行。現在利刃懸頸,除了任盈盈這根稻草,也實在沒什麼好抓的了。於是硬著頭皮胡亂吹噓道:「這個麼,一言難盡、說來話長,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也是我對盈盈一見鍾情、窮追不捨才打動了她的芳心呀」。

    任盈盈長吸了口氣:這小賊又要編排什麼故事了?她向吳天德掃了一眼,恰恰碰上吳天德飽含深意的一笑,笑得她心頭怦地一跳:這笑容忒地古怪,他可是瞧出甚麼來了麼?

    她忽地想起剛剛在網中時也曾發現他出神地望著自已,若不是發現自已是女兒身,怎麼會用那樣的眼光看我?當時被他的胡言亂語給岔開了,現在想來那眼神大有古怪,我……哪裡露出破綻了麼?

    吳天德見她腦袋轉開,目光飛快地在她喉下一掃,心中暗笑:「這人果然是個女子」,他在網中打她一巴掌時尚未覺得,可她隨後捶打自已的動作,就已令吳天德大為疑心,那舉動如果說是個男人,可也太叫人肉麻了些。疑心一起,吳天德便發現她後頸上和臉上的皮膚有些微的不同,而緊緊靠在自已身上的雙腿傳來的觸感,還有她一直護在胸前的雙手,以及鼻端隱隱聞到的香味兒,都令吳天德生疑。

    此刻有機會對面而視,瞧見她喉下沒有喉結,吳天德才確定這人必是女子喬裝改扮,自已居然看走了眼,將她當成文弱書生,想必一身藝業也極是高明,可惜她也被人點了穴道,要不也不用自已這樣胡吹大氣,靠騙人來脫身了,說出去實在叫人汗顏。

    老頭子聽了,不禁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女人就是這樣,心裡愛死了人家,也不肯說出一分半分。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窗,不過這世上不怕翻山越嶺的男人多的是,懶得伸出手指頭去捅破那層窗戶紙的女人卻也更多,不死孩兒的娘……」。

    祖千秋用胳膊肘兒拐了他一下,打斷他的話,向吳天德問道:「敢問公子,在哪裡識得聖姑她老人家?」

    吳天德想著那日在尼庵中見到的白衣少女,臉上裝出一副神往的表情,悠然道:「那日,我經過崑崙山,在一座山上見到一位白衣少女,在舞一柄劍……」。

    老頭子又插嘴道:「不錯不錯,崑崙山大光明頂是本教昔年的聖地,後來本教將教名一分為二,改稱日月神教,總壇也搬來中原,此事非我教中人知道的不多」。祖千秋瞪了他一眼,道:「崑崙山,剛剛我們就提過了,知道了有甚麼稀奇?」,轉頭問吳天德道:「那劍甚麼樣子?」

    吳天德暗笑:「***,考較起我來啦?那劍……就是把老子攮成這副德性的元兇,我又怎麼會不記得?」,於是笑道:「那劍麼,比普通長劍要短,比短劍卻又略長,劍刃細而劍脊厚,盈盈總是將它藏在袖中,咳咳……,我來中原時,盈盈還要將那柄劍送我帶在身上,不過我一向用不慣劍,所以沒要」。

    黃河老祖聽得呆瓜一般,那柄劍他們只有幸見識過一次,是日月神教十大神兵之一,名曰「逸電」,是任大小姐的貼身之物,她竟然肯將這柄寶劍送給眼前這人,那二人的關係……。

    任盈盈抬起頭來望著屋頂,悠悠地歎了口氣,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吳天德見黃河老祖又信了幾分,心中得意:嘿嘿,只要和那任大小姐攀上關係,不怕不能脫身,至於日後被她知道……,目前逃命要緊,日後之事,日後再說吧。

    吳天德又道:「我一時興起,便拔出刀來與那位白衣姑娘比試起來,鬥了三百餘招,我才僥倖贏了一招」,黃河老祖又是一聲驚歎,此人竟能和任大小姐鬥了三百餘招,最後還勝了她,武功在年輕一輩高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難怪任大小姐垂青於他。

    吳天德又道:「後來我見那位姑娘身邊有一支玉簫,便與小姐比試樂技。唉,盈盈的技藝真是天上少有世間無呀,聽她的簫聲竟是繞山三日而不絕」。任盈盈聽了側過頭來瞧了他一眼,眼神中似笑非笑,也說不出是種甚麼表情。

    祖千秋暗想:「大小姐琴簫雙絕我是知道的,不過古人說繞樑三日已夠誇張,你現在又說繞山三日,嗨,情人眼裡出西施,你願咋說就咋說吧」。

    吳天德道:「聽了這一首曲子,吳某便知必敗無疑,我的技藝怎麼能和盈盈的神乎其技相比呢?於是我別出機杼,既然在曲藝上贏不了她,便在曲子上贏她,於是吹奏了一首她從未聽過的曲子,曲風十分的新穎別緻,這才勉強挽回了些顏面。

    祖千秋奇道:「世上還有大小姐不知道的曲子麼?」

    吳天德道:「這個……我也是靈機一動,將一首中原不曾流傳過的曲子吹給她聽,說實話,我比武勝了盈盈,她都沒有正眼瞧我一眼,不過我這首歌唱來,卻頗受她青睞」,老、祖二人大以為是,想聖姑在神教之中高手見過無數,武功再高又怎放在她眼裡,她酷愛音樂,又是年少女子,那麼聽了動情的歌兒,為人動心,自然大有可能。

    吳天德道:「於是盈盈留我在山上小住,每日一起練劍、彈琴吹簫,感情日深,我們才……,不過盈盈面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告訴你們,此事只可你知我知,萬萬不可再讓別人知道」,黃河老祖二人心中一凜,連忙道「是「,任盈盈聽了他的囑咐心中也自一寬。

    此時黃河老祖才徹底相信了吳天德的說辭,恭恭敬敬地將這位日月神教未來的東床快婿解了穴道,請到椅中坐下。吳天德大模大樣在椅上坐了,瞧見地上的任盈盈,忙道:「快把這位……書生放了,他只是無辜受我連累罷了」。

    老頭子解了任盈盈的穴道,任盈盈站起身來,走過來瞧著吳天德,眼神中神色變幻,好半晌才搖搖頭,淡淡地道:「吳兄……你還真是有才呀」

    吳天德聽出她話中挪揄之意,忍不住臉上一熱,心虛地想:「這女人知道我是在說謊了麼?女人比男人心細,這兩個傻瓜聽不出來,不見得這女人聽不出破綻,瞧她模樣對我倒沒有敵意,我還是快點離開,免得一會兒露出馬腳」,心裡一邊想著,嘴上一邊打著哈哈道:「哪裡哪裡,你認識我的時間還短些,這懷才呀,就像懷孕,時間久了才能讓人看出來……」

    任盈盈就站在吳天德身邊,只要舉手一揮就可斬斷他的後頸,可是那手掌躍躍欲試地提了幾次,耳朵裡聽著他的連篇廢話,心中只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偏偏就是提不起半點殺意。

    祖千秋向吳天德陪笑道:「小人們還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呢,公子和聖姑兩情相悅,怎麼又一個人跑到中原了呢?」

    吳天德正色道:「大丈夫志在天下,豈能被兒女私情所羈絆?盈盈身份高貴,我吳天德對她說過,要憑真本事在武林中闖出一番名堂,將來風風光光地去迎娶她,到時我要讓天空開滿鮮花,滿天神佛為我祝福,黑白兩道齊來祝賀……」。

    任盈盈翻了翻白眼兒,老頭子忍不住搓著手道:「吳公子,你的理想太過偉大,還是不要因此耽擱了大小姐的青春吧,我看先成家後立業也是可以的」。

    吳天德乾笑兩聲,道:「說的也是,要達到這些理想難度是有點大,目前我的理想是……先把傷養好……」。任盈盈忍俊不禁,眼神裡閃過一絲笑意,那晚在尼庵中她也曾和這位華山劍宗的吳天德較量過,那時的他是個機智剛毅、臨危不亂的絕頂高手,怎麼他平時都是這麼一副德性的麼?

    老頭子聽他提到傷,不好意思地道:「這個……這個……,嗨,都是小人們不好,也沒打聽清楚吳公子的底細,就貿然把您給請了來,若是真個不小心傷了您,那我們可是百死難贖啊」。

    吳天德忙道:「這事也怪不得你,說起來我當時正和這位……書生,在園中彈琴」任盈盈臉上一紅,隱約覺得吳天德此句大有語病,而且吐字不清,聽起來甚像是「在園中談情」,心想:這小子是知道了我的本來身份,還是僅知道我是個女子?怎麼聽起來總像是若有若無地在戲弄我?

    吳天德歎道:「誰料那桃谷六仙竟然盜了你們的藥,強行給我灌下,唉!現在天波府內雞飛狗跳,也不知鬧成甚麼樣子了」。

    祖千秋唉喲一聲,驚道:「是了,我們將公子這樣帶了出來,那裡怕不鬧翻了天,我們快些將公子送回去吧」,吳天德心中暗喜,忙道:「不必,不必,我和這位書生一同離開便是」,說著站起身來,忽地瞧見床上那位姑娘,病懨懨地樣子,這幾人在屋裡說了那麼半天話,那姑娘靠在枕上似睡非睡,連聽的精神頭兒都沒有,吳天德的腳步不由一停。

    吳天德瞧著那位老不死姑娘,向老頭子問道:「現在你沒有續命八丸,令嬡的病可還有法子醫治麼?若再採集那些藥材得需多久?」

    老頭子苦笑著道:「唉……若能治便也治了,若不能治……總之是聽天由命吧」。祖千秋在一旁忍耐不住,道:「不瞞公子,不死侄女兒這病是胎裡帶來的,能熬到今日,老兄也不知費了多少心血,老兄為了搜集這些藥材,用了十二年光景,只是……不死侄女兒怕是不能再等一個十二年了」。

    吳天德歎了口氣,雖說是桃谷六仙取了人家的藥,可是畢竟是自已服下去了,這樣一位可憐的姑娘等於是間接死在自已手上。他心中暗想:「記得令狐沖給她喝了自已的血,也不知後來有沒有效果,可是也沒聽說她死掉。說不得,我也只好英雄一回,就當作捐血了吧,日後再幫著老頭子湊齊那些藥材」。

    想到這裡,吳天德轉身走回桌旁,撿起那把被老頭子丟在一邊的尖刀,又從桌上取了一個水碗,一咬牙,揮刀向自已手腕上割了下去。

    任盈盈三人都大吃一驚,老頭子一把搶上前來,驚惶失措地道:「吳公子,你……這怎麼可以」,說著就要上前替他包紮傷口,吳天德攔住他,苦笑道:「這事總是因我而起,若是令嬡因此而死,那吳某真的是要抱憾終生了。說實話,這血中有多少藥物,我也是心中無數,不過想來多多少少總有些作用,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至於那些藥材,咱們再一起想想辦法吧」。

    說著那血已將注滿一碗,吳天德自已本就失血過多,身子虛弱,這時更覺一陣暈眩,被祖千秋扶住,飛快地替他抱紮好傷口。老頭子滿眼熱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公子,您……您……您今後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老頭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吳天德道:「一會兒那血便凝了,前輩快些喂令嬡喝下去吧」。說著呼呼地喘了兩口大氣,對祖千秋道:「這屋裡氣悶得很,祖前輩扶我出去坐一下」。

    三人走出那間小屋,剛剛坐定,大門便被人踢了開來,祖千秋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只見六個苗家打扮的漢子提著彎刀闖了進來,後邊藍鳳凰一步踏進門坎,鳳目含煞地道:「黃河老祖,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竟敢……」,她說到這兒,已瞧見任盈盈站在房中,狠狠地瞪了自已一眼,目光向吳天德一掃,藍鳳凰頓時醒悟,忙改口道:「竟敢將吳公子綁了來?」

    藍鳳凰的神情變化,看在吳天德眼裡,心頭不由疑雲大起。祖千秋見是五毒教主打上門來,心知她是聖姑心腹之人,見她為了吳天德如此大動肝火,看來吳天德這位姑爺的身份,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忙苦笑著向她深施一禮,道:「藍教主見諒,我們兄弟倆事先不知道吳公子的身份,所以多有得罪,現在可是待若上賓,不敢有絲毫不敬呀」。

    祖千秋一禮施罷,只覺眼前人影兒一閃,抬頭看時,那位吳天德吳公子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正拉著他手,把祖千秋唬了一跳,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去看,心想:「這位吳公子有了聖姑,還這樣風流,不知聖姑知不知道,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我還是裝作沒看到的好。」

    老頭子在裡邊聽到聲音也忙跑了出來,與祖千秋兩個人沒口子地道歉,倒弄得藍鳳凰莫名其妙。她與黃河老祖雖然相識,卻無深交,現在知道吳天德二人無恙,在任盈盈示意下,藍鳳凰便即告辭。

    那黃河老祖送出門來,對吳天德畢恭畢敬,把藍鳳凰瞧得好生奇怪,這吳天德有什麼了不起的了,怎麼這兩人慇勤得像乾孫子似的?把眼偷偷去看任大小姐,見她只是向自已微微搖頭,心中不解其意,卻也不敢去問。

    吳天德身子虛弱,與曲非煙同乘一馬,坐在後邊,一手摟著她的纖腰。曲非煙一手控著馬韁繩,一手輕輕撫著他的手腕傷處,歎道:「你呀你,甚麼續命八丸吃了就吃了唄,需要什麼藥材跟藍姐姐說一聲,他老頭子尋藥用了十二年,藍姐姐連十二個時辰都不用一定湊得齊,何苦弄成這樣?」

    吳天德一拍腦門道:「啊,我怎麼忘了,只聽說他尋了十二年才尋齊了藥材,一定難找得很,卻忘了五仙教神通廣大,若是他們出面,豈不……,唉,這一刀挨得實在冤枉」。

    曲非煙哼了一聲,道:「是不是老頭子的姑娘長得漂亮,你才心甘情願挨這一刀?哼,我跟了你這麼久,都沒喝過你的血,你倒是和她血肉相連了呀」。

    吳天德聽出她話中醋意,攬著她纖腰的大手一緊,在她耳邊低語道:「乖乖非煙寶貝兒,你雖然沒有喝過我的血,可是你喝過我的……,古人有雲,一……,十滴血呀」。

    曲非煙哎呀一聲,頓時臊得滿臉通紅,鬆了韁繩雙手捂著耳根子,晃著雙肩嬌嗔道:「哎呀哎呀,不許再說,不許再說……」。

    兩人這一打鬧,其他的人都往這邊瞧,看得曲非煙更加不好意思,向吳天德嗔道:「都是你,讓人家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吳天德瞧見那個女扮男裝的假書生也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已,心中一動,悄悄問曲非煙道:「那邊騎馬的那個書生你認得嗎?」

    曲非煙瞧了瞧搖搖頭,道:「不認得,不是和你一起被抓了來的麼?怎麼你倒問起我來了?」

    吳天德歎了口氣道:「我在亭中歇著,聽人彈起一支曲子,非常的清幽動人,所以就尋聲去看,這才遇見他的」。

    曲非煙哦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道:「你說那首「清心普善咒」?我昨兒就聽到有人彈奏了,你想聽我以後彈給你聽啊」。

    吳天德一呆,道:「甚麼?我聽的那首曲子叫「普庵咒」」

    曲非煙噗哧一笑,慢悠悠地道:「「普庵咒」就是「清心普善咒」,「清心普善咒」就是「普庵咒」,兩者一而二,二而一的呀,我的大爺!」

    清心普善咒、女扮男裝、藍鳳凰看她時的眼神……,一連串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吳天德忽地想到了她的名字,頓時身子一震,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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