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時無言,眾人都對令狐沖一番話大以為然。儀琳雙掌合什道:「我佛慈悲,吳大哥以理度人,但願那田伯光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吳天德笑道:「若是那田伯光不知悔改,我們三人在此發誓,無論誰見了他,都要取他性命,好不好?」。
儀琳忙擺手道:「出家人不可殺生,田伯光雖是個壞人,我們佛門弟子也不能開殺戒的」。
吳天德心想:「早晚你還不是一定要殺,而且殺了一個大boss呢」,口中笑道:「那就讓令狐老弟和我來殺,你只管把他打成狗熊模樣便是」。
儀琳羞笑道:「我怕自已沒有那好本事,不然一定阻止他做壞事的」。
吳天德呵呵笑道:「無妨無妨,你好好隨令師習武就是了。我們擊掌為誓」。
儀琳聽了妙目閃過好奇神色,卻見吳天德和令狐沖互擊了一掌,相視大笑,這才恍然,雖然她是個出家女尼,畢竟少女天性,心中躍躍欲試,便於二人分別對了一掌,心中溫馨之極。
牆邊坐著的少女忽然轉過身來,咯咯一笑,道:「你要殺人,那也容易,馬上還俗便是了。武功不好更沒關係,我爺爺說這大鬍子武功很是了得,你要他教你不就行了」。
吳天德轉頭看那少女,只見她穿身淡綠衫子,皮膚雪白,一張臉蛋兒清秀可愛,眼珠兒靈活,透著靈動狡黠。
見吳天德和令狐沖等人都轉眼看她,那少女皺了下鼻子,道:「看我做什麼?我長得好看吧?那位姐姐若是留起頭髮,穿上裙子,比我還要漂亮呢」。
黑袍老人轉身站起,愛暱地在她頭上撫了撫,對吳天德幾人道:「小孩子調皮,諸位不要介意」。
吳天德見這老人身材偉岸,方面闊目,談笑之間氣度不凡,而且分明身負一身上乘功夫,便拱了拱手道:「晚輩不敢,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姓曲,這是孫女兒非煙」。
吳天德心中一動:「原來是他?這便是寫下』笑傲江湖曲『的魔教長老曲洋?」
曲非煙牽著爺爺的手,笑嘻嘻地向他道:「大鬍子,你說不敢,那就是心中還是介意了?」
吳天德略有些尷尬,呵呵笑道:「這個麼……,看姑娘生得這麼聰明可愛,在下怎麼會介意呢?」。
曲非煙眼珠兒轉了轉,疑惑地向曲洋道:「爺爺,一個人可不可愛看相貌看得出來,難道聰不聰明也能看相貌便知道?原來這大鬍子武功了得,相面的功夫也是一流」。
曲洋瞪了她一眼道:「多嘴」,向吳天德一笑:「這孩子讓我寵慣了,現在這酒樓內鬧出了人命,一會兒若是官兵來了總是麻煩,我看還是趕快離開此地再說吧」。
吳天德暗叫一聲苦也,他來到酒店這麼半天,還不曾吃過東西,但也知道曲洋說的甚是有理,雖然他有錦衣衛腰牌在身,不怕縣裡的差役,但是一路行來看百姓的神色,對官兵都不太感冒,若是露了身份,不免和這幾位人物有了嫌隙,於是點頭稱是。
吳天德起身便要拾掇桌上剩下的酒菜,曲洋一笑道:「這些飯食已經涼了,又灑上了酒水,不要撿了。非煙,去給吳先生拿些吃的東西」。
曲非煙拿了碎銀向那老闆買取食物,老闆竟執意不收,匆匆捲了三張蔥油餅,裡邊夾了滿滿的醬牛肉,拿防油蠟紙包了,曲非煙提在手裡,歪頭向吳天德笑道:「本姑娘伺候你飲食,你怎麼謝我?」。
吳天德笑道:「回頭我送你些胭脂水粉好了」。
曲非煙嗔道:「我不要那些東西,剛剛你不是說有一套殺豬刀法,不如教給我怎麼樣?」。
令狐沖聽了哈地一笑,道:「你個小姑娘學了殺豬刀法,太過難看,以後豈不是嫁不出去?」。
曲非煙橫了他一眼,道:「剛剛那大鬍子偷看尼姑姐姐,眼睛色色的,只有你目不斜視,像個好人,怎麼現在也學這大鬍子油嘴滑舌?」。
一時三個人都僵在那兒,令狐沖張了張嘴,不知如何接口。吳天德一張臉黑裡透紅,心想:「娘的,老子就今天純潔了一回,還被這丫頭說得如此不堪「,儀琳聽了心裡咚地一跳,暗想:「吳大哥真的色色……的偷看我了麼?我是個瘦瘦弱弱的小尼姑,他偷看我做什麼?這小姑娘這樣說他,他會不會生氣?」一時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偷眼瞄了吳天德一眼,那張臉臭臭的,倒不怎麼像生氣,這才放下心來。
曲洋搖了搖頭,可是這小孫女兒從小野慣了的,口無遮攔,他也無可奈何,忙接口道:「我們快些離開吧,官府來了沒有個三天五天是走不成的」。
令狐沖道:「這遲百城師兄是泰山派的弟子,不能讓他屍體棄置在這兒,吳兄,煩你把他攜到城外,讓他入土為安吧」。
吳天德想了一想道:「我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麼提著一具屍體出去,滿城的人都看得見,不出三日,畫影圖形就遍佈天下,怕是寸步難行了,不如你們出去往東城門外,我提著屍體去南門外找個地方埋了,再繞過去尋你們。我是要去衡陽的,要是順路,咱們就一起走」。心中卻想,嘿嘿,不信你們不是去衡陽。
曲洋點頭稱善,於是眾人收拾停當,分頭出城。
吳天德攜了遲百城的屍體出了南城,飛快地行至一處丘陵,此地柳枝兒已經抽出嫩綠的枝芽兒,鬆軟的土地上冒出零星的小草。吳天德呵呵一笑,自語道:「此處土地鬆軟,易於挖掘,風水真是好的很,遲兄,我就將你葬在此處吧。」。
吳天德用單刀掘了一個淺淺的土坑,湊合著將遲百城葬了下去,心想:「人死如燈滅,對死屍畢恭畢敬又有何用,我們講究的是厚養薄葬嘛」。看看土壤凸起,又踩上幾腳,口中嘟囔道:「遲兄莫怪,我是怕夜晚野狗刨了你的屍身,踩得結實些安全」。
看看弄得差不多了,正要奔向東城,猛抬頭,只見一個胖大和尚笑吟吟站在面前,倒把吳天德嚇了一跳。只聽那胖和尚呵呵笑道:「你這小子面帶忠厚,內藏奸詐,俗話說先死為大,入土為安,你不好好深葬他也罷了,怎麼還在他身上踩上兩腳?」。
吳天德觀念究竟與這時的人不同,不似古人對屍體比對活人的敬意還要大上幾分,哈哈一笑道:「這個……這個……佛家不是說身體只是一具臭皮囊麼?活人的身體都是臭皮囊了,死人的又算得了什麼?」
那胖大和尚一聽,瞪起一雙牛眼啐道:「放屁,這是哪個混蛋說的?」。
吳天德也嚇了一跳,驚笑道:「這個……這個是佛祖說的」。
那和尚聽了撓撓光頭,訕笑道:「哦?是佛祖說的麼?既然佛祖這麼說,想必是有些道理的,你要踩便踩吧」。
吳天德瞄著這和尚,心想:「這莫不是個坑蒙拐騙的假和尚吧?自已還是早早趕去和令狐沖、儀琳匯合,去衡山看看吧,若是得便,就救了劉什麼風一家,自已是朝廷命官,想必管了此事嵩山派也不敢尋自已的麻煩」。
於是向那和尚一笑,道:「大師傅,我已經踩完了,路不平,有人踩,你要是看著不平,不妨也踩上兩腳,告辭了」。
轉身展開身形,縱躍如飛,直奔東城,掠行數十丈,只聽耳邊有人吹了口氣,哈哈笑道:「小子輕功不賴」。
吳天德提起的真氣一窒,險些跌倒,駐足回頭一看,只見那身材高大的胖和尚就站在自已身後,笑嘻嘻地看著自已。
吳天德又驚又怒,心中大起戒心,以他的武功,奔行之際,身後緊躡著這樣高大一條漢子,居然恍然不知,這人的功夫實在駭人。
吳天德停下腳步,拉開架子瞪著那漢子道:「你要做什麼?」。
胖和尚哈哈一笑,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恆山派的儀琳小姑娘?」。
吳天德睇了他一眼,心想:「莫非又是一個淫賊?就算是,他追著我算怎麼回事?」。
於是吳天德乾笑兩聲,道:「此話怎講?我怎麼會喜歡……儀琳姑娘呢?」
那胖大和尚聽了勃然大怒,跳腳道:「混賬,難道儀琳長得不美?難道還配不上你這麼個刺蝟似的大鬍子?你是什麼東西,那麼一個天仙兒般的女孩兒,你竟然說不喜歡?」
這和尚越說越氣,伸出手來打向吳天德臉頰,吳天德見他手法奇快,慌忙伸手一格,不料那和尚明明揮臂打他右臉,堪堪迎上他格架的手臂時,不知怎麼手臂變得像麵條兒一般柔軟,倏地一翻,啪地打在他右臉頰上。
登時五條紅紅的掌印浮現出來,吳天德伸手拔刀,他快那和尚更快,刀只拔出一半,那和尚手臂探出,拍在他手背上,單刀鏗地一聲又插回鞘內。
吳天德展開身法,騰挪閃移,不斷變幻,這把刀卻總是拔不出來,那胖大和尚身材雖高大,卻是靈巧如鬼魃,如影隨形,緊緊跟著他,每次刀拔出一半,都被他拍了回去。
那和尚呵呵笑著,時不時伸掌在他肩上拍上一記,腦袋上彈上一下,這和尚胡羅卜般粗細的手指在他腦袋上一彈,便感覺腦袋嗡地一聲,一疼之後便木了,想必已經起了好大一個包。
和尚哈哈笑道:「這陰魂不散身法是回聲谷的獨門武功,我只不過學了個形似,若是由我老婆使出來,才有你受的吶」。
吳天德暗暗叫苦,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笑傲江湖中有什麼輕功詭異的回聲谷。他腦袋被敲得暈了,一時更想不起怎麼這和尚會有老婆。
眼看頭上包越來越多,再打下去就要變成釋迦牟尼了,吳天德忍不住叫道:「你這臭和尚,我喜不喜歡儀琳干你屁事?你到底要怎麼樣?」
和尚道:「你在回雁樓賊眉鼠眼偷看儀琳,明明就是喜歡她的,現在居然撒謊,還不該打?「。
吳天德哭笑不得,棄刀於地道:「***,老子就喜歡她了,怎麼著?你這和尚要管尼姑的事麼?」
那和尚一聽大喜,一張胖臉笑得如同一朵綻開的蓮花,還是被踩過一腳的,呵呵笑著,一豎拇指道:「這才是真漢子,喜歡就喜歡,管她是不是出家人,嗯!我看你小子很合我的胃口,不錯不錯」。
吳天德洩氣地道:「我承認喜歡她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那和尚笑得合不攏嘴,揮手道:「快去快去,好好保護儀琳,我看她心裡也是喜歡你的,你們早早成親,早早生個娃娃」。
吳天德涕笑皆非,心想:這和尚神神經經,不好對付,先應付了他再說。於是恭恭敬敬地對他道:「是是是,小子一定和儀琳師太早結連理,夫唱婦隨,相敬如冰,舉案齊霉……」。
胖和尚聽得瞪眼,喜出望外道:「咄,你這小子居然出口成章,更合我的心意了,哈哈哈……」。
吳天德:……
胖和尚揮了揮手道:「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儀琳?那孩子美麗非凡,我一路跟著她從恆山下來,路過的男人沒有不偷偷瞧她的。今日下雨我只是離開片刻的功夫,那孩子就被田伯光小賊擄走了。現在她是你的老婆,你還不快去守住她?哈哈,這下不用我擔心了」。
吳天德歎了口氣,向他施了一禮,轉身便走,剛剛跑出兩步,只聽那和尚怒道:「站住!」。
吳天德苦著臉道:「大師,又有何分咐?」。
大和尚怒氣沖沖道:「你既然對儀琳一見鍾情,愛慕不已,又費盡心機討她喜歡,才讓她喜歡了你這小子……」,吳天德木然想:這都是你說的,我什麼時候做過?
大和尚滔滔不絕、添油加醋虛構了一個癡情男苦追天上仙女的故事,然後話鋒一轉,怒道:「她喜歡了你,是你莫大的造化,怎麼又去對別的女人說笑?說笑倒也罷了,還當著她的面勾三搭四?」,說著簡直怒不可遏,衝上前來在他腦門上狠狠敲了一記。
這一記敲得狠了些,吳天德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其實已看出這和尚武功雖在自已之上,相差也不是極多,但是他這身詭異莫測的輕功身法實在神鬼難測,自已根本對付不了,只好生生硬受了一記,腦門上立刻彈出一個紅紅的肉包。
吳天德抱著腦袋大叫:「大師傅不要再打了,在下哪有勾三搭四,三心二意了?」
和尚冷笑一聲,一手掐腰,另一隻手去掐住自已喉嚨,做出一副嬌滴滴的女人模樣,扭著屁股細聲道:「大鬍子,你說不敢,那就是心中還是介意了?」
然後挺起胸來哈哈一笑粗聲道:「這個麼……,看姑娘生得這麼聰明可愛,在下怎麼會介意呢?」。
接著又扮成女人模樣道:「本姑娘伺候你飲食,你怎麼謝我?」。
然後扮出一副淫賤色狼模樣道:「回頭我送你些胭脂水粉好了」。和尚表演完怒氣沖沖說道:「你看看,多麼無恥,多麼下賤,唉,儀琳是多好的姑娘呀,你居然不知珍惜」。說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吳天德張口結舌,舌頭打著卷兒道:「大……大師,我只是和那位小姑娘說笑兩句罷了,這……怎麼算得調笑?」。
和尚正色道:「你既然喜歡了儀琳,心裡頭、眼裡頭就應該只有她一個人,不要說和別的女人調笑幾句,就算是看上一眼,想上一下,都是萬萬不可的」。
吳天德心中惡狠狠罵了一句:「我日!整個一自虐狂」。心思一轉,忽然想起一個人物來,猛地跳了起來,指著和尚道:「不戒,你是不戒和尚」。這一刻他終於想起這人是誰來了,難怪他對儀琳這樣關心,又大談什麼『貞節烈男經』,這一下子全明白了。
和尚怔了怔,摸摸光頭笑道:「好眼力,居然認得和尚我。」,笑罷一指吳天德,厲聲道:「認識我也得教訓教訓你,不然將來一定害得儀琳傷心」,說罷揉身撲上,又是一陣拳腳。
吳天德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抱頭哀叫道:「大老爺,我冤枉呀!」。
過了許久……,吳天德有氣無力地道:「死變態,你打夠了沒有?」
另一個呼呼直喘的聲音道:「打夠……了。待我再好好教教你為人夫的規矩,就可以了」。
吳天德:……
遠遠地,看見吳天德踉踉蹌蹌走來,儀琳興沖沖地迎上去,道:「吳大哥,原來曲前輩也是去衡陽的,我們正好一路……啊???你的臉,還有你的頭……」。
吳天德迎著眾人驚疑的目光,背負雙手、擺出一副淡然的的樣子:「路上碰到兩個小蟊賊,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啊哈,天色不早了,我們這便起程去衡山縣吧「。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