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回朔到三日之前,祖君彥帶領著自己的使團剛剛抵達太原。
劉武周雖然未曾親自出場,但是對祖君彥的歡迎儀式依舊頗為不小,迎接的負責人也是其麾下的第一大將宋金剛。在街道的一旁,兩個身形健碩挺拔,將漢人的文士服撐的緊繃的胡人混在人群之中,注視著逶迤前行的騎兵隊,臉上泛起了一抹冷笑。
當天晚上,在劉武周宴請祖君彥等一行人之後,各個大臣俱都散歸自己的府邸,祖君彥一行自然也回到了劉武周為他們安排的館舍休息。
祖君彥並沒有立刻休息,而是讓侍女沖了一壺清茶,靜靜的思索著,此番前來勸降劉武周,看似簡單,但卻並非是十拿十穩,因為,這其中夾雜了突厥人的關係。此時月上高天,群星閃爍,環境也頗為清雅,正適合思考,故而他希望自己能夠考量的更加周全一些,在翌日可以與劉武週一舉談成,使得突厥人沒有太多的時間作梗。
祖君彥就這麼品著香茗,望著星空,在這種環境之下,他的思緒彷彿一下子被打開了,種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的湧動出來,他開始在自己的腦子裡規劃,籌謀,當月亮漸漸升至中天,他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思考,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正當祖君彥準備會臥室休息之時,忽然聽到一種奇怪的風聲,那種聲響很熟悉,只在剎那間,祖君彥便想到了,這是夜行人在風中奔行的聲音。他並非是那種單純的書生,武藝也是頗為不弱,當年在李密麾下之時,也沒有少主持這種在黑夜裡進行暗殺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是被人給算計了,應該不是劉武周,通過今晚的晚宴,祖君彥可以斷定,劉武周絕對沒有這樣的膽子。
他立時吩咐負責守衛自己的天劍衛帶自己上天,並令其中一人準備迎戰。不過似乎是有些晚了,那些黑衣人顯然都是頗為精擅暗殺的好手,排成一定地陣勢,腳下踏著一定的步伐,揮舞著手中的刀槍。殺向了隨自己前來的使團的成員!
整個過程,雖然繁複,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出聲,不論是殺人,還是被人殺。一切都在無聲之中進行。祖君彥在半空之中看著自己的屬下這樣被屠殺著,卻又無能為力,心中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窩囊。
「軍師。現在我們該如何做?是不是先回去向漢王稟明此事?」其中一個天劍衛看著地下地情形,也是窩火的緊,滿面的戾殺之氣。
「不急,如此回去,也顯得我們太沒有本事了,即便是漢王不責怪我們,我們也會被其他的同僚所恥笑!」祖君彥搖了搖頭「我們等,我想。這裡的事情,劉武周很可能是不清楚地,我們還有機會!況且,時間稍一耽擱,漢王也會覺察到其中的不對的!」
下面的殺戮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此番隨祖君彥前來的人也沒有多少,不過五百餘罷了!這些人完成了自己地任務之後。又放了一把火,而後便撤走了,不過撤的時候也不是一起撤走,而是分散成了數十個小組,向太原城的四面八方擴散開來,讓有心跟蹤地祖君彥也沒有了辦法!
不過祖君彥依舊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因為這些殺手的招法很是單一,多為劈砍之技,卻偏偏有妙不可言!身材也多高大威猛,祖君彥幾乎立刻就可以斷定,這些人是草原上的胡人,更確切的說,是草原上的突厥人,只是不知道此番行動的指揮者是突厥的哪路高手,如此的利索。
在太原北城地一個小宅子裡,一個面目剛硬,身材偉岸的青年之人跪在地上,高坐於主位之上的是一個更加年輕的男子,樣貌頗為俊秀,正在撫摸著一桿長槍。那動作之輕柔,就彷彿是在撫摸自己心愛之人的肌膚。
好一會兒,那清秀地年輕人才將長槍放在一旁,望向了跪在地上的男子,「鐵雄,你一回來就跪在地上,可是事情沒辦成嗎?」
「請王子降罪!此番雖然將使團中地隨員以及護衛斬殺一空,但是卻並未找到正使祖君彥!」跪在地上之人叫慕鐵雄,在草原上有悍獅的稱謂,但此刻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卻是連頭也不敢抬。
「沒有找到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知道這是曾進給祖君彥這個軍師的特別保護呢?還是劉武周這個傢伙的佈置?」這個所謂的王子名叫突利,也不是一般人,功法得到過武尊畢玄以及魔帥趙德言的親自指點。他在屋子裡踱著腳步,自言自語著,好一會兒,方才大笑著道,「管他那麼多呢,反正這件事要算起來,也必定是算到頡利可汗的頭上!起來吧,鐵雄,這次本王子是不會怪你的!」
「多謝王子!」慕鐵雄連磕了幾個頭,方才站了起來,陪侍在突利王子的身邊,接著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追殺?」
「不!」突利王子搖了搖頭,「那祖君彥也是中原俊傑之一,智謀多端,若是出手太多,恐被其窺出馬腳來,現在的狀況雖然有些不太如意,但也不錯了,時間還有長,我們也不必著急!」
頓了頓,突利王子又道,「這些日子,你務必要約束好你的部下,不能讓他們出來,免得被劉武周發現,他手下的那個宋金剛,可是一個厲害之極的人物!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握能夠穩勝於他!」
「我們如此做,豈不是半途而廢了?」慕鐵雄脾氣有些直,有些堅持的說道,「如今這點事情,恐怕未必能夠達到我們的目的啊!中原不亂,我草原如何能夠興盛?」
突利冷冷的望了慕鐵雄一眼,道,「你執行命令也就是了!」他心中想的卻是,若是突厥不亂,自己如何才能趁勢而起,奪得突厥大權呢?
慕鐵雄對於突利王子的命令,自然是不敢違抗的,乖乖的去執行命令去了。
那館舍上空漫天的大火自然是引起了夜間巡查的軍隊的注意,一邊向上面報告,另一方面則趕快進行救火,但是由於火勢太大,當撲滅之時,天已經朦朦亮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劉武周自然是甚為惱怒,知道有人存心離間自己與曾進的關係,讓自己不能順利的降順曾進。至於作案之人為何,他根本連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草原上的突厥人。
自己此番前來攻打太原,突厥的頡利可汗也特地派來了一千精騎為自己助陣,自己身為突厥人封賜的定楊可汗,再加上突厥日益強大,他也不敢違抗,以免得罪了之後麻煩。現在這種關鍵時刻又出了這樣的事情,若非在事後的館舍殘跡搜索之上發現,祖君彥這個領頭之人很有可能沒有死,他恐怕也只能據城死守了。
但是而今的情況也很複雜,他身為突厥人封賜之人,過往與突厥人過從甚密,自己手下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突厥人的奸細,就連他也不清楚,更何況他也沒有證據這件事就是突厥兵將所謂,所以,他一時之間也沒法子對那突厥騎兵出手。
劉武周只能嚴令封鎖城門,派兵在太原城內做做大肆搜索的樣子,表現出一個姿態,好給曾進方面一個交代,暫時拖著,自己則與宋金剛等一批在後期投效自己的人進行秘密商議,看看應該怎麼辦?
宋金剛雖然建議他對城中的那些突厥兵將施以雷霆手段,以此來向曾進表明心跡,再上表投誠,則不僅不失公侯之位,尚還會留下一個好名聲!但是劉武周卻不敢一下子做的那麼絕,他還想看一下來自於江南的反應,否則,若是貿然為之,而一旦曾進震怒,自己便連絲毫的退路都沒有了。
祖君彥在看了劉武周的後續反應之後,信心也不是那麼足了,也不敢再貿然現身,與劉武周相見,只能與那幾個天劍衛一起,潛伏在城外,等待著自家漢王的反應。如果是大動干戈也就罷了,再也沒有他出手的餘地,他也就只能心甘情願的陪居在四大軍師的末席了。
但若是曾進只是派了一些援軍,還是希望以和平的手段解決劉武周政權,那麼他依然還有翻盤的機會!在他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很大,他雖然歸順曾進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對曾進的性格卻也有些瞭解,自家的那個漢王看似心冷如鐵,但卻實實在在可以稱得上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