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如今的秦王秦子丞是上一代帝王秦穆公的第十八子,是一名不得寵的妃子所生,少時並不如何的出眾,甚至於連秦穆公自己很多時候都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兒子。歷朝歷代秦皇室中,子孫都甚是繁盛,上一代的秦穆公比之如今的秦王更加勇猛,當政二十年,得子四十七人,女兒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秦皇室對外臣的防備,就造就了各皇子分封四方,勢力割據,最後終於在秦穆公暮年的時候,秦國爆發了巨大的內亂,二十多名勢均力敵的皇子爭權奪位,險些將秦國的百年基業葬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動亂持續了三年,原本被國人看好的幾個皇子相繼落敗,反而被最後加入戰局的秦子丞得位。秦子丞前半生在動亂的戰火和狡詐的謀算中渡過,自然就形成了他對人

    心的防備。車馬距太和宮還有三里多的路程,就被攔下,經過輪的嚴查之後,才被放行。

    好不容易到了太和宮玄武門,已經有四撥人馬奉命檢查,青夏一身青白雙色錦袍,雲鬢高挽,姿容秀麗,站在巍峨聳立的玄武門下,臉上波瀾不驚,心底卻是怒火重重,一步一步的在宮人的監視下,向著皇宮大內走去。她曾經是多麼地厭惡皇宮,甚至不惜拚死抗爭也要逃出生天,可是這一刻,忍受著這些人非人的眼光和蠻橫的無禮,她卻一步一步心甘情願地走進了這座巨大華麗的牢籠。

    心若被困,天下處處是牢籠,心之所安,矮瓦斗室也是世外桃源。

    青夏不露神色的站在一處宮殿之內,任四名滿臉皺紋眉眼刁鑽的老嬤嬤脫下她的衣服,檢查她身上可有攜帶兵器,幾乎要將她全身的衣服全都拔下來,一名老嬤嬤甚至拆下了她的髮鬢,好像那頭髮裡也能藏著一把寶劍砍刀一般的仔細翻找,青夏胸腹起伏,眼眸半瞇,靜靜地不發一言。終於,繁雜的檢查完畢,那幾名老婆子什麼也沒找出來,似乎頗為不甘,忿忿地站在一旁,竟然沒有絲毫想要幫她把脫下來的衣服再穿回去的意思。

    青夏自己穿好衣衫,對著鏡子將髮鬢盤好,脖頸挺直,對著幾名老嬤嬤施了一禮,雙眼在幾人的臉上狠狠地看了一眼,轉身就要向外走去。她現在無名無份,只是一名宣王帶回府的普通女子,這皇宮大內之中,隨便一名七品侍女都要比她的身份高。加上裡面有人示意,這些人自然不會將青夏放在眼裡,剛要出門,突然一名老嬤嬤高聲地叫道:「慢著!」

    青夏緩緩地轉過身去,進門之後,頭一次開口,沉聲說道:「不知嬤嬤還有何事?」

    青夏常年在軍中打滾,雙手染滿血腥,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帶著強大的煞氣,此刻她只是微微地挑眉,一個冷歷的眼神就嚇得老嬤嬤一陣戰慄,不過想起自己的強勁後台,立時又來了底氣,大聲叫道:「把鞋脫了,我們要檢查。」

    青夏眼眸一寒,抿起嘴角,緩緩地坐在椅子上,姿態閒適地說道:「請恕民女前陣子胸腹受了重傷,直到現在也無法彎腰,嬤嬤若是要檢查,不妨自己動手。」

    「什麼?」另一名老嬤嬤瞪眼怪叫道:「你是什麼身份,竟然讓我們替你脫鞋?」

    青夏淡淡一笑,緩緩說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各位嬤嬤自然心領神會,但是我將來是什麼身份,幾位卻未必能未卜先知。諸位都一把年紀了,做人做事,還是給自己留一點餘地,凡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以免將來後悔莫及,哭訴無門。」

    「好一張利嘴。」一名一身大紅錦緞,上繡孔雀圖紋的女子突然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這女子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華服雲鬢,眼眉如畫,冷笑說道:「我識人無數,還沒有見過像你這般還沒得勢就這般張狂的女子,若是將來真被你飛上枝頭,眼裡還有這三宮六院的正宮主子嗎?」青夏毫不動容,她早就聽到這房間有聲音,顯然是來看自己出醜的後宮女子,對於這些心理已經扭曲了的後宮妃嬪,青夏向來沒有什麼好印象,既然人家已經擺明車馬要與自己為難,一味退縮只會讓人欺負,倒不如索性一次解決了這頻頻不斷的麻煩。想到這裡,驀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大膽!這後宮之中,真正的正宮主子只有淳於皇后一人,何來三宮六院的正宮主子?你自己本身說話就顛三倒四,目無尊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張牙舞爪。常聞皇家別院女子賢淑仁德,大度寬厚,聚集了天下女子的精銳,堪稱民間婦德的表率,怎麼竟然還有這樣的貨色嗎?」

    「你!」女子大怒,伸出嫩白的手指,指著青夏叫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這樣同我說話?」

    「那你又是什麼身份?」青夏冷冷地說道:「你手指嫩白,指肚卻有薄繭顯然終日撫琴,你身姿窈窕,可惜腳下虛浮,小腿肌肉粗壯,顯然經常跳舞。儘管你的香粉夠厚,但是你的鼻側還是可以看得出有一個小孔,顯然是穿過鼻環,你穿著紅色宮裝,妄圖喬裝高貴妃嬪,可惜綢緞粗糙,毫無光澤,鳳凰尾處已經挑絲,肩膀寬大,並不合身,你鞋間前鼓,就連鞋子也不合腳,髮釵倒是高級,只可惜發位不對,全部下垂,顯然你是自己走過來的,不是坐著車攆來的,我實在是想像不出,宮裡有哪一位有資格穿著二品妃子錦袍的內宮主子。要勤奮到終日以琴為藝,以舞為技,更似坊間女子一般穿著鼻環,衣不得體,釵橫發亂,步行到這外三殿來躲在屏風後面窺視我一名小小的平民百姓?」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女子呼吸急促,面色慘白的大聲叫道。青夏緩緩坐回椅子,端起一旁的茶碗,用茶蓋輕輕的撥著裡面的茶葉末子,輕輕地吹了一口,頭也不抬的淡淡地說道:「你不過是宮裡一名尋常舞姬,而且還來自民間,進宮時間也不長,連為人處事的道理都沒有學會,就敢這樣魯莽地跑到自己不熟悉的人面前張牙舞爪無禮地咆哮,你可知道不分品級,胡亂穿戴妃子的衣袍,是何等的大罪?將你翻來覆去地殺了幾個來回也不止,槍打出頭鳥,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就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嗎?」青夏手一揚,噗的一聲就將手上的熱茶全都灑在那扇竹子編織的屏風上,滾燙的水順著細縫猛灑了進去,裡面頓時傳來幾聲尖叫,青夏恍若未聞,淡笑著站起身來,對著幾位目瞪口呆的老嬤嬤說道:「這茶味道太差,嬤嬤們身嬌體貴,哪能就喝這種東西,等民女回府之後,會打發人送上幾包新鮮龍井過來,以作孝敬。」

    說著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紅衣女子,笑著說道:「不叫的狗未必就不會咬人,沒有豎旗的地方往往就會有敵人埋伏,去換雙鞋吧,腳會被擠壞的。」

    「諸位嬤嬤,這女人冒充娘娘,想必是有違宮禁的,你們還要忙著處理她,民女就先退下了。」說罷,轉身就走出了屋子,跟在內的身後向著瑤妃的水瑤殿走去。

    還沒走遠,身後就傳來一陣雜亂的嘈雜之聲,青夏嘴角冷冷牽起,暗道我倒要看看這群女人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冷哼一聲,眼神冰冷的向前走去。

    三年來,莊青夏這個紅顏禍水幾次引得各國紛爭,就連超凡脫俗,掌握大秦兵馬大權的宣王殿下,都未能倖免,自然會引起這後宮女子的興趣。女人之間,想必天生就是敵人,更何況對於青夏這種沒有過硬身家背景,聲名狼藉,朝齊暮楚,轉頭往秦的女子,自然更不會有什麼好名聲,莊青夏這一入宮,定是剎那間就成了宮中諸位自命不凡的女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派遣下人來給她下馬威,好出出風頭。

    原本青夏並不想多生事端,以免影響到秦之炎的仕途,可惜她靴子裡放匕首已經成了習慣,就連當初在南楚皇宮,也是刀不離身,方纔若是真乖乖脫鞋,想必已經引起了大亂子,不如趁勢鬧一頓,也好絕了這群女人沒完沒了的試探。

    一路上再也無波無浪,穿過了三個場子,就到地水瑤殿的殿門,一排宮廷內侍正等在門口,大約有三十多人,有低等的侍女,也有背著藥箱的醫官,青夏眉梢一挑,知道第二關來了。

    按照宮中規矩,平民進宮,必須要有內務府下屬的醫館所開具的無傳染病證明,青夏被招的突兀,來不及去醫館診脈,自然不會有什麼證明。瑤妃想得倒也周全,竟然派出宮廷醫官,在殿外為她診症,青夏心中怒火熊熊,可是面上卻不得將所有的想法都壓了下去,秦之炎溫和的臉像是初春的雪水一般融化了她心底的怨憤和怒意。

    只見那些低等的侍女拉起了層層的帆布,並在裡面放置了一隻大木桶,在前面耽擱的時間過長,裡面的水早已失去了熱度,在這樣初春的清冷空氣裡,散發著森森的寒意,一名面色木然的侍女走上前來,沉聲說道:「脫衣服,先洗漱乾淨,然後才能經醫官的手。」

    青夏走到帆布中央,只見裡面又是四名老嬤嬤,人人面色不善地看著她。青夏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脫下衣衫,低頭的時候手腳利落的將匕首藏到木桶下面,然後一絲不掛的走進了木桶之中。

    自從中了毒之後,青夏的身體就越發的贏弱,這水冰冷刺骨,滿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頭來,青夏握緊了拳頭,然後挺直背脊,坐在木桶之中,臉色青白,沒有一絲血色。幾名老嬤嬤冷笑著靠上前來,人手一隻毛刷,挽起袖子就探手進水中,在青夏的胸前後背,狠狠地搓刷了起來,一道一道的紅痕出現在青夏白皙的肌膚上,慢慢的滲出細小的血絲,在冷水中飄散。水越來越涼,青夏的臉色已經蒼白的像一張白紙一樣,渾身上下紅痕遍佈,她已感覺不到痛楚了,身子在清冷的空氣裡被凍得麻木,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這洗漱終於過去,幾名老嬤嬤冷笑一聲就紛紛走了出去,青夏手腳僵硬的從木桶裡站起來,險些摔倒,穿戴整齊之後,將匕首放好,就走了出去。

    一眾宮遷內侍將青夏用過的木桶,毛巾全都當場焚燒,好像她真的有什麼病症一樣。

    七八名醫官走上前來,青夏由於身份不及這些四五品的醫官們,所以接受他們的診症就必須得跪在地上,望聞問切,一個一個的排上前來,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終於商議出了一劑方子,青夏跪在青石板上等待著他們煎藥,半個時辰之後喝下了一碗苦澀的湯藥,然後被告知三個小時之後若是身上沒有紅疹,那就說明沒有傳染病,就可以入宮了。

    然後,一眾醫官內侍就退了下去,只繁星剩下兩名守門護軍看守著跪在地上需要靜候三個時辰的青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排排的宮燈掌起,前殿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了進來,青夏知道那是為了迎接秦之炎而在正殿舉辦的宴席,現在可能剛剛才開始。夜裡的風越發的冷,吹在她單薄瘦弱的肩膀上,臉孔蒼白如雪,整個人好似夜色中的一片孤菊一樣,堅硬的青石板已經讓她的雙腿失去了知覺,門庭內的兩名掌禮太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只等她稍微支撐不住摔倒,就上來打一鞭子來懲辦她一個大不敬之罪。遠遠的宮門下,有嘈雜的聲響,青夏知道,那是一群閒得發慌看熱鬧的宮人。

    她也不去理會,靜靜地跪在那裡,衣衫單薄,身材消瘦,可是卻好像是一座豐碑一樣,一動也不動。

    她知道,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危機還在眼前這座看似溫暖富麗堂皇的宮殿中。他們趁著秦之炎剛剛回京,被秦王招去赴宴無暇分身,更無法傳遞消息的空當使出全力來對會自己,為的無非是一個此女子放蕩無德乃是不識大體的鄉野村婦的名號,如此才能夠名正言順地將自己從秦之炎的身邊趕走。如果之前自己還可以抓住她們的空子,反咬了她們一口,那麼現在面對這歷代相傳的宮廷規矩,自己就沒有任何一點反駁的餘地。

    她微仰著頭,雙眼冷歷地望著前方,堅挺地跪在那裡,沒有一絲動搖。

    歷代王侯相爭,是何等的血肉相捕,這裡面的詭異波瀾,比之現代政客更顯驚悚。一個不小心,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局面。在白鹿原大營中的那一晚,她就已經認清了一切,既然她曾經自願的走進了這座咸陽城,那麼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勇氣,如果連這麼一座小小的宮門都進不去,那麼還有什麼站在他身邊的資格。

    宮燈高燃,一場清雪緩緩而下,更鼓打響,裡面才緩緩走出一名趾高氣揚的內侍太監,浮塵一揚,尖著嗓子叫道:「娘娘有旨,傳莊青夏。」

    身份所迫,青夏不得不一個頭磕在地上,一絲不苟不肯讓別人拿她的半點錯處,沉聲說道:「民女接旨。」老太監眼梢輕輕地蹩了她一眼,尖著嗓子說道:「跟我來吧。」

    青夏雙手撐在地上,緩緩地挪動身子,一點一點地站起身子。她緩緩吸了一口氣,眼神銳利的向著遠處那處嘈雜的宮門望去,今日所受的一切恥辱,她都牢牢地記在了心裡,早晚有一天,會一併討還,一點不留地全部回贈。蒼白的女子咬著下唇,回過身去對著老太監恭敬地說道:「有勞公公了。」

    香氣瀰漫,暖意襲人,撩開了西北大蒼雕聆簾,老太監連忙弓著身子,諂媚地叫道:「奴才實實實祿安,帶民女莊青夏拜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過了一會,才聽裡面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道:「進來吧!」

    祿安趕忙示意青夏跟了進去,只見入目是一座寬敞的正廳,當中一鼎巨大香爐,焚香裊裊,地上鋪著軟綿綿的華麗地毯,四角宮燈明亮,兩名黃衫宮女站在一角,慵懶地聲音從裡間傳來,隔著層層珠簾,女子淡淡說道:「不是上午就召了嗎?怎麼現在才來,祿安,是不是你們辦事不利,所以才耽誤了時辰啊?」

    祿安連忙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啟稟娘娘,奴才們一切都是按照宮裡的規矩辦事,並無有意耽擱。」

    「哦?」瑤妃淡淡冷笑一聲,說道:「那就是別人有意磨蹭了,也難怪了,進來吧。」

    青夏站起身來,兩旁的侍女掀起了簾子,青夏就走了進去,也不抬頭,直接跪了下去,沉聲說道:「民女莊青夏,拜見瑤妃娘娘。」

    上面並沒有響起預期的聲音,瑤妃好像忘記了是自己叫人進來的一般,逕直和旁邊的幾名侍女談論起蘇繡的針腳,青夏跪在厚實的地毯之上,遠比在外面的情形好了許多,她也不再出聲,只是淡定自若的跪著,作為一名借屍還魂的特工,她的耐性遠比大多人好,她曾經為了狙擊一個基地高層,連續多日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也能保證一動不動的等待時機,眼前這樣的小場面自然足夠耐性應付。c手機看訪問a

    果然,不出半個時辰,那瑤妃才像是剛發現她跪在這裡一般,淡聲問道:「你就是南楚大皇昭告天下的蕩妃莊青夏嗎?」

    青夏也不著惱,沉穩的說道:「正是民女。」

    「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

    青夏仰起頭來,雙眼毫無畏懼地望了過去,只見眼前的女子一身墨綠雲衫,身軀嬌柔,面容嬌媚,一雙眼睛梢微微上挑,以金色彩筆繪成如意圖案,斜面入鬢,豐滿的身軀微微地起伏,皮膚白皙嬌嫩,完全看不出是生了四個孩子的女人,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竟然好像不比青夏大多少一般。

    「也不過如此,怎就能引得齊楚交兵,兩國塗炭,難道齊楚的女子都死絕了不成?」在她的身旁,一名紅衫少女突然脆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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