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謠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六章 繪真顏(3)
    「他有點笨,有點呆,反映不夠快,黏黏呼呼的,還總掉毛,上床之前也不知道洗爪子……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很能幹的,再說,他也算幫過你很多次。」

    面前的氣氛有些……嗯……緊繃……

    小莫明顯的感覺到雪空那裡的氣場不對,而阿珍,卻只是一個勁的數落雪空的缺點……不過最後那句,倒有點強買強賣的味道。

    「改主意是什麼意思?」要知道,雪空執著起來,其實也是很可怕的……單就被那雙淺淺的眸子盯著,就已經很有壓力了。

    「就是不想要你了,打算把你送人了。」像是根本沒感覺一樣,阿珍笑的很惡劣,眼神卻很溫柔,「營地那邊出了些亂子,你去幫個忙。」

    雪空梗著脖子被推的歪了一下,復有站直身子,定定的看著床上的阿珍。

    「快去,沒完事不許偷跑回來。」

    看著這一人一狼你推我站的遊戲,小莫忽然覺得有些心酸……雪空他……不願理離開吧……本想開口求情,卻被阿珍一記眼刀瞪了回去。

    「快去!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我的職責就是守護你!」歪著頭,雪空等著眼睛的樣子,竟然和阿珍有些像。

    「阿月的女兒攔不住雪暴,」阿珍不再推他,而是環著胸冷冷的說:「你要是不去,雪球的死活,我可說不好。畢竟妖魔不是人類。你們地生死,我看不透。」

    雪空猶豫了一下,「哪裡都不去?」

    「我能去哪啊?你傻了吧!快走快走!不然,雪球的小腦袋就要被雪暴擰下來了。」

    阿珍氣呼呼的揮著手,而雪空則是一步幾回頭的看著床上的人。待出了門之後,才飛奔而去。

    「你地蒼瞳,連妖魔的未來也能看得到嗎?」等那雪白的背影隱入雪幕之後,小莫在轉身問道

    「看不到啊,都說了,妖魔是變數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阿珍好像對什麼很滿意的樣子,「果然。那孩子跟著你才對,笨人之間的交流也許會輕鬆些。」

    無語的嚥下一口氣,小莫決定不跟她糾結那許多,轉而問道:「那你剛才是騙他的?」

    「怎麼會?」才成茶壺狀,趾高氣昂地指了指小莫的鼻尖,阿珍就皺了眉頭,神情萎頓的*回了床上,「我是看見了,只不過是很早以前,而且看到的也只是蕭家的運勢。」

    「你為什麼要……呃……」活著麼久呢?這句話。比想像中的難問出口。

    「活著嗎?」往被子裡鑽了鑽,阿珍歎了口氣,「最初是為了想要證實自己所看到的,可是日子久了。厭煩了,卻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人在頻死的時候,是相當虛弱無力的,那時候,是生是死,都由不得你啦。

    你能把窗子打開嗎?我想看看雪。」

    小莫轉身開窗的時候,聽到阿珍在她身後幽幽地歎息了一句:「我很佩服蒼家的人,果斷、狠絕。對別人,也對自己。」

    不解的回過頭,只是床上的人兒半垂著眼,似乎已經昏昏欲睡了,只有那無甚血色地唇,還在一張一合。

    「蕭家就不是這樣。表面上看起來奔放不羈。但實際上是一群只會遵循命運軌跡的可憐蟲罷了。」

    「反正也是既定的軌跡,遵不遵循也沒什麼分別。」外面的天空依然昏暗。一窗之隔,一邊是雪花紛飛的嚴冬,一邊卻是暖意熏香的一如盛夏。而坐在窗邊的小莫,覺得自己似乎也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告訴她,一切無從改變,而一半卻在說,既然存在變數,自然也可以改變……

    「當然不同,隨心所至,和總是小心翼翼的探好前路再走,總是不一樣地……但結果又如何呢?你知道嗎?蕭家正在漸漸的消失,真正的,留著蕭家血統的人,現在怕是不足百了吧

    蒼家還不是一樣……刨除那些出嫁女兒們帶走的血脈,真正的蒼家,也只剩下她和阿離了啊,不久之後,就會一個不剩了……

    當然,這些話,小莫時不會對一個外人說地,她只是不置可否地鬆了聳肩,然後問了個讓自己感興趣的問題:「變數……真地能改變人生的軌跡嗎?」

    「不清楚,這麼多年了,至少蕭家的軌跡,還是按著我之前看到的方向在前行。」

    說了太多的話,阿珍的聲音已經不如初時那樣有底氣,帶著輕顫的尾音,每句話似乎都在盡力隱忍。

    「我要是你,不會去擔心什麼蕭家。比起那幫沒腦子的膽小鬼,你弟弟要來的危險地多。」手臂緊緊的壓住自己的胸腹部,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制住那一波波疼痛繼續氾濫。

    阿離?他會做什麼?除了硬生生把姐姐的魂魄裝進自己的身軀,造出一個怪物以外,他還能做出什麼來?

    「你知道他要做什麼?」她說她三百年前到過翼望山,她說她想要蒼家的秘術,為了得到一個新的身體……那麼,也許她也看到了蒼家的未來?看到了莫離將要做的事情?

    「誰會關心那些事情?」小小的身體在床上緊緊的團成一團,「我早就已經沒有蒼瞳了,你和你弟弟,也不過是因為與蕭家有些交集,所以才會知道,至於你們離開之後……天曉得嘍,反正我是不知道。那個輕笑的尾音顫抖的厲害,小莫猶豫著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幫忙?」

    「你能幫我什麼?幫我疼嗎?」蠟黃的臉變得蒼白。阿珍埋首在枕頭上,額間地髮絲浸了汗水黏在一起,聲音悶悶的的說道:「這麼多年了,我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說完了。心裡真是舒坦啊……別擔心,不會再疼多久了,很快的,身子也會舒坦了……」

    聲音漸弱,直到最後一個音消失,小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試探著碰了她一下。

    阿珍皺了皺眉頭……還好……至少還活著……長出了口氣,轉身。一隻手,帶著滾燙的體溫緊緊的捏住小莫的手腕。

    阿珍的眼神似乎是清醒的,但她的焦距卻落在小莫身後很遠的地方,「如果要留住他,就必須用盡全力……用你最有力地……」

    聲音驟然減小,只有手腕上殘留著一抹餘溫,證實著方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小莫的臆想。

    軟綿綿的走回榻前,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也太多。小莫覺得她得想想……好好想想……

    一粒黏在窗框的雪花動了動,隨著清風緩緩飄漓,旋轉著飛向暴風雪肆虐的中心……

    穿過風暴、躍過枯草,一陣旋風掃過。雪花陡然升高,鑽入一處氈房,落在一根木棍的頂端,消融成水滴,緩緩滑過木紋,融入根部微顫著的艷紅血泊中……

    「大夫呢!怎麼還不來?」

    梁塵飛雙目禁閉的躺在蕭子粲懷中,臉上半絲血色也無,胸口處插了一根木棍。隨著他地呼吸晃動著。

    暴風雪在門外肆虐,所有的人都躲進了室內,井然有序中,一座倒塌的氈房孤零零的被遺棄在風雪中。

    「他呢?」費力地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梁塵飛皺著眉頭,張開雙眼尋找。

    「他很好。我讓人給他換了個帳子。」手。在木棍頂端猶豫了一下,蕭子粲一握拳。終還只是垂了手喊道:「大夫究竟死哪裡去了!」

    「死……死不了的,不要吼。」梁塵飛試著舉了舉手,沒成功。只好動了動眼睛,看到蹲在一旁的雪空,和他腳邊恨不得鑽到地縫裡的雪球,問道:「她呢?」

    「她在二小姐哪裡。」

    「你帶她去見那個女人!?」手上如果不是有梁塵飛,蕭子粲恐怕就要衝過去揪住雪空的毛了。

    「是,」話雖然是對著蕭子粲說的,眼睛卻是在看著梁塵飛,「我一會就回把她帶回來。」

    梁塵飛安心的合上眼睛時,蕭子粲低聲咒罵了一句,輕輕的將梁塵飛放平,扭身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大夫到哪了。」

    他究竟是不是去找大夫,房屋沒人關係。梁塵飛呼吸有些費力,嘴角隱隱地有些血沫溢出,而雪空則是低頭看了一眼雪球。

    「不是我的錯!是雪嬰!我看到的,她想弄塌姐姐弟弟的氈房……我想去阻止的,真的!但是他……他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地……」

    雪球竭盡全力地辯解,只是言辭中偶見的閃爍,讓人不得不懷疑他話中地真實性。

    「你就那麼想殺了他?」

    霍然抬頭,雪球碧藍的眼中略顯濕潤,卻帶著意思瘋狂的痕跡,「是我救的他們啊!要不是我撐起那根木頭,他也好,姐姐的弟弟也好,他們統統都會死的!」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雪球,如果我沒回來,你會殺了雪暴嗎?」雪空的語調相當平靜,彷彿他口中提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同族,而只是夏日草原上無數只蚊子中的一隻。

    「……」張了張嘴,雪球憤恨的一甩頭,「為什麼不能?殺了他有什麼不對?」

    「因為我們不會殘殺同伴,更不會殘殺重傷的同伴。」站起身,雪空移到梁塵飛身邊,探過鼻子聞了聞,低聲說道:「我幫不了你,但我會盡快帶她回來,你……不能出事。」

    「我不會、有事……你得保證……」

    梁塵飛大口的喘著氣,用力勾住雪空的脖子,直到在雪空的眼中尋到一抹肯定,才又緩緩的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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