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十個觀眾裡,至少有九個人相信灰衣漢子會在藍衣青年這一記重拳下如風箏般向後倒飛,然後狠狠的摔落在地上,縱然不死,也會落個重傷。就連任嫣然看到藍衣青年猛虎狂獅般的攻擊後,也開始後悔起自己聽信了龍翼的話,沒有下注去賭藍衣青年會贏。
龍翼的眼光卻留意著灰衣漢子臉上的神情。當藍衣青年的拳頭打出時,灰衣漢子微微撇起的嘴角掛上了一絲諷刺和不屑,本來黯淡無神的雙眼陡然閃起精芒。
「藍衣青年要吃虧了。」龍翼暗暗歎了口氣。
藍衣青年的拳端距離灰衣漢子的鼻尖還有兩寸時,突然感覺遇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再也無法攻進半分。他心頭一震,立即知道情況不妙,迅速運集內息護住要害部位,同時收拳抽身後退。
他反應雖快,但終究還是晚了一些,突覺胸口正中如被一柄大錘重重擊打了一下,身體站立不住,向後倒飛出去,眼見快要跌落台下,急切間用了「千斤墜」的功夫才勉強在石台邊緣站住。
「心靈衝擊波?又是個擅長心靈攻擊的人!」龍翼見灰衣漢子露出這一手來,不由聯想到了羅斯國骷髏谷的那名老者。那老者實力強大,除去其他本事不說,只心靈攻擊這一項異能,就堪稱是自己遇到的強人。這灰衣漢子雖然也厲害,但和那羅斯國老者相較,差別就不止一個等級了。
一道血絲從藍衣青年的嘴角緩緩滲出。他的內腑已在對方無聲無息地衝擊波中被震傷,幸好及時以內息護身,受傷不算太傷。
見沒有擊倒藍衣青年,灰衣漢子輕「咦」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心底殺機陡起。
藍衣青年也不是等閒之人,一招相接落在下風後,立即明白了灰衣漢子身懷怎樣的異能,心想論起實力來自己不一定輸給他,剛才吃虧就吃在大意上。對方的心靈攻擊雖然難防難測,但只要自己提前防範。移動的速度夠快,還是可以避開他釋放的衝擊波的。
眼見灰衣漢子眼光大灼。又向自己瞪視過來,知道他的又一波攻擊來到,於是運真氣強行壓制住了胸口翻湧的氣血,身形突然如箭般高高竄起,在避開對方攻擊的同時,雙足當空連環向著他頭部踢到。
灰衣漢子似乎沒想到藍衣青年受傷後還如此凶悍,吃了一驚。來不及躲閃,匆忙中架起雙臂全力抵擋。在台下觀眾的驚呼聲中,「格」地一聲脆響,他左臂處的骨頭似乎被踢得折了。
「嘿嘿,這回你看走眼了吧。藍衣青年又要贏了。」觀眾席上地任嫣然瞟了龍翼一眼,心道。
表面上看起來。藍衣青年凌空一擊輕易得手,似是佔了上風,但誰又能想到。藍衣青年此刻的心裡卻在暗暗叫苦。
他剛剛地一擊雖然成功擊傷灰良漢子,但自己卻損耗了不少真氣,受創的五臟六腑如同移位了一般,一口鮮血已經湧到了嗓子眼處。本來他是想趁勢再來幾腳狠的,把對方一舉擊倒,但感覺真氣不繼,強行攻擊恐怕不利,只得迅速退回防守,全神戒備。
灰衣漢子極是凶悍,臂骨折斷,竟然沒有發出一聲呻吟,右袖一抹額上因疼痛而滲出的豆大汗珠,雙眼迸射出讓人發悚的恨意。
「如果在這裡打死了人,兇手會受到法律制裁嗎?」龍翼突然扭頭去問任嫣然。
「在地下拳壇裡,只有規矩,沒有法律。換句話說,只要你的拳頭硬,你打死打傷再多的人也沒事!」任嫣然笑著又道:「當然了,我說地這個『人」是指挑戰的拳手,除了拳手之外,無論你打傷觀眾還是其他人員,都要受到懲治的。」
「哦,這麼說來,藍衣青年的命這回恐怕是難保了。」龍翼眼光轉向石台上,喃喃說道。
「你怎麼知道……」任嫣然的話沒說完,便聽到台上傳來一記悶響。
凝目看去,只見灰衣漢子站在原地沒動,而藍衣青年的身子晃了幾晃,張口狂噴出一口鮮血。
任嫣然手掩嘴唇,忍不住「哎喲」驚呼出聲。其餘觀眾卻發出一陣「噓」聲,他們多數下注在藍衣青年身上,見他吐血不支,便預感到這次要輸錢了,有些人甚至開始怒罵。
藍衣青年眼中掠過一絲絕望,本來他完全可以立即舉手認輸,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這麼做了,下場就會變得很淒慘很可悲,幕後老闆給予地一切優厚條件都將化為烏有。他不肯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咬了咬牙,抹去嘴周的血漬,依然倔強的站在石台上。
灰衣漢子本就有心置他於死地,見他不肯認輸,正中下懷,凝神聚意,又是一股衝擊波發出。藍衣青年虎目圓瞪,真氣在身前結成防禦氣罩進行防禦,此時此刻,他也明白自己勝算無望,唯一能做地也就只有防禦了。
雖然知道強撐下去的結果可能是死,但他寧可自己堅持到最後一刻死在台上,也不願被對下石台。他覺得對一個拳手來說,被打下台或者自願認輸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應付過灰衣漢子的兩次攻擊後,藍衣青年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吐出的鮮血染透,身子也已經像個醉漢般站立不穩,腳後跟已經懸空在石台邊緣上。
「媽的,你個渾蛋還強撐什麼?想找死啊!」
「快滾下去吧,別浪費老子繼續下注掙錢!」
「老娘這次的注全壓在你的身上,你居然輸了,害得老娘好慘!」
「快解決了他!」
「幹掉他!下一場繼續!」
……
在四周觀眾麻木無情的催促叫喊聲中,灰衣漢子臉上帶著殘戾的冷笑再次出手了。在發出一記強力的衝擊波的同時,他身形一掠間,已經欺到了藍衣青年身前兩尺處,一拳倏出,狠狠砸向心口。
藍衣青年的防禦已經被灰衣漢子的心靈衝擊波徹底瓦解掉了,這緊隨而至的拳頭的力量足以打飛一頭壯牛,絕對可以讓已經身受重傷的他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骨子裡有視死如歸的氣概,但當死亡真正的臨到頭頂時,藍衣青年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排山倒海的恐懼感襲來。
「龍……」任嫣然再瘋再鬧,但悲天憫人的性情還是有的,她似乎也看出了藍衣青年的危險,情急間想讓龍翼上前幫忙,但扭過頭時,卻發現身邊的龍翼已經不見。
如同橫空出世的天神一般,龍翼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石台上。他擋在藍衣青年身前,右臂平伸,右手輕輕接住了灰衣漢子打來的一記威力強大的重拳。
本來喧鬧的體育館內突然靜了下來,數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龍翼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人人都在想著同樣的問題:「他是誰?他是怎麼到台上的?他難道是個新拳手?」
「你是誰?」藍衣青年和灰衣漢子同時出口問道,兩人的聲音一個冰冷,一個發著顫。龍翼聽得懂藍衣青年的話,卻沒聽懂灰衣漢子在說些什麼。
聲音冰冷的是藍衣青年。他雖然知道龍翼的及時出現使自己免於一死,但他一點也不感激龍翼,反而有痛恨。對他來說,在拳台上被擊敗了,活下去只會受到老闆的唾棄,同行的譏笑,那種感受真是生不如死。
而灰衣漢子的聲音之所以會發顫,是因為他感到驚懼。他這集盡全力的一拳本可以輕易打飛一頭壯牛,但龍翼卻像是一座高山,根本無法撼動。這個外表看似平和的青年,究竟有著多麼深不可測的實力?
「我是誰不重要。龍翼掌心發力,把灰衣漢子震出到丈外,回過頭看著藍衣青年,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個人連暫時的失敗都不敢去面對,那還算什麼男人?你認為這麼死了就很壯烈?就成為人們眼中的英雄?完全錯了,這樣的人充其量只算是個有勇無謀的懦夫,死後更加會被人譏諷嘲笑,這樣的做法其實是最可悲的。」
他看著藍衣青年臉上逐漸露出的愧色,續道:「不要認為偶爾的一次失敗就什麼都完了,失敗可以激起奮進向上的,你還年輕,機會多的是,只要回去努力苦練,增強自己的實力,肯定可以在以後的比賽中變得更強大。你要知道,愈挫愈弱不是真英雄,愈挫愈勇才是好漢子!」
藍衣青年低頭苦苦思索著什麼,忽然間又抬起頭,對龍翼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說了聲:「謝謝你。」緩緩走下石台。
「龍弟,真是好口才啊!你不去當心理醫生就太可惜了!」任嫣然不知何時跑到了石台下,笑著大聲讚道。
龍翼欣然一笑,轉身正要下台,忽覺背後一股氣波襲來。他與灰衣漢子無怨無仇,想不到對方竟會對自己突施偷襲,心中不由惱怒,冷哼聲中,反手就是一記千佛掌拍出。
所有人眼前一道耀眼金光閃過之後,就見灰衣漢子的瘦弱身體如同被狂風刮起一樣,「叭」的一聲摔落到石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