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帶著來旺兩人,出了呂莊,三個人也不停留,先趕回牛家莊死屍客店,一路上三人神色凝重,心裡說不出的憋悶,老是毛毛的感覺有事,難免心浮氣躁,平時多嘴多舌的疤瘌棍,也心裡堵堵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回到死屍客店,那白色燈籠還掛著,灰頭灰臉的,牛二一眼看過去就感覺彆扭,拿了桃木劍照著就打,打爛白紙燈罩,將那破燈籠挑落下來,來旺這兩天折騰的鼻青臉腫,那半邊胖臉變的紫紅,眼睛裡充滿了血絲,難半邊瘦臉暗紅,撇了歪嘴歎了口氣。疤瘌棍卻忍不住笑了:「二爺,你照那燈籠撒什麼氣啊,你老快回去收拾飯食,吃了睡覺吧。」
「哼!閉上你那狗嘴。」牛二煩氣地熊他。
來旺從後邊揣了疤瘌棍一腳,嫌他多嘴,疤瘌棍討了個沒趣,扭過頭去暗笑。
房門還敞開著,旁邊白森森的牆上寫著幾個歪扭扯耳的黑字:包吆死屍回鄉。
牛二雖然跟著師父學了不少字,但專心與書符畫咒,見過符咒的都知道,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墨道道,所以這牛二學問不算小,但書法就差的遠了,寫出的字也帶著畫符咒的痕跡。
牛二看著這幾個字也感覺不順氣,拿了掃把,沾了水就亂抹一氣,疤瘌棍和來旺沒心思看他折騰回房間收拾吃的。
牛二抹了一陣,乾脆拿了盤墨來,在上邊畫了兩個大字:歇業。
悻悻地看著這兩個張牙舞爪的大字,才感覺舒服了些。
回到房間,見疤瘌棍還來旺已經忙活吃的,自己便倒在床上不願起來,心裡滿滿的也不感覺太餓,回想這些天的遭遇,感覺太不可思議,血屍、鬼影、鬼打牆,接二連三,真是邪門了,思來想去,一切都與那什麼的白衣鬼影有關,不根治了她以後還不知道會生什麼邪**。
不大會,飯菜做好,疤瘌棍和來旺飯菜技術和牛二差太遠了,兩人看牛二心情不好,也不敢多打擾,所以就自己做了,勉強吃著。
牛二看了看飯菜,肚子立時滿了,也沒胃口,倒了碗酒,也不言語,自己悶喝。
疤瘌棍兩人也不敢多說,只悶頭吃了再說,來旺是餓了,他折騰的最狠,磨悠著歪嘴扒拉扒拉悶頭吃。
牛二喝著喝著,甚是沒趣,賭氣咕咚咕咚猛將一碗喝完,嘟囔了一句:明兒去牛頭山上墳,身子一歪,倒頭沉睡。
疤瘌棍和來旺吃飽喝足,各自挨著睡去,來旺象癱到在床上一邊,不時地歎口氣,仔細思量這兩天的事情,想著想著,眼皮沉重,悶悶睡去。
來旺也呼嚕呼嚕朦朧睡去,潛意識裡默想昨天夜裡那詭秘的鬼影和總也走不到頭的泥水路,半夢半醒中身子休息了心裡卻毛毛地縮成一團,越不想去回想越擺脫不了那黑洞洞的糾纏。
恍惚間感覺自己又走進那蘆葦蕩,蘆花飄飄的,少年來旺和疤瘌棍在蘆葦叢中掏鳥蛋,抓青蛙,兩個人出名的醜,常被夥伴嘲笑,自尊心卻強,慢慢變的不合大群,兩人一起廝混,卻是誰也沒什麼可笑話的。
天陰陰的,兩人扎的小筏子鑽到一叢變會激起一灘水鴨,嘎嘎地飛跑,兩人便回沉個猛子下去,葦子叢裡摸鳥窩來,不時摸出幾個大大的野鴨蛋來,回到筏子,在竹子上一磕,一個小口,對著就吸溜吸溜喝個痛快。
來旺呼嚕呼嚕地喘著氣,歪嘴裡已經被那夢中的野鴨蛋給勾出一灘口水,粘粘地搭拉在床上。
來旺一掃剛才的詭異焦躁,心態卻平和很多。
兩人說笑著喝了野鴨蛋,往蘆葦蕩深處劃去。
前邊有個土崗,土崗子被密密的蘆葦隱在深處,土崗子上有幾棵小樹,在蘆葦的包圍中顯得孤零零的。
「旺哥,那裡前些天老王家那二媳婦就在那裡吊死的,咱們別去了,聽說吊死鬼凶的很。」疤瘌棍對著來旺焦急地說,顯得有些心虛。
「怕啥,你旺哥就是這三村四鄉里膽子最大的,比那牛二膽子都大,那吊死鬼女人還是牛二爺親自給送回家去的呢。聽說鎮壓在這土崗子上了。我親眼見的,我跟著來看了,那棺材就埋在那個地方。」來旺用手指了指那土崗子一個黑黑的角落。
「真的啊,那吊死鬼你見過嗎,真的是耷拉著舌頭的嗎。」疤瘌棍雖然心虛膽寒,卻也忍不住的好奇。
「那還用說,我是看見了,那女人披頭散的,臉耷拉者,眼珠子都是白的,瞪著,好大!那舌頭從嘴裡嘟嚕出來,老長,都成黑色的了。我不怕,我偷著跟過來看的。」來旺看著有點心虛的疤瘌棍,故意指手畫腳地比畫。
「你看,那裡一個女人!我咋不認得。」疤瘌棍眼尖,指著前邊那黑黢黢的土崗子上。
來旺一看,果然一個穿著天藍色繡花衣服的女人在那裡蹲著,不知道幹什麼。
兩人奇怪地看著,那筏子卻自顧自地向那方向滑了過去,
「棺材!」疤瘌棍忽然一聲尖叫,正在那埋葬吊死女人的地方,一個大紅的棺材露出來一角。
兩人一看,心裡開始害怕,兩眼死死地盯著那棺材,「嘶嘶嘶嘶」一陣亂響,兩人心裡一驚,從那棺材裡邊一個黑洞裡跑出來一條黑花大蛇,有四五尺長,向著來旺兩個就竄了過來。
「蛇,蛇!救命啊!——」兩人被那蛇嚇炸了膽子,疤瘌棍癱坐在筏子上,來旺沉著些,抓了竹篙就把筏子用力向那藍衣女人旁邊劃過去,那蛇已經鑽到竹筏子底下。
兩人不住地淒聲喊著:「救命啊救命啊!」,只有風吹蘆葦蕩的沙沙聲伴隨他們。
奇怪的,那女人並沒回頭,還在蹲在那邊。
兩人將筏子劃過去,呼,那女人站了起來,來旺兩個象見了救星,大聲地喊著姑姑救命。
呼,那女人轉身,疤瘌棍立刻昏倒在筏子上。
一個白森森的臉上,大大的白眼珠子惡狠狠地瞪著來旺,那咻咻活動的血口裡,一條黑色的長舌頭耷拉出來,身子正穿著一身藍色壽衣,詭異恐怖。
兩隻死白皮膚的手向來旺伸了過來,那指甲尖利非常,呼一聲就撲將上來。
「啊!——」一聲慘叫,來旺只覺得全身不聽使喚地抖索癱軟。
「旺哥!」「來旺!」兩聲驚恐地暴喝。
接著一跟棍子打在自己身上。
來旺兩眼直直地看著房頂,一動不動。
牛二過來照著來旺的半邊胖臉就是一巴掌,「起來!」
來旺回過神來。
牛二問:「你做惡夢了吧。」來旺轉著頭看了看四周,掐了自己一下,才認定自己確實是做了惡夢了。
「棍兒,我剛才夢見咱倆回到當年那吊死鬼墳前了,嚇死我了!」來旺對疤瘌棍說,全然不顧趕屍行最忌諱的那個嚇字。疤瘌棍一聽,也想起當年那恐怖的往事,當年兩人是被一個打魚的老頭救回去的,回來大病一場,據那老頭講,當時並沒什麼異常情況,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嚇昏在那裡,後來他們兩個約了幾個夥伴偷著去了幾次,都沒現那紅漆棺材,黑洞和黑蛇,也沒見過藍色壽衣的女人,兩人至今還心裡直納悶,如今被那鬼打牆給勾了出來這段往事,心裡仍毛毛的心虛膽寒。
若在平時,牛二早聲色懼厲地訓斥上了,今兒不同了,他聽了來旺那夢,心裡只往下沉,心說,難不成我著趕屍的營生就此結束麼,真是多事之秋,啥都能碰上。
天已正午,三人也沒了睡意,索性將大門打開,那陽光毒毒地照進來,心裡也亮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