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二部(下) 第二部 第三百零六節 奉皇命俄使抵托城 為領土兩使起爭執
    西曆2年(弘武十三年)五月,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以幫助斯圖亞特王室復闢為由正式向英格蘭共和國宣戰。與此同時在哈布斯家族舉辦的宴會上,路易十四年輕的賬務總監也頻頻在歐洲各國權貴之間穿梭。正當舊大陸東西兩端的人們忙著互相撕殺之時,地處大陸中北部的西伯利亞卻是另一番平和的景象。

    西伯利亞是一塊廣袤而又平坦的平原,烏拉爾山脈以南北方向橫亙在這些平原上,將舊大陸分割成東西兩個世界。然而烏拉爾山脈其實只是一道平均高度僅2000呎、狹長的、久經消蝕的山脈。其逶迤南下到北緯5o處便不再延伸,留下一塊伸展到裡海的、寬闊平坦的沙漠區為缺口。相比西伯利亞東南面的沙漠以及北冰洋沿岸的凍土,烏拉爾山脈實在算不上什麼天險之地。相反這裡卻是東西方冒險家的聚會之所。

    六月的烏拉爾山脈氣候宜人,到處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紫羅蘭、雛菊、勿忘草、黃水仙以及藍花將森林草原裝點得分外妖嬈。掐指算來,米哈伊樂從上次撤離托木斯克到現在重返故地已經相隔快兩年了。這山還是這山,這水還是這水,但這城卻讓他有點認不出來了。放眼望去,托木斯克城的那片草地上曾經星羅棋布的軍營已然變成了車水馬龍的集市。各式各樣的氈房、帳篷下擺著各式各樣的貨品,從烏拉爾山的貂皮到鄂畢河的鮮魚,從帕米爾山區的羊皮到克孜勒庫姆沙漠的毛毯,從歐洲的掛鐘到中國的茶葉。韃靼人、哥薩克、俄國人、中國人甚至還有南方沙漠深處的阿拉伯人,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人們打著手勢操著南腔北調討價還價。原本城包稀稀拉拉的耕地而今被犁得整整齊齊,一架水車將鄂畢河的河水引入田地滋潤著每一寸土壤。

    「上校,真沒想到這樣一個邊陲不城竟然也能如此繁榮。如果就這樣白送給那些黃皮膚的東方人,真是讓人惋惜啊。」馬背上身為沙俄使臣的波托斯基侯爵一邊張望著一片熱鬧的托木斯克,一邊酸溜溜地說道。

    面對波托斯基侯爵的讚歎,統治托木斯克多年的米哈伊爾多少有點尷尬。需知就連他本人一開始也沒能把當初那座寒酸骯髒的城寨同眼前這座繁榮的城市聯繫起來。這一刻米哈伊爾除了驚愕之外,也忍不住在心中懷疑中國人是否有什麼點石成金的魔法,可以一夜之間變出讓人眼花繚亂的財富來。不過想歸想,米哈伊爾還是大言不慚地在侯爵面前給自己貼金道:「侯爵大人,如果不是我們之前趕走了附近凶殘的布裡亞特人,並開發出了托木斯克,中國人也不可能擁有這樣一座繁華的城市。」

    為了不讓陪同的韃靼軍官聽到自己所說的內容,米哈伊爾與波托斯基侯爵之間的對話用的是俄語。卻不盧縱馬隨後的多爾博早就學會了俄國話。這兩個羅剎鬼的話當然是一字不落地都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一絲冷笑從多爾博的臉上一閃而過,心想這些個羅剎鬼只會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初中華軍剛接手托木斯克時,這裡簡直就像個豬圈一般,若非夏將軍與袁將軍這些年的努力經營,托木斯克哪兒會有而今的繁華。不過不屑歸不屑,多博爾卻並不打算去戳穿對方。相反多爾博更願意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以便好好聽聽這兩個羅剎鬼還會說些什麼。然而讓他失望的是,米哈伊樂與波托斯基侯爵之後再也沒有對中華朝統治下的托木斯克發表任何評論。一干人等就這樣各懷心事地進入了托木斯克城。

    相比城外魚龍混雜的市場,托木斯克城內卻是頗為整潔。中華軍在佔領托木斯克之後便根據中國城市的格局對其進行了一番改造。一進正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筆直的官道直通督軍府衙門,而身為當地最高統帥的夏完淳與袁世澤則以一身戎裝與蘇赫巴魯等蒙古王公候在了那裡。在衙門口接待沙俄使節是夏完淳等人反覆思量最後的決定,這一來是為了表現出這一次是沙俄使節前來拜見中華上朝;二來則是為了給俄國人面子,以示朝廷的大度。若是換做其他將領可能根本就不會去在意這些。但延長完淳卻是科舉出身,對於禮的重視自然是普通武官不能比擬的。

    不過夏完淳的這些安排卻並不能引想沙俄方面的共鳴。俄國人顯然並不在乎中國人擺出什麼樣的儀式迎接他們,也理解不了中華禮儀的精妙意義。事實上俄國人更關心的是談判官員的身份,即貴族頭銜。而這也恰恰正是東西方文化的一大有趣差別。據說鴉片戰爭時期,慈僖為了表示誠意,派了自家的奴才去同英國人談判,因為滿清貴族一向認為奴才是最靠得住的人。然而英國人卻視這為奇恥大辱,因為在歐洲人看來官員對官員,貴族對貴族,你派奴才來就是把他們也當奴才。

    因此當波托斯基侯爵從米哈伊爾口中得知迎接他們的正是上次將俄軍趕出托木斯克的那兩個「上校」之後,立刻就高傲地揚起了下巴。卻見他對著米哈伊樂耳語了幾句後,這位中華軍的手下敗將便整了整軍裝,然後手持裝有沙皇親筆信的托盤上前向夏完淳等人大聲宣佈道:「波托斯基侯爵大人奉俄羅斯公國沙皇之命,特來此同中華帝國特使會晤。」

    眼見羅剎人擺開了這種譜,袁世澤朝一旁的翻譯官使了個眼色。於是那翻譯官立刻以同樣的語調向米哈伊爾回復道:「中華帝國西伯利亞軍團軍團長夏完淳准將、西伯利亞安撫使袁世澤准將,奉中華女皇之命在此恭候沙俄特使大駕。」

    「准將?哦,兩位升得可真快啊。真是恭喜兩位了。」一聽眼前的兩個年輕人已然成了名副其實的將軍,米哈伊爾不禁酸溜溜地道賀道。在他看來這兩人的陞遷至少有他米哈伊爾一半的「功勞」

    「上校過獎了。看到您依然深受貴國國主賞識,同樣令人欣慰。」夏完淳不動聲色地還禮道。其實就在他與袁世澤攻克托木斯克不久,來自南京的聖旨也被送到了他們的手中。對於雙雙升為準將夏完淳與袁世澤自然是喜形於色。畢竟在與他們同一輩的軍官當中惟有他二人無疑是軍銜最高的。而在整個中國陸軍之中也惟有女皇的心腹戰將李虎上將與他倆年紀相當。不過,讓夏、袁真正感動的其實是聖旨本身。那些呆在京師的將官們是永遠理解不了夏、袁二人拿到聖旨時的感受的。因為對他們來說,這一塊明黃色的絲絹不僅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威,更代表著祖國,代表著家鄉。代表著女皇以及中原百姓對自己的殷切期望。就算聖旨上什麼都沒寫,夏、袁二人以及那些遠征的中華將士依舊會將其視做無價之寶。

    耳聽對方是兩個准將,波托斯基侯爵臉色立刻就緩和了不少。卻見他欣然上前接過米哈伊爾手裡的托盤遞給對方道:「這是沙皇陛下給中華女皇的親筆信。請允許我代表沙皇陛下問候女皇,恭祝貴國女皇身體健康。」

    「謝謝。在下僅代表女皇陛下感謝貴國國主的好意。這是我朝女皇給貴國國主的書信。」夏完淳說著也將一個明黃色的冊子遞了過去。這是上一次連同女皇聖旨一併送來的書信。依照女皇在聖旨中指示西伯利亞的軍政事務全權交給了夏、袁二人處理。一旦沙俄提出和談便將此信轉變過去並依照事先給予的底線同對方進行談判。一般情況下中華朝與其他國家的談判都是由外務部或殖民司來進行的。像這次這樣由軍隊出面談判還是第一次。因此無論是夏完淳還是袁世澤對於這一次的談判都顯得異常的重視。

    卻見雙方各自交換了君主的國書之後,便在一干人等的簇擁下來到了衙門內的大廳之中。此時偌大個廳堂內被佈置得十分樸素。除了正中央擺了一張長桌外並沒有什麼額外的裝飾。對此波托斯基侯爵倒沒有感到有什麼不適。務實是這個時代的歐洲職業外交官們共有的品質。在他們看來關鍵是談判的內容而非談判的地點。如果真謀取無可比擬的利益的話,就算讓他們身赴食人族的帳篷恐怕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不過這一次的談判卻並非像從前那樣「有利可圖」。波托斯基侯爵十分清楚莫斯科方面已經決定放棄烏拉爾山以南的大片地區。正如夏完淳等人有女皇給予的「底線」一樣,波托斯基侯爵也有沙皇囑咐的「底線」。只不過作為一個資深的外交官來說,他是絕對不會一上來就攤出底牌的。更何況在見識了托木斯克的繁榮之後,這位沙皇的特使也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到口的肥肉。於是在一番禮節性的寒暄之後,波托斯基侯爵立刻便先發制人地向夏完淳等人展開了攻勢:「首先,在此本人僅代表沙皇陛下就雅庫茨克督軍府在中華帝國邊境造成的誤會與損失向貴國致以最真摯的歉意。」

    雖然波托斯基侯爵嘴裡說著「真摯的歉意」,臉上的表情也是「真誠」異常,但當翻譯官將他的原話一字漏地翻譯出來後,夏完淳與袁世漢心裡不約而同地都罵了一聲「老狐狸」。不過兩人並沒有就此發作。只見夏完淳依舊保持著笑容不慍不火地回應對方道:「侯爵大人恐怕搞錯了幾點問題吧。這第一無論是否誤會,貴軍都參與了准葛爾對我中華帝國的叛亂。第二,其發生的地點也不是在我國的邊境,而是在我國的整個西北地區。第三,事實上當貴國將雅庫茨克督軍府設到我國領土之上時就已經侵犯了我國的主權。」

    眼見夏完淳伸出三根手指頭列舉了自己的「錯誤」,波托斯基侯爵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似乎是早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回答,他當即便開口反擊道:「將軍閣下,雅庫茨克督軍府所在的勒拿河流域應該是蒙古帝國的領地吧?」

    波托斯基侯爵在這個時候拋出「蒙古帝國」多少有點耍無賴的味道。誰都知道所謂的蒙古帝國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四分五裂得不成形了。但夏完淳卻不能當場把這個事實說出來。須知現場除了中、俄兩國使節之外還有蘇赫巴魯等蒙古王公在場。雖然而今蒙古人早已沒了當年之勢,但在蘇赫巴魯等人的心目當中那段歷史依舊是他們這民族最大的驕傲。如果夏完淳此刻出言反駁蒙古帝國的存在很可能會引起在場蒙古人的不滿。

    想到這一層關係後,夏完淳露出了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道:「不錯,勒拿河流域確實是蒙古各部的世居之地。不過在一百多年前那裡的蒙古諸侯就已經效忠中原的皇帝了。成吉思汗的傳國玉璽至今還擺放在中華帝國的皇宮之中」

    給夏完淳這麼一說不僅是波托斯基侯爵碰了一鼻子灰,就連在場的蒙古王公頭人也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色。誰都知道這一枚小小的玉璽在蒙古人之中意味著什麼。而此刻站在夏完淳身後的多爾博心頭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說起來中原朝廷得到那塊玉璽還是他們滿人的功勞呢。

    不過不管中華朝是如何得到那枚玉璽的,至少眼前的主動權是轉到了夏完淳等人的手中。卻聽一旁袁世澤又跟著幫腔道:「若說起蒙古帝國的勢力,在下沒有記錯的話,沙俄也曾經被蒙古人統治過。若是依照閣下的推論,那貴國豈不是舉國都在蒙古帝國的領地之中了」

    被袁世澤這麼一搶白,波托斯基侯爵的臉上立刻就紅一陣白一陣的。雖然他很想站起來大聲說俄國早已將蒙古韃靼趕了出去,現在那些個野蠻人再也不能威脅文明世界的了。但正如夏完淳先前所顧及的那樣,波托斯基侯爵所要做的就是盡量將這些「土著」拉到自己這一邊來。於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的他連忙壓住了心頭的衝動,隨即微笑道:「這將軍說笑了。俄國雖然也曾被蒙古人統治過,但正如貴國一樣,我們也已經同周邊的蒙古人融合在了一起。所以說若是我們的雅庫茨克督軍府侵犯了貴國的領土,那貴軍此刻坐在托木斯克又何嘗不是侵佔了俄國的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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