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五章 第二十一節 陪審團(上)
    夏日的晚風輕輕拂過秦淮河的兩岸。歷經了屠城、神策門事變等多次劫數。十里秦淮依然保持著她特有的風韻。雖然叛亂餘波還未結束,大街小巷上人們對於「神策門事變」還在議論紛紛。可是秦淮河漂亮的花舫上依舊燈火輝煌。河面上不時的傳來隱約的絲竹聲和調笑聲。那是勝利者在歡慶的聲音。有人失敗就有人勝利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可當勝利者們痛飲鮮血、彈冠相慶的時候,是否想過他們總有一天也會為自己的瘋狂付出代價。

    此刻坐在一艘畫舫上的孫露正倚著闌干看著底下的河水從身邊靜靜的流淌過。「神策門事變」已經過去十來天了。為了安全起見朱聿鍵正式登基的日子又被滯後了一個月。期間福建的鄭芝龍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表示。只是加強了福建海域的警戒。現在整個福建瀰漫著一股一觸即發的火藥味。說實話孫露不希望這件事靠武力解決。畢竟自己人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但她也不畏懼用武力來解決。現在任何擋住自己去路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這次的「神策門事變」雖然做不到「血壓冬雲白絮飛,萬花紛謝一時稀」的程度。但朝堂之上的聲音明顯的悅耳了許多。當然在暗地裡罵孫露是屠夫的人也不少。1000餘人的傷亡是錦衣衛和部隊最後給孫露的最後數據。也是日後寫入史冊的官方數據。這其中有多少的水分孫露自己也不敢肯定。只有等到日後某些專家學者回過頭來再來揣測這件事的真相。

    「神策門事變」另一個謎題就當屬那封吳三桂的信。孫露已經讓人將這封信公開。而且對外一致宣稱是黃道周等人勾結滿人。但到目前為止滿清對此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對於吳三桂這件事想必多爾袞也只有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裡吞。作為一個政客「忍」字是很重要的。它一方面是指對敵人的「殘忍」;另一方面則是要求政客要「忍人所不能忍」。看來多爾袞這兩點做得都不錯。想到這兒孫露忽然露出了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呀,我們的尚書大人在偷偷笑什麼啊。這麼美的景色,這麼涼爽的夜風。不欣賞豈不可惜。咱們乾了這一杯吧。」一旁的方以智見孫露一直默不作聲不禁大聲嚷嚷道。大概是酒喝多的原因吧他那原本蒼白的臉頰此時也泛起了紅暈。

    「密之啊,你喝多了。可別靠欄杆太近小心翻下去。」陳邦彥擔心的看著方以智在船上踉踉蹌蹌的走著。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此掉下水去。雖然很早以前陳邦彥等政務院的骨幹就已經做好了北遷的準備。但直到三天前他才同方以智等人到達南京。因此也沒參與這次的「神策門事變」。不過關於這次事件的大體情況他們則早已在來南京的路上有所耳聞了。陳邦彥仔細的打量著孫露。眼前的孫露雖是一身少婦的打扮但她的身上卻透著一股莫名的威嚴感。很難想像那個當年在自己家門口同孩童踢毽子的女娃會成為當今隻手遮天的人物。這就像當年在鄉下教書的自己同樣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能出入朝堂為國效力。一切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一切又像是過了很長的時間。

    「這還用問。子慧和祖潤新婚燕爾本該如膠似漆。此刻子慧卻要來陪我們幾個糟老頭子喝酒實在無趣啊。」這次開口的則是孫露的老上司湯來賀。和其他廣東重要的官員一樣這次湯來賀也被調回了中央出任右督御史。

    「湯大人,你這是說什麼呢。」孫露的臉不由的微微一紅。照說她現在已經嫁人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可是現在又有誰能管得了她呢。「神策門事變」後孫露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公公婆婆在看自己時那種略帶畏懼的眼神。

    「哦,是啊。這麼說來大人應該和楊公子雙宿雙棲才是。」陳邦彥附和著說道。在他看來沒能出席孫露的婚禮實在是一件憾事啊。

    「那裡,諸位到江南這麼久了。說來慚愧孫露到現在才給諸位洗塵。實在是不好意思啊。義勇軍能有今天的成就,諸位功不可末啊。孫露在此代表義勇軍全體官兵及江南百姓感謝諸位了。」說著孫露舉杯敬酒道。對於陳邦彥等人孫露有著太多的感謝。特別是陳邦彥。如果沒有他在後方指揮政務院穩定後方生產。並將戰略物資源源不斷的供給給義勇軍孫露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取得現在的成果的。因此這次的勝利中有一半的榮譽要歸咎於他們這些默默無聞的公務員。

    「不敢,不敢。這都是大人指揮有方。我等只不過是盡了些綿薄之力。」陳邦彥連忙受寵若驚的回道。如今的孫露已是朝廷的兵部尚書。六部的首輔。陳邦彥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同孫露平視著對話了。

    「陳先生過謙虛了,兩淮的勝利以及我們目前的榮譽都是大家努力的結果。如果沒有諸位的與幫助我孫露不過是個手五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今後孫露還要仰仗各位全力朝廷。光復我中華故土。」孫露起身向眾人做了揖後將水酒一飲而盡。

    孫露的舉動讓在場的其他人感動萬分。就連有些醉意的方以智也不由的嚴肅了不少。陳邦彥更是不自覺的連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孫露的那一揖,那聲「陳先生」,不禁讓他想起了他同孫露第一見面時的情景。孫露還是當年那個謙遜仁愛的孫莊主。還是那麼的禮賢下士。陳邦彥頓時有了一股要報知遇之恩的衝動。只見他和其他幾個政務院骨幹一同起身朝著孫露恭敬的深深一揖道:「孫莊主放心,我等定將竭盡全力為國效力!」

    湯來賀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禁感慨萬分。對於政務院的骨幹來說孫露對他們是有知遇之恩的。他們對於孫露本人的忠誠遠大於對朝廷的忠誠。如今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佔取了朝中不少要職。長久下去這天下必將只知有首輔而不知有皇帝。但目前各方勢力在「神策門事變」之後均已達成了某種默契。接受了這種「君不為君,臣不為臣」的狀態。朝政也就此穩定了下來。可湯來賀心中的困惑卻與日俱增。他當年是頭一個孫露的官員。為的是穩定廣東的局勢。可如今情況早已改變。孫露以武將的身份把持了朝政。架空了皇帝。自己是要象史可法那樣忠於傀儡般的皇帝?還是象陳邦彥那樣忠於眼前這個女人?自負飽讀聖賢之書的湯來賀並不能像沈猶龍那般完全放棄讀書人的矜持轉而效忠一個以下克上的女子。但也不想就此死報著皇帝不放。這種矛盾一直困饒著湯來賀。而這次的「神策門事變」更讓他看到了孫露咄咄逼人的一面。這根本就是一場陰謀。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為此她甚至不惜讓自己的婚禮沾染上血光。湯來賀忽然覺得在孫露謙遜的表情背後暗藏著難以言語的陰鬱。

    「湯大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暈船了?」孫露沉穩的聲音讓處於矛盾狀態的湯來賀不由的一驚。他連忙擦了擦汗笑道:「沒事,大概是覺得熱了些吧。」

    「哦,這樣啊。來人,給湯大人端碗酸梅湯來。」孫露回頭吩咐道。不一會兒酸梅湯便端到了湯來賀的面前。惟恐孫露就此看出自己心中異樣的湯來賀掩飾著喝了幾口酸梅湯。至於這湯是什麼味道他可是全然的不知曉。孫露好像並沒在意湯來賀的表情。她只是自顧自的向湯來賀說道:「湯大人大概已經聽說了吧。左督御史張大人負責審理這次叛亂事件。我已經向皇上建議。這次各地的審判讓議會選出12名議員組成陪審團一同參加這次的審理。張大人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我希望湯大人能協助張大人處理此案。畢竟湯大人在廣州也已經同陪審團一起審理過案件了。」

    聽了孫露的這一席話湯來賀一時也摸不清孫露的意圖究竟是什麼。要自己協同張慎言審理「黃鄭謀反案」。這是要自己監督張慎言呢?還是要自己暗中處理掉某些人?無論是哪種情況湯來賀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一想起自己的老上司史可法看自己時那種異樣的眼神湯來賀的心裡就總不是個滋味。於是他以謙遜的口氣回答道:「張大人一向鐵面無私。他又斷案無數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再說廣州的陪審團平時也只是處理些民間的糾紛罷了。這次可是謀反大案啊。恐怕有所不妥吧。」

    「湯大人此言差異。就因為此案乃是重案要案,牽涉甚廣。所以審判過程才更要向百姓盡量公開。以避免有好事之徒假借此事誹謗朝廷,甚至藉機製造事端。百姓心中有桿稱,只要我們能拿出相應的證據。相信他們亦能做出公正的判斷。」孫露擺擺手道。她知道湯來賀曲解了她的意思。其實很多人都不瞭解孫露的真正意圖。她並不想借「神策門事變」大造聲勢剷除異己。清洗工作到目前這地步已經足夠了。孫露明白再深入下去的話就會使得整個國家再次陷入恐慌之中。這對自己來說是得不償失的。問題是如今怎樣收尾才能使得這事不再牽連甚廣,又能給自己和江南的鄉紳以台階下。於是她立刻想到了陪審團制度。由江南議員組成的陪審團不但能使整個審理過程更加透明化。同時也給足了江南鄉紳們面子,算是賣了人情給他們。另一方面孫露也想趁此機會加大議會在百姓心目中的影響。她並不想讓辛苦建立起來的議會成為一無用的擺設。

    湯來賀聽孫露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了些明白了。難道孫露真的只是想讓自己協助張慎言實行陪審團制度。卻聽孫露繼續說道:「總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大明有大明的法律。我不想冤枉某些人也不想放過某些人。不過湯大人在協助過程要注意一點。那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錦衣衛和軍管會只有知情權,沒有審判權。決不能允許他們私設刑堂。」

    看來孫露這次確實是要秉公辦事。這讓湯來賀放心了不少。說實話他對陪審團制度還是能接受的。最初的陪審團只出現於香江商會內部的仲裁機構。主要是處理一些生意上的糾紛。《大明律》雖然詳細但對於商業方面的糾紛並沒有具體的條款。許多官府往往借此壓搾商人。因此不少商人都選擇去商會下屬的法庭來解決問題。商會的法官根據先前的判例進行判決,即使是有商會的條款,也要由法官在具體的案件中對條款進行解釋。某些重要的案件則需要當地的議會派出12個議員組成陪審團來協助判案。剛開始湯來賀對此很是不屑。認為這樣的處理方式太過簡陋。商會相應條例就那麼簡單的幾條。如何能保持公正。但越來越多的商人選擇去法庭解決糾紛。不少地方的縣官也開始效仿這種方式處理民間的糾紛。這使作為布政使的湯來賀不得不重新審視這種特殊的判案方式。在他看來這些商會的法官與其說是在執行條例,不如說是在創造條例。當然這些法官在創條例時也是受制約的。當議會認為現行的案例有缺點而需要改進時,議會就會改變原有已經成文的條例來影響法官判定的案例。至於陪審團更是從某種意義上其實是取了「寧縱勿枉」的原則。如果這次真的引入陪審團制度估計現在關在大牢裡的多數人都能重獲自由。可真有這麼好的事嗎?湯來賀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要問清楚的好。於是他拱手問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看著湯來賀心存疑慮的樣子孫露不由的正襟危坐著正色道:「湯大人別管我是什麼意思。在這件事的處理原則上大人只要記住一點就行。大人是對大明的律法負責!而不是對我孫露或其他什麼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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