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就看見一群人站在城門口,大道邊也站滿了熱情的百姓。
如風聽見很多人在談論著自己的爺爺,都是讚美之詞,還比較了上次爺爺凱旋回來時的容貌,語氣中有著真心的愛戴和敬仰,看來爺爺的聲望真的很高,只是這不知是好是壞?
而且,皇帝出城來迎接爺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爺爺好像也習慣了,從容不迫的樣子。
只是,如風很不習慣,因為她聽到了一些讓自己哭笑不得的話語。
「哇,老將軍後面的那個年輕人就是他的孫子嗎?」
「你還不知道嗎?據說老將軍唯一的孫子是文武雙全之人,作戰也勇猛,據說這次春籐國能退兵如風元帥佔了很大的功勞,而且你看,他長得真是好看!」一個似乎很瞭解事情的人用很確定的語氣說道。
「那那個身穿盔甲的一定是尉遲如風了!」有人很肯定地說道。
「那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是誰?看起來也不錯,笑起來很好看。」又有人說道。
「唉,尉遲府真是一門將軍啊,保我紫羅邊疆!」這個語氣充滿了敬仰。
然後旁邊是一陣的附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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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煜宣,輕聲道:「在說你呢。」
煜宣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聞言也低語道:「也在說你呢,我是沾了你的光。」
如風只能無語,這傢伙,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再走過一條的時候,似乎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因為如風聞到了濃濃的花香味和脂粉味。
煜宣朝兩側看著,嘴角掛著一抹邪笑,他轉過頭來看著如風,道:「如風,快看,有幾個長得非常不錯哦。」
如風聞言就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低語道:「別和我說話。」這傢伙,一見到女子就跟貓見到了魚一樣,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充滿了誘惑。
如風有點不耐煩,這路怎麼走得那麼慢,這麼久了都沒走到皇帝跟前。而最令如風煩惱的是路邊鶯鶯燕燕的驚叫聲,雖然甚是悅耳,可是太多了也是雜音。
「哇,快看,快看,是傳說中的尉遲如風耶——」
「哪個哪個?是穿盔甲的還是穿藍袍的?」
「你真笨啊,當然是穿盔甲的啊,藍袍的那個是咱們的三皇子!」
「哇,好好看啊——」
「哇,好俊哦——如果他能看這裡一眼,我死而無憾了!」
「唉,這是哪家的小姐有如此福分啊——」
「哇,如果他來我們飛仙樓我可以不收錢,白送!」一個女子的聲音雖然低沉了一些,但還是讓恢復功力的如風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就看了那女子一眼。
「哇,他看這裡來了!」
「哇,正面更俊美!」
「哇,好可愛!」
············
頓時,很多手絹之類的東西都丟在如風頭上和臉上。
「擋在如風身邊的那個醜八怪是誰?」
「就是,長得那麼醜還敢跟在我們如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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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旁邊的周前有點耐不住了,他吶吶地低叫了一聲,臉漲得通紅。
如風撲哧一笑,何時見過周前的這個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沒想到她這一笑,惹得眾女子更加瘋狂,甚至有衝破士兵們圍成的人牆的樣子。
一旁的煜宣見如風如此受歡迎,有點不是滋味了,怎麼每次和如風一起出現的時候,大家的眼光都看向如風,自己反而受了冷落?而且如風這次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記得以前如果碰到這種情況的話,他都是笑容滿面的,何曾像現在一樣板著臉?難不成真的為皇叔改變了嗎?心有所屬的人都這樣嗎?
如風聽見他的輕哼聲,忍不住笑道:「你何必和我計較這個?你是京城的熟面孔了,我是剛來的,所以大家對我好奇是正常的。」
煜宣只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如風暗自搖頭,輕歎了口氣,任由那些沾滿香氣的手帕向自己丟來,反倒是周前很盡責地把手帕給揮掉了,惹來了眾女子的一陣咒罵。
如風心裡暗笑,所幸長長的一段路總算走完了,如風翻身下馬,拍拍寶馬的大腦袋,讚賞它實在是太乖了,這麼熱鬧的場面也絲毫不驚訝,還是穩穩健健地走著。
終於來到了皇帝的面前,如風還未來得及打量所謂的皇帝的龍顏,就只能跟著爺爺低著頭走上前去,單膝跪下,齊聲叫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聲震天,除了皇帝外,其他人都跪了下來。
不久,就見到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聲音有力:「都平身吧!眾愛卿辛苦了!」
整齊劃一的動作,刷刷刷地站了起來。
皇帝再讚賞了幾句,說了一些在如風看來是廢話的話,就叫人散場了。
如風趁此機會,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皇帝。
只見他身材高大,身穿上繡龍形圖案的明黃色龍袍,濃眉鷹瞳,鼻如旋膽,神情威嚴,面部線條剛硬,看起來大約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和木問塵沒多少相像之處。
在如風看來,這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帝王,但這可是封建社會的帝王啊,如風歎道。沒想到自己有看到皇帝的一天。
似乎覺得有人在窺測,皇帝突然銳利地掃視,最後直直盯著如風,威嚴的氣勢撲面而來。
如風一驚,才覺得自己真的有些肆無忌憚了,剛才那一眼,裡面蘊含的情緒讓如風心驚,第一次,所謂帝皇的威儀和他非凡的氣魄,的確讓如風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於是她忙低下頭隨眾人再次伏下身子,恭請聖安。
這,就是皇權嗎?如風低著頭想起剛才偷瞄的一眼,竟然不見木問塵,連煜爵也沒看到。他們去哪裡了?
眾人恭送著皇帝登上赫赫的龍輿,看著那曲柄的九龍傘蓋,龍壽鳳扇簇擁著皇帝揚長而去。
不可否認,皇帝和御林軍走後,剩下的人就輕鬆了很多,大家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如風見自己的爺爺在和其他朝臣在寒暄,也就不想打擾。
而尉遲槐陽也念在如風傷勢未好的份上,直接叫如風回去了。
如風如獲大赦,這樣的情形自己現在一點都不想應付,現在她只想著木問塵為什麼沒有見到?難不成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回來嗎?還是他有什麼事要去做,所以沒來得及看自己?
這時,煜宣走到如風面前,道:「如風,你是去我那裡,還是回將軍府?」
如風搖搖頭,看了一眼眾人,見有些人也在打量自己,此刻對視的時候,只能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我回將軍府吧,我爹娘估計在等我了。」爺爺昨天就告訴自己了,爹娘和姐姐都已經上京城來等著自己了,所以現在一定要回去。
煜宣失望的應了一聲,雖然他本來就不抱什麼希望的。
「對了,你哥哥呢?」如風左顧右盼,還是沒見到煜爵,倒是看到那個外表溫文憨厚的太子在朝著自己笑笑,只是笑起來有一股陰冷的感覺。
如風震了震,看在他現在還是太子的份上,就禮貌地遠遠拘了一禮,那太子毫不客氣地接受了,末了還擺擺手。
煜宣也看了一眼太子,回頭才答道:「我哥奉皇命去外地辦事了,最快都要明天才回來了,哥說了,他會盡快趕回來見你的。」
如風也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沉著臉的煜宣,心裡略有點失望,但知道不能強求,只能說道:「那我先回去了,等這些事弄完,你和爵哥哥可要好好帶我游游京城。」
煜宣這才笑開,拍拍如風的肩膀,如風一笑,很快就在周前的指引下回到了自己的馬車裡,此時,裡面只有醉月和醉竹了,易晗據說已經回去了。
「原來她家也在京城啊,難怪會跟著回來。」如風笑道,褪下披風,有些疲憊地癱在鋪好的軟榻上。
醉月連忙倒出一顆藥丸放進如風的嘴巴裡,醉竹也端來了一杯水。
如風喝下後,笑瞇瞇地說道:「還是你們體貼啊,那外邊真不是人幹的活,腰要一直挺著,走得又好慢。」還有皇帝也貌似有點可怕,如風想起了那一眼,嚴厲得讓人心驚。
醉竹嘻嘻一笑,道:「師兄,你就會說反話,我看那外邊的女子對你不知有多瘋狂,你應該樂才對,哪還會累啊。」
醉月一聽,捂著嘴笑道:「師兄是有艷福不會享,而且他現在餘毒未完全清盡,所以當然覺得累了。」
如風只是軟軟地坐在軟榻上,過了一會,南山也進來了,於是馬車轔轔,緩慢地走動起來。
由於實在是人太多了,所以如風覺得無聊,就微微掀開車簾,看著外邊的世界,由於這十幾天的路程都是露宿野外的,即使見到城鎮也沒有進入,再加上在邊疆都是行軍打仗,所以一年多了,這還是如風第一次見到如此熱鬧的景象,雖然沒有現代一些大城市的繁榮,但比起越州城來也不知繁華了多少倍,不愧是天子之都!
馬車繞了很久,走過了很多街市後,一路下來,讓如風看的更加驚歎,京城是她在古代見過最繁華的城市,看來這個皇帝的能力真的很不錯。
在車窗外周後的介紹下,如風對京城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寬闊的城牆,河流池塘河渠縱橫,橋樑造型各異,工藝精湛,雕刻精美;西市、東市、南北大街,商舖店面,鱗次櫛比,綾羅綢緞,珠寶玉器,應有盡有,而織造、鐵藝、琉璃匠鋪,也隨處可見。
這些都讓醉月和醉竹驚呼不已,南山臉上也有著驚歎。
如風微微一笑,大家都是鄉巴佬,以前都是住在山上的,何曾見過那麼繁榮的城市?醉竹最甚,她和南山最遲下山,幾乎一直都是苦寒之地,所以第一次見到這麼欣欣向榮的景象,忍不住一再出驚呼的聲音。
如風再次掀開簾子,繼續看著,反正也無聊嘛,就當瞭解這裡好了,自己還不知道能在京城待多久呢。
看了一下,這裡的屋舍大都有三四層樓之高,可見京中的富庶。街上一般都是車水馬龍,還可看到不同國家服飾的人,周後說那是其他三國的商人。匆匆一瞥,如風甚至還看到了一兩個藍眼睛的人,這讓如風想起了木問塵,也是在怒或者情緒激動的時候,眼睛就幾乎變成了藍色。
而且如風還注意到,京城的綠化工作做得不錯。這裡街道的兩邊都栽種了高大的樹木,中心處還用了一些低矮的灌木格開,寬敞處不只一條,來回涇渭分明,所以來往車輛雖多,卻不會擁堵。
此刻的朱雀大道上,車輛絡繹不絕,看那車輅雕紋,車窗垂紗,偶爾還有嬌艷的笑聲傳出,香氣熏人,車邊有侍女跨馬,大概是一些嬌貴的女眷。
周前走了過來,低聲道:「公子,快到將軍府了。」
如風應了一聲,現在吵鬧聲已經小了很多,估計是已經進入了官員們的府邸了。據說這邊住的都是官員,或者富霸一方的商賈,所以就沒有在鬧市中的喧囂,頗為安靜。
尉遲家雖然常年在越州城居住,但是在這裡也有一座將軍府。和其他的將軍府不同,尉遲家的將軍府不但是幾代以前的皇帝御賜的,歷史已久,也是唯一一座直接標明是「將軍府」的府邸。在京城裡,只要說到將軍府,大家就知道是說尉遲府,而其他的將軍府也不會直接在匾額上掛著「將軍府」幾個字,他們都只是直接說「某某府」。
從這裡可以看出,尉遲府一家所受到的榮寵,和曾經的榮耀,以及現在的顯赫。
可是如風心裡卻一沉,唉,如果自己是女兒身的身份被揭出來,那爺爺該會多麼地失望!
在周前周後等幾名親兵的護衛下,如風他們坐著馬車也不知轉過了幾條街幾條道,方停了下來。
如風輕撩車簾看去,只見面前兩扇朱漆大門,上釘著黃澄澄的銅釘,正門上方處掛著金燦燦的匾額,上有力的大字「將軍府」。而門邊有兩個石獅子,頸下雕著圓溜溜的環珮。
那兩扇朱漆大門此時已經緩緩地打開,裡面的人早迎了上來,如風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爹娘和姐姐!
周前撩起車簾,道:「公子請下車!」
如風道謝,趕緊下車去,努力不要讓自己搖搖晃晃。而那邊的林以藍和尉遲松也快步迎了上來,兩人神情激動,林以藍更是毫不客氣地一把抱住如風,眼淚就掉了下來。如雪也站在一旁直直地掉眼淚,臉上卻是歡喜的。
「嗚嗚……我可憐的如風啊,娘終於盼到你回來了。」
如風把矮自己一個頭的林以藍抱在懷裡,笑道:「娘,您放心,我沒缺胳膊缺腿地回來了。」說著還向如雪頑皮地眨眨眼,讓如雪哭笑不得。
一旁的尉遲松趕緊問道:「爹不是說你受傷了嗎?現在怎麼樣了?」
如風搖搖頭,笑道:「別擔心,已經好了,不信您問問醉月。」
一句話就把醉月拉了進來,醉月只好苦笑地應付尉遲松的「盤問」。
在熱情地敘舊的時候,一位看來不過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樣子和越州城尉遲府的管家相像,如風知道他是這裡的管家,曾經聽爹娘提起過的,只見他道:「少爺,少夫人,小少爺,小小姐,貴客們,咱們還是進屋再聊吧。」
林以藍一聽,忙放開如風,道:「對對對,如風現在一定累了,該休息了,等如風休息好了,我們再慢慢細說。」她見如風雖然微笑著,但是臉上露出蒼白疲憊之色,心疼女兒的她就趕緊接口道。
如風一聽,也鬆了口氣,她現在最想要的是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這些天在馬車上都休息不好。
說著如風他們就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將軍府的大門,而後面早有丫鬟僕婦跟了上來。
將軍府是權貴世族,和越州城的府邸不同,這裡畢竟是御賜的,所以一路看來,府中處處雕樑畫棟,假山流水,華貴處又不失高貴,顯示出主人的不凡品味。那正廳極是寬敞,廳門大開。丫鬟僕婦們到此都退下去,只留下管家隨他們一同跨入正廳。
如風見到正廳的桌椅後,就道:「爹娘,我先回房休息了,我的房間在哪裡?還有,師弟師妹的房子也要離我近些。」
管家一笑,道:「小少爺放心,都安排好的。」
於是各自分散而去。
在管家的帶領下,如風來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只見門前一片翠竹簇擁,涼意森森,院子裡種了時令的盆景,一間正房,左右廂房,書房建在屋後的假山上,一株高大的榕樹枝蓋交錯,樹葉蓊鬱,正好遮住日頭,風拂樹枝,送進徐徐涼意,十分幽靜,正是讀書的好所在。
如風愉悅地笑了,看來這是爹的主意,他還是不想自己舞刀弄槍了,才弄了這個適合讀書的地方。
想來,自己在京城的日子會很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