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心裡很是生氣,沒想到木問塵也會對別的女人露出這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柔和」的表情來。
煜宣在一旁輕聲問道:「那個女人是誰?長得還不錯嘛。」
如風眼一瞪,恨不得把煜宣的嘴巴封住,小聲說道:「比不上我姐姐,哼,她是易老的孫女,叫易晗,你覺得她不錯,你怎麼不把她娶回家去?」
煜宣眼神一暗,為了如風語氣中的酸味。
如風突然高聲大叫道:「山長,我和煜宣來了!」於是高調出場,眼睛直視著木問塵。
木問塵眼睛一亮,看著如風,然後輕輕地瞥了一眼煜宣,道:「來了?」
煜宣似乎有點不自在,他只是咧開嘴笑笑。
如風則大步走過去,摟住木問塵的手臂,看著對面即使驚訝還是保持微笑的易晗:「易晗姐姐,你和山長認識?」平時,如風從不叫易晗為姐姐的,即使易晗比她大上兩歲,但是現在,如風叫出口了。
易晗的臉色有點僵硬,但還是柔聲道:「如風,你和木哥哥早就認識了?」
木哥哥?如風在心底暗暗地鄙視了下,叫得那麼親熱幹嘛?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是啊,在書院認識的嘛。」如風毫不猶豫地答道。
易晗微笑了下,道:「原來如此,我原先還覺得如風長得俊俏,樣子和木哥哥一樣好看,那時又覺得如風姓木,就好奇你們之間的關係,還以為你們是兄弟呢,原來是師徒關係啊?」說著妙目就看了一眼木問塵,臉上微微紅。
如風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木問塵,木問塵趕緊道:「如風,易姑娘是我在十年前認識的,最近一次見面是五年前,是故人的女兒,這次沒想到會無意中碰到她。」
如風立刻釋然,因為她看到了易晗白的臉。
煜宣一直在旁邊,眼神變幻不定。
木問塵見如風來,不再把心思花在別的事情上,改口問道:「我教給你的武功練好了嗎?」說著就捏捏如風的鼻子,道:「我看你幾天沒出現,該不會是你沒練好,所以不敢見我吧?」
如風瞪了他一眼,叫道:「才不是喲,我是剛當上了元帥,忙得很,我一有空就來了。」
木問塵沒再說什麼,就拉著如風的手準備走進房裡。
如風回頭看著呆怔住的煜宣和搖搖欲墜的易晗,搖著木問塵的手臂,道:「山長,我還打算把煜宣介紹給你認識呢?」
木問塵的聲音緩緩傳來:「不用了,我早就認識了。」
留在原地的煜宣和易晗正想說什麼,木潼就忽然出現,行了一個禮,道:「公子,易姑娘,現在是主子和如風少爺的練功時間,請兩位去前廳吧。」語氣不卑不亢,神情卻很堅定。唉,主子和如風在卿卿我我,閒雜人等當然得清場了,他們幾天沒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說不定還會有什麼「肢體語言」要表達。
唉,世界上有那麼好的侍從嗎?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就走到前廳去了。一一坐定後,立刻就有訓練有素的下人捧上清茶。
易晗和煜宣都沒動,易晗看了一眼煜宣,道:「我是不是該稱呼您為三皇子殿下?」這幾天雖然極少出門,但不代表自己不知道有三皇子殿下到來,而且還和新上任的元帥同出同進。
煜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出門在外,不必拘禮。」
易晗於是莞爾一笑,半響,兩人都是默默無語,只有清茶散出來的裊裊清香。
好大一會兒,易晗突然問道:「我知道我這樣說你一定覺得很無聊,但是我還是要問。」易晗似乎斟酌了一下,才緩緩地開口,「如風,是不是女的?」
煜宣捧住茶杯的手一抖,一滴未出,煜宣鬆了一口氣,笑道:「易姑娘,你說笑了?如風怎麼可能是女的?」
「不是嗎?剛才他看我的眼神,先是憤怒,接著是釋然,而且緊緊摟住木大哥的樣子,活像一個防衛自己領域的小獸。再說了,我看她看木大哥的樣子都很不對勁,人也長得太過俊美了呢,說是女兒身也不為過。」
這幾句話,易晗說的很小聲,畢竟元帥是一個女人,傳出去怎麼也不好。
煜宣大笑起來,不顧易晗的訝然,笑了之後,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扇子,搖了搖,嘴角噙著一抹笑容,道:「原來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只我一個,你認識容憶影吧?」
見易晗不解地點頭,煜宣就接著說道:「當時我們一起在楓賢書院求學的時候,如風年紀最小,人也美得幾乎是雄雌莫辨,當時我們幾個就異想天開,容憶影也堅持覺得如風應該是個女娃,於是就設計了幾場戲。」
說到這的時候,煜宣喝了一口茶,臉上因為回憶而變得放鬆,笑容則更加溫柔,繼續道:「第一場,我們安排了兩個美麗的雙生姐妹去侍候他,早上嘛,是人最模糊的時候,沒想到如風的確是被姐妹倆的美色給迷住了,但是他舉止溫柔,雖然有點色迷迷的樣子,但是在他做起來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猥瑣和厭惡,最後那見識多廣的姐妹反而被他迷住了。這時,我們幾個就覺得如風應該是男的。」
「哦,後來呢?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是個女娃。」易晗趕緊問。
煜宣搖搖頭,繼續道:「容憶影也和你一樣,堅持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我們又設計了第二唱戲,找了當時一個跳舞的女子來試探,那女子也對如風有好感,知道我們要試探如風的真實性別,她就很爽快地答應了。如果,那天活色生香的,如風還是給逃出來了,不過那女子卻是一臉的羞紅,她說,如風的確是男的。」後面的話,煜宣沒有說出口,但是易晗卻是很明白。
她還是不死心:「那如風怎麼落荒而逃?一般的男人不是很高興有艷福可享嗎?」
煜宣歎了口氣,道:「你不瞭解他,如風能文能武,人長得俊美,舉止瀟灑,不說湘州城,但是他的家鄉越州城就不知有多少姑娘為他神魂顛倒,當時如風剛下山回來,一下子就有了六戶人家想和尉遲府結親,只要他想,還愁沒有送上門來的艷福嗎?更何況那跳舞的女子又是如風一直想贖出來當妹妹的人,而且他的師父不准他在二十歲之前破了童子身,所以如風一直拒絕任何女子的好意。」
易晗無言了,但還是說道:「我覺得他和木哥哥的舉動很親密。」
煜宣一聽,眼裡閃過一抹黯然,道:「他們的關係本來就很好,山長對很多學子都是疏遠的,但如風當時是齋長,有了幾次接觸後,如風和山長就走得近了,如風對山長的容貌很是迷戀,說難得看到一個長得那麼極品的男子,說一定要想辦法結交。而山長也破天荒地一直對如風很好,有空還傳授如風武之類的。他們之間的交情,連我這個從小就認識如風的人都比不上。」說到後來就忍不住苦笑了。
易晗聞言,只能咬咬牙。
煜宣歎了口氣,道:「如風的確是男子,你不要再說類似的話了,雖然如風會不介意,但是他現在畢竟是我紫羅國的元帥,是我國從三品的將軍。這些話被人聽到了就不好了。」
易晗只能點頭,神情有點萎靡。
煜宣歎了口氣,他自是知道易晗的心思。可是這肯定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這麼多年了,幾乎看不到那人對任何一個女子有心思,他對人很是淡漠,別說成親生子,就是結交的朋友也很少,大家幾乎都已經認定他一定是孤獨終老了,沒想到現在他卻對如風很是要好。
且不說煜宣和易晗在前廳裡的談話,單是木問塵房裡就已經夠熱鬧非凡了。
一進屋,如風就一把抱住木問塵,狠狠地捶了一下,這才開口道:「想不想我?幾天沒見了呢?」
木問塵的回應是把如風從後面拉出來,抱進懷裡,俯身就吻下去。
兩人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對這個自然是駕輕就熟,但是還有什麼比戀人之間的呼吸和氣息更加甜蜜,更加令人心跳加?
所以一吻下來,兩人都是氣喘吁吁,如風的眼神火辣,白嫩的臉蛋上暈紅一片,木問塵白玉般的臉也是緋紅一片,他溫柔地撫著如風的臉蛋,沒有說話。
如風瞪了木問塵一眼,道:「你是怎麼和她認識的?我不喜歡你和任何女子走得太近,這樣我會吃醋,然後胸口悶悶的,不舒服。」
木問塵寵溺地把如風抱起來,坐在一張椅子上,微笑道:「我十五年前也來過這裡,當時就認識了易晗的爹娘,後來她的爹娘死了,我於十年前才又遇到了她,當時她還是個小姑娘呢,沒想到一轉眼就那麼大了。」
「看得出她喜歡你。」如風悶悶地說。
「可是我不會喜歡她的。」木問塵親了一下如風的臉,緩緩地說道,臉上有著化不開的笑意。
如風這才點頭,突然大叫道:「啊,十五年前!問塵,你幾歲了?」說著就很緊張地看著木問塵。
木問塵不明所以:「這很重要嗎?」
如風翻翻白眼:「當然重要了,據說內力深厚的人不顯老,像我師父那種是因為思念妻子才老的,而一般的武林人士都很耐老,現在看你很年輕的樣子,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是中年大叔了?那樣我不就虧大了嗎?」
木問塵一聽,整個人頓時僵住了,他愣愣地看著如風,道:「中年大叔?」
如風見他的樣子,趕緊捏住他的手,道:「不會吧?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四十多歲了,我可以接受你是一個美少年或者是美青年,可是我現在才十八歲,你最好不要是一個美中年,那你會比我早死的,我自己一個人留下來多孤單啊。」
木問塵心裡有點惴惴不安,他望著如風,道:「我今年,好像已經……」他沉思了一下,好像在算自己的年齡。
如風的心頓時直直往下掉,嗚嗚……到底是多少歲才讓他出現那麼難算的樣子?難不成已經是千年老妖怪了?
正當如風準備認命的時候,木問塵就道:「好像已經二十七歲,或者是二十八歲了,就這兩個。」
如風一聽,竣軟在他懷裡,有氣無力地說:「我服了你了。」
木問塵把如風的臉轉向自己,小心地問道:「配你是不是太老了?」
如風搖搖頭:「還好,比我想像中的年輕,我還以為你四十多歲了,剛想談一場年齡不是問題的戀愛呢。」
木問塵一聽,表情也放鬆下來,抱著如風笑而不語。
結果如風很煞風景地扒開木問塵的衣服,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木問塵全身一震,看著如風的眼睛,咬牙道:「小傢伙,你是不是在挑逗我?」
如風嘿嘿一笑,把他的衣服拉好,滿足地看著他的結實的胸膛上有自己的牙印,這才得意地說道:「我做個記號,說明尉遲如風到此一遊過。」
木問塵忍耐地搖搖頭,低聲道:「你的傳音入密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如風撅起嘴巴:「你可不可以不要說這個?我現在還學不會呢。」
木問塵一笑,道:「沒關係,慢慢學。」其實他只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兩人互相擁抱了一會,木問塵突然說道:「如風,我要離開了,我不能長期逗留在邊境,其他地方出了點事,我得回去了,現在你爺爺也穩定下來了,我也該走了。」
如風一聽,馬上拉著他的手問:「不能不走嗎?」
木問塵摸摸如風的臉蛋,問道:「如風,你打完仗就恢復女兒身好不好?到時我們就成親。」
「不能不走嗎?」如風執拗地問道。
「你不能不當元帥嗎?」木問塵反問,撫順如風額際掉下來的絲。
如風馬上默然了,她當然可以不當,可是那樣的話,估計爺爺醒來,沒有被毒嚇到,也會被自己氣死。
「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的表情瞞不了別人,有心人會知道你是女的,這樣會給你和尉遲府帶來麻煩,而我現在,也需要去為我們的未來做一些事。」木問塵柔聲道。
「好吧,等打完仗,我就努力恢復我的身份,然後我們去成親,你現在回去可不要和任何女子好,否則我知道了後,我殺不了你,我就叫醉月下藥,然後閹了你。」如風做出一人刀切的手勢。從小的教育告訴如風,對於自己想要的,就要手快眼快地下手,然後緊緊地占為已有,木問塵現在可是她相中的伴侶呢,所以當然要好好地給他灌輸一些認知了。
木問塵輕笑出聲,道:「小傢伙,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你讓我如此而已,相反,該擔心的是我,你長期和那麼多男人接觸,我也怕你突然說其實我很無趣,然後就離開我。」
如風摟住他的脖子,輕輕地舔了一下他的唇瓣,這才答道:「世上也只一個木問塵可以這樣讓我歡喜。」
兩人頓時又火辣辣地糾纏在一起,離別的愁緒讓兩人更加地熱情,估計要不是木潼突然敲門說煜宣和易晗在前廳已經等了很久了,他們兩個估計已經直奔本壘了。
木問塵推開如風,幫她整理衣服,道:「小傢伙,該出去吃飯了,你餓了吧?」
如風的手還逗留在木問塵的胸前,不依地搖搖頭:「再一會嘛。」
木問塵苦笑,還是堅持把如風的衣服整理好,然後再堅定地把她的手拉下來,接著整理自己的。
如風垂涎地看了他的胸膛一眼,這才羞答答地低下頭去。
木問塵搖搖頭,這才把如風牽出去吃飯。
一頓飯,吃的詭異無比。醉月和醉竹沒有出現,還在忙著。
如風的心思都在木問塵要離開的事情上糾纏,所以是心不在焉地吃著。
煜宣只是低著頭吃飯,沒有說一句話。
易晗也是心不在焉的,她欲言又止地看著木問塵,但是木問塵的注意力在如風身上,所以也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現場大概最享受的就是木問塵了,他舉止優雅,不急不躁,只是時不時地把一些菜夾給如風。
飯後,時候不早了,煜宣和如風要回軍營了。
兩人騎著馬慢慢地跑著,煜宣看著如風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道:「如風,你怎麼了?」
如風沒精打采地瞟了一眼煜宣,回答道:「山長要走了,我捨不得。」
煜宣訝然:「他怎麼就要走了呢?」
如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我怎麼知道?」
煜宣看著如風,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掀開嘴唇,沒有說什麼。
因為,有人來了,是不之客。
一支箭,以很緩慢的度直直地打向如風,如風手快地掏出手帕從中捏住,驚訝地看了一眼同樣驚訝的煜宣,而他們身後的幾個侍從馬上打馬圍上來,虎視眈眈地看著四周,神情緊繃。
如風制止住他們信號的舉動,其實從軍營到落雁城的這段路,一路上都有軍隊的巡邏,所以只要如風他們出信號,絕對可以馬上衝出一隊人馬來保護他們。
而現在如風之所以制止他們舉動的原因是因為這一支箭的箭尾縛住的紙條,上面的字跡熟悉得驚人。
煜宣見如風的臉色有異,忙收回打量旁邊小樹林的視線,道:「怎麼了?」
如風默默無語地把字條遞給去,這下煜宣也默然了。
「去嗎?」半響,煜宣才開口道。
如風默默地點頭,煜宣眼神複雜地看著如風,最終還是長歎一口氣,跟在如風身後,順便還制止住了旁邊的侍衛。
兩人下馬從旁邊走進了一條小路,林木森然,滿目的翠綠,腳下是柔軟的雜草,又是一天了,如風暗歎一聲,身體緊繃,臉上卻有著懷念。
不久,如風和煜宣停住了腳步,看著不遠處。
那裡有兩個人,如風都很熟悉。一人白衣黑,容貌絕美,此刻正在專注地看著如風,只是那麼隨意地站著,在身後滿眼綠意的襯托下,恍然是一副絕美的畫面。
而在他的旁邊是如風見過的車伕,一個中年男子,此刻他是一臉的冷漠,如風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日她要殺雲天澤的時候,那車伕好像絲毫看不到眼前的殺戮,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漠然。
四目相對,默默無語,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沙聲,偶爾能聽到幾聲蟲鳴聲和鳥叫聲,歡悅而嘈雜。
雲天澤看著煜宣,兩人對視了一會,雲天澤率先轉移視線。
如風看著雲天澤,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手握得有多緊,半響,如風乾澀地開口道:「你的身體,現在如何?」
雲天澤專注凝視著如風,道:「很好。」
如風於是點點頭,眼睛頓時有股澀然,所以她只好不斷地眨眼。
雲天澤旁邊的中年男子微微動了動,煜宣頓時警戒起來。
雲天澤最後地看了一眼如風,眼裡閃過很多情緒,不捨、決絕……最後是平靜。
一股濃煙冒起,煙消雲散之際,兩人都已經不見了。
恍然如夢,要不是那淡淡的白煙,如風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白日夢。
重新上馬後,煜宣歎道:「我們太衝動了。」
如風糾正道:「是都太衝動了。」
一路無語,快到軍營的時候,煜宣突然問道:「如風,你喜歡山長?」
如風轉頭望著他,點頭,神情堅定。
煜宣垂下眼瞼,不語。
第二天早上,煜宣告辭離開了,帶著他的侍衛,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如風站在軍營外邊,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神情不捨,至始至終,煜宣都沒有再回頭看一次如風。
下午,問塵也離開了,如風去落雁城送他,眼裡隱含著強烈的不捨,卻終是被自己忍了下來。
看著木問塵一再回的畫面,如風頓時覺得酸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