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一路跑出來,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只是繼續在書院,她就覺得自己沒辦法面對煜爵和煜宣,畢竟這是自己親手把東西送給雲天澤的。
如風苦笑,不用雲天澤費盡心思來拿,她自己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去想,但毫無疑問的是,她很想見雲天澤一面。
在大街上繼續走著,茫然若失,有點渾渾噩噩的感覺,如風苦笑,這大概是自己前世十九年和現世十七年所沒有經歷過的事,所以自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所以現在自己才那麼難受。
這個世界,果然不簡單啊!如風感歎,覺得自己過去太一帆風順了。
如風感歎的同時,眼睛卻是毫無目標地移動,猛然間,被人撞了一下,如風驚醒了過來,摸摸有點疼痛的腰間,看了看那撞上自己的身影,是個小孩,眼光流轉間卻不經意的現小孩消失的方向有一輛普通的馬車。
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風吹過,車簾微掀,馬車裡露出的竟然是小青的側臉!
如風渾身一震,撥腿就跑過去,馬車此時也跑動了起來,如風什麼也沒想,就施展輕功跑去,一路上撞到了多少人也不在乎,眼裡只有前面的那輛馬車。
眼見自己度受阻跟不上,如風迅地往周圍看了看,就毫不猶豫地把路邊的一匹馬搶過,抽劍斬斷馬韁,縱身一躍,人已經穩居在馬上。
馬的主人趕緊喝道:「小賊休得偷馬!」閃身便撲了上來。
如風自知理虧,回頭道:「借我用用,回頭還你!」話音未落,人已經用手中柔軟似腰帶的劍一抽,馬匹吃痛,一聲嘶叫,衝向前去,只留下身後馬主人的咒罵聲。
如風不管不顧,只顧著盯著前面的馬車,人群慌亂了起來,前面的馬車飛馳,後面的馬也跟著奔跑。
漸漸的,馬車和馬都出了湘州城,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如風心裡著急,最後咬咬牙,終是棄馬施展輕功,猶如一縷青煙,狂奔了一陣,終於趕上了馬車。
「停住!」如風一聲大喝,站在路的中央。
「噓」馬伕一身低喝,兩匹馬的前蹄高高揚起,訓練有素地停住了。
如風頭有些散亂,眼神清亮有神,手裡拿著自己的軟劍,大聲道:「雲天澤,你出來!」
馬伕是個看起來堅毅的漢子,他還是老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沒有看到如風在前面一樣。
許久,車簾微微一動,小青的臉露了出來,嘲諷一笑:「如風少爺,你不要不自量力,你打不過我們的。」說罷就做出一個手勢。
隨著他的手勢,路的兩旁很快就出現了幾十名灰衣大漢,各個虎視眈眈地盯著如風,氣勢驚人。
如風不為所動,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緊緊地盯著小青的眼睛看:「我要見雲天澤!」
「我們家少爺不會見你的!」小青恨恨地瞪了一眼如風,咬咬牙,眼裡閃過一抹怨恨。
如風瞇起眼睛,撫撫被風吹到臉上的絲,揚起一抹輕笑,青衫素顏,衣袂翩飛,竟生生有著令人顛倒眾生的驚艷,可他明明是個男人,而他手中拿著的軟劍此時泛著柔和詭異的白光,卻又增添幾分嗜血。
畫面詭異得讓人有點不安!
周圍的灰衣大漢此時不約而同地向前跨進了一步。
如風繼續輕笑著,道:「小青,需要我說出你內心深處的秘密嗎?」語氣意有所指。
小青不為所動,冷聲道:「讓開!看在你和少爺同窗一年的份上,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如風拿起手中的劍,輕輕地摩挲,道:「小青,你是不是很討厭我?甚至恨不得我去死?而我尉遲如風雖然稱不上花見花開,人見人愛,但也有不少人喜歡,她們看我的眼光,和你看」
後面的話如風沒有說出來,小青臉色頓時一震,聲音軟了下來,道:「如風少爺,讓開吧,我家少爺不會見你的。」
如風收斂住笑容,諷刺道:「是不想見,還是不敢見?做都做了,有什麼不敢面對的,怎麼說我們都相識一年多,還是」如風眼睛一轉,道,「還是你家少爺已經臥病在床,現在已經歸西了?」
小青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道:「我家少爺才沒死呢,他還好好地躺在馬車裡!」
如風長劍一指,硬聲道:「雲天澤,你出來!」
小青的臉上滿是懊惱,責怪自己太過於輕易上當。
不久,小青縮頭進去,一個清越動人的聲音跟著響起:「你還是回去吧!」
如風默然不語,只是緊緊地抿住唇。
「你想要哪顆珠子?」雲天澤道,只是隔著一層車簾,卻讓如風覺得很陌生。
如風咬咬牙,說道:「那本來就是我的。」
「這不能給你,而且這是你親手塞進我手裡的。」
如風再次沉默,說不出反駁的話,半晌,才澀然說道:「是我太輕易相信人了。」
氣氛一片沉默,只剩下風輕輕吹過的聲音,樹葉唰唰地響。
如風想起以前和雲天澤一直以來的生活,打破了沉默,道:「你一直在騙我們,騙我!」心裡卻是澀然,嘴裡很苦,比小時候師父為了幫自己築基時,強迫自己所喝的草藥還要苦上一百陪!
雲天澤終於行動了,一隻白玉般的手伸了出來,撩開門簾,露出了一張絕美的臉龐,此刻,他正看著如風。
如風也看著他,兩人的眼裡都閃著複雜的光芒。
雲天澤輕歎:「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如風看了一眼雲天澤,說道:「你的身體從來都是好的。」語氣不肯定,因為此時的雲天澤面色紅潤,沒有了以往的蒼白,卻更加美得驚人。
雲天澤沒有反駁。
如風心一抽緊,終天冷下心來,自嘲一笑,冷聲道:「你說得沒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把珠子還我!」話音剛落,人已經像一縷青煙飄了過去,手中的軟劍注入了內力,變得冷森耀眼,像一支最銳利的箭直直地刺向雲天澤。
雲天澤似是毫無所覺,撩住車簾的手動也未動,眼睛直直地盯著如風。
如風眼神堅定,帶著不顧一切的絕望,卻還未靠近雲天澤,周圍的灰衣人就一擁而上,讓如風不得不半途轉彎,迎戰那一群灰衣人。
刀光劍影,鮮血四濺,身體翻轉,衣角翻飛,灰衣和青衫相互糾纏在一起,金屬相碰的聲音刺耳地響起,樹梢上的葉子響得激烈,沙沙沙地也哀泣。
如風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冷靜過,以前她和別人對打時,總會緊張,會不安,即使她很有自信的時候,腦子裡也會亂想一通,但此時,她的腦袋昊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手卻很熟練地使出自己所學習的一切,空洞地揮舞著手中的寶劍,一個個身體倒下了,帶著腥味的液體噴上自己的臉,自己的手,可是自己卻無所覺。
無意中,視野裡出現了雲天澤的那張臉,毫無情緒,直直地盯著自己。
一個閃神。
熱血,噴濺而出。
右臂一陣麻辣,火燒般的辣痛感吞噬了自己全部的感官
很痛,卻又不痛,因為手裡的寶劍還在不知疲倦地揮舞著
「你就那麼想要幫那兩兄弟拿到珠子嗎?」雲天澤一聲呢喃,卻清晰地傳入了如風的耳朵。
如風渾身是血,眼睛已經變得通紅,她的聲音沙啞,卻有力:「沒錯!」
雲天澤似乎渾身一震,手裡驀地丟出一個盒子,道:「都給你吧!」
盒子斜斜地射入刀光劍影中,如風精神一震,正要去搶,卻現在更多的劍伸到了盒子處,殺紅眼的人,手中的長劍,毫不留情地一劍劈下!
如風呆呆地看著那顆即使在白天也散出陣陣幽幽藍紫光的珠子,在自己面前,破碎
更多的劍收不住劍勢,那顆大家都夢寐以求、獨一無二的珠子終是變成了粉末。
眾人呆愣了,如風看著手中的長劍,身形一緩。
一陣更強烈的刺痛傳來,肩膀一痛,手中的長劍毫無聲息地落在黃土地上,變成了一根軟綿綿的腰帶,如風的身軀晃了晃,終是倒下了,塵土飛揚,昏黃一片。
只是不甘心啊如風看了一眼雲天澤震驚的臉,跌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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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該走了,後面也許有追兵。」小青的聲音重新響起。
雲天澤望著倒在地上的身影,面無表情,靜若雕像,剛才的震驚似乎只是如風的幻覺。
「少爺!」由紿至終都靜坐的車伕出聲道,揚起馬鞭,馬車絕塵而去,從如風的身邊險險地擦過,又是朦朧一片飛揚塵土。
塵土散去,地上只餘下如風倒下的身影,還有她的腰帶,還有地上的暗沉血水,證明了剛才刀光劍影,曾經生過。
馬車走後,不久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樹叢兩邊卻突然閃出一抹身影,身材凹凸有致,可以看出是個女人,她把地上的如風一抱,撿起地上的腰帶,就往回去的路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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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按照慣例,此刻正在食為天裡,替最後一名客人把好脈,推薦了他吃什麼藥膳後,她看了看店裡,沒多少人了,高峰期過去了。
於是站起來,和掌櫃的說了一起,就做準備回後院去休息休息,卻現店裡忽然闖進了一個人,一個紅衣女人,頭戴著面巾,讓人看不出來本來的面目。
醉月此時也無心關注女人的外貌問題,出於醫者的敏感,她先看到了女人懷裡的人,熟悉的衣服,熟悉的飾,手臂無力地下垂,纖長的手指血跡斑斑,青衫上一片暗黑色。
醉月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心裡湧起一陣強烈的恐慌。
「師兄!」她尖叫了一聲。
不多的客人在騷動,掌櫃鎮定下來,馬上想指揮小二把如風抬下,寒山卻一陣風似的從後院衝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況,二話不說,及輕手輕腳地把如風抱在懷裡,沖醉月喊道:「你慌什麼慌,快到後院來,還有,快準備好熱水之類的。」
醉月頓時驚醒過來,回過神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根腰帶,認出這是師兄經常繫在身上的,再一看,紅衣女子已經不見。
沒有時間多想,醉月以這輩子最快的度向後院衝去。
先喂如風吃了一顆藥,這才記得把寒山趕出房門,然後,醉月斂神鎮定,把手搭在如風的脈象上。
好一會兒,手才重新顫抖起來,心裡卻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送來及時。
可是看著雪白背上青紫的一塊,肩膀上的一個血洞,右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還有全身上下沒喲被小衣服覆蓋住的細微傷痕,醉月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傷勢,可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師兄啊!
「師兄!」哽咽地叫了一聲,在她身上擦拭的手卻不敢微停下。
在擦到臉的時候,卻現師兄蹙眉,眼角卻緩緩地留下燙人的淚珠,醉月心裡又是一酸。
處理好傷口後,醉月整理好情緒,拉開門出去。
門剛打開,就現一陣旋風捲到了如風床前,來人仔細地看了一會如風,這才走了出來,關上門,嚴肅地看著醉月:「他傷得怎麼樣?」
醉月見過他,沒有了平時的淡雅出塵,現在的他眼神焦灼,神情有些慌亂。
「沒事了,身上小傷口無數,手臂上有一劍,肩膀上也中了一劍,只是劍上抹上了濃烈的迷藥,所以師兄才會沉睡不醒,另外,師兄內力衰竭,五臟六腑有一定的損傷,要好好休息幾個月才行。」醉月鎮定不來,緩緩地說道。
寒山如釋重負,這才說道:「謝謝山長關心我家師兄。」
木問塵也恢復了鎮定,淡淡地說道:「我把他接到我那裡去養傷。」
醉月和寒山連忙阻止。
「不行,師兄現在不宜移動,而且只有我才能更好地照顧她!」醉月毫不猶豫地拒絕。
「可是你們這裡很吵,不利於養傷。」木問塵犀利地指出。
醉月一窒,終於妥協道:「等師兄醒來,如果他願意的話,你就接他去。」
「好!」思忖片刻,木問塵答應了。
此時,木潼才有些氣喘吁吁地趕來,道:「主子,您跑得好快!」話音剛落,卻遇到木問塵森冷的眼光。
木潼忙低下頭去,看了一眼醉月和寒山。
兩人識趣,醉月去藥房了,寒山去準備如風要用的東西。
見四下無人,木潼才道:「那雲天澤確實厲害,手下高手如雲,把我們的人都傷了個遍。」
木問塵冷冷地說道:「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那麼不濟事了?」
木潼忙慌亂地低下頭,答道:「那事不是剛過嗎?以為沒什麼危險,便撤了下來,只留下三個人跟著,本來想著也夠了,誰知道那雲天澤原來還沒離開湘州城,又正好碰上了如風,然後就打起來,他們正要出信號的時候,就遭到了攻擊,所以」
木問塵打斷了他的話,硬聲道:「你去受罰吧。」
說罷不再理會木潼,直接走進如風的房內。
木潼慘白著一張臉,看著眼前關上的房門。
如風一直昏睡著,兩天後,她醒來了,卻是不言不語,眼裡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