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平和的醫院此刻卻充滿了火藥味,與黎若惜有關的人全部都聚集在她離開前身處的那一間病房裡,雪白的病房因眾人的聚集而顯得過於擁擠……
「梵先生,小姐知不知道小小姐和翔少爺已經沒事了?她會不會因為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他們,所以才躲起來的?」梁媽皺著眉頭問,以小姐的性格,她會為意外自責也不奇怪。
「惜她醒過來後就已經問過一個護士,知道小翔和小暖平安後才離開的。」蕭詠梵搖頭,他的聲音異常平靜,「惜是因為我跟她坦白了過去的事情,為了逃避我才離開的。」
聽到蕭詠梵這麼說,甄芯蕊就激動地跳起來,指著他開口就罵:「你究竟跟小惜說了什麼呀!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不要逼她的嘛!我不是說過你會把小惜逼瘋的呀!你看現在把小惜逼走了,都不知道去哪裡找她才好!如果小惜想不開的話,那該怎麼辦呀!你……」
甄芯蕊還有繼續罵下去,卻被蘇臨風拉住了:「芯蕊,不要說了。若惜失蹤了,梵的心情是最難受的……」
「難受?他現在的表情叫難受?」邱耀忿忿地打斷蘇臨風的話,抓住蕭詠梵的衣襟,「若惜不見了,該死的你怎麼這麼平靜?我以為你會好好保護若惜的,你卻把她弄丟了?該死的你,你跟若惜說話難道不會考慮她的感受嗎?我為什麼要把若惜讓給你這種人!」
憤怒的雙目火紅火紅的,邱耀握緊拳頭正要往蕭詠梵平靜的臉色揮去時,簫亦薇衝上前,使勁推開邱耀。
沒料到小女孩會突然衝上前,邱耀踉蹌了一下。當他站穩時,他聽到孩子如捍衛者般的聲音響起:
「我不准你罵我爹地!媽咪不見了,爹地是最難過的了,你們又怎麼能體會!」
「小薇,他罵的對,是我沒有看牢惜,讓她走了的。我真的很該死!」神情依然平靜,可聲音裡卻充滿自嘲,房間裡的眾人不由得心酸,平靜臉容卻自嘲的聲音中被壓抑的複雜情緒是多麼的讓人心酸,眾人才終於體會到——越是平靜,內心越是暗潮洶湧呀!
而簫亦薇並沒有因為父親的阻止而停止,還是繼續說著:「爹地找了媽咪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媽咪,可是媽咪卻不知道為什麼又不見了,爹地已經好難過了……」
女孩說著說著就開始大哭起來,而在場的除了蕭詠梵和蘇臨風外其他人都因女孩的話愣住了。
「什麼爹地、媽咪呀?」甄芯蕊的視線由抽泣的女孩移到蕭詠梵身上,訥訥地問:「她是誰的孩子?」
把女兒抱進懷裡,安撫著她激動的情緒,蕭詠梵輕聲卻毫不含糊地回答:「小薇和小翔都是我的孩子,也是惜的孩子。」
「不可能!」邱耀斷然否定,若惜怎麼可能是這麼大的孩子的母親?
相對於邱耀和甄芯蕊的驚訝,梁媽在震驚過後,就立刻恢復平靜,凝神思考了幾秒鐘後直視著蕭詠梵,尋求他的證實:「梵先生,你在十年前就認識小姐了嗎?」
梁媽的問題就如一顆炸彈,讓邱耀和甄芯蕊更加訝異了——
「難道你是送玉珮給小惜、讓她等了十年的人?」甄芯蕊瞪圓了眼睛問,是巧合嗎?這個消息太驚人了!
「十年前?玉珮?若惜等了你十年?」邱耀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快不能思考了!
可是對於他們的問題,蕭詠梵已經不想回答了,他只是看向梁媽,嚴肅而堅定地說:「梁媽,我一定會把惜找回來的,可是我想知道惜在這十年中經歷的事,我一定要弄清楚惜為什麼要逃避我!」
梁媽長歎一聲,點點頭:「好吧,既然你是十年前與小姐在一起的那個人,你的確有權知道一切,而且這個世界上應該也只有你才能解開小姐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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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擁擠的雪白病房,此時只剩下蕭詠梵和梁媽。
「梵先生,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求其他人離開嗎?」梁媽嚴肅地看著蕭詠梵問。
「因為我們要談的內容關係到惜的身世……」遲疑了一會,才問出心中的話,「十年前,你們遇到惜的時候,她的情況是不是很不好?」
「不是很不好,是慘不忍睹!」決絕的語句,是毫不留情的批判,砸在蕭詠梵本就內疚沉痛的心頭,可即便看出他的痛苦,梁媽仍斬釘截鐵地繼續,「我不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揭小姐的瘡疤,那關係到小姐的尊嚴。梵先生,我現在只問你一句當年為何要這樣對一個還沒長大的女孩?」
「梁媽,在你們遇到惜之前,她並沒有被任何人照顧著?」蕭詠梵並沒有立刻回到梁媽的問題,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劉管家說過,蕭祚平是安排了人手照顧惜往後的生活才送她走的!就像蕭祚平即便把當時癱瘓他送到紐約的療養院,但也妥善他的生活。就因為如此,他雖然恨蕭祚平當年這樣對他們,但畢竟在利用完他們後他並沒有做得太絕,所以一直在心中掙扎要不要原諒那個老人。
可是現在聽了梁媽的話、看到梁媽沒有一絲猶豫地搖頭,蕭詠梵握緊了拳頭,十年前就點燃了的怒火在心中再度熾熱起來。梁媽的態度讓他對那個把痛苦和傷害加諸在惜和他身上的老人的恨意又深了幾分——那個他稱為爺爺的膚淺老人,把他們利用後就真的徹底地遺棄了!他甚至沒有好好地安排那個被他利用過後的女孩的生活?
可在恨意籠罩下的,是對自己當時無能為力的自責和嘲弄:「梁媽,如果我說十年前,我跟惜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彼此是誰,也從沒有過任何的交談,甚至連對方的樣貌都從沒見過,你信不信?」
「這怎麼可能?你不是跟小姐……」聽到他的話,梁媽極度的詫異。
「我們的確是生了關係,可是在那個過程中,我們的眼睛和嘴都被蒙上布條,連手都被綁住的,除了最原始的接觸,我們連對方的身體都沒碰過!」
蕭詠梵說的這一番話,更是讓梁媽不能理解了,審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想從中找出一絲欺騙的神情,可現蕭詠梵一字一句都是無比的認真。
「梵先生,你可以先把你跟小姐認識的情況告訴我嗎?」梁媽慎重地說,他跟小姐的關係太複雜了,即便他真的是唯一能解開小姐心結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仍需弄清楚才能決定是否把小姐的過去告訴他!
「十年前……」蕭詠梵陷入了回憶之中,緩緩道出那痛苦而又甜蜜的回憶……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當時的小姐應該也只是十四、五歲的孩子,你的爺爺怎麼會……」聽完蕭詠梵述說的過去,梁媽異常感慨。
「很荒謬是不是?」蕭詠梵撇嘴笑了,「如果不是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不會相信!可是我就是有一個這麼膚淺的爺爺!從我出生開始,爺爺可以說是最疼我的人!我非常的敬重他,可是一場車禍,就把他醜陋的面目全都撕開了!我根本就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我恨他,非常的恨他!」
看到他這個樣子,梁媽無言了,那是尊嚴被踐踏的恨呀!當年的他也只不過是從小就被疼寵長大的驕傲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會有恨那是必然的。
可正因為蕭詠梵的恨,梁媽就更加擔心他跟小姐之間的感情了,她看得出他對小姐的愛是真的,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怎麼會愛上小姐?
「梁媽,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會愛上惜的?」蕭詠梵一語道破梁媽的想法。
「我的確很懷疑你對小姐的感情,在那種時候,你竟然會對小姐產生愛意?太令人費解了!」既然他已經這樣說了,梁媽也就不隱藏心中的疑惑了。
蕭詠梵輕輕一笑,臉上緊繃的神情柔和了,幽深的眼眸中泛起濃濃的深情,他緩緩地說:
「我也曾經想過,為什麼自己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愛上了一個女孩?因為她與我有了關係?因為她的純貞?不,我知道不是因為這些。愛上她,沒有任何的原因,與她接觸的那一瞬間,就愛了,我為她的掙扎、她的淚而心痛,為自己傷害她而自責,可是當時的我無能為力,只能盡可能溫柔地待她……
我也曾經想過如果當時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她,是其他的女人,我會不會同樣的愛上?我自問了無數次,答案都是否定的!我知道如果當時在我身上的是其他女人,我不會對她產生愛的感覺!她帶給我的是靈魂的契合、不是從其他女人身上可以感受得到的!我只愛她,一生只愛她一人,不會改變!她是我的唯一,唯一讓我心動的女孩、唯一讓我感到慰籍的女孩!她就像一縷陽光照亮了我頹廢孤寂的生命,讓我重新振作……
可是,我唯一的女孩卻在產下一對嬰兒後,被殘酷地遺棄了!我想念了她十年、尋找了她十年,終於在幾個月前我尋回了她,我終於見到了我魂牽夢移的女孩!經過相處後,我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我愛惜,愛她所有的一切,一輩子都只愛她一人!」
聽到蕭詠梵這麼深情的告白,梁媽感動得熱淚盈眶了,可也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深深的為難——面前的男子這麼愛小姐,如果他知道十年前小姐的情況一定會為當時自己的無能為力自責不已的!還有他如果知道兩年前的事情,他也一定非常心痛!
可是即使多麼的為難,她也要把他應該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就因為他如此的深愛小姐,他就更加有權利知道一切、補全他對小姐所不知道的十年空白!
「梵先生,我接下來要說的關于小姐過去的事情,可能你會讓你非常的難過……」梁媽輕輕歎氣,開始述說起黎若惜十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