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過分美麗 正文 第 41 章
    莫向晚並非頭一回同這位金錦文打交道,她初進電視台打雜工,就跟在金錦文後頭做助手。金錦文彼時做音樂台歐美音樂欄目的監製,作風尚低調,人又勤勉,對歐美歌手樂團的介紹,非要好好做足功課才出節目。

    她是要做成績的人,短短幾年,混至如今大型晚會的監製,亦有莫向晚佩服之處。

    可隨著職位和年齡增長的,還有她的脾氣。人一旦有了霸道的地位和權利,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喪失掉的。

    莫向晚跑進電視台,直奔金錦文的辦公室,被她助理擋下來。

    「Queen在開會。」

    莫向晚說:「我等。」

    這一等就是五個小時,金錦文始終不出現,但幾個新人的經紀人郝邁到了。他已走了幾輪關係,摸到一些底,見到莫向晚,拉她到無人處講:「這一下辣手了,事實上我們公司上的幾個全約藝人除了潘以倫,其他全部被砍了。」

    「毫無轉圜餘地?」

    「徐陵都被情景劇那邊退聘了。」

    莫向晚吸氣又呼氣。難怪最近脾氣火爆的監製不來找她,也沒有下通告了。

    處處門都關一個死緊,裡頭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情。

    郝邁搖頭:「欺負新人雖然是常見戲碼,但是打了招呼都不為所動,我不得不做他想。」

    莫向晚也不得不做他想。她看一看手錶,時間快到莫非放學了。她在金錦文門口死跺兩腳,事情棘手,她感覺難辦。

    郝邁都說:「走吧,我們另尋出路。」

    莫向晚說:「再等一刻鐘,人都過來了,總要有一個說法。」

    好在金錦文在這一刻鐘之內出現了,見了莫向晚他們還在自己辦公室外面,一陣驚訝。

    「你們怎麼不到黃河心不死?」

    莫向晚已是坐到膝蓋軟,說:「不討一個說法,我們哪裡能心死?」

    金錦文無奈笑道:「我就是吃不消你秋菊打官司的心態,被你纏上了賽過遇到聶小倩。」

    還能這樣開玩笑,莫向晚想,一般真不會是同她個人相關的私人恩怨了。她不免口氣裡帶點委屈,同為職場女性,對方該會懂得。

    需要示弱的時候,莫向晚一般不會逞強。

    她對住金錦文講:「還是請你看一下合同,我們對待這樁事情很認真的。」

    金錦文看天色晚了,對方也等了自己這樣長的時間,心下稍微動搖,再被莫向晚一個委屈求知的眼神一感染,她低聲講:「你們不過是打工的,把這個事情往上一報,完事兒。小莫,我最最怕的就是你的死認真。死認真沒有用,請看清現實。」

    金錦文公事上刻薄又勢力,但說出來的話卻實在。

    莫向晚也實實在在想了好一會,才能消化她這句話。

    這件事情原不是員工做的不好。「莫無敵」在現實前頭,沒有任何勝算。

    郝邁在回來路上同她說:「沒事,江湖上的風浪,今天得罪這個,明天得罪那個,都是朝夕的事,誰說的清爽,說不定哪一天又一笑泯恩仇了。」又低聲說,「上面不夠意思,出了事都不知會下面一聲,讓我們做無用功。」

    莫向晚又累又無力,不能再多想。

    莫非打她的手機,說早就到家了,要她早一點回家。

    她也想早些歸家,家裡變數才不多,才安全。

    莫向晚走到自家樓下,廚房間的燈亮著,排風也是開著的。她疑惑,三步並兩步上樓。莫非興沖沖跑來給她開了門,不等她說話就拉她到桌前。

    桌上放的是四菜一湯,乾淨清爽。冷菜還是難弄至極的酒醉膏蟹,竟然也膏香色喜地擺了出來。

    她一個反應就是衝進廚房看一看有沒有閒雜人等在,但是廚房是空的。她問莫非:「怎麼排風機開著?」

    莫非趴在桌子上拿筷子,口水要淌下來了,他嘴巴裡塞著筷子說:「四眼叔叔老粗心的,忘記了吧!」

    她就知道是他。

    「全是他燒的?」

    莫非點頭,把筷子舉起來:「四眼叔叔講要等媽媽回來吃,媽媽,可以吃了哇?」

    小孩子又餓又饞的模樣她最受不了,只好點頭同意。

    莫非搛了一塊膏蟹,先放到莫向晚面前,然後說:「為了謝謝四眼叔叔,我把我做的橘子水全部給他了。」

    莫向晚看他那個小主人的樣子,不禁笑出來,孩子還是有親疏之分的意識,危機感少掉幾分,表揚兒子:「對其他人的幫助,我們是要感謝的。你做的很對。」

    他只是其他人,不可讓莫非將他當作自己人。

    莫非扒了幾口飯,又講:「媽媽,四眼叔叔家務做的很好的。」

    他一說就小眼珠子轉一轉,莫向晚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她立刻就有招數應對:「他不會洗衣服。」

    莫非立刻苦惱,只好悶頭吃飯。

    莫向晚自己這樣一說,倒是想起來莫北那件拉風的d&g還在新村口的乾洗店裡。她吃好晚飯洗了碗,去乾洗店把衣服拿了回來。

    那次去拿衣服,因為又髒又臭,她沒仔細看這件衣服到底什麼樣子。這一回在乾洗店裡拿了出來,才看清楚是亞麻T恤。他穿衣服都走簡潔風,上班就是著正裝。牌子拉風,穿在身上卻是穩重。誰又知道這種人肚子裡彎彎繞的腸子這麼許許多。

    他這樣存心示好,做的四菜一湯,道道精彩。誠然本城男人會做家務並不稀奇,但他是針對她而做,她就要受之抖豁了。

    他的追求,她是不敢當的。她接回那天晚上傷腦筋的思考題去,她想,她至少先不用擔心他要來同他搶非非了。

    這大約是這一天亂麻心間唯一值得安慰的結論。

    莫向晚把莫北的衣服拿了回去,送到莫北的家門口。來開門的不是莫北,又是上一次碰見的大鬍子男人。他看著莫向晚直笑,說:「莫北洗澡去了。」

    莫向晚先是要收一收手,這樣把衣服遞過去,在外人眼裡太曖昧了,可是沒有這個理由,如何解釋她來敲男鄰居家的門?

    這個人,老是給她出難題。

    這樣猶豫了幾秒鐘,莫北一手拿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頭,一邊走出來了。他沒有戴眼鏡,整個人都有一股隨意的慵懶,看人時候微微瞇一下眼睛。

    他的這個樣子,有她不愉快回憶的根源。在久遠的記憶深處,像是凍雞的男孩,還有三級片《玉蒲團》裡男主角。

    那一串記憶,釘在她極端不願回的滄桑往事裡,是她的今生的恥辱柱,還連接著十六歲的慘白。她以為會忘記,但是一下全部湧上來。迷幻的五彩繽紛,聖誕夜的冷風,父親的一千美金和母親的一封信。

    轟轟烈烈,全數傾瀉。

    莫向晚把衣服往他手上一甩:「你的衣服。」

    她想她對他的牴觸,應當源於她以為那時候已經是theend了,可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偏偏就變成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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