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馬隊沿著山道斜斜向下,如此環繞盤旋的走了半個多時辰,便能看到一片遼闊的草場矗立在山崖邊,山道上還是積雪綿綿,可那草場白茫茫下兀自泛起一絲綠油油的蔥翠,倒還未曾荒掉,沿著山道再向前多走一些來到崖邊,楊宗志才是恍然大悟,原來……這草場的附近有一汪碧藍色的湖水相伴,湖心宛如一面鏡子一般,印出了藍天白雲和山巔上的皚皚雪色。
「天池……?」楊宗志沉吟的歎了口氣,這天池果然是名不虛傳,只看它聳立在高高的山巔旁,與蒼穹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一抹碧藍色從湖水邊徑直伸向遙遠的青藍天際,讓人一時難以分辨,面前到底哪裡是湖水,而哪裡又是天空。
身邊的史艾可和柯若紅一齊歡呼一聲,頓時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吸引住,柯若紅跨坐在棗紅色駿馬上,旖旎的偏過小腦袋,膩聲問道:「師哥啊,這裡就是天池了?它這麼高,天氣又這麼冷,它怎麼沒有像黃河一樣的凍住呀?」
楊宗志搖頭笑道:「這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聽說這碧藍色湖底的最深處,原來似乎是地熱發源之地,人家說這裡多年前本沒有湖水的,後來地熱衝擊融化了附近的雪水,這才匯聚成湖,咱們只遠看它外表平靜,可也許湖底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罷了。」
史艾可惆悵的舒了一口香氣,聽了這話心頭又是好奇,又是纏綿,這裡湖光山色之美,竟絲毫不亞於江南天安縣內,煙波湖的浩蕩萬里,只不過一個在南,一個極北,一個詩情畫意,一個卻又是寬廣無垠,同樣讓自己醉在其中。
遙想起當年南派詠樂詩人曾下凡,曾經為煙波湖作下小詩道:「一面鏡湖煙波起,二萬垂柳碧枝落……」史艾可吸了一口濕濕的涼氣,轉頭咯咯嬌笑道:「咳……哥哥,可兒適才詩興大發,決定對湖詠樂一闕,唔……幹嘛,幹嘛這樣子看著人家嘛!」
楊宗志本駐馬看著浩瀚的天池,聽了這話忍不住驚奇的回過頭來,盯著史艾可脆嫩的小臉瞧了好幾下,目中盡都是忍俊不的笑意,史艾可被他瞧的面紅耳赤,再加上一旁的柯若紅更是推波助瀾的湊低小腦袋,抵在她的肩頭咯咯媚笑,弄得史艾可卻是緊張了起來,史艾可酥軟無力的嗔了楊宗志一個白眼,轉頭一本正經的吟道:「哼,嗚呼……一面天池遙無邊,兩個丫頭伴兄游,人生歡愉何無路,晨陽雪影如一人!」
楊宗志聽得放聲哈哈大笑,這詩句乍一入耳,他便醒悟可兒是照搬曾凡的原句,而且是搬的不倫不類,生硬的套上罷了,不過話雖粗俗一些,但詩句中的情真意切倒是聽得分明的緊,人家曾凡說什麼夕陽醉影,乃是借物詠志,而她說什麼兩個丫頭伴兄游,
)再說留下雪影如一人,卻是指三人親暱的依偎在一起,在雪堆中恍如留下一個人的影子,轉眼再看看說話時,兩個小丫頭果然靜靜的依偎在自己的身側,如同在身邊盛開了兩朵無限青春艷麗的梔子花,芳香怡人,卻又各自富於不同的姿色。
楊宗志哈哈一笑,伸手在兩個小丫頭的臉蛋上摸了一把,這才拉馬向山下草場邊騎去,一路輕快的下山路,馬隊來到草場的入口,見到門口有個匾額上書:「虎家牧場!」牧場前的空地上垂頭喪氣的坐著一群衣著樸素的漢子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不時的還能聽見有些年幼男子的稚嫩在小聲的啜泣。
馬隊靜靜走到牧場門口,馬兒們彷彿歸家一般高高嘶叫一聲,那群漢子們才是一齊抬起頭來,匆匆掃了一眼,立時又好像不可置信一般伸手抹了抹雙眼,看清楚面前齊整整的走來三四百匹白馬,每匹都是膘肥馬壯,那些漢子們一道跳起來歡呼一聲,忙不迭的搶過來拉住面前亂糟糟的馬韁,一人拉了七八根,兀自還覺得不滿足,便將馬韁一一夾在腋下,轉而去拉後面綴在地面上的。
漢子們中,一些年幼的早已按捺不住的放足向內跑去,一邊狂奔,一邊歡呼:「老爺……老爺,少爺,咱們的馬又找回來啦,又找回來啦!」
人群中尚有一個年長沉穩的走到楊宗志所坐的頭馬前,驚疑不定的抱拳道:「敢問公子,這些馬匹……都是公子帶回來的?」
楊宗志從馬背上跳下來,對那漢子打量幾眼,見到他身穿北方牧民常見的半袖褡褳,腰間捆了厚厚的皮囊,頭髮卻是盤在腦後,年紀約三四十歲,面龐黝黑,面相竟然與中原人看著甚為不同,楊宗志笑道:「正是,這些馬果真是這虎家牧場所有?」
那漢子伸手撫了撫面前頭馬的馬鬃,目中射出柔柔的溫情之意,歎息著接口答道:「是啊。」
楊宗志笑著問道:「大叔可是姓虎不成?」
那漢子搖頭道:「在下不姓虎,在下姓金,只是虎家牧場的管家,公子……」他說到這裡,眼神微微抬起來,對楊宗志瞥了幾下,又湊低聲問道:「不知這些馬公子是如何得到的?」
史艾可和柯若紅被那些過來牽馬韁的漢子們圍在馬背上,她們一邊拉緊自己手中棗紅小馬的韁繩,一邊扭著小腰嬌聲吆喝道:「別動我的呀,這……這小馬可是我們自己帶來的呢!」
史艾可牽馬避開那些漢子們,攀著楊宗志的後背跳下來嬌笑道:「哼,原來這些生事的馬兒就是你們養的呀,你們知不知道,方纔這些馬兒……險些要了我哥哥的命呢。」
金管家哦的一聲,驚奇道:「怎麼回事?」
柯若紅也跟著史艾可一道跳下來,一左一右的站在楊宗志身邊,金管家轉頭一看,這兩人不似楊宗志一般高大,卻是身材嬌小,仔細看看,原來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但生得極為好看,,而且神情嬌暱,恍如兩個嬌滴滴婉轉的小妹子,柯若紅笑嘻嘻的將方纔發生之事說了一遍,臨了叉著小腰,挑眉問道:「金管家,我師哥被這些馬兒所驚,他不但不遷怒於它們,反而將馬兒好端端的又給你送了回來,你說說……這個情,你們虎家牧場該如何報答呀?咯咯……」
金管家聽得恍然大悟,急忙對楊宗志拜禮道:「多謝楊公子盛情相助,咱們虎家的確應該報答,嘿嘿……好好報答,請楊公子跟我入內去見我家老爺,我家老爺為人慷慨,自然少不了重金相酬。」
楊宗志微微一笑,垂眉合禮道:「重金倒是不必了,不過有些事情倒是要見到你家老爺向他請教一下,金管家要是方便的話,便帶我進去見一見好了。」
金管家忙道:「方便的,方便的,楊公子請跟我來。」
楊宗志跟著金管家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對史艾可和柯若紅吩咐道:「你們將馬隊都交給虎家的手下人,然後便進來找我。」
史艾可回過頭來見那些漢子們一個個牽著馬韁,更有甚者的是有些人竟然抱著馬頭,嗚嗚的放聲哭了起來,足見珍惜之情,史艾可噗嗤一笑,轉過頭來乖巧的嗯了一聲,便和柯若紅走過去幫著清點數量。
柯若紅本想隨著楊宗志進去瞧瞧熱鬧,轉眉看一身水綠色長裙的可兒在一旁,跟那些粗漢子們忙得不亦樂乎,渾然不顧自己衣著鮮華,的小臉上還掛滿了歡愉滿足的笑意,再也不是前幾日那個氣哼哼愁眉不展的小怨婦模樣,柯若紅心頭暗歎一聲:「師哥他真是有魔力呀,可兒的性子這般難纏,可到了他的手心中,卻是要圓的,要方的全都由了師哥自己捏,師哥只要將可兒抱在懷中,腆著臉纏住可兒親了幾口,可兒便什麼都軟了,師哥指派她作甚麼,她不但一聲不吭,反而做的滋滋有味,滿心都是甜歡喜,哎……」
眾人圍著馬匹清點一番,這些馬兒皮色相當,大多通體,一如長白山上的白雪一般,清點起來便多了些繁雜,眾人將馬兒三三兩兩的分開,然後在點過數後的馬頭上掛了紅色的繡球,如此一數,才算是清楚明白,正是三百七十八匹,漢子們齊眉開顏,哈哈大笑道:「不少……一匹也不少!」便拉著馬韁趕往牧場內的草地上。
由於馬兒是被史艾可與柯若紅等人送回來,因此牧場中人對她們兩個小丫頭極為客氣,見到她們二人似乎對天池邊的這一塊天然牧場甚是有興趣,便一一拉開了架勢給她們左右介紹,眾說紛紜,無外乎湖水常年不凍,湖中還有青魚,天氣不冷的時候,下湖去捕魚也可做得,只不過要小心湖中偶爾有湖怪出沒,一頭湖怪大過八匹駿馬,傳說力大無窮,曾聽人講過馬兒在湖邊飲水,被湖怪活生生給下湖底的故事。
史艾可驚訝的喲喲兩聲,跳起小身子便想去湖邊探個究竟,旁人忙阻止她道:「使不得……使不得,湖怪不長眼,萬一將貴客給捉走了,回頭不好對老爺交代。」
史艾可這才按捺住小性子,亦步亦趨的跟在牽馬人的身後,見到他們將軍馬依次趕緊一些寬廣的木欄中圈養,木欄中有人伸手接過,這邊人便對內笑道:「好小子,幸好這些駿馬又被人給找回來了,不然……今年你沒有馬養,可要丟了你們兩口子的飯碗啦。」
史艾可抬頭依稀向裡面瞥了一眼,忽然小眉頭一蹙,回過頭對身邊的柯若紅悄聲道:「喂……那傢伙長得古怪,好像……好像是個蠻子呢。」
柯若紅也抬頭打量過去,見到那人長得極為魁梧,就算是虎家牧場的這些下人們一個個同樣高大,到了那人面前卻也半分都顯不出來,那人額下留了長長的黑鬚,倒呈三角,面相卻是黑瘦,柯若紅奇怪道:「你怎知他是個蠻子?」
史艾可咯的一笑,凝眉細想片刻,嬌聲道:「嗯,上次哥哥帶我去洛都城外追一個人,那人也長得好奇怪的,就像……嗯,就像這傢伙,對了……」史艾可眉宇一閃,又道:「哥哥曾經說過,蠻子從小都在馬背上長大,而且吃得也是羊肉羊奶,所以……他們的身上都有一股腥臊之氣。」
史艾可一邊說著話,一邊微微湊近些,便打算去嗅了嗅那人身上的氣味,柯若紅在身後攔了一下,低聲道:「你……你小心些。」
史艾可回頭咯咯燦爛一笑,擠眼道:「我去看看哥哥說的是真的假的。」說罷便湊到那人的跟前,見到那人低著頭打理手中的韁繩,頭也不抬一下,史艾可凝住呼吸,正要死命吸一口氣,忽然那聚精會神的人猛地抬起面龐,對著史艾可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狠狠的瞪了一眼。
史艾可被嚇了一跳,只覺得那人一旦抬起頭來,一雙眼眸竟然精光四射,晃得自己幾乎也矮了一截,皮氈帽下的面孔俱都是厭氣湧起,端得怕人,史艾可忙得一縮小脖子,繼而又心頭不忿,她自幼當慣了小霸王,這一生中除了在楊宗志面前畏畏縮縮的,再也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無論來的是江湖上的前輩高人,還是什麼達官貴人,她都怡然不懼。
可面前這人只是抬頭瞪了她一眼,她便下意識的露了怯,心底裡卻是暗暗惱怒,便嬌哼一聲,抬起小腦袋來與他蹙眉對視,旁人們一見情形不對,再加上對史艾可和柯若紅這兩個美貌的年幼丫頭頗多好感,便一齊搶出來擠在中間,對那漢子呵斥道:「作甚麼,這是老爺的貴客,你小子莫不是活膩歪了不成,還不快快向這位小姑娘賠罪道歉?」
那漢子聽得面色大怒,他面色本來就極為黝黑,這般漲紅之後更是黑中帶青,牙根緊咬,雙拳在身下死死的握住,彷彿快要忍耐不住,牧場中人見他臉泛怒色,更有人氣的要上前打他,罵罵咧咧的道:「怎麼了,罵你……還不服氣了不成,臭小子,若不是老爺看你一家可憐巴巴的,將你和你婆娘收留在牧場中養馬,你早就已經餓死在長白山中啦,現在你擺出這副臉子來給誰看呢?」
這邊吵吵嚷嚷的鬧成了一團,聲音很快傳到了草場的深處,那邊尖叫一聲,跑過來一個身穿胡服的婦人,拚命在身後拉著這漢子,團身將他抱在了身後,用背身擋住眾人,尖聲求饒道:「對不住,對不住,他只是……他只是一時糊塗而已,你們別……別打他罵他啦!」
史艾可站在人群中,一時也有些目瞪口呆,她雖然對那漢子頗為不喜,但是……也僅僅是小女兒家的傲氣被人鎩羽之後的不忿,要說有多麼深仇大恨自然談不上,但是牧場中人害怕得罪她,而遷怒於那漢子,再看擋在他身前的那女子,穿的也極為樸素,只是個可憐人的打扮,史艾可心頭一時惴惴不安,害怕事情鬧大了叫楊宗志知道,又要開口斥責自己不懂事,是個惹是生非的小禍精。
柯若紅也同樣存著這份心思,她忙跳出來推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你們別怪他啦呀!」
牧場中人回過頭來,赫悅色的道:「小姑娘不必怕,他只不過是老爺雇來餵馬的一個粗人而已,諒他也不敢開罪二位姑娘,你們這是好心給他求饒,不然的話,咱們便上去打他一頓給你們消氣的。」
史艾可尷尬的笑道:「別……別打他,他……他叫什麼名字,可是……可是你們長白山人氏麼?」
牧場中人回道:「誰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好像他這種餵馬的下人,在咱們牧場中就算沒有名字也是尋常的很,咱們見了他,高興了便叫他一聲你小子,你婆娘,不高興了,便是喂喂的開口叫喚,他自然明白叫的都是他就成。」
牧場中有一個年幼些的小伙,這些年來在牧場中何曾見過這般花容月貌的兩個小姑娘,聞言討好的湊上來,笑道:「姑娘,你問他是哪裡人氏,這些我們都不知道的,只知道他從外面來找事餬口,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我們長白山人氏,或許是……或許是從更北一些地方逃難過來的。」
史艾可哦的一聲,正想繼續問下去,身後的柯若紅輕輕拉了她一下,怕她再惹事出來,便搶著道:「好了,我們把馬都歸還給你們了,你們點好了數量,我們……我們要去找我師哥了。」
那幼年的小伙子忙笑呵呵的道:「是,是,我這就帶兩位姑娘去營房中,楊公子就在老爺那邊。」
……
楊宗志隨著金管家入內一看,原來這小小的虎家牧場倒是有些名堂,天池邊靜靜的矗立著一排氈房般的營房,裡面有一個老者和一個少年聽了下人們叫喊出的聲音,正迎頭出來查看動靜。
金管家一看,便轉頭介紹道:「楊公子,這位就是我們虎家牧場的虎老爺,旁邊這一位是少爺。」
楊宗志走過去抱拳作了個禮,虎老爺抬頭打量他一番,轉頭問道:「我剛剛聽說什麼馬兒都找回來了,是怎麼回事?」
金管家哦的一聲,便將楊宗志和可兒若兒一道將牧場的養馬送回來之事說了一遍,虎老爺和少爺聽得又驚又喜,忙不迭的搶過來握住楊宗志的大手,高聲道:「大恩……大恩人,咱們虎家這趟總算是有救了!」
金管家躬身笑道:「老爺,既然楊公子將咱們丟失的駿馬鍛回來,咱們是不是該作作表示?」
虎老爺聞言哈哈大笑道:「應該……應該,管家,你這就去布下酒席,我正要好好款待一些這位大恩人。」
楊宗志攔住他們道:「酒席就不必了,我只有幾句話想要問問虎老爺子,問過我便要走。」
虎老爺以為他只是客套一番,忙拉住他豪氣道:「誒……大恩人對我一家情比天高,我又豈會如此不識作,大恩人儘管跟我進來,我不但要請你喝酒,還有重金相送。」
楊宗志還要說話分辨,卻被虎家老小二人死拖活拽的進了營房,入內一看,裡面佈置的倒是整潔,不過比起洛都來這裡卻是差的多了,奢華更是談不上,虎老爺按住他坐下道:「大恩人請稍等等,酒席馬上就上,咱們喝過了馬奶酒,再來敘話,傑夫……」
他身後的少年點頭誒的一聲。
虎老爺轉眼道:「你去下面催一催,切莫怠慢了貴客。」
虎傑夫應口道:「知道了,爹爹……」
虎老爺笑道:「大恩人請坐下說話。」
楊宗志坐在錦團上,沉吟道:「虎老爺子,既然這些駿馬你們牧場中人看的珍愈性命,為何會任由它們這般跑出去了?」
虎老爺聽得老臉一呆,期期艾艾的道:「這個……這個……」
楊宗志笑道:「而且更為奇怪的是,你們牧場中人明明知道養馬都跑掉了,卻不派人去追,而是一群人垂頭喪氣的坐在牧場門口,寧願唉聲歎氣,也不去四處找找,這事情總是說不過去。」
虎老爺歎氣道:「實不相瞞,我們不是不想去追,而是……而是不敢去追啊,哎……」
楊宗志哦的一聲,奇道:「這是為何?」
虎老爺沉身坐在他對面,默然道:「今日一早,外面便來了幾個叫嚷買馬的人,我這牧場今年雖然養了三四百匹,但卻是早就已經聯絡好了僱主,只等著開春之後便要送過去,因此實在沒馬要賣,手下人如此去回絕了對方,那人卻是不依不饒的不願離去,而是在牧場門口鬧將了起來。」
虎老爺歎了口氣,繼續道:「初始手下人還沒來上報,只以為是一般氣急敗壞的商客,到了後來那些人見我們牧場人多,這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原來……原來他們都是朝廷的人,拿了皇宮中的榜文,是來讓我們繳賦的。」
……
虎傑夫在營房外催促了眾人準備一番,然後手中端了一壺熱騰騰的馬奶酒走回營房,行路幾步,見到一個小伙子領了兩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向自己面前走了過來,虎傑夫看得一愣,皺眉問道:「龐儈,你慌慌張張的帶著什麼人過來?」
小伙子龐儈哈腰道:「少爺,這是今日送馬過來那位楊公子的兩個妹子,她們方才陪小人們點清了數量,這才來找楊公子的。」
虎傑夫聽得心頭恍然,轉而向那兩個少女左右打量,初見到史艾可白淨嬌美,他倒是依禮點頭一笑,待得看見柯若紅,虎傑夫顯得一頭栽倒,這少女……這少女長得極為惹眼,雖然史艾可的美貌不亞於她半分,但是這少女比起史艾可又多了幾許熟媚女子的媚氣,只見她穿著淡紅色的齊腰衣裙,袖口很窄,衣裙緊緊的貼在嬌軀上,顯得那兒是如此的鼓起,香兒卻是豪聳的向後凸出,一舉手一抬足都惹得自己心跳快疾。
虎傑夫汩的一聲嚥了口唾沫,面紅耳赤的道:「兩位……兩位姑娘好,楊公子就在營房裡陪我爹爹說話,我帶兩位進去好了。」
柯若紅和史艾可轉頭看過去,見這少年面嫩的緊,只不過說了幾句尋常話,卻是結結巴巴的,彷彿自己二人是母老虎一般,史艾可哼的一聲努了努小鼻子,柯若紅卻是吃吃一笑,露齒嬌婉道:「那就有勞虎公子啦,嘻嘻……姓什麼不好,偏偏要姓個虎字,念起來可繞口的緊。」
虎傑夫呵呵乾笑道:「正是,正是,哦,那是因為我們虎家在長白山養馬多年,山巔上長白劍派的老爺們說我們是鎮山的虎將,所以賜了虎姓。」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咯咯掩唇一笑,史艾可更是笑得打跌,彎腰道:「喲,還是長白劍派的老爺們,長白劍派就長白劍派罷,有這麼了不起的麼?」
虎傑夫誒的一聲,正色道:「長白劍派的老爺們才是我們這裡的天,他們不但勢力龐大,而且為人更好,對我們長白山附近的子民都禮遇有加,咱們這裡人,不聽官府的,卻不能不聽長白劍派的。」
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笑,回頭想想,倒也難怪了這裡人,長白劍派在江湖上只不過是一個武林門派,在她們二人的心頭自然算不得什麼群龍之首,但是這附近的子民卻又不同了,遙想起西蜀的羅天教,不但富可敵國,甚至可以護佑一方子民,關起門來便算是個小國一般,這裡山高皇帝遠,子民們沒見過皇上,卻都知道長白劍派的美名。
柯若紅掩唇嬌笑道:「好了好了,長白劍派了不起就了不起罷,虎……公子快帶我們進去找我師哥啦。」
虎傑夫忙點頭應了一聲,轉頭在前領路,這一段進房之路很短,他垂頭看著兩個小姑娘的影子投射在自己的身前腳邊,左邊一個短髻蓋頭,右邊一個卻是梳了個高高的雙丫髻,只看倒影便是極為嫵媚的,況且那小姑娘一走起來,卻是小腰輕擺,或許她自己並沒有留意到,只是這下意識流露出的風情萬種卻讓虎傑夫心頭一熱:「咱們這裡人兜『冰玉仙子』費姑娘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兒了,可惜我沒幸仔細見過,不過今日見到這位小姑娘卻是恁的美貌動人,哎……在我心中,她……她就算比起冰玉仙子……怕也是不容多讓的啦。」
只低頭走了幾步,便能聽見房中有兩個說話的聲音,一個豪邁一個低沉些,史艾可和柯若紅聽得小眉頭一喜,忙不迭的從虎傑夫的身邊穿過,一齊跑了進去,抬頭見楊宗志正與一個老者說話,史艾可和柯若紅便乖巧的端坐在楊宗志的兩邊,挽著他的胳膊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楊宗志聞到身邊兩團火熱的香風湧起,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左右看看,這兩個小丫頭實在是可人的乖暱,一邊一個抱著自己的胳膊,側耳聽虎老爺說話,楊宗志沉吟道:「虎老爺子,你說那些人是前來收稅的,你們歷年的稅負都怎麼上繳,可有人親自派人來收,而且還會拿著朝廷的榜文?」
虎老爺皺著老臉道:「這……這倒是沒有的,後來我聽到金管家說過之後,便親自出去見那些人,見那些人果然跋扈的緊,被我的伙子們圍在當中也怡然不懼,我便走上去問道:『你們是朝廷派來的?』裡面走出來個年輕人說道:『虎家老爺?我們來是跟你說一聲,你牧場的馬兒都歸我所有啦。』我手下人一聽,頓時不樂意的吵了起來,那年輕人又斜著眼睛問道:『怎的,你們不服氣麼,皇上要你們的馬兒有重用,你們還敢不上繳?」
楊宗志暗道:「皇上……皇上派人到長白山來作甚麼?」他抬頭問道:「不知這年輕人是個什麼模樣,虎老爺子可看清楚了麼?」
虎老爺點頭道:「今日風雪雖大,不過那年輕人倒是長得有些特色,嗯,他的……他的眼睛十分的小,說話的時候,半睜半閉的,彷彿將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
「眼睛特別小……」楊宗志復念一句,心頭微微一動,正要說話,旁邊的史艾可卻是搶著說話道:「哥哥,我們見過那人的呢,虎老爺子,那小眼睛是不是說話的時候,兩隻手鄂在身前的麾下,好像全天下就數他最冷的一樣?」
虎老爺回思片刻,點頭道:「是,好像就是這樣。」
史艾可咯咯一笑,回頭搓著潔白的手指頭道:「那就是他了,哥哥啊,你還記得那天在太行山的酒肆裡面,你們教訓了一群囂張跋扈的壞蛋麼,朱大哥將他的手下一個個都扔出了酒肆,我和若兒在門口聽見他們在小聲嘀嘀咕咕呢,說了好一會,又隔門對著你們看了半晌,這才騎馬走了……誒……」史艾可說到這裡,恍惚記起來自己和柯若紅乃是偷偷跟在楊宗志的身後,雖然事後楊宗志並未追究,但是此刻自己一不小心將話兜出來了,轉眉一看,楊宗志臉上似笑非笑的,不知是氣是怒,史艾可小心思一擰,便垂著小腦袋不敢搭話了。
楊宗志聞言輕笑道:「是啊,就是可兒最聰明了,我還未想到,你便第一個想出來啦!」
史艾可噗嗤一笑,羞得滿面通紅,抬起螓首來朝楊宗志齜牙一樂,愈顯嬌癡韻味,柯若紅在一旁聽到楊宗志放開可兒和自己的事情不提,心頭也好生甜,抬頭一看,正好對上面前一雙火辣辣的目光,見那虎傑夫似乎癡癡的瞪著自己,目光中隱隱全是急切,柯若紅微微一愣,下意識將楊宗志的胳膊抱的更緊些,一對軟潤的翹緊緊的頂在楊宗志身上,這才嬌笑問道:「那後來呢,他們讓你們把馬都交出去,你們便這麼聽話呀?」
虎老爺只是輕輕歎了口氣,虎傑夫慌忙搶出來道:「不是的,我本來不想答應那些人狗腿子的無理取鬧,可是……可是爹爹說我們虎家廟小,得罪不起朝中的貴人,馬兒沒有了,咱們想盡辦法只能去賠錢,但是若是將那些狗腿子開罪了,說不定有一天禍到臨頭,滿門不得安生,哼,照我說,長白劍派的老爺們都不怕朝廷,我們為何要這般怕他們?」
虎老爺怒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些什麼?長白劍派……長白劍派家大業大,就算是知州來了,他們也不放在眼底,豈是我們小小虎家可以比擬的?」
楊宗志站起來哈哈大笑道:「令公子年少,老爺子不必出言怪他,既然事情是這樣,那咱們就此告辭吧,可兒,若兒,咱們快快回去,免得你唐姐姐他們等得急了。」
史艾可和柯若紅一聽說要走,頓時歡快的跳起小身子,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虎傑夫正被爹爹訓得抬不起頭,聽說他們要走,慌忙抬起頭來,見到那無雙的小嬌娘滿面喜意的跟在楊宗志身後,爹爹起身去送,虎傑夫卻是如被雷火擊中,半點無法動彈,那小嬌娘走路時一扭一擺的,小腰豐煞是惹眼,不過一會,便消失在營房門外,不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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